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二少爺我其實超正經der

青山書院每月課時都有固定的日期, 每月三課, 上旬經疑,中旬史疑, 下旬舉業。如今八月中秋剛過沒幾日,明田回書院正正經經聽了兩天史疑課, 還經了一次山長的課考, 這般好學之态, 倒驚掉了不少人的下巴。

這其中首當其沖的就屬周敬。他還以為明田那日的醉酒之言字字句句皆發自肺腑, 以為明田想要“改邪歸正”、“求學上進”, 心下大喜, 不但沒怪罪明田那日的多加失禮不敬,反而還敲打了阮芸娘和周明錦, 轉身就讓人給明田送來了讀書的銀錢, 說讓明田好好求學,府上一應事宜不必多加煩擾。

明田聽着來福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說着“老爺總算想起二少爺來了二少爺總算有出頭之日了”的一番話,笑了笑,并不在意。

除了周敬如何心潮澎湃、長籲短嘆小兒子終于有了上進心,其次大為感嘆的則要數青山書院這些曾見識過原身周明田的學子夫子們。周明田的同窗們一個個在課堂上見到明田竟端端正正坐着聽課,都不禁大為感嘆, 原來京都鼎鼎有名的膏粱年少也會進學了, 而且不是過來睡睡覺走走神, 而是認真聽課了。

明田來了三日,史疑課正好上完。

青山書院不愧是京都最有名的書院,夫子教課妙趣橫生, 雖是史疑,卻結合實事鞭辟入理,就連明田這樣已經歷過多世的人也頗覺有趣,能聽幾耳朵,有所增益。

明田來上課時,還曾有與原身周明田關系算可以的官家子弟與他打招呼。

那人指了指在站窗邊與他人交談的許穆青,擠眉弄眼,語氣暧*昧的對明田道:“真是沒想到,你周二少爺竟也能有轉性的一日,看來你這次倒是認真的啦?竟然能夠為了他做到如此地步。”

語氣熟稔,這種玩笑話信手拈來,看來和原身關系還算不錯。

更有甚者,直接問明田:“周二少爺,真是想不到您還能有這般為了藍顏知己折腰的一日…哈哈,這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呀…”

陰陽怪氣,明裏暗裏冷嘲熱諷,八成是原來就被周明田打壓欺辱過的那類。

明田面色平淡、路不斜視的走過他們一行人,來到自己的位置上,一撩袍,坐下,脊背挺直,氣質冷然,有幾分不同凡響的氣度,叫一些人微微沉了眼。

但是仍有右手邊的一人看不清形勢,拉了明田衣袖問:“唉,他們說的是真是假?”

明田似笑非笑的看他一眼,神情叫人看不出什麽心裏想法來,輕聲問:“你說呢?”

“我說?要我說——”

“嘭”的一聲,窗邊傳來一聲輕響打斷了這人的高聲論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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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人扭頭去看,只見着許穆青在俯身撿書。他面容俊秀、氣質清隽冷淡,身形略有些纖瘦,即便是在各個學子都樣貌端正不乏俊美之人的青山書院也能被幾個同窗私下裏說他有潘郎之貌。此番同款青袍着身,別人穿着都沒甚麽俊秀模樣,只能說是件遮身的袍子罷了,偏生許穆青這人穿着正是俊逸非凡,清朗的書生氣十足,更有一股拒人千裏之外的冷淡清隽,叫人——叫人忍不住的想要消磨掉他身上的那股傲氣。

桐城許穆青,這一世的男主角,果然皮囊非凡。

也難怪原身周明田對他念念不忘五六年之久,雖還沒有到神思不屬、夜夜徘徊的地步,卻也是心癢難耐,情不自禁。

明田右手邊那學子被打斷,停了嘴,卻仍舊擠眉弄眼的看明田,眼神裏帶了點“我說什麽我說這就是現實”的意味。

明田呵呵一聲冷笑,扭頭不語。

不知為何,衆人覺得好端端的天氣竟然有些冷了,一定是天氣變化太快他們跟不上深秋的節奏了!

下旬舉業,其實就跟現代的中高考模拟考試差不多,主要是針對科舉的流程來出考題讓學子們答題、衆議,随後聽取夫子們的講解。原身周明田肚內沒有二兩墨水,明田繼承的記憶裏頭多半是些吃喝玩樂的法子,若要認真說起來,周明田的四書五經只粗讀了一遍,他腦子裏儲存的東西和青山書院的這些學子們比起來,就好比一個初中剛畢業的人和一群碩士畢業生讨論專業課題的難度。

再加上明田也只剛來了幾日,前些日子從許穆青手裏拿來的《公羊傳睢陽集注》都還沒讀完,所以剛得知今日是為舉業之後,他頗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架勢,夾着原身周明田的纨绔氣質越發吊兒郎當起來,前兩日剛端端正正拿來聽課上進的架勢又沒了。

巧也不巧的是,今日授課的蔡鯉夫子,正是青山書院中最為看不慣原身周明田所作所為的一個人。

蔡鯉夫子中長個,體型圓潤,兩撇小胡子黏在嘴上随着人說話一動一動的,他性子古板固執,最為見不得原身周明田這種不好好學習天天想着吃喝玩樂的纨绔子弟,和現代的那些教導主任有得一拼。

整個青山書院中,原身周明田獨得這位蔡鯉夫子的青睐,論起蔡鯉夫子對周明田的态度,那真是比起周敬還要費心費力,比起山長戚陽先生還要敬職敬責。原身周明田稍微一有點動靜,這位蔡鯉夫子跳得比周明錦還要高還要快,畢竟周明錦自恃身份地位,身為一個朝廷官員也不和原身周明田一個書院學子計較。

今日也不例外,正好是蔡鯉輪值授課,碰見明田上課時間不積極主動的和同窗辯論作詩,反而拿着一本書在下頭偷偷摸摸地看。

蔡鯉一看便知,這家夥肯定是收藏了甚麽十八摸小調,或者黃帝內經中的房中術,俗稱春宮圖來鑽研了,再不濟,那也是市面上流行的話本子,反正不可能是甚麽詩詞集注。他對周明田的習性很有把握,對付這種學子雖然頭疼,但是也很有經驗。

當即,蔡鯉輕咳一聲,圓臉一板,手中書一橫,氣沉丹田,喝問道:“周明田,是以何故不參與其中,反而獨自一人在做甚麽?”說完,他整個人像個大皮球似的滾了過來,氣勢洶洶,有幾分唬人的氣質,叫學子們詫異不已的同時轟然一靜。

蔡鯉快步過來,伸手抽明田手中的書,抽了下,沒抽動,使勁,還是沒抽動,憋紅了臉,再使勁,還是沒抽出來,當即臉頰微燙,厲聲喝問:“周二少爺!你敢在學堂上頂撞夫子?”

明田輕笑一聲,左手輕輕一移,手中書已從蔡鯉的大掌中掙脫,他向後伸了個懶腰,懶洋洋的朝蔡鯉笑笑:“蔡夫子說笑了,學生不怎麽敢。”

不怎麽敢。

那其實就還是敢的。

蔡鯉不管怎麽說也是鼎鼎有名的青山書院的夫子,明田這頗有幾分嬉皮笑臉的反應他一看便知,當即氣得心頭火直蹿,心下一惱,氣道:“好你個周明田!舉業課你偷偷摸摸在底下看甚麽見不得人的東西,被夫子抓了個正着還死不悔改膽敢頂撞夫子,你莫不是要倚仗權勢為非作歹不成?”

明田又是一笑:“夫子說笑了。”他聲音溫和,周明田俊俏的模樣上帶着陽光般的笑意,真是讓蔡鯉這樣易惱的人心下都消了幾分火氣。

只下一刻,蔡鯉頓時就氣得兩頰發抖了。

只聽明田又道:“學生倚仗家世為非作歹的事情太多了,怕是學生和一幹皇親國戚出入京都各大坊市的時候,蔡夫子還在不知哪個學院裏讀書吧?”

“你!當真是冥頑不靈!青山書院為什麽會收你這樣的學生!”蔡鯉氣得仰天質問。

周圍人學子紛紛點頭贊同,少有幾個被周明田捉弄過的,也都面露不忿,恨不能沖上來和蔡鯉擊個掌,一起大呼蒼天不公,接下來就要分條縷析的陳訴當朝權勢們的一手遮天,痛呼天道不公,世道不清明了。

這等周圍同窗們有些群情激奮的情況下,只聽明田又是一聲輕笑,清朗的聲音帶着股漫不經心:“學生怎麽進來的,這種事就不勞煩蔡夫子傷腦筋了。”

“你!”蔡鯉又是一氣,氣的伸直了胳膊去搶明田手中的藍皮書冊,口中嚷道:“這裏是青山書院的課堂,你莫要拿你那些見不得人的春畫秘戲圖來玷污了青山書院!”

“啧。”明田微微一搖頭,合上書,起身,用手指了封面上的《公羊傳睢陽集注》給蔡鯉看。

蔡鯉登時沒反應過來,直愣愣站在那兒,周遭學子們起哄聲不停,他卻覺得兩頰發燙,整個人恨不能地上立馬有個大縫讓他鑽進去了。

明田理了理方才有些雜亂的衣衫,正了正頭上綸巾,看周遭聚攏過來的學子們,看他們臉上各異的表情,不禁臉上挂上一抹深意的笑。

明田揚了揚手腕,左手仍拿着冊子,但作勢要動手的模樣。

周遭學子一哄而散,間或有兩個膽大的想要圍上來,口中還嚷嚷着甚麽“君子動口不動手”“周明田要敢揍夫子還不反了天了”的話,只是兩人臉色煞白,說話也結結巴巴的,到底是心裏害怕了些。

周明田混不吝的聲名遠播,這些斯文弱氣的書生們都是敢怒不敢言,便是此時敢言了也怕他動手。

不過明田卻是不會動手的,他打定了注意要在這裏待幾年,試試這個世界的科舉到底是個什麽情況,也好補充一下自己的知識。他知曉此方世界師道尊嚴頗有幾分嚴厲,他若是此時當真毆打了蔡鯉,那後果可與毆打了阮芸娘是全然不同的了。毆打了阮芸娘,還可以說是不過教導一下父親的妾室,往小了說不過是家宅之事,可一旦毆打師長,輕則被山長戚陽先生關禁閉一番懲戒,重則卷鋪蓋回家直接影響科舉。

不過周明田是個混不吝的,明田承了他的記憶,也不見得是個多麽循規蹈矩的乖巧學生。

明田輕笑道:“諸位兄臺看好了,明田可沒有在舉業課上看什麽消火圖,至于為什麽蔡夫子這麽篤信我看的是春畫、秘戲圖一幹的東西……”

明田笑得暧*昧,眼中含了幾分心照不宣的隐晦笑:“所謂溫故而思新,我觀蔡夫子眼下略有烏黑,脾氣暴躁不堪,怕不是昨夜挑燈夜讀,連夜溫習這所謂的春畫,以致于現在是淫者見淫,看見學生看書就以為學生和他一樣是個溫故而知新挑燈夜讀的好書生。”

他明裏暗裏的把蔡夫子貶了個遍,又見同窗學子中略有幾分神思不屬的,只看了眼反應過來氣得兩眼微紅的蔡鯉,笑了笑,又道:“學生手中的這本《公羊傳睢陽集注》可是山長的手稿本,蔡夫子方才那般話語,可不是把戚陽先生,我們青山學院的山長都給一并囊括進去了?”

蔡鯉氣得兩手指着明田,“你你你”的支吾了半晌,卻見明田大搖大擺的推開聚攏過來的學子,徑自的走了。

“周明田!你給我站住!課上言語諷刺師長,你果真是有幾分膽色了!”蔡鯉怒不可遏。

周明田頂撞他也不是一回兩回了,哪次聽他的了。故而周圍學子們也不覺得明田今日這番與往日有什麽不同,要說不同的,怕就是往日周明田都是真的在看消火圖,今日卻是蔡鯉冤枉了明田了。

可饒是這般,明田一番口舌不饒人,三言兩語間,也把蔡鯉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結果讓衆人大跌眼鏡的是,明田居然停了下來。

他停在了仍舊端端正正坐在自己位置上,沒有參與衆同窗的看熱鬧,反而自己一個人在靜靜答題的“優等生”許穆青的身側。

明田頗為自然的放下了手中的這本《公羊傳睢陽集注》,看也不看,随意撿了兩本許穆青放在桌角的書,兩手一背,徑自走了。

他腳步之敏捷,速度之快,直叫衆人,包括蔡鯉和許穆青兩人也沒反應過來,及至反應過來,庭院中都已不見了明田的身影。

許穆青是青山書院的魁首,山長戚陽先生看中的學生,為人正直,雖有幾分性格冷淡但學問都是實打實的,而且為人敦厚老實,所以雖然明田這麽冷不丁的拿走了許穆青的書,蔡鯉卻神色一緩,對着許穆青和顏悅色道:“穆青,方才是怎麽回事?”

許穆青提着毛筆的手頓了片刻,都在紙上凝成了一團墨漬,看了那本《公羊傳睢陽集注》,才反應過來喃喃道:“夫子,周二少他把山長的《易經睢陽集注》和《麟經睢陽集注》給拿走了。”

******

明田把看完了的公羊傳那本還給了許穆青,又拿走了易經和麟經的兩本。反正這都是山長戚陽先生借給書院學子們一覽的,明田作為書院學子,自然能借來一觀,他拿走也沒什麽心理負擔。再說,就算這是許穆青的私人物品,有了部分周明田性格的明田,怕是也能臉不紅心不跳的接過來。

反正,學了幾分周明田的沒臉沒皮,明田覺得不要臉皮之後,整個人都輕快了不少。

心情爽滋滋的。

青山書院裏有讨人厭的蔡鯉夫子,接下來的七*八日都是舉業課,明田也沒甚麽心情和底子去試試,索性拿了書,又回書院近旁的周明田的別院取了銀子,帶着來福去了一邊的紅樓倚翠。

青山書院是京都數一數二的書院,位于城南的一塊青山綠林皎湖的風水寶地。自古書生都講究紅袖添香,書院近旁也就衍生出了不少秦樓楚館的生意,再加上此界講究一個雅性,書生名妓乃是才子佳人的标配之一,你方作詞我方唱罷,還能得一兩分才氣名望,引得不少人終日流連于此。這其中不僅僅包括了一些風*流才子,往屆的狀元探花之才,甚至朝野上一些頗有名望的人也會在休沐日來此會客作詩,傳出不少雅事。

原身周明田這麽一個顏值就是王的顏值狗,自然也不能免俗,甚至還是這片紅樓倚翠的常客。只是原身肚內沒有幾分墨水,那些才名遠播的名妓得了他的錢財見他幾次也就不見了,所以周明田一向是和這種雅聞離得遠遠的。

想想紅樓倚翠裏的漂亮小姐姐們,各個能吹會唱,還能作詩賦詞焚香彈琴,可以說是風雅的一批,再加上紅樓倚翠裏的燈紅酒綠,明田兩眼微紅,覺得自己找着了一個看書的好地盤兒。

倚欄憑望,見遠方皎湖波光粼粼,秋風蕭瑟,小閣樓裏卻是焚香彈琴,一片朱門酒肉。

明田倚靠在貴妃榻上拿着書慢慢看着,空中彌漫着一股清冷的檀香味,絲竹之音緩緩入耳,有美人兮,跪坐在紗帳之後,焚香淨手,略一撥琴弦,婉轉如黃鹂的歌聲響起,連帶着柳七這幹擅做孤苦凄涼之詞的花間詞人的詞也染了幾分富貴色調。

“繁華錦爛,已恨歸期晚。翠減紅稀莺似懶,特地柔腸欲斷……”

一曲作罷。

來福坐在一旁連點心也不吃了,竟是聽得兩行淚直下,無聲哭泣着。

明田瞥了他一眼,手中書翻的快速,不過兩三日時日,已是看完了半本。說是看完,其實明田已經能将看過的那些集注倒背如流,只是論起理解,怕是只有戚陽先生的一家之言,外加上明田自身的理解,怕是還要和同窗學子們讨論一番才能有更深刻的理解。

明田深深意識到,不管到哪個世界,學無止境。

明田開口:“不用唱了,換個人,吹一首曲調歡快些的調子。”

紗帳後頭的小姐姐諾了一聲,收了勢,起身抱着琴退下,後頭一個拿着玉笛的小姐姐頂了上來。

笛聲響起,悠揚暢快,輕快明亮,連帶着讓人方才有些抑抑的心也歡快不少。

所謂有錢能辦事,這話果真不假。憑借着丞相之子的身份,外加周敬給的那些銀錢,明田就是包一個樂團,在紅樓倚翠天天讓一幹色藝雙絕的小姐姐給他演奏當BGM也是妥妥的。當然,這也是因為明田要的這些小姐姐不是花魁這種一幹讓不少書生公子追捧的角兒,所以他的荷包才能撐得起來。

明田看身旁的來福,問:“你怎麽了?聽一首曲子都能哭啊哭的,少爺我怎麽有你這麽個愛哭的跟班。”

來福用帕子擦眼,嗚咽道:“少爺,我嗚嗚,我就是想起你這麽多年,心裏苦啊!你身上的病可咋辦啊,你下半輩子可咋辦啊,我對不起老爺夫人啊……嗚嗚。”

得,又哭起來了,還是為了周明田被下了藥,以致絕育這回事。

明田也覺得頭疼,但好歹也不至于一定要生個孩子繼承皇位,很看得開,還能反過來安慰了幾句來福,又道:“不用擔心害怕,少爺我心裏都有數。”

來福停了半晌,細聲道:“不是,少爺您以後要是沒後了,大不了來福我跟着伺候您一輩子就是了,就是、就是這樣一來,周家都是大少爺的了,您以後可怎麽辦啊……”

明田撇了撇嘴,默然不語。

來福哭了半晌,好歹抽抽噎噎的回過身來,明田繼續翻看着書本,末了又換了個小姐姐彈琵琶,叫來福去窗邊磨墨,他打算先嘗試着把方才的集注默下來一份,另外也算練練字。

明田提袖,到窗邊剛寫了一張紙,突聽窗外皎湖上傳來一陣絲竹聲,間或夾雜着幾聲交談,明田擡手,叫屋內的小姐姐們停止彈唱,就着窗外傳來的絲絲縷縷絲竹管弦,又寫了一句詩詞。

所謂一心二用,明田暗想,看來他還是把這本書摸透了的。

來福默不作聲的站在桌旁給明田磨墨,微低着頭,似乎還在想着方才的事情。

明田突然出聲問:“這片紅樓倚翠,是不是還有個玲珑姑娘?”

來福一驚,卻不言,明田看紗帳後邊的一幹小姐姐。

鼓瑟的女孩兒上前一步行禮,恭敬道:“周少爺,玲珑姐姐是咱們紅樓倚翠的頭名,在京都頗有名氣,不少富家公子青睐,傳言聖上也曾聽過玲珑姐姐的琵琶聲,還打賞過呢。”

這個時代所謂紅樓倚翠的頭名,不僅美*豔動人,還要能歌善舞,甚至還能吟詩作對,詩詞歌賦什麽的也能拿出手供書院的學子們觀賞傳閱,所謂色藝雙絕,是比現代的頂流明星還要有貨的存在。所以這樣的名妓有粉絲,粉絲還是富家公子,亦或原身周明田這樣的二代,甚至有皇親國戚追捧那是很正常的事情。

畢竟陳圓圓李師師還有秦淮八豔一流,無不是色藝雙絕名傳後世的存在。這位玲珑姑娘雖比不上陳、李二人,但于這個時代,還是一個非常有名氣的人。

明田停了筆,略沉了眸,神色莫名。

來福苦哈哈道:“少爺您還好意思問呢?今年元宵您和幾位尚書家的公子點了名兒要玲珑姑娘作陪,結果沒做出詩詞來,反被人奚落了一番,您都忘了嗎?”

明田攏了攏袖子,擱下了筆。

這種丢人的記憶,原身周明田一點也不想記起來,也不想傳給明田,所以他早就“忘”的一幹二淨了。

明田負手而立來到窗邊,湖邊微風蕩漾,兩岸枯柳搖曳,一旁秋荷落敗,摻雜着那條畫船上傳來的琵琶聲,隐有幾分寂寥凄清。

明田低頭望去,只看見畫船頭端坐着一面帶輕紗的女子,觀之身段窈窕,渾身氣質如出水芙蓉般出塵,也是她懷抱琵琶,正彈奏着一曲不知名的調子。

嗚咽,如泣如訴,凄冷清秋。

來福聽了也要落淚。

明田揮手示意來福:“來福,你去請樓裏的媽媽注意點,怕是玲珑姑娘想不開要跳水自殺。”

“啊?”來福還沒反應過來。

明田又添了句:“就是不跳水自殺,怕是也要自*焚,或者吞金,刺喉,反正她要自殺了。”

來福終于反應過來了,帶着輕紗後頭的一幹心驚肉跳的小姐姐們呼啦一下子都出了房門,大呼小叫的喊着樓裏的媽媽。

明田聽到動靜,不由得笑了一下,沒想到來福這麽聽話,他随口一說關于人命的事情,他都能奉命去做。看來來福雖然愛哭了點,和原身周明田一樣文不成武不就,其實還是能調*教調*教一二的。

明田良心發作,想了想,在心裏頭把來福的名字從以後的禦前大太監換成了皇帝的近身侍衛。

來福和一幹樂團的小姐姐們出去驚慌失措的找樓裏媽媽,倒是引起了不小的動靜。

樓裏登時熱鬧起來,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吳媽媽徐娘半老風韻猶存,正在一間清淨地裏伺候貴客,誰料外頭就有身邊人敲門急呼,她狠狠皺眉,滿臉賠笑的出來,還沒喝問,就見面前的小丫頭白了臉喊道:“吳媽媽不好了!玲珑姐姐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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