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二少爺我其實超正經der
在這個時空裏, 堪稱天下第一大殺器的火藥, 在明田和許穆青的手中誕生了。
舉世皆驚。
六月,京都。
戎族南下, 屯兵十萬于鳳陵城外,常隆老将軍守城不出, 戰局僵持兩月之久;明軍雖抵禦外族, 卻占地自治, “明哥”雖沒有明确的稱王稱帝, 卻已然反叛惠帝, 成為當今叛軍第一強;朝野所處, 四地叛亂,硝煙不止。
但這些, 通通在京都那被傳的沸沸揚揚的“明哥”事跡中, 敗下陣來。
大敵當前,朝野動蕩,但無論坊間還是朝堂,流傳最多的,卻是明軍首領“明哥”的“英勇事跡”。
傳聞,明哥一刀殺嘉陵郡郡守, 将嘉陵郡原先的數萬守軍據為己有, 充軍到自身明軍旗下。
傳聞, 六萬戎族軍馬兵臨城下,明哥手持彎弓,于千丈之外取李崎性命, 一箭斃命。可見其箭法堪稱當世最強,竟能在千軍萬馬之中取人首級。
傳聞,明軍擁有堪稱絕世的武器,那號稱“火藥”的東西,一顆就能殺敵數十甚至數百,六萬戎族兵馬在火藥面前,不堪一擊,而明軍中,竟是未曾傷亡一人!
傳聞,火藥是天上的雷公電母贈與明哥的秘密武器,用來襄助其成就帝王霸業,所以明哥其實是天帝之子……咳咳,這類一聽就名不副實、極度誇張并且封建迷信的傳聞,明田表示一看就不是出自他的計劃,肯定是許穆青這個家夥陽奉陰違做出來的!
總而言之,明軍首領明哥的大名,自從他一箭幹掉了李崎,并且用火藥将六萬戎族兵馬全軍覆滅之後,在朝野之中就有了很多莫名其妙的傳聞。
身為現代人,許穆青比一幹土薯更懂得如何包裝一個“天命之子”。
甚至,三天前明田還接收了一支從隔壁郡跑過來投奔他的萬人隊伍的農民起義軍,而那位黃姓老兄,見到明田的瞬間納頭就拜,口中直呼“神仙”、“救命”雲雲,惹得一旁的來福和杜湘目瞪口呆。
這個當口下,京都中亦是風雲四起。
青山書院,前來求學的學子們已是走了七七*八八,剩下的,也多半是京都人士,或者是舉目無親前來孤身求學的學子。
這段時日,外界風雲變幻,天下大勢此起彼伏,戎族、朝廷、叛軍、明軍諸多勢力你方唱罷我登場,來來去去輸贏無定數,惹得學界人士也紛紛停下了手中的課程,開始熱議起如今的局勢來。當然,他們讨論最多的,其實還是自身歸屬的朝廷和如今聲名鵲起、大退戎族幾無敗績、在民間隐隐有替代惠帝聲望的明軍及明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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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率領數十萬兵馬南下燒殺擄掠,差點将他們亡國滅種的戎族,他們反倒是唾罵居多、商議甚少。
大概是因為前些日子明軍的殲滅戰而讓人覺得戎族兵馬其實是個軟柿子,看起來人多勢衆、威猛非常人,其實是能被他們以少勝多大勝特勝的。所以京都人士讨論起戎族來,多半是帶了點不屑蠻夷文化、不屑其戰力的高高在上之感。
也是,畢竟他們身處天子腳下,哪怕四面楚歌、叛軍四起、外敵侵略,有天子坐鎮,就有大義在,他們也覺得安全非常。
蔡夫子等書院的夫子們停了課,已經好幾天沒有去課堂上講習了,因為無論是講史還是做什麽,都有學子能将話題扯到當下。于是他們幹脆禀明了戚陽先生,停課數日,讓學子們大講特講,随後每人上交時局策論,戚陽先生竟也應允了。
六月,午後,日光正盛,外頭銀杏樹上趴着的知了叫喚個不停,空中隐隐彌漫着一股燥熱之氣,不免就讓人覺得身心疲憊,昏昏欲睡。
外界風雲變幻的當口,青山書院,雲海齋水榭,戚陽先生正優哉游哉的斜躺在涼塌上,他側頭聽身旁的書院管事彙報工作,有一下沒一下的扇着手中的芭蕉扇,嘴角和鬓邊的須發微微拂開。
“山長,現在外頭菜價肉價漲的快,以前每日能供學子們的一頓肉食,怕是只能三日一供了,還好您有先見之明,現在書院裏頭的米面還是夠用的。”管事伸手抹着額頭上的汗水,一臉菜色彙報到。
“多事之秋,現下這般倒是正常的,恐怕再過兩日,就得請幾個好手在書院駐紮着,日夜防賊防盜了。”戚陽先生眼皮擡也未擡,輕聲道。
就是有人能這般的得老天爺的眷顧,縱然他耷拉着腦袋毫無風度的斜躺着乘涼、用芭蕉扇扇風,和身邊人談論今天的菜價幾何,也能讓人覺得他是在和學生友人們談論什麽高雅之事,一身隽骨。
戚陽先生和管事略談了幾句,管事離開,他仍舊慢慢的扇着風、舒舒服服的躺着,眉頭卻蹙了起來,忍不住細思起如今的狀況來。和書院裏的那堆尚還年輕的學子們的高談闊論不同,戚陽先生所思所想,皆有跡可憑。
戚陽先生人脈甚廣,三十多年的教學經驗,讓他有無數敬愛他的學生,并且這些人遍布朝野。只要他想,大江南北、五湖四海、乃至禁宮內外,一些不為人得知的隐蔽消息,戚陽先生甚至都略聽一二。
耳邊突然響起清淺的腳步聲,戚陽先生仍舊頭也未擡、眼皮也未掀,只以為是方才的管事又回來了,開口問了一句,卻并沒有人回答他,戚陽先生又問了一句,這次他睜開了眼,側了頭。
看見的卻是一身水藍裙衫、站在水榭旁被湖面吹來的熱風熏得兩臉微紅的戚華庭。
他那正當二十一歲,年華正盛,超齡未嫁,即便當下也被無數世家勳貴子弟追娶的、他深以為傲的小女兒。
“父親。”戚華庭罕見的、少有的正色喚他,秀美精致的雙眸中,一派堅定。
戚陽先生搖着扇子的胳膊突然就頓住了,他問:“何事?這段時日外頭正亂,華庭你先暫且在書院裏待着,等時局一過,爹就讓你出門。”
戚華庭垂眸道:“爹,我想離開京都,去找一個人。”她說的很慢,但一字一句,卻清晰的很,擲地有聲,宛如她的心志一般,牢不可摧。說話時,她的雙眸注視着戚陽先生的眼睛,宛若深潭,一派沉靜。
戚陽先生滿目怔然,疏而,心下卻恍然大悟,只是心底的那抹憂思惆悵,以及一絲絲的憤懑不甘卻全湧了上來。
半晌不語,戚陽先生驀然道:“你要去找周家明田。”
這次換戚華庭面色一怔、心神微蕩了。
戚陽先生收了芭蕉扇,坐起身子,不自覺地端起為人師長的派數:“如今這時局,說一句天下大亂也不為過了。外族入侵,四野叛軍作亂,朝堂中人雖有不少有識之士,但屍位素餐争權奪利之人太多,恐怕要不了多久,如今這看似平靜的京都,也要不平靜了。眼下這個當口,你還要離開你的老父親,去找一個三年前就消失無蹤的人麽?”
戚華庭聽完,面色不改,平靜反駁:“他沒有失蹤,他……給我寄了信。”
“哼。”戚陽先生冷吭一聲,面色沉了下來。
戚華庭疑道:“爹爹,三年前,你不是還有曾把我許配給他的想法麽?怎麽到了如今,提起他,卻是這麽一副臉色?”
“此一時彼一時了。”戚陽先生長嘆一口氣:“彼時四野太平,他是個好苗子,還是周丞相之子,前途光明,為人頗有才名且待人真誠,可如今……你是當我當真不知,他就在明軍中麽!”
戚華庭神色恍惚起來,欲言又止地看着戚陽先生。
戚陽先生徑自說道:“如今明軍是為亂黨,你莫要看它坊間傳聞如何如何,那都是虛的!要不是常隆老将軍此時正和戎族僵持不定,惠帝正搖擺不定,朝野不平,你當明軍還能有如今這大肆擴充的時候麽!周明田投奔明軍,此為他不忠國君;三年前他弑庶母抛老父離家再無蹤跡,此為不孝;再者他肆意妄為、随意允諾你我一樁婚事卻又随意反悔,致使你如今仍待字閨中,此為不義!”
“周明田這麽一個不忠不孝不義的桀骜之徒,眼下更是亂黨中人,他如今看似風光、揚眉吐氣了,實則危機四伏,稍有不慎便落得一個粉身碎骨、遺臭萬年的下場!為父怎舍得讓你千裏奔襲,前去投奔一個如此狂妄不知禮法之徒!”
戚華庭神色恍惚起來,半刻不語,随後卻突然笑了。她本就生得不俗,這樣襯着夏日湖光倒映在臉上的光澤,更顯得娥眉臻首、扉顏膩理,愈發脫塵。她沉聲道:“女兒竟不知,原來父親戚陽先生,也是這麽一個桎梏禮法之人。”
戚陽先生的面皮抽了幾抽,他似要站起來,卻終究未能起身。
戚華庭退後一步,忽而雙手斂起裙裾,低頭,俯身跪拜了下去。她給戚陽先生恭恭敬敬地磕了一個頭,神色平靜,但泠泠如山間深泉的眸子中,是一派壓抑着的瘋狂。
戚華庭跪在地上,朝坐在矮塌上的戚陽先生溫和的笑,随後道:“女兒知道父親方才那一句句話,都不過是擔心女兒的安危罷了。但女兒,有自己必須要去的理由,随父親如何诋毀周家明田也罷,女兒……也必去不可了!”
“你當真敢!”戚陽先生怒聲道,手中的芭蕉扇被他氣呼呼的一拍,掉進了水榭旁的湖泊上,在水面浮浮沉沉,蕩起一圈圈漣漪。
但很快的,戚陽先生又平靜下來,他雙眸慈愛而溫和的看着身前跪在地上的女兒,啞聲道:“華庭,為父知道,周明田樣貌才華,皆為不俗,他更是不羁禮法,實在是世間難得的一個男兒郎,再者、再者為父曾讓你們二人間有了三年姻緣,昔日*你年紀幼小、少女懷春,如今你心神仍舊向往亦是無可厚非。但是……但是這世間對你好的男兒,也不光是他周明田一人,就說——就說許穆青,他是為父的關門弟子,這五六年來,對你一往情深,時至今日未曾娶妻,對書院諸人多加照拂。”
“許穆青,也未必就比他周明田差!你又何必舍近求遠,舍了一個對你一往情深的許穆青,奔赴千裏,去尋一個只許給你一個缥缈無蹤的誓言的周明田?!你焉知他又何嘗不是司馬相如,到了那時,你難不成也要與他相決絕麽!”
戚華庭看着神色緩和許多,說起許穆青來滔滔不絕的老父親,看他滿目的溫和慈愛,面目怔然,神情中閃過掙紮之色,半晌,卻只是譏笑一聲,啞聲道:“爹爹,你不懂我。”
“放……無稽之談!”險些爆了粗口的戚陽先生一個恍然。
“為父養你教你二十多年,竟也不敵一個外人給你灌的那些迷魂湯藥不成!”戚陽先生沉聲道,面色凄然,雙眸中似有淚意,他朝水榭外的人高聲道:“把姑娘請回她的院子裏關禁閉,叫人日夜把手,萬不能叫她出來!”
戚華庭粲然一笑,又俯身叩拜,随後盈盈起身,渾身氣勢凜然,看也不看随後趕來的數個家丁丫鬟,沉聲冷靜道:“不消你們扣押,我自己回走。”
她轉身離去,竟是沒有半分留戀。
水榭中,獨獨留下已然老邁的戚陽先生一人,滿臉淚水縱橫。
當夜,夏夜,蟬蟲池蛙仍鳴叫個不停,巷中梆聲響起,随後“天幹物燥、小心火燭”的更夫喊聲漸近,周遭一片寧靜。
借着泠泠月色,戚華庭換好一身便于行動的男裝,如男兒一般束起頭發,立好冠,她起身,有些焦灼地将床上的衣物又收拾了一遍。
外頭仍舊靜悄悄的,戚陽先生派來守在她院子和房門前的家丁和嬷嬷丫鬟們似乎也已經陷入了沉睡,可是戚華庭仍舊心下噗通跳個不停。等到院牆外頭隐隐傳來更夫那例行的報時時,一聲細微的咔塔聲,房間後窗突然被人掀開,一條月光趁着縫隙流入屋內,驚起戚華庭一時的焦灼。
這個時候,她反而是鎮定下來了。戚華庭果斷的将包裹背在身上,卷起袖管,輕手輕腳地朝後窗走去,那裏有人在輕聲喚:“戚姑娘?”聽聲音,嬌嬌柔柔的,竟是個小姑娘的聲音。
後窗被打開,戚華庭順着窗戶爬了出去,外頭那小姑娘一把扯起她的手腕就朝屋後頭的一簇花叢跑,她步子跨的大,速度也很快,戚華庭幾乎是被她扯着往後跑的,花叢上的荊棘倒刺劃破了衣擺,她感覺到小腿和腳都隐隐作痛,卻絲毫沒有停留,反而愈發加快了速度。
這是個普通的夜晚,也是不同尋常的一*夜。
戚華庭住所內外,分明有十來個個小厮和嬷嬷丫鬟日夜看守,此時卻頗為蹊跷的半點聲響都沒有發出,一個人也沒有跑到後面來看情況。
那黑衣小姑娘拽着戚華庭一路跑到後牆腳,蹲下身,三兩下就蹿了上去,黑乎乎的一團影子蹲在牆頭,又俯過身來拉戚華庭。分明是個瘦瘦弱弱、看着比戚華庭還要年紀小些的小姑娘,力氣卻大的很,竟是一下子就将戚華庭拉了上來,随後攬着她的腰身跳了下去。
戚華庭只覺一陣失重感襲來,從來沒有做過這樣出格的事情的她,平生第一次覺得心髒跳得快要沖出喉嚨,像是要從肺腑裏跳出來一樣。不僅僅是生平第一次爬牆外出,她還是第一次看到半夜子時的後院和小巷,月光如流水一般灑落在地,将周遭的樹影和建築都籠罩上了一層朦胧的銀色光芒,她蹲落在地,只覺四面八方的裹挾着月光的黑暗陰影似怪志傳奇裏的妖怪,擇人而噬,令人心生恐懼。
但是很奇怪的,有那看似弱不禁風的小姑娘牽着她的手,兩人沿着小巷一路狂奔,縱然夜間微涼,腿腳又麻又疼,戚華庭卻覺得生平第一次這般輕松。
輕松地,好像她像陣風,都能自己飛起來一樣。
小姑娘帶着她到了一處隐蔽的巷角,戚華庭本以為那裏停着馬車,但出乎意料的,那裏停着幾匹馬,兩個黑乎乎的、健壯的男子身影矗立在那裏。
“石青,你來了,順利嗎?”有人壓低嗓音問。
戚華庭這才知道拉着她一路狂奔,從她生活了二十多年、卻也禁锢着她的青山書院裏奔逃出來的小姑娘,名喚石青。
石青昂首,悄聲卻篤定道:“一切順利!有石頭他們在裏頭接應呢,我就只需要帶着戚姑娘跑出來就是了,這麽簡單的事情,當然順利了!”
那男子轉而對戚華庭道,聲音裏含着歉意:“戚姑娘,依着明哥的意思,該是讓你舒舒服服的去見他的,但是很抱歉,最近城裏不太太平,我們今晚就得出城,而且馬車目标太大、速度太慢,只能勞煩你和我們一起騎馬了!”
“沒事,出城要緊。”戚華庭沉聲道,仿佛這時,她才慢慢找回自己的心神。
石青問她:“戚姑娘,你會騎馬嗎?”
如水月光下,戚華庭的五官顯得有些柔和,但她說話卻是擲地有聲:“這時候,不會也要會了!”
石青笑笑,利索的翻身上馬,又回頭看正握拳湊到馬旁的戚華庭,突然出聲問了一句:“戚姑娘,我聽說你們這種大家閨秀,都很講究一個名節,而世人講究‘聘者為妻奔者為妾’,你就這麽大晚上的翻牆跟着我們跑到北邊去投奔明哥,你就不怕污了自己的名聲,或是對自己以後的地位不妥嗎?”
戚華庭聽到這話,擡頭看着馬上的石青,又似乎是在擡頭看天邊的月亮,她眉目如畫、扉顏膩理,在這月光下,更是月容花貌,宛若姑射神人,但再美的皮囊,此時在她如燃了火焰一般的雙眸和渾身凜然的氣勢中卻也只是如太陽邊的星辰一般罷了。
蟬蟲鳴叫的夜裏,燥熱的空氣中傳來戚華庭帶着笑意的一句話:“那又如何?我奔行千裏去找周明田,可不是為了嫁給他!”
最後,是石青帶着她,另兩人各騎了一匹又牽着一匹,四人四馬,向城外奔襲而去。
時隔三年,當明田再次見到戚華庭的時候,他也曾想過會是個什麽樣的場景,但萬萬沒想到,會是這麽個場景。
六月末,幾近四分五裂的中原大地上,戎族一方獨木難支,西北方向的羌族又來了。他們的打算很漂亮,趁着中原自己叛軍四起,并且戎族大軍南下的時候,他們也來趁機撈點。
不過,他們很快就被明田帶着新鮮出爐的八萬明軍擋在了白渭關。
這也是幸好明田信奉狡兔三窟,不僅僅是在鳳陵一帶、溝磐崖一帶有“根據地”,廣大南方有“生意”、學校和船隊,就連遠在西北荒漠的白渭關,他也早有準備。
不過,令明田深覺惱怒的是,白渭關的一幹人馬,本來是他打算在上位後征服北邊和西邊外族早埋下的伏筆,如今卻被迫在一切還沒有開始的時候就拉起來上戰場,實在是讓他心裏頭窩了一團火,不上戰場殺幾個敵人就渾身不爽快。
是以,在接到白渭關的消息後,明田在給杜湘留了五萬兵馬鎮守嘉陵郡老巢後,在羌族一連南下、勢如破竹的攻占下白臺州府後,他帶着嘉陵郡的五萬新兵日夜征程,終于趕到了白臺州府。
火藥一扔,就算殺紅了眼、搶紅了眼的羌族人,也不由得全軍大震。
火藥再好,也不能每天都拿來扔扔扔的,而且為了給這幫子新兵練手,打磨他手下的明軍,明田還是采用了不少傳統戰役方式,帶着手底下的将領們沖鋒陷陣。
有着秦明田那一世經驗的明田,現在有着豐富的行軍打仗經驗,以及,訓練将軍的經驗。比如說杜湘和來福,兩人一文一武,一軍師一将領,正好将嘉陵郡和溝磐崖鎮守的固若金湯。再不濟,也還有鳳陵城的常隆老将軍,明田是半點不觑的。
唯有白渭關的羌族,來勢洶洶,又破壞了他以後征服世界的計劃,明田沒能忍住,親自來了。
不得不說,有時候戰場上真的能看見一個人的潛力,而共赴生死,也更能讓原本自恃“叛黨”,心神動蕩、頗覺不安的一幹明軍将士,對明田有一種生死共赴的袍澤之情,這種同生共死、奮力殺敵、保家衛國的情感沖擊之下,明田在戰場上表現的幾乎如戰神一般無往不克、英勇非凡,更是震懾住了不少人,讓他旗下的将士們愈發臣服。
觀史,向來開國皇帝,都是從馬背和戰場上打下來的江山,明田也不例外。
七月半,西北荒漠火*辣辣的一片,入目即是漫天黃沙襯着一望無垠的藍天,日光正盛,天上卻是半點白雲也沒有,空氣中都彌漫着一股讓人胸肺都燥熱起來的氣味。
黃沙漫漫,卻也長河落日,大軍當前,頗為壯觀。
結束了一天的戰役的明田,在告別和自己打招呼的将士們後,一邊朝自己的營地走,一邊開始脫下身上的铠甲。铠甲裏是一身白衣,現在卻已經被鮮血染透,他鬓發微微散開,精致略帶少年氣的臉蛋,白皙的幾乎不像個在荒漠中拼殺了大半個月的将軍,而恍惚間,還是當年那個深衣巷裏、瓦舍間,将衆人玩弄于股掌之間,笑起來眉眼都恍惚乘着陽光的纨绔衙內。
明田身姿颀長,他一手提着笨重的铠甲,一手挽着身邊人高的紅纓槍,染血白衣,燥熱的空氣中,從他身上似乎看不出任何熱意,反而有着讓人心生膽寒的冷酷之色。
他這樣的人,縱然身處一幹将士中,也是鶴立雞群、極為顯眼的存在。
因此石青一眼就看到了他,不及下馬,當即高聲呼道:“明哥!”
明田将紅纓槍“咚”的一下插在黃沙上,他回身望,正見石青從馬背上跳下來朝他奔過來,他的目光從棗紅馬兒身上上移,随後看到了馬背上的戚華庭。
青衣,男裝,束發,她臉上帶着往日京都裏從來看不到的絕非大家閨秀的大笑,笑的一排白生生的牙露出來,她面上有着掩飾不住深入骨髓的疲憊,但這些,都不敵她那似乎,活過來的眼神。
明田伸手拂了拂遮住眉眼的一排碎發,朝着馬上那人,扯起嘴角,笑了笑。
戚華庭在馬背上笑,她道:“一別三年,沒想到明田兄,還是那般放誕不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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