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情場失意
岑譽宣和夫人鐘儀蘭在一幅畫像前站了許久,正等着岑沐風過來。
“若說世上确有樣貌相似之人,可是我方才去望了一眼,那姑娘分明戴着羽岚的優昙花簪,那是我的瑤兒。這便是羽岚泉下有知,引得這兩個孩子終究走到了一處。”岑夫人說着,又流下了淚水。
岑譽宣趕忙拿了手帕去給夫人擦掉眼淚:“若她真是慕瑤,風兒跟她的事那沈時耘可能同意?”
“這便是你的事了。”岑夫人說道。
“我的事?”
“你去求時耘諒解。他何時原諒你,我何時原諒你。你此前的種種風流債,我再不與你計較。”
岑譽宣本想拒絕,但這個獎勵着實太誘人。畢竟這麽多年的風流浪蕩也不過是他的賭氣和自棄。真正在侯爺心裏紮過根的始終還是只有岑夫人。岑譽宣勉為其難地應允了下來。
這時,岑沐風進來了,問道:“爹今日不是要去遷雲滌墨苑與友人聚?怎麽回來了?娘親怎麽也在此處?”
岑譽宣看着自己的寶貝兒子,心裏五味雜陳。他一生逍遙自在,從未為了身外名利向他人低頭。沒成想如今要為了自己兒子讨個媳婦,竟要将招蜂引蝶的那套技巧用在一個老男人身上。
還沒等岑譽宣回答,岑沐風就看見了牆上挂的畫像。那畫像畫工精美,細節考究,就連發絲都根根分明。畫中之人笑意粲然宛若要走出畫來。這畫中之人分明就是沈慕瑤,她穿的那套衣服,便是在遷雲滌墨苑岑沐風送她的那套。
“你們怎麽會有她的畫像?”岑沐風問道。
岑譽宣:“今晚邀了幾個老友共度佳節。席間有一個工筆畫大家,袁宵子,你可知?”
岑沐風:“聽說過。”
岑譽宣:“他盛贊我兒好眼光。這便是你上次帶去遷雲滌墨苑的姑娘。袁宵子先生那日也在苑中居住,見到了這姑娘,尤為欣賞其如蘭脫俗的氣質,便作此畫今夜作為禮物送給了為父。風兒,今日中秋佳節,你又把這姑娘邀至府中,可是對她傾心?”
“自然是。”
岑譽宣指了指這副畫:“這女子,一看氣質不凡,你跟你娘說他出身貧寒?你對她傾心,她可有對你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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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夫人狠狠瞪了侯爺一眼。
岑譽宣趕緊閉了嘴,收起了牆上的畫遞給岑沐風道:“這幅畫尚未題詩落款,你可以補個自己喜歡的。只是……還有幾句忠言可能會有些逆耳。”
岑夫人:“有些男女相處之道,你确實應該多教教風兒。”
岑譽宣:“與貴家女子尤其是天家女子相處,與普通人家女兒是不同的。普通人家女兒,你愛她護她很易得到她的真心。可是天家之女,不論多麽優秀的男子得來過于容易,她們反倒不易珍惜。你看大公主,已經換了三任驸馬。二公主便是因為求而不得才覺得沈弘霁無人能及,至今為他單身。而這三個公主之中,我卻覺得三公主是最不易招惹的,因為她畢竟不是聖上所出,而是沈時耘的孩兒。那沈時耘,卻是本朝第一大老狐貍……”
岑譽宣話沒說完,已經被岑夫人拖走了。
岑沐風拿着畫像回房間挂了起來。他坐在一旁凝視着這副畫像,回憶起他與那個自稱錢無盡的女子相處的點點滴滴。是自己與她朝夕相處,只看中了那眉眼之間傳遞的情話,卻未曾意識也不願去想那些細節透露出的信息。
這時,一只蚊子從岑沐風眼前飛過,停在了一旁的書冊上。蚊蠅當也是小毒之物吧。岑沐風取出了木簪,在那蚊子身上晃了一晃。那只蚊子立刻仰身死去。岑沐風拿起木簪仔細看去,那麒麟獸雕花的下方清晰地刻着一個“瑤”字。
所以,這根木簪是真的扶桑神木簪。而她,便是天之驕女、萬民敬仰的裕桢公主。
前一刻,岑沐風還滿心歡喜以為自己與心愛之人好事将近。後一刻又覺着心愛之人有些遙不可及。能讓岑沐風患得患失,一念天堂,一念地獄的也只有沈慕瑤了。
這幾日,岑沐風恨不得都住在禦缇司中,借着埋頭辦案的勁忘掉折磨心神的煩心事。懿王倒了,接下來清理懿王餘黨的任務艱巨,不少都會落到岑沐風手上。可是肅清餘孽這些事情統統都得以懿王定罪伏法為前提。眼下與懿王相關的幾個關鍵案子尚有未查明的事實,還需将案情進一步查實。
岑沐風理了理薛劉兩案的思路,有一些疑點恐怕只有找到賞樂亭的蘇玲兒才能說得清楚。眼下,還沒有蘇玲兒的任何消息。在望蒼,這姑娘一路留下的線索似乎都在将岑沐風引導至揭開懿王通敵的真相。這個蘇玲兒定然背後有人指使。現在看起來即便不是景王,也是景王一派的。畢竟經此一役,最大的獲益者便是景王。既然如此,想找到蘇玲兒雖難,可讓其主動現身卻絕非難事。
思慮至此,岑沐風在上呈與懿王判亂有關案件調查情況的奏疏結尾處又加了一段:“與懿王叛亂有關案件如上所報,皆已查明。但尚有原禮部郎中薛勤貪墨案及原工部執正劉殷監守自盜案因關鍵證人蘇玲兒尚未尋得,致重要案情不明,無法結案。此兩案事關懿王通敵關鍵證據之來源,與太子中毒案很可能有所牽連,如倉促結案,恐難成鐵案,引人诟病。我等尚需假以時日查明案情,以鐵證定案,定服人心。”
如今,懿王在天牢,成帝尚且健在。懿王是成帝十分看重的兒子,懿王在世上一日,便有一日翻身的可能。景王想将懿王一派斬草除根,當是最為急于定案之人。若是能加上給太子下毒這個罪名,懿王必死無疑。岑沐風交上了奏疏,種子已播下,靜待花開。
不出兩日,李信來報,在盛京發現了蘇玲兒的蹤跡。岑沐風速帶人去追捕,這姑娘,別看是伶人出身,卻舞得一手好劍,岑沐風與她交手還是費了一番功夫才将其制服。
将蘇玲兒帶回禦缇司,岑沐風便開始審問。蘇玲兒一開口,岑沐風就怔了一下,這聲音……他閉上了眼睛,用心回憶了一番,與芊茂谷口那個挾持沈慕瑤的紫衣女子的極為相似。她若來,興許能夠分辨真切……不過,中秋節後,沈慕瑤已經多日未見人影。岑沐風對他們之間的感情愈發地沒有信心,只覺着人家哪有閑工夫幫你查這些小破案子。
不出所料,蘇玲兒很快就招供了,當然這供詞半真半假,岑沐風心裏自然有數,不過定案當是夠用了。
按照蘇玲兒的供述,薛勤一日到賞月亭點了蘇玲兒陪侍。那日薛勤很是得意,似乎剛剛辦成了一件大事,得了一瓶什麽寶貝。蘇玲兒的一個伺候丫頭起了貪心竊了那瓶寶貝,可是剛剛用手試了試就毒發身亡。
對于薛勤案的這一段供述,岑沐風內心還原了一下他認為的真相。薛勤應是受懿王所托,借着自己有接觸南昱使者的機會拿到鳶尾毒再交由懿王去毒殺太子。結果這毒給蘇玲兒竊了去。
至于那伺候丫頭為何中了這鳶尾毒,岑沐風不由得想到這是為了引沈慕瑤入局。而引沈慕瑤入局……多半是為了激關西軍出兵。沈家姚家一向不涉皇子之争。他們出兵而不是其它皇子調的兵去鎮壓叛亂,皇帝才能相信此次懿王叛亂不是其它皇子做的局。
再往下分析,薛勤當時拿了懿王的酬金去辦的這事,但是鳶尾毒中途被竊,酬金無法到手。事情緊急,薛勤也怕辦砸了此事直接被懿王滅口,只得趕緊挪用了禮部的銀兩重新去祁桓部購了其它毒物,這便是後來致太子中毒的五木灼心散。薛勤多半想拿了懿王的酬金之後再去填補禮部銀兩的虧空,未曾想還沒來得及取來酬金便被禦缇司抓進了诏獄。
至于劉殷案,蘇玲兒的供述是,她不知劉殷贈予其的銀兩是官府庫銀。只是蘇玲兒不愛劉殷,又懼劉殷是一方官吏,只得帶了劉殷聲稱贈予她的庫銀潛逃了。逃至襄城,得一稱為田老爺的商人所以接納,被安置在了襄城滟江邊的一個宅子裏。其餘之事便不知曉了。
這個蘇玲兒倒是狡猾,把自己摘得幹淨,把火藥的事推給田老爺,便是無從對證。這一套證詞下來,她都可以從這诏獄大搖大擺地走出去了。蘇玲兒的證詞足以結案了。岑沐風備好結案奏疏呈了上去。有關太子中毒的線索,便移交給了大內稽事司。
大案已結,岑沐風的心一下子空了,思念便如同潮水般在心底泛濫開來。他想念那個像貓兒一般喜歡窩在他懷中尋求庇護的女子,那個頭發蓬亂、滿臉污垢在懸崖之下為他熬藥的女子,那個在南祿日日為他擦洗、解毒的女子。在南祿,岑沐風雖然身中劇毒,不得動彈,但五識并未盡失,沈慕瑤為他所做的,他都能聽得到,感受得到。如此這般的感情,怎可能作假?可是這許多日不得相見,如今那女子已是高高在上的帝姬,岑沐風心裏也開始發慌,他好怕會失去他的傻丫頭。
知道沈慕瑤真實身份之後,岑沐風都住在侯府別院,因為別院離公主府不過一刻鐘的步行路程。晚上,岑沐風便在別院與公主府之間的這條小路上來來回回地散步。這麽多個夜晚,都未見公主府掌燈,不知這傻丫頭是不是又逃出去玩了,可有人陪她護她?岑沐風想到這裏心裏有點發痛。
不知不覺,岑沐風已經走到了公主府的院牆外。他看着這院牆,也有了一種想翻牆進去的沖動。
“你可知道,你若翻牆進去會有兩種死法。”岑沐風身後傳來一個聲音。他一回頭,看見的竟然是沈弘霁。
“這公主府裏人沒啥人,全是各種毒物。第一種死法,你剛進去就碰到了什麽毒花毒草毒蟲毒蛇,中毒而死。第二種死法,你不小心弄死了裏面的什麽毒花毒草毒蟲毒蛇,被裏面那個刁蠻公主給弄死。你想選哪種?”
這個沈弘霁,私下裏居然跟場面上如此不同。岑沐風今日算是領教了這個少将軍的另一面。
沈弘霁見岑沐風一臉疑惑半天也不出聲,接着說:“你來找我妹?”
“令妹可還好?”岑沐風對沈慕瑤的身份轉變顯然還很不适應。
“不好。拜你所賜,已經從公主淪為奴隸了。”
“嗯?”
“中秋那夜,我妹私溜出門被我爹逮了個正着。她還戴了你們侯府的镯子,摘都摘不下來。我爹一看便知她去了何處,氣得七竅生煙,便把她關進了國公府,叫她不核完沈家門下所有商行的賬簿不得出門。開玩笑,那些賬簿,估計半年也看不完。”
岑沐風聽得一陣心疼:“那當如何是好?”
“我妹便沒日沒夜地查,希望早日出獄。可是即便是她這般的精于計算,日以繼夜也得三個月吧。”
“此事确是我的錯,不如我去向沈公請罪?”
“你是想去火上澆油?”沈弘霁說罷望了望天,大塊的烏雲聚集了攏來,便道,“夜裏要下雨了,你早點回府吧。”
岑沐風想起沈慕瑤害怕雷電:“一會有雷電,公主她……”
“已經無礙了,這還得感謝岑大人讓瑤兒的心病得愈。這人情,我們沈家自然會記得。”
“無妨,她沒事便是最好的。”
岑沐風告別了沈弘霁往回走。他想到自己曾經身中劇毒,即便如今體內還有殘毒,能換來公主一世安寧,也是值得的。
岑沐風又想到沈岑兩家多年不對付,似乎正是從姚羽岚郡主過世那一年開始的。父母在府中從來不願提及此事。今日聽沈弘霁所言,沈公對雍璘侯府依然耿耿于懷。
當年姚郡主意外身亡一案,成帝震怒,責令大內稽事司與禦缇司同時着手調查,故而禦缇司內應當也有當年的案卷。岑沐風心緒不寧,大晚上的沒有回府,騎了馬回到禦缇司,調了當年姚郡主一案的案卷閱了起來。
禦缇司為了表衷心平聖怒,自然對姚郡主一案十分上心,各類調查案卷足有一大推車。岑沐風看了個通宵,最後的調查結論是,岑譽宣外出雲游,結識了一女子喚雪英。此女子利用岑譽宣的同情心混進了岑府作下人。雪英被蕭王一派利用。她得知一日姚郡主要進宮面聖,便提前将鳶尾毒下在了岑夫人做給姚郡主的桂花米糕裏。想通過姚郡主将鳶尾毒傳給聖上。聖上自然安然無恙,而姚郡主卻于一日後薨逝。
閱完卷已是天明,岑沐風卻困意全無,只覺得心情無比抑郁。原來沈慕瑤的娘親之死跟自己的爹娘都有關系,難怪沈公如此惱怒。不知公主是否知道此事實情。
岑沐風感覺自己的情緒跌到了谷底。連陸指揮使過來恭喜他位列平叛功臣名單之中,官階可晉一級,岑沐風都無心應對。陸大人看岑沐風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便言若是朝堂上有人拿岑沐風無人舉薦說事,陸大人此次願意鬥膽為岑沐風保舉。
官場得意,情場失意便是如此。只是岑沐風還不知道,這還遠遠不是他最喪的時候。
佳人難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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