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澄清冤情
數日已過,陳惠明大人及其子被下獄一事已廣泛傳開。對裕桢公主的诟病聲漸起。岑沐風想,現如今能為沈慕瑤做的就是盡快查清陳惠明案真相,還陳大人一個清白,也還公主清譽。
因為第六都尉所移交過來的陳惠明的卷宗太過簡單,無法還原事情原貌,岑沐風一早便到了大理寺,想調閱唐少傑案的案卷。到了大理寺,岑沐風将禦缇司腰牌出示給卷宗保管所的林管事并說明來意。
“岑大人,你我熟識多年,不必出示腰牌。您的下屬前日便來調閱了相關卷宗。并吩咐将這些卷宗原樣留着等大人來閱。”林管事說道。
岑沐風聽罷,會心一笑。
林管事帶岑沐風進了一間閱卷室。岑沐風發現,調出來的卷宗不僅有唐少傑案,還有諸多類似案件的。這些卷宗都擺放整齊,最前面的便是唐少傑案的卷宗。翻開卷宗,裏面的重要內容都劃上了細細的批線。岑沐風自言自語道:“傻丫頭,不知道卷宗不可以亂批劃嗎?”
唐少傑案的結案卷本裏還夾了一頁紙,上面歸納了此案需關注的重點問題。第一,蔣貞兒雖投了遷漁江,但并未溺亡,而是被人救起,已無大礙;第二,救蔣貞兒之人便是唐少傑,唐少傑稱其與蔣貞兒有情并非強搶民女,乃因唐鑫不允唐蔣二人的婚事,蔣貞兒才悲憤尋死;第三,蔣貞兒的父母想替女兒出口惡氣将女兒藏匿,聲稱女兒被唐家強搶羞愧投江,要求懲治唐家;第四,唐家被逼無奈願意花重金和解,後蔣家同意,并出具了諒解書。但諒解書并未言明蔣貞兒尚且健在及其與唐少傑有情;第五,陳惠明大人為此案親自走訪了蔣家,并見到了被藏匿的蔣貞兒,發覺其确與唐少傑有情,便采信了唐少傑的供詞,将本案依民律結案。岑沐風認真翻看了卷宗,這頁紙歸納得很是全面。看看這字,隽秀飄逸,一看便是沈慕瑤的字跡。岑沐風将這頁紙折好放進了衣兜。
唐少傑案之外的案子只取了結案文書卷,并分作了四堆。左邊兩堆是陳惠明大人所辦理的類似案件。右邊兩堆是大理寺其它大人判的類似案子。從這幾個案件看來,陳大人的裁判依據和尺度均符合大理寺的一慣标準,并無枉法之嫌疑。
只是唐少傑這個案子,最大的問題是蔣貞兒尚在人世,其對唐少傑有情這些已查明的事實案卷中均只有唐少傑一人口供為證。案卷中缺少蔣貞兒本人的簽字畫押供述。此案很可能被曲解為陳大人為包庇唐少傑才聽信了唐少傑的一面之詞。
所以要想為陳大人正名,找到這個蔣貞兒,并取得她的口供很是關鍵。岑沐風仔細翻看了卷宗,終于找到了蔣家的住所,平京北城東邊的思親路。
出了大理寺半個時辰便到了思親路。秋日午後的陽光甚為和煦,照着思親路兩旁已經泛黃的銀杏樹,透出一番溫暖靜谧祥和的美。若是此時,與沈慕瑤一同走走這銀杏小道能有多好。就這麽想着,岑大人不知不覺地便走到了沈慕瑤謊稱其在細娘坊的住所。
岑沐風走到宅子門口,看到宅子窗明幾淨,門庭打掃得一塵不染。他好奇地進了院子推開門,見到一布衣女子,周身樸實無華,正在升火燒水。女子聽見有人進來了,擡頭看向門外。岑沐風這才見到了女子的正臉,雖然滿面塵灰,但難掩女子絕美面容,尤其那一雙靈動的眸子猶如一潭秋水,水光瑩瑩似能傳情。岑沐風笑了,這世間原來也有心想立刻就能成之事,這布衣小娘子不正是沈慕瑤嘛!
多年以來,岑沐風一直很羨慕相親相愛的尋常人家夫妻。他們沒有取之不盡的財富,沒有用之不盡的權力,卻也沒有諸多藩籬,平平淡淡恩愛綿長。他看到沈慕瑤如此穿着,心中一暖,他好希望沈慕瑤就是他的布衣小娘子,能跟着他一起一生一世都平淡相愛,平安而活。
岑沐風想着,走上了前去,剛準備開口,沒想到沈慕瑤一副驚慌失措的表情,轉頭便奪路而逃。這傻丫頭,又在玩哪出?
沈慕瑤跑了一段才停下來,一邊用袖子擦拭着剛剛被炭火烤出來的汗水,一邊想到,這幾日本來就被岑大人誤解為仗勢欺人玩弄權柄的權貴子弟,現如今又被他看到自己如此粗鄙的模樣,這簡直就是老天爺要斷了她的情路啊!
沈慕瑤靠牆坐下想着這幾日她一路的折騰。為了給陳大人正名,除去自己被莫名其妙冠上的壞名聲,沈慕瑤又穿上了那套潛蛟服以禦缇使的身份去大理寺查了唐少傑案的相關卷宗。查完之後她便明白需找到蔣貞兒證明陳大人在唐少傑案中所查事實皆非捏造,才能為陳大人翻案。因蔣家住得離國公府一下人的宅子很近,為表誠意又免節外生枝,沈慕瑤便親自來了。
沈慕瑤來這宅子之前,就差人提前做了功課。唐少傑案之後,蔣家拿了錢財消失過一年,後來又搬回到此處宅子居住。一家人拿了唐家兩千兩白銀的賠款,倒也活得自在,無需太過辛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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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貞兒見沈慕瑤慌不擇路氣喘籲籲地跑進了屋,連忙起身給她倒了一碗水,打趣道:“錢姑娘,如此驚慌,可是那要強納你為妾的地方官吏追到京城來了?”沈慕瑤此前到蔣貞兒家拜碼頭的時候就謊稱自己為了躲避老家惡官,避來京城遠親家裏。
“貞兒你冰雪聰明,正是如此啊!可跑死我了。”剛好方才岑沐風穿着官服在附近招搖過市,沈慕瑤借坡下驢。
“我方才見門前經過一個官府大人,身着绛紅色官服,上面還印了龍紋的,難不成是他?”
“正是正是。”
蔣貞兒欲言又止但半晌還是忍不住說了出來:“錢姑娘,你多少有點不識好歹了。”
沈慕瑤差點沒嗆死過去。她順了順氣,解釋道:“你不知那些富戶家宅後院裏頭莺莺燕燕的勾心鬥角有多麻煩。我錢無盡呢,寧為窮□□,不做富人妾。”
蔣貞兒一邊搖着織布機手柄一邊嘆道:“我等民女,便只有嫁予窮□□同做富人妾氏兩種選擇嗎?”
“亦不盡然。像貞兒你貌美如花,沒準哪天有個富家公子看上你,願娶你為妻。”
“倒是有過富家公子曾與貞兒兩情相悅……”
“那為何當下姑娘還是一人?”
“那家家境殷實,郎君父母不同意這婚事。”
“那郎君對貞兒你可真不錯,願意将你們的事禀告父母,而不是将你養成外室。我同你說的那個地方官員,便只想背着家人要我做見不得光的外室,便是再富足,我豈能答應?”
蔣貞兒只覺得與沈慕瑤同命相連,聊得甚為投緣,話匣子便打開了:“錢姑娘你說得是。我為此事一度郁結于心,只想一死了之。奈何郎君還緊追不舍把我救起。父母怒我不争,還跟郎君家裏撕破了臉。”
沈慕瑤心想,果然陳大人查明的皆為實情。沈慕瑤繼續問:“那郎君今在何處?貞兒可還能與之再續前緣?”
“聽說突然家道敗落,父母叫我避之不及。”
果然貿然叫蔣貞兒去作證恐怕會行不通。蔣家應是知曉了唐家被懿王案牽連已锒铛入獄,害怕自己再牽涉其中惹來不必要的麻煩。沈慕瑤琢磨着,得想個轍叫蔣家自己願意去官府作證,也免得落個有人強迫或者誘導他們作證的口實。還沒等沈慕瑤聰明的腦袋瓜子想出來法子,一個稚童拿着串糖葫蘆跑了進來,直喚蔣貞兒娘親。
看着稚童的年歲,想着唐少傑案發的時間,難道蔣貞兒跳遷漁江是因為她當時已有了身孕?蔣家去了外地一年便是為了将這個孩子生下來吧?沈慕瑤想着,忙問道:“真沒看出來,貞兒你居然有孩子了。”
“哪裏哪裏,錢姑娘別誤會,這是我家前年在外地的時候路上撿來的孩子。”蔣貞兒答道,表情頗有些不自然。為了掩蓋自己的慌張,蔣貞兒抱起了孩兒問道:“糖寶兒,這糖葫蘆是哪來的?”
糖寶:“是外面一個叔叔給的。”
稚童話音未落,岑沐風便踏着晡時暖陽的光暈進了屋來。
蔣貞兒見沈慕瑤表情緊張便真信了她胡謅的那套說辭,以為岑沐風真是要來捉人的,下意識地一把護住了糖寶。
岑沐風走到沈慕瑤面前把她從木椅上拉了起來,問道:“我從始至終只想娶你為妻,你卻誤以為我要你做外室?”
沈慕瑤只覺得岑沐風這兩日一會風一會雨的,真是混亂。
蔣貞兒見狀,才放松下來,說道:“錢姑娘,這大人對姑娘看上去很是認真,姑娘你好好想想啊。有良人莫錯過,不要像我抱憾終身。”
沈慕瑤心生一計,她朝岑沐風眨了眨眼問道:“岑大人來京城何事?不要告訴我是為我專程而來。我不信。”
岑沐風:“自然是來辦公差,順便把你尋回去。父母那邊我已講妥,我岑某今生非你不娶。”
沈慕瑤:“你可有騙我?”
岑沐風:“此言若虛,天打五雷轟。”
不過是演戲,沒有必要發這麽狠的毒誓吧。沈慕瑤繼續道:“大人來京城何時歸鄉?”
“此次因懿王叛亂一案而來。我本要負責押送一些涉案人員去千裏之外流放,但因其中一人案情有變,所以要耽擱數日。這幾日閑來無事,便帶你去這京城多走走多看看。”岑沐風說罷滿臉笑意,握住了沈慕瑤的手。
便是那臺上的戲子也演不得這麽真。沈慕瑤還沒入戲,蔣貞兒倒是入了戲。無疑,眼前這一幕讓她想起了唐公子。唐公子确也對她真心付出過,直可惜兩人有緣無分最終失之交臂。蔣貞兒偷偷背過去抹了眼淚,低聲問了句:“這位大人,敢問您要押送去流放的犯人裏面可有姓唐的?”
沈慕瑤心中暗爽,魚兒上鈎了,岑沐風與她果然默契無間。
岑沐風:“要說我在此耽擱數日能尋得錢姑娘便要多謝一位唐姓囚犯。”
蔣貞兒緊張道:“他的名字大人可能說?”
岑沐風:“但說無妨,唐少傑。”
蔣貞兒心裏咯噔一下,繼續問道:“大人可方便告知何事耽擱?”
岑沐風:“官府之事恕難相告。”
蔣貞兒一臉失落。
沈慕瑤挽着岑沐風的手臂輕搖道:“告訴蔣姐姐嘛,她是我的好姐妹,不會對外說的。對不對?貞兒?”
蔣貞兒連忙答:“是的是的。”
岑沐風一副為難狀,勉為其難道:“唐少傑之父唐鑫是懿王府長史,因涉懿王叛亂,已伏誅。唐少傑本判流放三千裏,奈何此前其強搶民女一案又被翻出來,說大理寺少卿陳大人在此案中認定的事實為捏造,那被害女子已經溺亡,要追究陳大人貪贓枉法之罪,并加判唐少傑絞刑。”
蔣貞兒聽了兩腿一軟跌坐到身後的一把木椅上,半晌才發話:“那女子怎會溺亡?明明沒有啊!”
岑沐風:“若女子尚在人世,為何卷內沒有她簽字畫押的口供?只有唐少傑一人供述?”
蔣貞兒已慌了,喃喃道:“是爹娘堅決不讓啊,他們怕留了字據叫他人知曉此事。”
沈慕瑤見蔣貞兒此狀,故意對岑沐風說道:“若那女子去補了那簽字畫押的口供,是不是唐公子便可免除性命之憂?”
岑沐風:“不僅唐公子,陳大人也可免了牢獄之災。”
蔣貞兒又低聲道:“陳大人……那是個好官。”
此時剛巧蔣母外出幫傭回來,看見沈慕瑤剛準備打個招呼,蔣貞兒便把糖寶一把塞給了母親道:“娘親,我有急事,速速出門一趟,晚些時候回來。”
沈慕瑤已在附近安排好了馬車。蔣貞兒急匆匆地出了家門,馬車如約而至,蔣貞兒速速上了馬車對車夫道:“送我去趟大理寺。”馬車夫當然知道這案子大理寺已經管不着了,便把蔣貞兒帶着往禦缇司的方向走。
岑沐風得趕緊回禦缇司安排下屬接應蔣貞兒做好口供。臨走前,他走到沈慕瑤身邊輕聲對她說道:“我方才所說之話皆是……”
沈慕瑤剛剛還是一副撒嬌讨巧的模樣,瞬間換了一張冷臉。她想到,你我之間,便是你岑沐風想冷就冷,想熱就熱嗎?我堂堂一國帝姬,豈能被你這少侯爺如此容易地拿捏住?沈慕瑤想着沒聽岑沐風把話說完,頭也不回便氣鼓鼓地走了。
“皆是出自真心。”這幾個字岑沐風說出口時,沈慕瑤已經走遠了。
重見天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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