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出謀獻策

看過太子,阿禹古向沈慕瑤說了三個字。

噬魂丹。

這三個字把沈慕瑤吓到了。她少時大約聽她師傅講起過一些南昱的秘術,什麽噬魂丹,人皮燈籠,萬蠱蝕心丸之類的東西,沈慕瑤都是當作鬼故事來聽,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會跟這些陰邪之物打照面。

這些秘術裏面,要數噬魂丹的故事還算溫情。相傳南昱古時有一對精通毒術的夫妻伉俪情深。妻子生産後不久,孩子便夭折了。丈夫為了讓妻子忘記悲痛,研制出了噬魂丹。此丹原為鎮靜安神使人忘憂的藥物,對于近期發生之事,用少量可以抹去記憶,對人體傷害也不大,頂多伴随一些健忘之類的副作用。但如果想要抹去他人十分深刻或是多年前的記憶,便需長期大量服用,其副作用無異于叫人慢慢失魂,最終變成一具行屍走肉。

沈慕瑤想着,不禁打了個寒戰。是誰對太子下的噬魂丹?這是想讓他忘記什麽要緊的事情?

沈慕瑤在王府裏走着,正巧碰見萬寧公主、江啓文和徐倚坤坐在花園的一處涼亭中閑聊。沈弘霁回京的這段日子,萬寧公主以探望裕桢公主為由去了數趟國公府,都未得見沈少将軍,今日臉色自然不好。

江啓文卻顯出十分熱絡的樣子。他是大公主安容公主的第三任驸馬,生得細皮嫩肉,面容秀美,比大公主小了快十歲,瞅着一副面首的樣子。

而徐倚坤呢,是太子妃徐夢媛的堂弟,丞相徐殷茂的侄子。徐殷茂一直嫌惡景王心術不正。當初徐夢媛與景王暗生情愫,便是徐公生生拆散。今日景王生辰,徐公就差了個侄子過來。可惜自己的閨女倒是熱情。太子妃帶了一對兒女在景王府待了一整日,景王陪在一側,甚是開懷。景王妃倒是除了宴席上露了個面便不見蹤影。

沈慕瑤有些無聊,便也加入到這勳貴子弟的閑聊之中。雖然這些人說話都跟猜迷似的,不過聽話聽音,沈慕瑤大約能知道他們心中的想法。剛剛過去的大朝會,罷黜了一批官員又提拔了一批,當下朝中的局勢是不可回避的熱門話題。

他們心目中,這次朝中的布局,淯王是贏得了頭彩。淯王母族無甚權勢,但這弱勢也能轉化為優勢。那便是歷史包袱小,可以輕裝上陣。此次大朝會,淯王安排的都是這幾年他刻意結交的青年才俊,大多無甚深厚的背景。家世最好的不過是葉修年的兒子葉詠音,被提拔為了閩州府丞。所以,經淯王提拔的一幹官員無遺不對其感恩戴德。

淯王雖然在朝中布下了不少勢力,卻一副韬光養晦的樣子,日日伺候于聖上榻前,贏得了成武帝的信任,在朝野又博得了孝悌恭良、任人唯賢的美譽,可謂是一舉逆風翻盤。

而景王,作為太子的代理人,無遺是皇子中勢力最勝者。景王的生母鄭貴妃是先皇後的表妹,皆出自莫氏家族。莫家出了不少文武官員,更有莫家軍撐腰。莫家子弟仰仗着朝中有人,手握兵權,不少都習慣了拜高踩低,仗勢欺人。此次大朝會,景王也是出于無奈,安排了不少莫家人和鄭家人,這些人遠遠不如淯王安排的官員幹淨又稱職,遲早是個隐患。景王如此任人唯親,也引起朝中不少非議,很多官員敢怒不敢言。

太子與景王一脈內部也沒有那麽團結。一些官員支持太子卻并不支持景王,這些官員以丞相徐殷茂為首,還不在少數。景王如今的得勢多少有點外強中幹。

沈慕瑤大約明白岑大人送景王雙月戰戟的目的。沈慕瑤了解岑沐風,他有抱負,也有幾分傲骨,不願意攀附權勢,拾人牙慧。今日他如此獻禮不過是想扶持景王壓制淯王。可不是每個人都有識人慧眼。岑大人明明有輔國之才,卻被景王只用來施美男計,果真拿着千裏馬當騾子使,伯樂難得。

晚宴結束,沈慕瑤坐上了馬車,同爹爹一同回府。馬車上父女二人閑聊起來。

“爹爹,若是太子的身子久不見好,景王可會取而代之?”

“早有此心了吧。”

“看來淯王和景王他二人有得一戰了。”

“他二人的戰鬥估計還早。淯王這次不過在朝中安插了一些年輕人,都不是手握大權的要職,景王一向自大,不會把淯王放在眼裏。”

“那景王接下來當有何舉動?”

“景王剛攝政,會頒行幾項仁政,博個好名聲,至于能不能堅持執行下去卻不是他所關心的。接下來,呵呵……”沈公幸災樂禍地笑道,“攘外必先安內,他當會先從太子一脈中不願歸順于他的權臣着手。”

“那徐相不是要遭殃了?景王不會念在與徐府千金當年的情面上手下留情?”

“今日見太子妃與景王的關系甚為密切。景王初攬大權,竟已經嚣張到都懶得避嫌了。當年殷茂硬生生拆散了他二人,只怕景王對其早已記恨于心。只是太子妃在,景王也不至于要動徐氏一族的根基。可是官場鬥争,最忌諱不能一擊制勝還得想法給敵人留個活口。以徐家的實力,但凡有喘息的機會,定然叫景王好看。”

“所以,可能還不到景王來收拾淯王,徐公這一關,景王便不好過了。”

“那也不見得。如果景王真的不顧及情面,要致對方于死地,殷茂也不好辦。”

“爹爹,您說淯王雖然是陰險了點,可畢竟皇室争鬥,不使點陰謀詭計也難得勝出。看他如今任人為賢,知人善用,今後有沒有可能能做一個好皇帝?”

“要做一個好皇帝确是不需要他至純至善,沒有一個皇帝能靠善良和無邪統治好天下的。只是要做好皇帝,需能忘我,得胸中有天下,眼中有百姓,心中有大愛。而秦墨惜步步籌謀,我看到他在意的只有自己,一個自私自利之人,當百姓的利益與自己的欲望沖突之時,他永遠不會先天下而後己,這樣的人怎能做好皇帝?恭良的形象裝得了一時,卻很難僞裝一世。”

沈慕瑤靠在沈公肩上,若有所思地說道:“都非良人,看來還得太子哥哥快一點好起來。”

果然不出沈公所料。景王正式攝政後幾日,便頒布了幾項仁政。

其一為鼓勵開荒。近年來,東陵一國災害頻發,糧食減産危害國本。東陵大片平整的肥沃良田都囤積在貴族和地主手中,這些人一方面把土地租給農民耕種收取租金。一方面在春耕需要投入錢財時又借款給農民謀取高利。農民往往被盤剝所剩無幾,貧苦度日,哪有錢財和精力去開荒。

而在南方丘林地帶仍有大量山林荒地沒有開墾。民以食為天,要想儲糧充足,只有鼓勵開荒。景王頒令,春耕開荒者,可向官府獲取免息借款,并在秋收時以糧食還款。這樣一來鼓勵了農民墾荒,二來免去了官府收購糧食的中間商差價,可以更低成本收購軍糧,囤積庫糧。

其二為鼓勵通商。東陵的商品流通經過不同的州府,均需過各州府的關卡。為了商品不被扣押,商人們逢關卡便需打點。這樣不僅滋生了不廉的風氣,也增加了商品貿易成本,延長了商品流轉時間。景王頒令,今後商品流轉,只需運出的州府核驗後發布通行公文,待目的地州府驗收即可。中途經過州府見文書即應放行。此政無遺也是景王初掌皇權,給沈家獻上的一份大禮。

其三為興修水利。岑沐風将修築清江大堤的二十萬兩白銀悉數追回,有莫家人還想截流此筆銀兩為莫家軍所用。景王将此筆銀兩撥回了工部并加撥了十萬兩白銀,命工部侍郎韓守江親自督工修建清江大壩。韓侍郎為人清廉,尤擅長水利建設,是此任務的不二人選。大壩修好後,中下游魚米之鄉的洪澇災害當大大減少,利國利民。

此三政令一出,舉國稱贊。不消說,這三項新政便是景王生辰那日岑沐風獻的五策中的三策。

還有兩策包括鼓勵航海。現天下雖三分,但大海的東邊,荒漠的西邊,冰原的北邊,大洋的南邊是否還有別的國家尚且不知。鼓勵航海,提升造船艦之術不僅可以增強防禦海賊的能力,也可以發掘更多資源,開發更多通商渠道。還有一策便是任人唯賢。岑沐風建議取消官員升遷的舉薦制,改為考核升遷制。

景王對後面這兩項策略均選擇性失聰。原因在于鼓勵航海便是增加海防總督葉修年的勢力,而葉家與徐家是姻親,又曾與鄭家有過結。至于取消舉薦制改為考核制,若是如此,莫家的子弟一個都別想着升遷。這個改革将動到太多貴族子弟的利益。景王當然不予理睬。

即便如此,岑沐風因獻計三策,再次在東陵朝野名噪一時,果然沒有辱沒雍璘侯府輔國之才的名聲。

三項新政以成武帝的名義頒布,诏令由岑沐風持筆起草。诏令頒行後,各地的問題紛至沓來。景王幹脆封了岑沐風為督察禦史,還派了三五個官員供他差遣,專門督促新政的執行并就各地的問題答疑解惑。

譬如楚州巡撫上奏書請示,楚州六成面積均是湖泊,百姓以漁業為生。漁民春季投放魚苗時是否可以享受開荒借款免息的待遇。岑大人代拟答複,官府投入鼓勵農耕的銀兩有限,若随意擴大使用範圍,恐新政難以持久便資金耗竭。且鼓勵開荒系為了屯糧,而魚類并不易于存儲,故應嚴格按照诏令要求限定新政施行範圍。但各地可根據地方特殊情況,在法令允許的範圍內,探索鼓勵農耕牧漁的方法。

豫州巡撫上奏書請示,豫州地處東陵中心地帶,是商貿通衢的重鎮。若是商品未至通行公文所載的目的地便在豫州出手了,當如何處理?岑大人代拟答複,商品變更運輸目的地,需在準備出手地修改通行公文中的目的地,并接受該地核驗。否則相當于逃避了目的地的核驗監管,一旦查出即應受罰。

韓守江大人也上了奏書請示,修築清江大壩需淹沒附近十餘個村莊,請求朝廷遷出并安頓村民。岑大人向景王奏明情況,将該份奏書轉批戶部,令戶部限期內摸清十餘個村莊的情況,按其村民所長就近安排在相應州府。沈慕瑤聽說其中有個村子的村民擅長種茶,便準備在楚州開辟個種茶場,接收全村村民以安置。

新政一出,在東陵各州府掀起了一股推陳出新的熱潮。一些有抱負的官員紛紛效仿新政,大舉革新之措惠民利民。一些習慣了吃拿卡要的官吏在各地加大對新政施行的監察力度之後,也暫時收斂了不少。新政還刺激得各處商貿繁榮起來,沈慕瑤的事也多了不少。她趁機安排越州、閩州一帶的商行開辟新的商道,令沿海的貨物能更快捷地運至內地不至于腐壞。

岑沐風昏天黑地忙了一陣子後,待新政落實的大方向理順了些,他趕緊抽身回了禦缇司,把督察新政落實的職責還了戶部和工部。岑大人這才得空又回到了每日天黑便能去公主府探望心頭肉的好日子。

這一日岑沐風早早便到了公主府,沈慕瑤還在案前查看閩州商行開辟新商道的情況。沈慕瑤看到岑沐風還沒到晚膳時間便來了公主府,十分開心,她放下書信道:“大人今日不忙新政了麽?”

“不忙了。想着拿着四品官員的俸祿卻要操着一品大員的心,十分不值當。莫如早點回來陪……”岑沐風此時特別想說嬌妻,不過他只是朝沈慕瑤彎了彎嘴角,邪邪地笑了笑,沒有再說下去。

“陪什麽?”沈慕瑤調皮地追問道。

岑沐風走到沈慕瑤身後,溫柔地抱住了她,輕輕吻了下她的耳尖道:“陪一個我日日想,夜夜念,不知何時才能成為我娘子的人。”

沈慕瑤被哄得笑靥如花,眉眼之間都蕩漾着情意。她轉過身問道:“大人為景王籌謀可還舒心?”

岑沐風坐到一把黑漆描金靠背椅上,把沈慕瑤抱進懷中,一只手摟着她,一只盤弄着沈慕瑤的纖纖玉指,答道:“目前還好,只是這欣欣向榮之象不知能持續多久。”

“大人為何要選了景王送這雙月戰戟?”

“景王與淯王,此消彼長。人還是難免為自己籌謀。”

“大人莫忘了,還有梁王。”

“梁王駐守中南,韬光養晦。要想助他,還得他先回到權力的中央來。”

“大人,投誠與娶妻一般,也需尋了志同道合之人。若是道不同,為其謀只會委屈了自己。瑤兒不希望大人因為我們的事去做違心之事。但凡有不趁意之處,大人便退出這局吧。”

“淯王籌謀深沉,景王不是他的對手。淯王若是榮登大寶,可能放我們雙宿雙飛?”

“大不了,便棄了這一世浮華,遠走高飛,他秦墨惜能奈我何!”

岑沐風低了頭,看向沈慕瑤的雙眸很是鄭重地問道:“為了我們,你可願意放棄這一切?”

沈慕瑤笑着搖了搖頭。

岑沐風得着這答案也沒有很意外,畢竟如此繁華,世上有幾個人能舍棄。

沈慕瑤捕捉到了岑沐風小小的失意。她用手指點了點他的鼻尖,笑道:“傻瓜,你才是我的一切!”

百頃紅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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