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小智的堅持

招弟在醫院裏住了一個星期，在這一個星期裏面，陳鐘悄悄的安排了一系列的檢查，就是希望能從醫生的口中聽到一點的希望，最後他也不知道這算不算是希望，醫生只說，因為宮寒，就算懷上了也容易引起習慣性流産或者是死胎，西醫畢竟是治标不治本，還是找找中醫，從根本上去調養吧，如果實在不行，現在找代理孕母的也不是沒有，總之是天無絕人之路，好好想想辦法總還是有可能會有自己的孩子的。

招弟在這一個星期當中，一直都很沉默，陳鐘不提離婚的事兒，她也就不提，可每次小智來電話，她不是裝睡就是側過身子背對衆人，一次都不願意接。

陳鐘看着招弟日漸消瘦的背影，只能是一次又一次的嘆氣，除此之外，他也做不了什麽，有些心結是要自己去解的，別人說的再多也只是隔靴搔癢而已。

林老頭在那次之後再也沒有在招弟面前說過關于小智的任何事，主要是那天陳鐘将他叫到了病房外，鄭重其事的告訴他，無論招弟的身體情況怎麽樣，他們陳家只會有招弟一個兒媳婦，小智除了招弟也不會再有第二個老婆。

陳鐘估計從耀祖那裏也了解了一些林老頭對小智的一些誤解，後來還給他看了招弟和小智并排坐在鋼琴前，微笑着一起彈琴的視頻。

林老頭第一次從視頻上見到小智，他完全無法将他看到的小智和自己腦子裏的小智重合在一起，這麽一個溫潤如玉，英俊儒雅的孩子，怎麽會是個傻子？

陳鐘從林老頭驚詫的眼神中看出了他的疑問，他耐心的将自閉症和癡呆的區別詳細的說明了一遍，又将小智的狀況解釋了一下。

林老頭的臉色随着陳鐘的說明，漲的越來越紅，他羞愧于自己在不知道事實真相的時候就擅自下了一些不正确的判斷，越是了解到小智的好和這倆孩子之間深厚的感情，林老頭對招弟的這段婚姻所保持的态度就越是沉默，換做是以前好好的招弟，也許他就同意了這門婚事了，可現在的招弟….哎~~~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這句話林老頭未必聽過，可他卻深深的明白這個道理，換成是他，如果兒媳婦不能生育，他絕對不會開心，而陳鐘無論當時是出于什麽樣的目的，總歸是林家的恩人，現在又這麽确定的告訴他，陳家只有招弟一個兒媳婦，于情于理，他都不能這麽心安理得的接受陳家的包容和厚待，但他又怕自己的一念之差又惹的招弟和小智這倆孩子痛苦一輩子，所以他幹脆什麽都不說，所有的決定全部交給招弟來做，招弟這孩子從小就有主見，她會知道什麽樣的決定對她對所有人都好。

小智這段時間裏做的最多的事就是對着手機發呆，他想不明白為什麽招弟不接他電話，爸爸明明說已經找到招弟了，招弟現在很好，還有招弟說了會盡早回來的，可現在都一個多星期了，為什麽還不回來，盡管心裏有着這樣那樣的疑問，但是小智一次都沒有問過賀琴或者陳鐘，他相信招弟不接他電話是有理由的。

晚上有大餐，更完這更，魚就去吃飯了，可能會比較晚回來，晚上我盡量再更上一更，大家也休息休息，呵呵，蓋樓辛苦了。

他每天的每天都按照和招弟約定好的那樣吃飯，練琴，睡覺，其餘的時間全部都拿來對着手機發呆，他希望招弟打電話過來的時候，他能第一時間就接到。

賀琴看着小智越來越瘦的身子還有眼底越來越黑的眼圈，她就覺得一陣的鼻酸眼熱，這個傻兒子，他以為每天照常吃飯，按時睡覺就能守住和招弟之間的約定了嗎？神思不屬的吃了飯，卻總是過一會兒就拉了肚子，按時躺上了床，閉着眼睛卻不能入睡，這也是他說的吃好睡好嗎？

可每當小智一臉期待的問她：“媽媽，你看我瘦了嗎？沒瘦對嗎？是不是沒瘦？”

她都沒有辦法和小智說出實話，只能是強裝出一副笑臉，捏捏他越來越沒有血色的臉頰，故作輕松的告訴他：“是啊，小智沒瘦，小智還胖了呢，招弟回來看到一定很開心。”

每次她這麽說完，小智都會高興好一陣子，然後看看捏在手裏的手機自言自語上一句：“招弟，小智有說話算話，你也要說話算話，你要早點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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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琴看到這樣的小智，她不知道該怎麽開口和他說，招弟不要他了，招弟要離婚，招弟不想回來了。越是心疼小智，賀琴就越是想要沖到醫院去，她想讓招弟看看，看看小智現在都變成什麽樣了？沒了孫子，她認了，可這樣繼續下去，她連這唯一的兒子恐怕都要沒了啊。

今天回來晚了，只碼了這麽一點字，大家将就這看下哦

194 #

在小智最初有拉肚子失眠的症狀出現的時候，賀琴其實就已經采取過措施，看醫生吃藥，安眠藥不敢随便給他亂吃，那就每天晚上一杯熱牛奶，好幫助他睡眠，可是這所有的措施都一點效果都沒有，甚至昨天晚上在醫生的建議下，已經給小智服用了半片安眠藥，可是小智拉肚子的情況還是在持續，黑眼圈還是日複一日的在加劇，最後連醫生也說，這是心病，不是身體上哪裏出了問題，所以解決問題的根本還是在于及早的解開這個心結。

賀琴實在是沒有辦法，只得打電話給陳鐘，和他商量到底要怎麽辦，按賀琴的意思是，看能不能多做做招弟的思想工作，看她能不能先回W市，有什麽事情先回家，大家再商量着解決，賀琴這麽想的主要原因還是因為她相信招弟是愛小智的，要不然她也不會為了給小智打個電話而冒那麽大的險，只要她回家看了小智現在的樣子，她一定會回心轉意的。

可是陳鐘在電話裏沉默了半響，最後什麽話也沒說，挂了電話之後發了一張照片到賀琴的手機裏。

起初賀琴對陳鐘這樣一聲不響就挂電話的舉動還有點氣惱，可當她打開短信，看到那張照片時，眼淚唰的一下就下來了，她緊緊的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讓自己發出一點聲音，就怕引來正在餐廳吃飯的小智的注意。

只見照片裏的招弟穿着醫院的病號服，毫無生氣的躺在病床上，臉是朝向窗外的，她看不見她的表情和眼神，但是她卻将她露在病服外的鎖骨和手臂看的清清楚楚，那因為瘦而高高聳起的兩根鎖骨還有那細的兩根手指就能圈住的手臂。

這…這還是一個星期前元氣滿滿，溫柔可人的招弟嗎？才短短的幾天功夫，她怎麽就把自己折磨成這樣了，這麽短的時間，她得有多絕望才能把自己折騰的這麽瘦啊。

看完照片沒多久，賀琴就接到了陳鐘重新打過來的電話。

“你都看到了嗎？招弟現在這樣，你覺得她受得住那麽長時間的車程嗎？”

“老陳，怎麽會這樣？這孩子怎麽會把自己折磨成這樣，這才剛剛小産的身子，怎麽經受的住，她是不想活了嗎？”賀琴拼命的壓低聲音，可還是因為情緒激動，有幾個字說的響了點，還好小智一邊吃飯一邊在盯着手機發呆，并沒有注意到她這邊的動靜。

“你也看出來了吧，她就是不想活了，發生了這麽多事，她怨不了別人，所以只能怨自己，她舍不得離開小智，可又怕自己不能生害了小智，前幾次小智打電話過來，她白天裝睡裝冷漠就是不接，可我聽護工說，半夜她哭的整張床都在抖，可就是一點兒聲音都不發出來，今天我無意中看到她的手臂，上面全都是一個一個咬的破皮流血的牙印。”說着說着，陳鐘的聲音就有點哽咽，之後就再也沒辦法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了。

如果說賀琴心疼小智的時候多少對招弟有點不滿的話，此時此刻，她的心裏卻只剩下了對招弟的疼惜，這麽好的一個孩子，這麽懂事豁達的一個孩子，怎麽就碰到這樣的事兒了，怎麽就這麽想不開了。

她現在什麽都不想要了，什麽孫子，孫女，榮華富貴，什麽都不要了，她只要這兩個苦命的孩子好好的。

今天的一更來了哦，雖然一大早的放這樣的橋段不道德，可小智和招弟要重見天日還是要經歷過這樣一段最黑暗的時光的，這之後的陽光才會讓人更懂得珍惜，昨天看過一句話，雖然和這裏的場景不符，但中心思想還是一樣的，‘只有意識到死亡的可怕，才能實實在在的活着，只有實實在在的活着了，才能真正與人為善’，同樣的，小智和招弟之間的羁絆，只有意識到失去的可怕，才能知道擁有的可貴，只有知道了可貴，才能更好的相愛，相守。小智的病注定了他們以後會面臨各種各樣的磨難，如果招弟還是對小智的愛沒有自信的話，很難保證他們能長久的走下去，所以，這次雖然虐了點，卻是對他們之間的感情有升華作用的。

挂了電話之後，賀琴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想了很久，不時的她會擡頭去看餐廳裏的小智，如果讓小智去英山縣，不知道他的身體受不受的住？這兩個孩子老是這樣不見面，不通話的，那根本就解決不了問題，這面還真是非見不可，現在讓招弟回來顯然是不可能的了，那只有讓小智過去了。

小智如果知道他們動身要去接招弟，他應該會開心吧，開心了，那是不是現在所有的不良症狀都會消失了，賀琴是越想這個方法越覺得是個好辦法。

可是當賀琴将自己的打算告訴小智，卻遭到了小智的拒絕，而他拒絕的理由很簡單，卻讓賀琴無從辯駁。

小智說：“小智和招弟約好了，小智在家好好的等着招弟回來，小智哪裏都不去，走了和招弟錯開了，招弟就找不到小智了，招弟說過，她事情辦好了，會馬上回來找小智的，招弟沒讓小智去找她，小智就不找，小智乖乖的在家等。”

賀琴對小智的拒絕其實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這個時候對小智說的話自然也是不知道該怎麽辯駁。

她低頭想了會兒之後，還是覺得不能讓小智知道招弟小産住院的事兒，憑小智對招弟的用心，如果知道她現在成了這個樣子，還不知道會出什麽事兒。

忽然，賀琴覺察出了一絲不對勁，不對啊，小智平時那麽粘招弟，前幾天知道招弟沒事兒了，也是一個電話接一個電話的打，是什麽時候開始，小智不再主動打電話過去，而是選擇了等待，又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小智的身體出現這樣那樣的狀況，原先她一直以為是自己粗心大意，所以一開始沒注意到小智的身體不舒服，可照現在看來，可能剛開始的時候，小智的身體确實是沒有異常的。

賀琴仔細的回憶了下小智開始失眠的時間，這麽一回憶，她才發現，小智的黑眼圈是在聽說招弟出事兒之後出現的，後來接到陳鐘電話說招弟找到了，第二天他的黑眼圈曾經消失過，幾次電話過去，招弟都沒有接之後，他的黑眼圈才重新出現并變的越來越重的。

難道…難道小智知道了點什麽？可是不對啊，如果知道招弟流産住院了，小智不應該還在家待的住，他肯定纏着她讓她帶着他去醫院了。

“小智，你老老實實的和媽媽說，你心裏是怎麽想的，要說實話，知道嗎？招弟有沒有告訴過你，不誠實是不對的。”一察覺出這種種的不正常，賀琴捧住小智的臉頰，不讓他低頭躲開她的注視。

小智在聽到賀琴這樣問的時候，驚訝的擡頭看了一眼賀琴，之後就馬上垂下了目光，沉默了良久之後，他才輕聲說出了不去見招弟的真正理由。

“小智知道，招弟不想見小智，不想要小智了，小智不知道為什麽，可是小智想要讓招弟開心，不見小智，不要小智，招弟就會開心的話，小智就不見招弟了。”

賀琴聽到小智這麽說，先是一愣，在看到小智暗淡的眼神之後才回過神，到了嘴邊的事實真相最後還是被她硬生生的吞回了肚子。

她不知道該怎麽和小智解釋招弟為什麽不願意見他，為什麽不願意接他電話，如果說出實情的話，小智又會有什麽反應。

小智在賀琴想好怎麽開口之前就站起了身，徑直往樓上走去了，不一會兒功夫，琴室裏就傳來了琴聲，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自己心境的影響，賀琴只覺得聽着這琴聲，怎麽會讓人有種壓抑到崩潰的悲傷。

她好不容易下定決心，無論用什麽借口都先把小智帶去英山縣再說，可她剛站起身，還沒邁開腳步，門口就響起了門鈴聲，因為福嬸不在，所以賀琴只得先去開門，看是誰找上門來了。

剛一開門，首先印入賀琴眼簾的就是一抹鮮黃的色彩，這種顏色一般來說很少有人能夠駕馭，不是顯的庸俗就是讓人看着臃腫，但眼前的這個人卻楞是将這種顏色傳出了富麗堂皇。

“黃**，你怎麽來了？”由于驚訝，賀琴一時之間竟忘了要先請人進來，還是黃靜微笑着調侃了一句，她才匆忙讓開身子，請人到客廳坐下，然後親自去泡了一杯茶端出來給黃靜。

“不好意思啊，伯母，這麽突然的就上門拜訪來了，您一定很吃驚吧。”

“該不好意思的是我，居然讓客人站門外站了那麽久，你今天來是…”

黃靜擡頭往樓梯口的方向看了一眼，仔細的聽了一會兒小智的琴聲，這才迎着賀琴疑問的眼神說道：“最近都沒有收到小智的曲子，所以我調出琴室裏的錄像看了下，無意間看到了一些東西，心裏有點擔心小智的狀況，所以沒打招呼就過來了。”

這麽一聽，賀琴就明白黃靜要說的是什麽事兒了，因為琴室裏裝上攝像機已經一段時間了，他們慢慢的也習慣了這種隐匿式的拍攝，而且家裏一些重要的事，他們也不會放在小智的琴室裏說，到了如今，他們竟已經忘記了那臺攝像機的存在。

“伯母，這是攝像機錄取的一些視頻資料，我想這是你們的私事，不方便讓外人知道，所以就把底盤都拿來了，現在交回給您保管。”黃靜颔首略一思考之後，這才擡頭又補充了一句：“伯母，論身份我不該對小智的事發表任何意見，但我真的很喜歡招弟和小智，他們兩個讓我看到了人世間還是有純淨無垢的品性的，我真心的希望他們兩個能幸福快樂一輩子，所以如果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地方，請您一定告訴我，雖然我不一定能幫上忙，但我會盡我全力去幫的。”

賀琴接過黃靜遞出的光盤，低頭想了一會兒之後，最後決定将最近發生的事情都告訴黃靜。

賀琴的心裏其實也很掙紮，黃靜畢竟只是一個外人，将家裏的事暴露在一個外人的眼前，總是讓人有點不安心。

但她這麽多年的閱歷告訴她，黃靜剛剛的那番話是真心的，現在她和老陳，招弟，小智都是局內人，想事情都帶有自己太多的主觀想法，并不能客觀的分析事情，而黃靜她有魄力，有能力，最重要的是，她自始至終都是一個局外人，也許她能給出一個兩全其美的方法，一個在不傷害小智和招弟的前提下，也能讓倆個孩子面對面的解決問題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