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章

日月如梭,轉眼間兩年的時間就過去了,仙草上隆起的包沒有一絲絲的變動。玉含開始了動搖,連姜文昌也想放棄了。

他這倆年間的身體一年不如一年,特別是這一個月,他幾乎不能下床,有幾次昏睡過去,一兩天才會醒來。每每見到自己愛妻的背影想沖上前緊緊地抱在懷中,卻被玉含滔天的哭聲驚醒。他還不想就這麽離去,他還放心不下這孩子。每次他都憑借着自己堅強的求生毅力,再次睜開眼。可這樣一次一次會長久嗎?最終他會不會在滿心的不舍與留戀中,像她的母親一樣離去。

“爹,你說仙草的果實馬上就要熟了,我會很快采到的。你一定要堅持住。一定。”玉含每日都要在爹爹的床前叨念上一會,為了自己,也為了變得越來越茫然的希望。

這一天,她打了幾只山雞。殺好,放在家中,想着晚上頓一鍋湯。

晚上回來時,家裏飄起了香味,這味道,讓雙手沾滿泥土的玉含,手也沒洗便跑進屋裏,沖到桌旁,拿起桌上的雞腿便咬。她有許久沒有吃過爹爹做的烤雞了,這味道讓她饞的忘乎所以。

“爹,你病好了。”

姜文昌正低着腰,在鍋邊盛着鍋裏面的湯。

“今天,感覺好多了。也許明天更好吧。玉兒,喝口湯。”他把湯放到女兒的眼前,做到她身旁,發現她一手的泥。

“玉兒,這手也不洗就吃東西,小心肚子裏面生蟲。”

玉含笑了笑,急忙放下手中的吃食,跑去洗手。

“後屋的地都種完了嗎?”

“種完了,我還種了很多的棉花。”

“書看完了嗎?讓你抄的都抄了嗎?”

玉含一張臉立馬變了顏色,這些天她哪有心思看書,更別提抄書了。

“玉含,你是不是沒有看,沒有抄,你知道不知道,讀書對一個人的幫助有多大。”姜文昌不悅地說。

“爹,我知道,我以後會好好地讀書,把老老老師的書都讀完。”玉含一臉誠懇地說。

姜文昌苦笑了笑,想這孩子不易,他這些日子的病也把這孩子折磨得很苦。可不這樣嚴格地要求孩子,他怕!怕自己離開後,她一個人要怎麽度過。如果有書,孩子便會體會道,“浮生若夢,若夢非夢。浮生何好?如夢之夢。”的道理,在那些書的引導下可以釋然悲歡離合,生老病死。她自己才會過上自己幸福的人生。

“玉兒,一定要好好的用心讀書。”姜文昌把湯碗推到玉含的面前。

孩子拿起碗便大口地喝起來。

“爹,你做的湯最好喝了,為什麽我總是做不好。”她喝着湯,細細的回味。

“你多用心的練習就會做好。”他笑着拿起自己眼前的碗喝着湯,湯在他的口中只有淡淡的苦味,而入口的肉,他也無法品出其中的味道。

“爹,我感到明天,一定會有一顆果實掉到我的瓶子裏。”

“是啊,爹也這麽想。”他這麽說着,眼睛卻開始有些酸澀,他的身體,他自己知道。這身體已經不行了,今天這一頓飯也許是他能為自己的女兒做的最後一頓飯了。回光返照,這點常識他還是有的,可孩子沒有看出這異樣表現的爹爹,她只當自己的爹爹身體好,男人明知道自己也許今晚,也許明天,就再也無法睜開眼看着孩子,可他不想傷孩子的心,哪怕是最後,他也不想看到自己的女兒傷心的樣子。

第二天,他躺在床上看到第二天的陽光,還能對着自己的女兒微笑着道別。

“爹,我去收仙草的果實,你在家一定不要出事。”玉含的心裏面不知為什麽總是心慌得很。

“爹,好多了,不會有事的,想着打幾只兔子來,我給你做烤兔肉。”

“好啊。我一定會找最大最肥的兔子帶回來。”孩子說着緊了緊後背的弓。“爹,你多睡會,我過了中午就回來。餓了,鍋裏面還有粥和肉。你起來吃也還是溫的。”說完,她把男人剛剛喝過的粥碗拿起。“爹,我走了。”說着留戀的又看了看男人。轉身走出房間。

姜文昌看着孩子的背影,眼中無聲的淚水悄悄地滑下。

孩子我們要永別了。

正夏時分,這一天正午的太陽是這一年中最亮最熱的時段。

玉含一直盯着仙草上凸起的地方,一眨也不敢眨一下自己的眼睛。火辣辣的太陽炙烤着她赤着的胳膊,咖啡色的肌膚被曬得紅地發紫。她全然不知,整個人,只關注着一個地方。

她等了兩年的果實,奇跡般的從葉柄凸起內跳了出,它紅紅的亮亮的,在葉子的陰影下發着光,閃動着。玉含急忙用瓶子把它接住,壓緊蓋子,沒有讓它碰到任何其它的東西,做這些所有的一切,只不過短短的幾秒。

她手裏握着瓶子,聽道瓶子裏面跳動的聲音,她的心又在一下一下不安的亂跳。有這果實了,爹爹的病會好了,他又會經常給自己做好吃的飯菜了。可她的心為什麽這麽不安。拿着瓶子的手都在微微地顫抖。

爹,我回去,你的身體就會好了。

她背好獵物飛快地穿梭在叢林中,靈活的身影像是山中的精靈,在林間跳躍。

小灰早就變成大灰,它坐在屋門前,靜靜的望着屋門。

“大灰,你也回來了,你那些狼崽兒怎麽樣?”玉含看到大灰便摸了一下它。

大灰輕輕地低哼着,爪子一下又一下抓着石門。

玉含的心砰砰地亂跳起來,一種恐怖的感覺在心中不停的蔓延。她轉動石頭的手都變地發抖。

“爹,我把仙草的果實收集到了。”進屋玉含就大聲地喊。

屋內空蕩蕩的沒有一點聲音。

她沖進爹爹的房間,一邊喊着一邊來到爹爹的床前,她的爹爹沒有回應她,她伸着手搖,大聲的在他的耳邊叫。這一切都沒有一點用處。

爹爹的身體變的發涼,他早便死去多時。

哭聲,在屋內回蕩,屋外的狼嚎聲一聲聲在山中回蕩。

清清的冷月映在小溪,一片又一片的枯葉在急流中起浮。夏天過去,秋天來臨了。

石屋靜靜的悄悄的,沒有一點點的聲息。

沙沙的落葉在石屋前起舞。

玉含與大灰遠遠地看着石屋。

“大灰。”她抱緊了大灰,眼淚又順着臉頰不停了流下來。

姜文昌死後,玉含便按着他生前的心願把他火化成灰,然後與母親的骨灰放在一起。她自己卻拿了帶了一些生活用品離開了石屋,住在森林裏面的樹洞。

她怕一個人在石屋,這會讓她想起自己的父母,一想起死去的父母她便會想哭,接着失眠。她讨厭失眠,讨厭自己軟弱的大哭,所以她離開這裏。

她知道要自己活下去,還要快樂的活下去,爹娘會在天上好好地看着她。娘曾經說,她死了,會變成天上的一顆星星永遠地守護着她。她不會讓爹娘看到自己變的軟弱。她努力的學習,把以前不喜歡的書她都逼着讓自己細細地看,用心地想,認真地練習爹爹教過的每一個動作,她想變強,變的讓父母放心。

這麽一年又一年的過去了,她的書讀了一本又一本,越來越明白自己的爹爹為什麽要讓自己讀書、習武。這些讓自己在一個人生活時打發掉很多傷感的時間,還讓自己明白自己與這山裏的動物是不同的,她會讀書。她周圍認識的一切沒有一個識字,盡管她用了幾天的功夫教大灰認識一,大灰還是轉頭就忘。

這一天,她去石屋拿書看,(她是拿幾本,看完放回石屋,然後再拿幾本回樹洞看,順便給石屋裏的魚加些水,把屋子打掃一下。給老爹的先師上點供品。姜文昌的老師是個隐姓埋名的高人,不僅武功好,而且書讀的也多。收姜文昌做弟子完全是想着自己死後天天有肉供着,所以這習慣姜文昌死了,只有姜玉含接着。)一進先師的屋,就發現先師桌上的供品被什麽東西動了,而且不是什麽小東西,因為她昨天高興把一整頭烤山羊供給了這位先師,小東西是不可能移的動一頭羊,但這石屋做的又很嚴,大個的很難進入,到底是什麽東西進來了,一想到這些,玉含就打算先在屋裏找,如果找不到,就守在這石屋幾天,兩年的時間,她對這石屋也該能面對了。

找了沒多久,更準确的說是她一進到自己爹娘的房間便看到一個人形的物體正躺在爹娘的床上大睡。

玉含悄悄走進,一張白嫩的臉出現在她的眼前。

這臉白淨的像一塊無暇的白玉,發着柔和的光澤,臉上的五官更是精質,如墨的濃眉,清晰明麗,似栖息在美玉上的兩只精靈,在主人的夢呓中不時得輕輕地顫動。大大的雙眼緊緊地閉着,密密的睫毛輕輕地上翹。高挺的鼻梁像是天人精雕細刻般的精質,兩片鮮紅水嫩的唇瓣緊緊地抿在一起,嘴角輕輕地翹起使那兩片鮮紅變得更加的靈氣。一頭烏黑的長發高高地束在頭頂,幾縷調皮的發絲逃脫開發簪的束縛輕輕的貼在臉頰,随着鼻息輕輕地擺動着,撓動着觀看着心。

玉含好久沒有見這麽漂亮的真人了。伸出黑色的大手便對着那白玉般的臉頰輕輕地一掐,白嫩嫩的小臉上立馬被抹了兩個黑黑的指印,玉含慌了,急忙用手背去擦,這一擦,原本的白玉不見了,灰灰的一層塗滿了整片臉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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