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 國王游戲
古堡上空下起了雨, 挺大。
密密匝匝從聚集的雲層中砸了下來, 海面瞬間布滿了坑坑窪窪的凹陷。
巨浪泛着白從地平線擊拍過來,打在礁石上, 又迅速退去。空氣中滿是混雜着的魚腥味,似乎還帶着某種令人心悸的氣味。
下午4點35分。
開始漲潮了。
虞翊頂着一塊毛巾, 站在窗前往外投了一眼。
豆大的雨滴砸進房間, 雲層壓得很低,像是稍稍伸手就能碰到。
他抻了下手,把窗戶拉進來。
古堡的窗戶是鐵鑄的,經久的歲月裏生出了斑駁的鏽跡, 要用力才能關上。
嘭——地一聲。
窗戶被虞翊關上了。
他眨了下眼,透過被水痕滑滿的窗玻璃看着窗外。
古堡腳下,遠處的海岸線邊緣。
層層疊疊的白松嚴絲合縫地包裹着。被陡峭的岩壁遮擋,有一側的白松幾乎從未觸及過陽光,矮矮地傾斜在一側。
越戈推門從浴室走出來, 悶聲輕咳了一下。
虞翊扭過頭, 把頭頂被水珠浸濕的毛巾抽下來,走到他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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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吧?”他問。
越戈微微擰了下眉尖,伸手在腹部輕按了一下。
他搖了下頭,把衣擺撩起一角。
虞翊看到越戈小腹幾個尚未愈合的傷口微微滲了點血,幾乎是同時垂下去。
越戈伸手按住他的肩膀, 沉聲說:“一會兒就好了,剛剛把痂蹭掉了。”
虞翊直起上身,“嗯”了一聲:“下去吧。”
·
晚宴開始的很倉促, 玩家們局促不安地站在大廳中央,聚在一起。
虞翊站在樓梯上走下來,越戈換了身衣服跟在他身後。
太不對勁了。
虞翊目光飛馳着在大廳的奴仆身上掃了過去。
除了剛才在長廊遇見過的那個女仆,大廳此刻出現的清一色都是男仆。
像是除了伯爵的女兒、夫人,以及剛剛的女仆,整座古堡再也沒有一位女性。
衆人在大廳等了30分鐘,遲遲沒有等到伯爵夫人。
第31分鐘的時候,她出現了。
伴随着的是一聲充滿笑意的問好。
伯爵夫人拉着她的男伴出現在樓梯口,朝下面的客人們行了個禮。
“感謝各位大駕光臨到聖彼
夫人嘴角勾着一個誇張的笑容,她身邊的男伴戰戰兢兢走下來,發絲還是淩亂的。
表情說不出的驚恐,臉色看上去很蒼白。
似乎是經歷了某種非人的折磨,或是……親眼目睹了某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虞翊目光冷漠地在伯爵夫人臉上停了一瞬。
伯爵夫人很快察覺到他的目光,微微偏了下頭,和他對視。
虞翊木着臉朝她點了下頭。
伯爵夫人好像……要比之前年輕了?
夫人擡了擡下巴,忽視了丈夫情人探究的目光,高傲地拎着裙擺走下來。
她掃了眼站在大廳某個角落的管家,說:“讓我們開始這場盛宴吧,溫徹斯。”
管家垂了下頭,道:“好的,夫人。”
·
大廳周圍的燭光驀地熄滅。
虞翊眯了下眼,下意識掃了眼懶洋洋靠站在牆壁前的越戈。
管家坐在鋼琴上,擡了下雙臂,手指柔和地砸了下去。
大廳中央的燭光映出了一圈金黃的光暈。
伯爵夫人朝越戈走過來,身上暗紅的禮服在燭光下微微閃着。
夫人把手擡到越戈眼前,說:“親愛的,作為主人,我們是不是應該給客人們跳開場舞呢?”
越戈的位置在大廳的陰影處,大家很難看清他的表情。
但虞翊看得很清晰,甚至聽到越戈拖腔拉調地回答了伯爵夫人。
越戈沉沉笑了一聲,黑沉沉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伯爵夫人:“作為我的夫人你應該知道,我并不會跳舞。”
伯爵夫人氣得手抖了一下,表情僵硬地扯了扯嘴角:“是嗎?請原諒我的唐突。”
說完,她扭身走到男伴的身邊,兩人走到了燈光下,開始了晚宴的第一支舞。
可能是壓力不大導致大家有點放松警惕,也可能是他們先前引用的香槟讓衆人輕松起來。
大家很快拉着身邊的人,加入了舞池。
鋼琴的伴奏逐漸加快,像是加速的縫紉機,一下下匝進地板。
刺得虞翊有點頭疼。
他皺起了眉,往角落又退了一步。
越戈餘光掃到他的動作,悄無聲息地看了眼悅動在舞池裏的人,緊跟着湊過來。
虞翊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越戈垂了下頭,把他抵在牆角:“有點無聊。”
虞翊面無表情:“滾。”
越戈嘴角噙着笑,手指在他柔軟的唇瓣上揉了揉,啞着嗓音說:“我發現你不乖了啊,怎麽跟之前——”
啵、啵——
幾聲輕響在空氣中炸開。
大廳驟然被燭火點亮,管家也驀地停住了動作。
周圍陷入了一片寂靜。
伯爵夫人臉色在燭火下緊繃着,從舞池中央走過來。
細高的鞋跟打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聽上去有點瘆人。
衆人不由打了個寒噤。
夫人環視了一周,說:“時間到了,是時候結束我們的晚宴了。”
她往身後看了一眼。
虞翊推了下越戈,從角落裏站出來,對着他嘀咕道:“你真是一點地位也沒有。”
越戈:“…………”
管家帶着仆從們迅速把晚宴的桌椅撤了下去,換上了一張巨大的圓桌。
圓桌前繞了一圈,擺了19把椅子。
玩家一共18個人,還有1個人,不用想。
伯爵夫人先一步坐在座位上,手讓了一下,說:“各位請坐,到了我們的游戲時間了。”
圓桌中央擺着一疊古老的卡牌,和撲克差不多。
已經晚上8點了?
虞翊皺着眉瞥了眼大廳角落的座鐘,指針穩穩落在8上。
“過的太快了。”越戈在他耳邊咕哝了一聲:“這輪游戲的時間流速好像是現實世界的2倍。”
虞翊“嗯”了一聲,還是覺得有哪裏不對勁。
轟隆——
悶雷透過大門悶悶地傳了進來,把衆人吓得一個機靈。
虞翊眼瞳倏地一緊,微微歪了下頭:“時間被分割了。”
“嗯?”越戈坐在他身邊,疑惑地看着他。
虞翊:“下午從客房看到的雷,平時分梢形成的過程是很難肉眼捕捉到的。”
急速撞擊的電流粒子在空氣中的形狀被捕捉到人眼是一個短暫的過程。
可……他們下午看到的是閃電完整形成的全過程。
也就是說閃電的形成時間遠要比現實中的一瞬間延長了幾倍。
古堡外的時間變慢了,可古堡內的時間減少了。
整座古堡與外界的時間分裂成了兩個截然相反的流速。
一定是有什麽東西在影響着這片地區
但……是什麽呢?
雪飛痕和謝卿廖緊跟着坐在虞翊和越戈身旁的位置。
他們顯然也發現了問題。
甚至不止他們……
玩家們隔着一張偌大的圓桌互相望了一眼,不約而同看向坐落在一角的鐘。
時間流速變快意味着他們在游戲中所要生存的7天,變成了實際生活的3.5天。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件好事。
但是……
大家臉色有點難看。
都是經歷過之前游戲的人,事出異常,一定有什麽東西在作怪。
事情的發展讓人很難往樂觀的一面去想。
伯爵夫人笑了一聲,眼神在玩家裏的姑娘臉上一一劃過。
最終停留在……雪飛痕身上。
夫人勾了勾指尖,把桌上的撲克打亂在一起。
尖長的指甲在桌面敲擊了兩聲:“乖女兒,你來抽第一張。”
雪飛痕沒動,冷靜地看着她:“這不是打牌。”
伯爵夫人挑了下細長的眉毛,紅豔的嘴唇勾起來,聲音又尖又細:“當然了,親愛的。”
“我們玩的是‘國王游戲’。”她撐在桌面上站起來。
國王游戲。
玩家随機抽牌,國王随機叫號。
叫到號牌的玩家要按照國王的命令執行一個任務。
任務的內容由……國王規定。
越戈手肘放在桌面,偏了下頭看着伯爵夫人:“誰來做國王?”
伯爵夫人手指在嘴唇上劃過,那裏似乎滲出一滴血。
虞翊半眯起眼,看着夫人伸出舌尖把手指上的血舔走。
坐在她身旁的倒黴玩家看到她的動作,很明顯瑟縮了一下,似乎是在害怕什麽。
伯爵夫人笑着看過來,深藍的眼珠透着說不出的陰狠。
她咽下那滴血,輕聲吐着氣:“當然是我啦,親愛的。”
……
空氣有一瞬間的停滞。
大家渾身僵硬起來,大氣不敢喘一下。
游戲果然還是熟悉的配方,即使沒有了逃生的限制,也要在劇情上把衆人砍死。
在國王游戲的模式下,所有玩家必須執行國王的命令,否則就會接受……懲罰。
“如果我拒絕執行命令呢?”不怕死的人來了。
虞翊轉過上身,正對着伯爵夫人的方向:“我不參與這個游戲呢?”
他面色冷峻地看着伯爵夫人:“你的懲罰是什麽?”
伯爵夫人極快地皺了下眉,目光直接跳過虞翊,看向越戈。
越戈笑着把手随意搭在虞翊肩頭。
一副随時撂挑子的架勢。
遇上了兩個刺兒頭。
伯爵夫人眯起眼,深吸了一口氣,又戴上完美的面具:“那麽你的懲罰是——”
眼神陰鸷地從越戈臉上滑走,正對着虞翊:“……死亡。”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連看了三部電影,差點忘記碼字了哈哈哈哈(笑容逐漸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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