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暫別

“小智，招弟的弟弟不見了，因為招弟嫁給小智沒有和他說，所以他生氣了，招弟得回去勸勸他，讓他不要生氣，讓他原諒招弟，如果小智和招弟一起回去的話，他會更生氣，就不會原諒招弟了，等他願意接受我們了，我再帶他回來見你好不好？”不想小智的心裏有什麽負擔，也不想他胡思亂想，招弟選擇将一部分事實告訴他。

“為什麽不告訴他就要生氣，招弟嫁給小智是招弟和小智兩個人的事，是招弟嫁又不是他嫁。”小智不高興的努了努嘴，招弟家裏那麽遠，招弟的弟弟還要不見了，讓招弟回去找，還生招弟的氣，招弟這麽好，為什麽要生她的氣，還要不見了讓招弟擔心。

“小智，結婚不是兩個人的事，是兩個家庭的事，因為招弟的小弟關心招弟，愛招弟，所以想要知道招弟做一切決定的前因後果。”招弟看小智還是有點不理解，只好舉例說明：“小智啊，假如招弟什麽都不和你說，就一個人回家去了，你會生氣嗎？這個道理其實是一樣的，因為關心，因為愛，所以才會有擔心，有生氣。”

小智聽了招弟的話，仔細的在心裏想了想，這才開口回答：“小智明白了，可是，招弟，小智一開始的時候會生氣，但很快就會不生氣了的，小智會擔心，小智會怕招弟出什麽事，只要招弟好好的，小智就也會好好的，小智不會離開招弟，不會讓招弟傷心，招弟的弟弟還是不懂事。”

招弟看着小智一本正經的說着耀祖不懂事，眼眶沒來由的就又是一陣發熱，是啊，小智都知道的道理，耀祖卻不懂，他是沒有小智懂事體貼。

可站在耀祖的立場上想想，她卻又沒有辦法責怪他半分，她做的這個決定，又何嘗考慮過耀祖的感受，在耀祖的心裏，前程是遠遠不能與她的幸福相比的，現在的他，以為她嫁了一個傻子，以為她過的不好，他的前程上背負着她這個姐姐的不幸，可想而知，壓力會有多大。

小智見招弟因為他的話，眼眶又是一陣泛紅，以為是自己說錯話惹她不開心，急忙伸出手将招弟攬到自己的懷裏，也不顧賀琴還在一旁，就拍着招弟的後背學着電視裏男主人公哄女主人公一樣的哄着招弟。

“招弟，小智說錯話了，招弟的弟弟很懂事，他很乖，小智不說他的壞話了，招弟去找弟弟，小智不跟了，小智乖乖的在家等着招弟回來，等招弟帶着弟弟來家裏了，小智會對他很好很好的，給他好吃的，給他好玩的，好不好，招弟，別難過了，都是小智不好。”

盡管現在的氣氛不對，時機也不對，可看到自己兒子抱着招弟像哄孩子一樣的哄着，說的話又這樣的稚嫩可愛，賀琴的嘴角就忍不住的要往上揚，現在的小智和幾個月前低頭不語的樣子簡直判若兩人。

她和老陳努力了這麽多年的事情，招弟這孩子竟在半年不到的時間裏就都做到了，這是緣分也是上天給的恩澤吧。

招弟窩在小智的懷裏貪婪的享受了好一會兒他的溫存和安慰，身後的賀琴輕輕的挪動身體想要離開給這兩個小兒女提供一個私人空間，盡管她的動作小心了又小心，但還是讓招弟回過神來了。

招弟猛然意識到現在不是她和小智兩個人，婆婆還在身後坐着呢，她只覺得臉上騰的一下就燒起來了，在婆婆面前和小智這樣肆無忌憚的抱着，這是多白目的兒媳婦才幹的出來的事兒啊。

“厄，你們繼續，繼續，呵呵，我去看看你爸安排的怎麽樣了，小智，好好安慰招弟啊，別讓她難過，知道嗎？”賀琴見招弟因為她的存在而極度不自在的一個勁低垂着頭，露出來的耳朵和脖頸都是通紅一片，她趕緊打了個哈哈，交待了小智一聲就趕緊上樓了。

招弟從眼角看到賀琴的身影消失在樓梯口了，這才舉起手輕輕的打了一下小智的胸口，“都是你，媽在呢，怎麽能抱着我呢？”

小智摸了摸被打的有點酥麻的胸口，看着招弟紅着臉嗔怪他的樣子，心裏就是一陣心猿意馬，可剛剛招弟還難過的想哭呢，他不能對招弟做什麽，而且招弟也說了，白天不能**做的事。

招弟見小智好一會兒了也沒反應，忍不住擡頭去看他，這一看不要緊，吓的她趕緊又低回了頭，這家夥，怎麽這個時候露出這樣的表情，這表情她太熟悉了，每次他對她想入非非，欲求不滿的時候就會這樣的，雙眼迷離，臉色緋紅，連呼吸都會比平常要急促大聲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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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就這樣一個壓抑一個躲避的坐在那兒，時間久到招弟腿都坐麻了，小智才有了下一步動作，他輕輕的拉起招弟的手，然後放到自己的雙手中，緊緊的握着：“招弟，你找到弟弟之後就趕緊回來，好嗎？小智在家等着你回來。”

小智緊接着就一把将招弟攬進了懷裏，在她還沒反應過來之時，又放開了她，弄的招弟是一臉的迷茫。

“剛剛小智抱過了，也記住了，招弟回來的時候也還是要這樣，不能比現在瘦，回來的時候，小智要檢查的，招弟瘦了就是不乖。”

聽到小智說出這樣的話，招弟不知道心裏是個什麽感覺，只知道酸酸的，還一陣一陣的泛着疼，這樣的小智，這麽體貼的小智，這麽好的小智。

她一頭就鑽進了小智的懷裏，緊緊的緊緊的抱着他，眼淚不受控制的就流了下來，她不舍得離開他，一分鐘一秒鐘都不想離開他，“嗯，招弟記住小智的話了，小智也是一樣，招弟也記住抱着小智的感覺了，回來也一樣要檢查，小智也不能瘦，知道嗎？要不然招弟會很難過很難過的，會難過的哭的，記住了嗎？小智。”

“嗯，小智聽招弟的，小智會好好吃飯，好好睡覺，好好彈琴，等招弟回來的時候，小智彈好多好聽的曲子給招弟聽。”

這樣相擁的時間總是讓人覺得非常短暫，招弟只覺得才過了沒多久，陳鐘和賀琴就下來了，陳鐘交待招弟去收拾幾樣換洗的衣物，老張他們等會兒就到。

在招弟收拾好東西下樓的時候，賀琴又将一個小手提包交到她手裏。

“這裏是十萬塊錢還有一張卡，本來我是想讓你帶張卡去就行了的，怕帶着這麽多現金路上不安全，可你爸說，馬家坳那邊沒有銀行也沒有提款機，卡帶着沒什麽用，還是帶錢方便，我就想着你兩樣都帶上，萬一現金不夠用了，你讓老張他們開車帶你去市區取去，到了家裏之後，代我和你爸向你家人問好，也代我們道個歉，當初你和小智結婚的事，是我們做的不對，等你小弟回來了，我和老陳和小智再一起登門道歉去。老張到時候就陪着你在馬家坳吧，有車子在，到時候有什麽要忙的也方便點。”

招弟并沒有做多餘的推辭，接過包的時候，她用力的握了一下賀琴的手，只叫了一聲“媽”就再也說不出什麽了，家人之間不需要太多的客套和見外，她對賀琴和陳鐘的所有感激都包含在這一聲“媽”裏了，相信他們也都懂。

“好孩子，不要太擔心，耀祖會沒事兒的，他也是個懂事的孩子，會理解你的苦心的，乖，知道嗎？要好好保重自己。”看着招弟掉眼淚，賀琴心裏也不是個滋味，這個媳婦兒在她心裏就和自己的女兒沒什麽區別，看着她難受，她的心裏也是一揪一揪的。

“招弟，等我把公司的事情一忙完，安排好了李斯那邊的事兒，我就盡快趕去馬家坳和你會合，你回去之後要和家裏保持聯系知道嗎？有任何事情都要說，不要一個人扛着。”賀琴交待完之後，陳鐘也不放心的叮囑了幾句。

“嗯，我知道了，爸媽，你們放心，我會好好照顧好自己的，小智就拜托給你們了。”

這麽一番依依惜別和相互叮囑之後，老張帶着老劉也已經趕到了，怕耽誤時間，賀琴和陳鐘也不再多說什麽，只讓招弟快上車。

這中間一直默默的站在招弟身後一言不發的小智，在車子即将啓動的時候，忽然跑上前去，将手裏的東西塞到了招弟的手裏，然後不等她說話，就飛快的跑回了房子裏。

招弟捏緊了手裏的東西，車子一開動，那微微的晃動竟晃下了她成串的眼淚，不用看，只是憑着這手感，她就知道小智給她的是什麽，那是一對陶瓷的小翅膀。

自從她和小智說過小人的故事之後，小智因為相信了她的故事，把自己當成了讓大家快樂的善良的小人，所以漸漸的變的開朗。

有一次她帶着小智在小區散步的時候，在小區門口看到一個小攤販正被保安驅趕，小智看着小攤販可憐，就拉着她的手，第一次主動的走向了對于他來說還很陌生的保安。

那是小智第一次主動和陌生人說話，也是第一次為人打抱不平，當時她站在小智的身邊，看着他用着微弱的聲音斷斷續續的表達着自己的意思，讓保安不要那麽粗魯，又轉頭從褲子口袋裏拿出皮包遞給她，說要買下小攤販的所有的商品。

當時的她，心裏的那種感動驕傲至今都難以讓她忘懷。

這個陶瓷的小翅膀是小智在那麽多的小擺件當中一眼看中的，那個時候，他拿着小翅膀笑的一臉燦爛，他說：“招弟，這是小智以後回天上的時候要用的翅膀，小智要好好的保存着，以後帶着招弟一起回天上。”

不知道小智是從哪裏聽來的故事，他一直覺得沒有翅膀，他就回不去天上，所以一直将這對小翅膀當成寶貝一樣的珍藏着，現在，他将這麽重要的翅膀交給了她，那是代表着他會一直和她在一起，她在哪裏，他就在哪裏，他哪兒也不去，會一直等着她回來。

招弟推開自家小院的木門時，手微微的抖了下，腳步也有點遲疑，她不知道這是因為近鄉情怯，還是因為她瞞着阿爸阿媽嫁給了小智，現在弄的小弟要離家出走而無顏見父母，盡管情緒很複雜，但招弟只是停頓了那麽幾秒，就快步朝堂屋走去。

原本蹲坐在堂屋低垂着頭的林老頭聽到小院木門被打開發出的‘吱呀’的一聲，他迅速的擡頭去看，盼望着是那個不省心的兒子自己回來了。

坐在一旁低頭抹淚的林家婆娘也聽到了這聲聲響，同樣快速的擡頭去看，眼睛裏是和林老頭如出一轍的期盼。

當兩人睜大眼睛看到招弟踩着晨霧一步步走向他們的時候，林老頭的眼眶迅速的發熱，嘴唇都不受控制的開始抖動。

林家婆娘一看清來人是分離了差不多半年的女兒，站起身就奔了過來，用力的抱緊招弟，使出渾身的力氣往招弟的後背拍打了好幾下。

“你個不省心的閨女啊，你怎麽那麽傻，怎麽那麽傻，家裏再困難，你也不能這麽糟蹋自己啊。”才說完這麽一句，林家婆娘就摟着這個讓自己心疼的女兒開始嚎啕大哭。

“阿媽，我回來了，阿媽，對不起。”除了這幾句，招弟不知道該和阿媽說什麽，作為阿爸阿媽的女兒，無論她當初擅自嫁人的初衷是什麽，總歸是不孝，現在讓父母為了她這麽愧疚自責，她就愈加的不孝。

林老頭看着這對抱頭痛哭的母女，心裏就跟針紮似的難受，這都是他沒用，但凡他有出息點，怎麽的也不會讓自己的閨女賣了自己。

前段時間，他還沾沾自喜的以為家裏終于轉運了，每一次招弟來電話，他都叮囑她要好好的報答陳鐘，可他卻完全不知道，他以為的好運氣，他以為的恩人，都是自己閨女賣了自己換來的，他這個做人阿爸的，還有什麽臉面去見這個閨女。

耀祖這孩子說的對，他們三個人把招弟這孩子拖累慘了，害了她一次又一次，他這個做人阿爸的，讓孩子沒書讀，沒好衣服穿，這也就算了，可他把自己閨女的一輩子都害了啊，這孩子電話裏口口聲聲的說，她的那個傻老公對她很好，可一個傻子再好能好到哪裏去，還不是要她一輩子都像一個老媽子一樣的照顧他。

林老頭顫顫巍巍的站起身，因為蹲了一個晚上，腳麻的根本就站不住，這才剛一站起來，就踉跄的往後退了好幾步，還好後面就是他們平常吃飯的飯桌，他的手用力的撐了下，這才沒摔倒。

林老頭這邊的動靜總算是止住了兩母女的哭聲，招弟先是伸手将自家阿媽臉上的淚水鼻涕都擦幹淨，這才含着淚沖着林老頭一笑：“阿爸，我回來了。”

林老頭看着招弟的這抹微笑，憋了這麽久的眼淚刷的一下就下來了，他趕緊轉過頭，用袖子擦去淚水，低着頭嘶啞着聲音說了句：“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老張和老劉在林家婆娘沖上前抱住招弟的時候，就悄悄的退回了門外的車內，招弟的事兒，他們多少還是知道一點的，他們也是上了年紀的，家裏也是有兒有女，陳鐘和林老頭的心情他們都能理解，說實在的，小智是個好孩子，當初陳鐘為小智讨了招弟這樣的好老婆，他們也是由衷的為陳家高興。

可這會兒看着招弟父母的樣子，他們心裏也是不好受，将心比心，如果換成是他們，就算陳家條件再好，小智再懂事，總歸是一個不正常的孩子，他們也是絕不會将自己的女兒嫁入陳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