24 逃出升天

無盡怕得不敢睜眼,又聽不見,只感覺身體急速地下墜,心髒都要蹦出嗓子眼似的難受。墜了一陣子便遇到了柔軟如布蓬一般的東西擋了自己幾下,下落的速度逐漸降了下來,最後就不輕不重地跌到了地上。

待無盡睜開眼睛,還沒弄明白自己是死是活時,她就看見岑沐風攔在了她的身前,一枚箭矢射過來直直地插入了岑沐風的左背。而在那支箭的不遠處,還杵着一枚箭。箭傷的四周,暈出了烏紅色的血,岑大人中毒了。

岑沐風吐出一口黑血,重重地撲倒在地上。無盡趕緊扶起他,還有一息尚存。

“大人怎麽這麽傻!誰要你幫我擋箭了!”無盡說着又開始哭起了鼻子,淚水都滴到了岑沐風手臂上。無盡用力将岑沐風身後的箭身折斷并仔細查看了傷口。

是馬桑子毒。此毒雖重,卻不難解。可惜的是無盡為了配這身紗裙沒有帶豆莢簪子,那個簪子裏還有三粒通方的解毒藥丸。如今這裙子磨得不像樣子了,藥也沒得用。

無盡這時才注意看向這四周,此地乃山谷之下的一處茅房,房舍簡陋,房頂上還被砸出來一個大窟窿。屋內有一些破舊的架子放着各樣的物件。無盡能隐約聞到一股中藥材的味道,天無絕人之路,總會有辦法的。

無盡仔細找着,在一層布滿灰塵和蛛網的櫃子的裏層,找到了一些中藥材,估計是給守這機關之人應急用的。都是些普通藥材,不過在頂級毒師的手中,再普通的藥材也能發揮出不同凡響的用處。

無盡配齊了藥材,還缺煎藥的一幹用具,又在屋裏尋了尋,翻出來一頂爐子,一個罐子,真是皇天不負有心人。無盡将布滿灰塵的桌子擦擦幹淨,找來一個木樁将藥材在桌上搗爛。

這屋外還有一道清澈見底的小溪。溪水中有些小魚苗游來游去,溪水甘甜可口。無盡便用這溪水洗了藥材瓦罐,在屋外升起火來開始熬藥。

岑沐風此時靠着一個櫃子,半躺在地上。雖然身體虛弱,也沒舍得閉眼休息。他一直看向在屋外煎藥的錢無盡。今日破陣之事,着實叫岑沐風有些意外。他意外于自己在情急之下竟然未加思索便跳入深淵以保無盡周全。更意外的是本來已逃出這蘭夜鬥巧陣的怕黑怕鬼又好哭的膽小鬼居然為了自己又跟着跳下了懸崖。

岑沐風中了馬桑子毒,渾身肌肉骨骼仿佛被針刺一般難受,但他的心裏卻感覺到了前所有未的踏實和溫暖。前二十二年,岑沐風囿于自己雙親的敵對,困于诏獄中如走馬燈般上演的虛情假意和世态炎涼,以至于他心中總是設防,對于托付真心從未有過期待。

而今日,岑沐風看見無盡蹲在屋外煎藥的樣子,她頭發淩亂,紗衣破損不堪。無盡不知從何處撿來了一片大葉子,正對着爐火呼哧呼哧地扇着,一陣煙塵升騰起來,熏得無盡只抹眼淚,她揉了揉眼睛,臉上布滿了污漬。岑沐風一直靜靜地看着,仿佛在欣賞着什麽絕世名畫,他感覺心中好似卧着一只爬蟲,爬得他心坎直癢癢,有什麽情愫慢慢地從心底升騰起來,由模糊變得清晰,由虛幻變得真實。有些心意似乎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改變了。

無盡可算把爐子給整利索了。她洗了一只破碗,盛了些水拿去喂給岑沐風喝。無盡端水走到岑沐風跟前見他面露微笑,吃驚地問道:“中了馬桑子毒還不疼?”

“疼!”

“疼還笑得出來?”無盡說着,将岑沐風半扶起來,喂他喝了一些水。

岑沐風擡眼望了望無盡,喃喃道:“你此刻真像是我娘子。”

Advertisement

“大人此次說得太快,我沒跟上這唇語,大人說我像什麽?”

岑沐風搖了搖頭,不肯再說。

無盡轉過身去了溪邊照了照,看到自己頭發淩亂,滿臉碳灰。趕緊掬了水清洗了下面額。心中暗想,這都是什麽人哪?我跳崖下來救他,他居然還嘲笑于我!

約莫一個時辰,藥熬好了。無盡将藥湯盛在破碗中在溪水裏浸涼了,拿去給岑沐風喝。岑沐風此時已十分虛弱,雙目緊閉靠在櫃子旁奄奄一息。錢無盡跪坐在岑沐風身旁,用一只手托住他的脖子,另一只手端着藥碗小心将藥喂下。岑沐風喝下一碗藥後,便徹底暈了過去。

無盡撕下兩塊棉布衣料,在溪水中洗淨,包着手将岑沐風身上的毒箭頭取出,又将毒血全部擠出,直到最後出了鮮血才停手。無盡又撕下兩塊棉布洗淨裹着剛才煎藥的藥渣墊在岑沐風的傷口上,才放下他繼續休息。

待岑沐風醒來時,無盡已經想了一百零八種離開的辦法,又将它們通通否定。

“還疼嗎?”無盡上前問道。

“不疼了。”岑沐風扶着無盡的手坐起來,随即解了無盡的閉聽穴,“而且,你竟然把軟筋散的毒一并解了?”

“所以,大人,我是不是毒學奇才?”無盡突然能聽見了,拍了拍耳朵,高興地跳了起來。

“那是必然!”岑沐風笑得眼中盡是寵愛。

“大人即好了,眼下當務之急,我們得想辦法上去,這裏連糧食都沒有。”

“上次我們徒手都上了懸崖。”

“今日體力消耗太大,恐上不了這懸崖,等到明日餓得頭昏眼花,更上不去了。”

“我抱你上去?”岑沐風笑着說道。

“啊?!”岑大人中的這毒看來還傷到了腦子。

“此處既然存有藥材,上面自然有路下來。我們找找便是。”

無盡和岑沐風在懸崖下四處尋找有沒有上去的隐蔽小路,終于在一處長滿爬藤的絕壁上尋到了一處天梯。二人害怕生變,不敢耽擱,連夜便順着天梯爬上了崖頂。

剛上到崖頂,二人就看見田老爺正帶着一衆家丁守株待兔。不遠處,有兩個家丁正綁着柳鶴軒和劉平。

看着岑沐風二人爬了上來,田老爺鼓起了掌:“這真是我幾十年來看過的最精彩的七夕大戲了。你二人都為對方跳下深淵那一幕甚是感人至深!”

“你個老匹夫!今日爺被你整慘了,等着我們好好修理修理你!”無盡仗着岑沐風毒解了,一掃當初的溫婉,內心升騰出一股狐假虎威、狗仗人勢的快感。但她沒有注意到,岑沐風在陣中屢次動用了內力,眼下雖然毒解了,但是內傷在身又添箭傷,早已不是這一幹人等的對手。

田老爺:“兩人同入生門便同死,一人入生門,一人入死門頂多活一人,兩人同入死門才可同活。我怎麽沒想到這才是破陣之法呢。”

無盡:“你想多了吧,老匹夫!哪是随随便便扔兩個人同入死門便可同生的!”

田老爺:“自然是!所以為看你二人的好戲,我竟舍不得将你們直接摔死。只是田某有幾件事尚不解,姑娘你在這麽短的時間內竟用幾味普通的藥材便同時解了馬桑子和軟筋散之毒,真可謂是毒學奇才。你與當朝大內稽事司總管蔡晔是何關系?”

無盡:“想要知道答案,你先回答我一個問題。落霞村一帶的傳聞,那個南昱的藥女可真有其人?”

田老爺:“是。小姑娘還會讨價還價了。剛才的問題?”

“那是我恩師。”無盡心想說出來吓死你們這些狗賊。

田老爺:“我醉酒不醒是你下的毒?”

無盡:“這算第二個問題了。”

田老爺:“便不問我也知道答案。還有一個問題。田某人所設之陣,鮮有人能破,這位穆先生卻在兩刻鐘之內便破了此陣,閣下與雍璘侯府有何淵源?”

“有何淵源你自己沒眼睛看嗎?譚緒舟,枉你投師老侯爺門下,受到雍璘侯府多年照扶,居然恩将仇報,竟要謀害其後人!”田老爺剛問完這個問題,半空中便傳來一個聲音厲聲呵斥道。随即,一個身着墨色錦袍,清瘦的花發老者從天而降,落在了衆人的跟前。緊跟着,數十個黑衣人團團把田府的人圍在了中間。

“為師本打算調查幾個要緊的線索便來尋你。可這才幾日的功夫,你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老者轉過身來對無盡說着,語氣責備又憐惜。

還沒等老者把話說完,無盡就撲到了他身上,頓時鼻涕一把淚一把地哭了起來:“師傅……徒兒生下來這許多年,都沒吃過今天這麽大的苦!”

岑沐風站在一旁看到無盡哭得稀裏嘩啦,心想,她今日是真受委屈了,定是見他受傷,在身旁竟一直強撐着沒敢發作出來。

“臨行前,為師反複叮囑你,追查鳶尾毒,點到為止,切莫以身涉險。你今日是走了狗屎運,從這崖下爬了上來,倘若你小命不保,為師……”蔡晔看見衆人皆在旁邊看着,把想說的話生生吞了回去,狠狠地瞪了眼無盡道,“回去再收拾你!”

蔡晔又轉向田老爺:“譚緒舟,我追查你多年,未曾想被我這個徒兒誤打誤撞上了。你束手就擒吧!”蔡晔話音未落,田老爺便灑出一片毒粉,蔡公公舉袖一揮,毒粉消散,未傷他分毫,“如此小兒科的把戲,居然在老夫面前耍。”

說罷,蔡晔就上前捉拿田老爺,兩人迅速交起手來,蔡晔帶來的一幹大內高手也與田府家丁打鬥了起來。田老爺自然不是蔡晔的對手,很快被蔡公公拿下。

蔡晔:“快說!南昱皇冊在何處?”

田老爺:“在下不知蔡公公所說為何物。”

蔡晔一把将田老爺推翻在地。兩個黑衣人立刻上前來拿劍交叉架在了田老爺的脖子上。

無盡聽到什麽冊子,也跑了過來:“師傅,你剛才說什麽冊子?徒兒今日破了他的缺德陣法,在生門之處見過一個小冊子。”

蔡晔:“那冊子長何樣?”

無盡:“有黃色錦布做面子,裏面寫着一堆雞爪文。”

蔡晔急問:“冊子呢?”

“徒兒見無用便未拿。”錢無盡不敢說她是為了那簪子棄了這黃皮冊子。

“為師真後悔未教過你迦南古文!”蔡晔說罷,命人搜了田老爺的身子,就搜出了無盡的暗器。無盡滿心歡喜地取回戴上,武力值又妥妥地複原了!

蔡晔命人押着田老爺帶着他們去田府拿那個小冊子。可是田府機關重重,蔡晔雖武功高強,卻不懂機關布陣之術,不多時竟讓田老爺利用機關密道逃脫了。

蔡晔立刻折返對岑沐風和錢無盡說:“我追查此賊十數年,如今近在咫尺讓其逃脫,實在難以甘心。老夫先速去追捕譚緒舟。岑大人——”

“在,蔡大人!”

“老夫這徒兒的安危現拜托給你。岑大人若是公務繁忙便帶她回望蒼,把這丫頭片子扔給沈弘霁,叫他管教。”

“蔡大人放心,錢姑娘的安危沐風會負責到底。無需煩勞少将軍。”岑沐風說着,心中盤算,就算把錢無盡關進诏獄,都不可能把他扔給沈弘霁。

蔡晔交待完畢,帶着一隊黑衣人速速離去。

“我們也該走了。”岑沐風吩咐道。衆人備好了馬車準備離去。劉平沒忍住走到岑沐風跟前悄悄問:“錢姑娘?丫頭片子?”

岑沐風沒有理他。

劉平大概已經知道答案了,但還是沒有忍住繼續說道:“這錢無盡跟蔡公公的關系……并不像此前大內那邊說的那麽簡單啊!”

岑沐風瞪了劉平一眼:“可有什麽正經事要說嘛?”

劉平:“大內之人甚是厲害!田府直接給他們整鍋屠了,之前那個被田老爺叫三弟的人已中刀身亡。”

岑沐風:“知道了。府內還有什麽有價值的東西?”

劉平:“應都被大內之人席卷了。”

休息養傷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