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2)
高空的少女,如出一轍。
一霎,她利箭離弦,婆裟樹影下,迅速飛過湖面,“當”的一聲射進她的靶紙紅區。
更準确的說,射在了黃色靶心的邊緣。
目力上佳,箭術一流,她認定林吉不是她的對手,施舍似的看着林吉,說:“你這一箭,要是能擦到靶紙,我就算你贏。”
林吉點頭,她想起《孫子兵法》上有一句話,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
她挽弓瞄準,照着葉醫生的法子,将箭矢對準了對手白雲的靶架。
白雲冷哼,道:“就算射不準,你也能推脫說是靶架太遠。”
林吉微微一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莫寒站在她旁邊,看她全神貫注,姿勢英挺,忽然帶出一點逼人的氣勢,更見她手上一瞬發箭,迅雷不及掩耳,“當”的一聲餘響,一箭正中白雲靶架上的黃色靶心!
她微微一笑,看着弓,誇贊說:“這把弓的手感的确很好。”
白雲驚愕,面紅耳赤。
而莫寒先是驚訝,接着嘴角一勾。
林吉望着莫寒,說:“我忘了告訴你,我學過這個。”
莫寒點頭,說:“你要是喜歡這把弓,以後都給你用。”
林吉沒有興趣。
莫寒忽然發現,像玉兒這樣的人,最難讨好,因為她不要物質,她要清風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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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不是神,怎麽可能刮起雲中的長風、摘下天上的明月,巴巴送到她眼前?
他只能拽住她的手,說:“你不是要到處逛逛?我帶你去。”
林吉一怔,他牽着她就走。
服務生詢問是否收拾場地?
莫寒客氣地說:“看白小姐練到什麽時候吧。”
他沒空奉陪,他更願意和林吉坐上觀光車。
他親自開車,讓林吉坐在他身邊。
林吉發現莫寒還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她反對不了,提議去看白霞和葉醫生的戰況。
莫寒同意。
兩人這麽一走,白雲氣滞,将手上的長弓狠狠砸到湖裏。
那弓打散了湖面的睡蓮浮萍,擊起一陣水花。
林吉将白雲的動作收進眼底,心裏很淡。
觀光車開出湖區,駛進私家莊園一樣連綿的公共場地。
林吉覺得這個俱樂部非常大,她又不熟悉地形。
她只能向莫寒打探:“你覺得,葉醫生和白霞會去哪?”
“你擔心白霞?”
“我更擔心葉醫生。”
莫寒微微一笑,說:“你放心,葉醫生練過拳擊,自保沒問題,你有空,多擔心擔心你自己。”林吉一噎,反問:“我自己有什麽好擔心的?”
此時,一叢叢不知名的金黃花卉綿延在道路兩旁,夏季熱氣蒸騰出淡淡的花香,微風輕送,撲上鼻端。周圍沒有別人,只有她和莫寒,兩個人好像開進荒郊野嶺。
莫寒微笑,說:“也許因為,你對我撒謊。”
他的口吻很不客氣。
林吉鎮靜,反問“我只不過隐瞞了一點箭術水平而已,不用太認真吧?”
她忽然想起莫寒怎麽對付何家兄妹的,血淋淋的前車之鑒。
這時,莫寒将觀光車停在樹陰下,不遠處,傳來噴泉聲,嘩嘩水瀑。
莫寒随手指了指,說:“你看看那裏,你覺得這是值得擔心的場景嗎?”
林吉順着他指的方向一看,只見噴泉邊上,葉醫生和白霞相擁熱吻,纏綿悱恻,激情四溢。林吉輕輕一笑,她忽然有興致和莫寒談論一下,怎麽棒打鴛鴦。
但當她轉過頭,莫寒卻吻了她額頭一下。
他吻得很輕,淺嘗辄止。
林吉吃驚、疑惑、憤怒。
就是他這些暧昧不清的舉動,才會讓她失去判斷力。
莫寒卻很無所謂,小時候,她還肆無忌憚地吻他的嘴唇。
現在,他只不過回報一枚小小的吻,至于氣得小臉緊繃麽?
莫寒事不關己地微笑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5
林吉無可奈何,忽然猛按車上喇叭。
刺耳凄厲。
噴泉邊的白霞和葉醫生一跳,一同茫然地望了過來。
林吉眼觀鼻、鼻觀心。
白霞拖着葉醫生,快步走過來,一臉怒容,瞪着莫寒,質問:“你怎麽這麽不識趣啊?按什麽喇叭啊?沒看到我正在調-教葉醫生嗎?你要和林吉玩,找別的地兒去!那片噴泉是我先看上的!”
白霞誤會莫寒按喇叭、壞了她的好事。
林吉早知道,她借刀殺人。
莫寒轉過頭,看林吉一眼,她乖巧和順的嘴臉,跟小時候一模一樣!
莫寒不由嘴角一勾,淡然:“葉醫生是我用高薪請來的,使用權歸我,你未經我授權,擅自使用,你應該賠償我的經濟損失。”
葉醫生額頭微汗,林吉感慨,嘆為觀止。
白霞又氣又急,發作不了,一雙美目瞪得渾圓。
她轉向林吉,憤憤不平:“林吉,你也不管管他!”
林吉不高興,反問:“白霞,你到底從哪兒看出來莫少爺跟我有瓜葛了?”
白霞眼一瞪,無辜地說:“這不是有眼睛的人都看出來了嗎?葉醫生,你說是不是?”
葉醫生點頭。
白霞好像明白了什麽,忽然揪住莫寒的肩,質問:“你這家夥是不是不準備負責啊?你逼林吉?逼她對你倆的關系保密?”
莫寒說:“我沒有說過這樣的話,我會一直保護她的。”
林吉無動于衷。
白霞卻笑了,滿意地松了手,開始安慰林吉:“我跟你說啊,你現在就是輕微焦慮症,剛開始和男友同居的女性都這樣!潇灑一點,沒有他,你還可以找到更好的。”
林吉沒想到白霞胡攪蠻纏、自以為是地替她解決了所謂同居女性對男友的焦慮症。
她簡直無話可說,只好閉上嘴,沉默下來。
白霞卻很得意,向葉醫生邀功:“葉醫生,你看我是不是對心理問題很懂?要不,我去你以前讀的那個心理系,修個課程,等畢了業,當你助手怎麽樣?”
葉醫生上道,說:“你這麽有天賦,做什麽,我都支持你。”
莫寒看她有氣無力,以為她餓了,說:“我帶你去吃東西。”
林吉不說話。
莫寒開車,載着一行人馬,開到俱樂部入口,又步行到停車場。
白霞上車前,還裝模作樣地,朝遠方眺望了幾眼,自言自語:“看來我那個寶貝妹妹是迷路了,不過沒關系,她那麽擅長見縫插針,自己會回去的!”
四個人坐兩輛車,白霞和葉醫生回去了。
林吉坐在莫寒的車子裏,繼續裝死。
她問自己為什麽喜歡莫寒?
她要是真喜歡長成這樣的男人,不如包養一個小白臉,再讓小白臉去整個容,不也皆大歡喜?
一路上,莫寒都很絮叨,說:“葉醫生認為你需要一個放松的環境,以後我天天陪你到山上散步。”
林吉不搭話。
哪只需要休養生息的兔子,會采取與野獸散步的治療方式?
莫寒以為林吉沉默就是同意。
他再接再厲,說:“我覺得你還應該多做一些運動,小時候,你幫我洗衣服就挺高興的。”
林吉眯着眼睛。
沒想到莫瑾還有童養媳的潛質,居然會幫莫寒洗衣服?
更沒想到的是,莫寒已經無恥到了這種境界。
誰洗衣服的時候心情愉悅了?
他還真把她當丫環啊?
林吉不想和莫少爺讨論他的衣服由誰洗的問題。
莫寒百折不撓,還誇她:“我覺得你洗的衣服特別幹淨。”
“自己洗。”林吉說。
“你變了。”
“我變什麽啊我?”
“你小時候比較賢惠。”
“你不要亂用賢惠這個字眼,你以後結婚了,跟你老婆說去!”林吉越來越生氣。
莫寒忽然不肯往下說了。
他沉默地開車,載她到海邊,停下車子,海面浪濤拍打着防洪堤。
他不下車,只是搖下車窗,他看着林吉的眼睛,冷靜地問:“你這幾天很別扭,你心裏并不願意和我做伴,對不對?”
他不等林吉回答,只是遠望着海面。
他忽然深沉起來,說:“一個曾經被死神的羽翼拂過的人,世界觀會有所改變。原先他認為重要的事物,失去了重要性,另外一些不重要的,反而變得極其重要。他的過去,就像被厚厚的覆蓋層包裹了一樣,直到死亡降臨,他才明白,那些膚淺的外殼并不重要,他只想要外殼底下,真實的自己,真實的欲望。”
莫寒說到這裏,認真注視着林吉,說:“我最真實的欲望,就是天天看見你,無論你想要什麽,想做什麽,我都可以答應你,只要我力所能及。”
林吉心裏嘆息,海浪的聲音在她耳際徘徊。
他太純潔無暇了,願意用一切珍貴之物,換取她的陪伴。
可是他不知道,她貪戀的,并不是這種關系,她想要的,更深刻、更永恒,也更親密。
但她永遠不會得到,他還不準她離場,還要她眼巴巴地凝視他的存在。
林吉嘗到一點苦澀。
她冷冷地許諾:“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到你死了,或者,到我死了。”
莫寒眼睛閃過驚喜,聽她說到死字,又很不滿意,伸手攬住林吉的頸項,往她額頭上親了一口。
林吉很明白,這是一枚安撫的吻,和情-愛沒有一絲關系。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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