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 第一個瑪麗
5分鐘過去了。
沒人開門。
走廊裏靜得聽不到一聲響, 敲門的人似乎已經走了。
可大家都沒聽到他離開的聲音。
咚——
又是一聲門響, 聲音又悶又沉。
像是離右側更近了。
大家很快意識到一個問題——門外的人再挨個敲過來。
虞翊驀地睜開眼,和越戈黑沉的眼珠對上。
“李牧暮的房間在對面第1間?”他問。
越戈壓着嗓音“嗯”了一聲, 說:“抽到K的住在你隔壁。”
虞翊眯了下眼。
剛才的敲門離得很近,應該就是在隔壁的距離。
敲門聲又響起兩聲。
到第三聲戛然而止。
走廊又沉寂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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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大氣不敢喘一下, 生怕下一個被敲響的就是自己。
窗外吹起一陣大風, 夾裹着雨珠拍打的窗玻璃上。
城堡某處像是漏着風,随着風聲幽幽漏進,牆面、地板、木門……紛紛吱呀吱呀獰叫起來。
古堡建造的很奇妙,把木頭和紅磚完美地結合在了一起。外側全部由磚石堆砌而成, 內部從內到外用的都是木頭。就連剛才從窗外望下去的一眼,虞翊都看到了一些砍成幾節的松木堆疊在牆院某處的角落。
似乎用的就是海岸線前那片成堆紮根在一起的陰森松樹林。
在一片鬼叫中,沉穩又詭異的敲門聲再次響起。
咚、咚、咚。
離得很近,甚至能清晰地聽到門外衣物摩挲的聲音。
虞翊手從被子下探出來,抵在鼻尖上, 小聲嘀咕了一聲:“臭。”
越戈看了他一眼, 夾着被子一角下了床。
沒穿鞋,越戈放輕腳步,腳板貼着地板,緩緩走到門前。
虞翊緊跟着從他身後一翻而下,悄無聲息地從桌櫃上拿起幹淨的匕首。
匕首在風雨後透過的月色中反了下光。
·
随着聲音的敲響, 一股難以描述地惡臭從木頭的縫隙中四面八方地灌了進來。
很難形容的味道。
像是下水道裏一只腐爛發臭的老鼠,但還有點其它的味道混雜在裏面,似乎是……
虞翊垂着眼想了一下。
像是很濃的羊膻味。
衆人躲在房間, 緊閉着眼,想要忍過難捱的恐懼感。
虞翊房門前的木地板嘎吱——響了一聲。
幾乎是同時,他聽到了空氣中細微的刮擦。
門外的人是貼着牆壁走的。
這遠比他一個個敲門敲過去來的更讓人頭皮發麻。
也許那個人緊貼在牆壁上,細長的指甲緩緩拖過牆壁,耳朵透過薄薄的木板能聽到屋內每一個人的呼吸和心跳。像是惡劣地掌握了所有人的位置和狀态,把每個人攥緊。
吱呀——
門開了。
·
隔着幾層薄木板,很明顯能聽到死寂中幾聲抽氣。
開門的是越戈。
門口站着的是虞翊。
虞翊面無表情地看着門外的人……不,羊頭人。
和他最開始進游戲的時候,一模一樣的男人,穿着破舊的燕尾服,頭的位置被一顆腐爛生蛆的羊頭取代。
羊頭人眼珠空洞地頓下轉身的腳步,莫名有一絲懵逼的感覺。
虞翊餘光飛快瞥了眼門旁懶洋洋靠着的越戈。
越戈手裏拿着被他塞過來的匕首,輕輕眨了下眼。
山羊頭緩緩正過身,腦袋上生出的蛆蟲随着他的動作墜落到地上。
仍在不斷蠕動着。
有點惡心。
虞翊從地面收回視線,手緊握在門板上。
羊頭人随着他的動作歪了下頭,停在原地沒有動靜。
鼻息間喘着白氣,混着一股腥臭朝虞翊湧來。
虞翊皺起了眉。
走廊一側是敞開的窗,灌進來的暴雨把窗簾打得濕透,緊貼在牆壁兩側,冷風呼嘯着卷了進來。
轟——地一聲,走廊瞬間被亮光照亮,又急速暗了下去。
就在閃電亮起的瞬間,虞翊看到羊頭人身後的黑影旁同樣貼着一個鋒利的形狀。
看樣子像是……一把斧頭。
雷擊的聲音震醒了羊頭人的停滞的動作。
他偏了偏頭,露出脖頸與頭顱之間一道黑紅的分裂。
羊頭被人用粗黑的縫紉線和脖頸處的皮膚連接在一起,應該是已經形成很久了,分裂的地方已經開始發黑、腐爛。
黑影旁邊的影子擡了一下。
咚!
一聲巨響在地板上響起,餘聲順着地板迅速蔓延到臨近的房間。
羊頭人被虞翊一腳踢到地面,沉重的斧頭摔在地上發
同時空氣中一聲很輕地咔嚓聲,羊頭人右臂的小臂骨結折斷了。
越戈跟在虞翊身後,一閃而過,手肘狠狠壓在羊頭人心髒的地方,匕首翻飛了一下,快且鋒利地把脖頸和羊頭連接處的線隔斷。
虞翊單手拎着一只羊角,把他的頭拽了起來。
嘶啦——
濃稠的血液混着某種不明粘液從脖頸處泊泊流出來。
虞翊嫌惡地把羊頭随手一扔,幹淨的手捏着鼻子掃了眼越戈。
越戈甩了下匕首上的血液,挑了下眉:“一會兒一起洗澡。”
虞翊木着臉:“…………”
有人聽到了平靜下來的走廊,同時确認了屋外的怪物似乎已經沒有了威脅。
兩排走廊同時開了好幾扇門。
“嗬!”
大家紛紛側頭看過去。
一個男人正對着滾過去的山羊頭,冷不丁開門吓了一跳。
此時和山羊頭大眼瞪小眼,牙齒打着顫:“發發發發生了什麽?”
一連三聲“發”,有點詭異的喜慶感。
被他提前送上新年祝福的兩位先生站在走廊中央,一個比一個白。
在漆黑的暴雨夜晚,映着冷冷的月光。
看上去可能比倒下去的山羊頭給大家的視覺沖擊還要更大一點。
衆人:“……”
兩人說了聲“沒什麽”急着想洗澡。
剛才飛濺的血液落在虞翊白色的襯衣上,讓他臉一下拉得老長。
越戈站在他身旁,手在虞翊脊背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拍了拍。
“哎呀!”剛才說賀詞的那位玩家驚呼了一聲,看到他們身後橫躺着的屍體,眼珠一下瞪得老大。
他說:“這個東西我見過,就在伊麗莎白帶我去的房間裏。”
所有人又看向他。
虞翊側身半眯起眼,才發現這位先生就是那位天選之子,被伯爵夫人選中的倒黴玩家。
虞翊問:“在哪裏看到的?”
倒黴玩家搖了下頭,嘴唇嗫嚅了一下:“我是被蒙着眼睛帶過去的。”
他打了個哆嗦,似乎是想起了什麽不好的回憶:“太恐怖了,你們可能無法相信我在那裏看到了什麽……”
“簡直就是一個酷刑室,兩邊都是稻草編成的囚籠,裏面關着的是活人。”倒黴玩家聲情并茂地描述起
“伊麗莎白讓我看着她親手殺死了一個女孩……”
·
伯爵夫人嘴唇挂着一個溫柔的笑,但付朝硬是從心底升出一絲惡寒。
仿佛面前是一個披着人皮的魔鬼。
伊麗莎白看着他僵硬的表情,冰冷的手指在他臉上輕輕劃了一下,像是一條黏膩且涼寒的毒蛇,從付朝臉上緩緩爬過。
“別這麽緊張,親愛的。”伊麗莎白提着裙擺優雅地從一旁的地上拎起一把巨大的砍刀。
砍刀被磨得很亮,甚至還在滴血。
滴答——
滴答——
伊麗莎白嘴角勾着一個弧度朝一個籠子靠近。
裏面關着一個女孩,嘴被一條白布綁上,支吾着往後瑟縮,驚恐地瞪着伊麗莎白手上的砍刀。
付朝內心不斷告訴自己,這是NPC,這是假的,這是NPC,這是……
……沒用。
付朝攥緊手,叫住伯爵夫人:“伊麗莎白……小姐。”
這是伯爵夫人命令他叫的稱呼。
伊麗莎白在草籠前停住腳步,扭過頭舔了下唇:“怎麽了?親愛的。”
付朝憋了口氣,壓着顫抖說:“饒了這位可憐的小姐吧,她……”
他瞥了眼掙紮喘息着的女孩,女孩張着一雙蘊滿水的眼珠朝他求救。
“怎麽?”伊麗莎白冷笑了一聲,說:“你也被她的外表迷惑了嗎?”
“不是,我……”付朝擡頭看着她。
伊麗莎白眼神惡毒地瞪着他,又看了眼籠子裏的女孩。
她笑了一聲:“別擔心,親愛的。很快我就能比她還美麗,比她還要年輕。”
付朝恐懼地想到了一種可能性,打了個寒噤,臉一下變得煞白。
伊麗莎白從他身上收回視線,從牢籠的縫隙中把手探進去,在女孩的臉上拍了拍。
女孩拼命往後躲着,朝她不斷搖頭。
伊麗莎白的眼神猛然兇狠起來,卸掉牢籠的鎖,揪着女孩的頭發把她拖到地上。
在付朝驚恐的視線中,一刀下去,炙熱的血噴濺在他臉上。
付朝眼瞳猛然一縮,顫抖着伸手把臉上的血跡抹走。
伊麗莎白舉着砍刀,癡迷地把沾滿鮮血的刀高舉在燭光下。
血在一滴滴往下墜落。
伊麗莎白張
她看也沒看付朝一眼,俯身在女孩仍有餘溫的臉頰上輕輕撫摸了一下,低聲在女孩耳邊呢喃:“很快……我就會比你還要年輕。”
她優雅地拿起一個精巧的杯子,從女孩不斷湧出鮮血的脖頸接了一杯血。
仰起纖長的脖頸喝了下去。
……
衆人沉默了好半晌。
沒人出聲打破沉寂。
付朝捂着臉:“我太害怕了,我救不了她……”
“你晚上唱了歌?”
冷冷地聲音岔了進來。
虞翊看向鎖在門後的姑娘。
就是抽到9的玩家。
姑娘忽地被叫住,抖了一下,從黑暗中探出頭。
小聲說:“對……”
虞翊問:“還記得‘放下頭顱放下肝髒’後面那句詞嗎?”
姑娘想了一下,說:“好像是……瑪麗拿起藍色的眼珠在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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