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 人魚(三)
蘇棠登上了船, 以自己的懷表作為船票。
商人和船員對他的态度都不冷不熱, 給他安排了住的地方, 告訴他吃飯的時間要注意什麽之類的, 就沒再管他。
蘇棠有點暈船,在吃飯的時候要了點果醋,喝過之後才稍微好了些。不過,難免被嘀咕說暈船還跑到海上幹嘛,蘇棠就裝作沒聽見。
蘇棠站在甲板上,扶着欄杆,呼吸新鮮的空氣。這是為了不那麽暈船難受, 同時也是在看海面。
他在想,塞壬會在哪裏。
自己在船上,船又在不斷航行,那麽大片海洋, 塞壬潛入水底了,之後還能找到他所在的位置嗎?
雖然才剛剛分開, 但蘇棠心裏已經開始遺憾他們不能在一起。他們是不同種族, 還一個生活在海裏, 一個在陸地, 只能其中一個遷就另一個。
塞壬是人魚,離開水就活不了,蘇棠也沒辦法在水裏呼吸,綜合下來一想,蘇棠就有了一個打算, 等自己把事情都解決了,就弄一艘屬于自己的船,天天待在海上,想見塞壬就跳進海水裏。而且塞壬是海妖,他都不用擔心在海上遇上什麽事,海洋就是塞壬的地盤。
蘇棠每天要麽就待在艙內,要麽就站在甲板上看海,很是安靜,存在感低,其他人看着,态度就緩和了些,畢竟誰都不希望上來的是一個麻煩精。
不過,其他人對他老是看海也挺納悶的。
第一次乘船的時候,水手也曾興奮過,扒拉着欄杆不放手,覺得海漂亮極了,但在海上一待就是幾個月,都要把人逼瘋了。再好看的景色天天看,也只會讓人覺得無聊,甚至看着都要吐了。
所以,他們看到蘇棠天天站在欄杆邊,撐着手看海,其實心裏是覺得很奇怪的,看來看去不都還是那個樣,有什麽好看的?難不成是個貴族,沒見過海覺得新鮮?可都經歷過暴風雨海難了,看到海不會害怕嗎?
船員看了蘇棠一眼,心裏暗想怪胎,然後就又繼續做自己的事情了。
但他們都不知道,蘇棠看的根本就不是海,而是海裏的人魚。
白天的時候,塞壬一般都不會出現,因為他不想被人類看到。到了深夜,幾乎所有人都睡着了,塞壬才會冒出水面,朦胧的月光灑落在他身上,像是蒙上了一層神秘的薄紗,周圍是泛着粼粼波光的海面。
塞壬就像是月下的精靈,美得攝人魂魄,讓人都忘了呼吸。
他自下而上,看着船上站着的蘇棠,目光專注,海藍色的眼裏只倒映出蘇棠一個人,有種說不出的深情偏執。
蘇棠看到他,忍不住就展顏笑了,然後輕輕一躍,一腳踩上欄杆,就毫不猶豫地跳了下去。若是讓不知情的旁人看到了,肯定以為蘇棠是在跳海自殺。
但實際上,蘇棠一跳下去,就被某位人魚接了個正着,好好地抱在了懷裏,甚至連水花四濺的聲音都沒有多少。
這樣的細微聲響,根本不會引起守夜的人注意。
誰都沒想到,那個搭船的年輕人,每夜都悄無聲息地跳下船,和人魚偷偷見面去了,直到很晚才回來。
塞壬把人抱住之後,就帶着他游遠了些,開始例行的投喂,還經常換着不同的海産,但味道都非常的鮮甜可口。
塞壬每次都看着他吃,那直勾勾的眼神,似乎蘇棠要比食物美味多了,只是這麽看着都能飽。
也虧得這麽多個世界下來,蘇棠都已經适應了他的偏執瘋狂,被這麽盯着也沒有不自在,依舊吃得津津有味,換做別人,是絕對沒辦法在這樣強烈的注視下還能無視照吃不誤的。
塞壬用手指纏着他的發尾,漫不經心地把玩着,偶爾手指不經意地蹭過他頸側的皮膚,帶起一陣癢意,讓蘇棠不自覺地顫了顫。
“船上那些人對你怎樣?”塞壬低聲問。
那語氣,似乎只要他們敢對蘇棠不好了,他立刻就去掀翻了人家整艘船。
蘇棠答:“還好,都不怎麽說話的。”
塞壬聽到不怎麽說話,倒是心情不錯,他不喜歡蘇棠和別人走太近。蘇棠只是在船上待着,身上就已經有了不少繁雜的氣息,不是只有他一個人的氣味了。塞壬聞着就有些不高興。
蘇棠正低頭吃着紅果子,一口咬下去,就流了滿嘴的果肉汁水,十分清甜。這時,脖子上忽然一涼,蘇棠低頭看過去,就發現多了一條項鏈,很簡潔,只有一個吊墜,是像貝殼似的一片東西,深沉的海藍色,泛着漂亮的光澤。
蘇棠看着看着,忽然覺得有點眼熟,猛地擡頭,“這不是……”
塞壬就說:“這是我的鱗片,上面有我的氣息,這樣一般的海怪感覺到了,都會避開不敢傷害你。”
同時,也可以讓蘇棠身上都是他的氣息,掩蓋掉那些讨厭的氣味。
蘇棠聽了,連忙往他的魚尾巴上摸,“你瘋了嗎?拔鱗片,不疼啊!”
塞壬看到他心疼自己,心情就很好,唇角彎了彎說:“放心,這是我自然褪下來的鱗片,不疼。”
蘇棠這才松了口氣,摸了摸脖子上挂着的那一小枚鱗片,指尖撫過,還能摸到淺淺的紋路,十分的精致。
蘇棠捏着它,摸了摸,然後歪頭,問:“我戴着它,我在哪裏你都能知道嗎?”
塞壬微微眯了眯眼,似乎沒想到他會問這話。因為這鱗片确實有這樣的作用。
“如果我說是呢?”塞壬聲音低沉。
蘇棠聽了也沒什麽反應,并不像他想象中的抗拒生氣,似乎這事情很尋常一般,甚至還捏着鱗片說:“那挺好的。”
塞壬愣住了,被自己掌控了所有行蹤,他都不在意?
“為什麽?”塞壬忍不住問出了口。
蘇棠很自然的就笑了,“這樣你才不會跟丢啊,萬一你找不到我怎麽辦。”
他在船上的時候,就有擔心過,塞壬會不會回了海底之後再回來就找不到船的位置了,現在有了這枚鱗片,他也放心點。
蘇棠這樣坦然的态度,讓塞壬很意外,但同時的,也有種這人類一定不會欺騙他的感覺。
塞壬想到這,心情更好了,更加摟緊了蘇棠的腰。
過了好久,塞壬才把他又送回到了船邊。
蘇棠還想着要怎麽才能上船時,塞壬就先用力一甩尾巴,抱着蘇棠往半空中一躍,輕輕松松就把蘇棠放回到船上,這才又落入了水裏,而且一掉進去,就像水珠輕輕滴入大海一樣,完美地融入進去,連落水的聲響都幾乎沒有。
蘇棠穩穩地站在甲板上,整個人都還有點懵,轉身就抓着欄杆看向下面,和水裏的塞壬對視上。
蘇棠一笑,朝他揮了揮手,用很輕的聲音說:“明晚見。”
塞壬高冷地點了點頭,等蘇棠轉身離開,人影都看不見了,他才又沉入海底。
蘇棠回到船艙,就換了衣服睡覺,每晚都是如此,但沒有任何人發現。
一天,蘇棠照常在甲板上吹風。
幾個水手搬着箱子經過他身邊,其中一個人聊着天,一時沒注意,踉跄了一下,那箱子就脫手,差點直接砸了出去。
蘇棠看見了,下意識順手幫忙接了一下。
水手正要道謝,但一看,發現蘇棠竟然只用一只手,就毫無壓力地托起了那沉重的箱子。
水手驚呆了,瞪大了一雙眼睛。
“你不覺得重嗎?”
蘇棠眨巴了一下眼睛,“還好。”
這下其他水手也注意到了,還忍不住上前試一下是不是蘇棠手上那箱東西輕了,結果一個個過去,雙手抱着都勉強,更別說只用一只手了,手整廢了都做不到。
他們不禁圍着蘇棠感慨,說想不到這細胳膊細腿白白嫩嫩的,竟然力氣那麽大。
有時候,男人的友誼來得就是這麽簡單,因為蘇棠力氣大,水手們有些崇拜,就跟蘇棠說話多了,不自覺就拉近了距離。
所以在日常的閑聊中,蘇棠就得到了這個世界的一些信息,零碎是零碎,但說不定就有用。
今日,水手們聊到了海盜的問題。
他們說這段時間海盜越來越猖獗,明明十年前王室特意出動了軍艦來處理海盜的問題,剿滅了最大的黑蜘蛛海盜團,就連安德烈王子都在此戰役中犧牲了,好不容易換來了海上的和平,但不過幾年,就又故态複萌,仿佛一切都是無用功。
商船遇到海盜,幾乎是血本無歸,極其慘烈,是非常糟糕的狀況,誰都不想碰到。水手在海上,其實都是在用生命拼生活,十分不容易,若是因為暴風雨等天災葬身海中是毫無辦法,但死于海盜手裏,就非常諷刺了。
其中一個水手十分敬佩安德烈王子,因為他的勇猛果敢無所畏懼,帶來了和平,一切就像發生在昨天,歷歷在目。但現在的情況,王子的犧牲似乎都是白費。
水手忍不住嘆氣,氣氛變得有些沉重。
有人就說:“我們可是在海上,說這些不吉利的話做什麽?聊點有意思的,想想下船之後去哪裏快活快活?”
那人說着,還轉頭看向了蘇棠,挑了挑眉,有點色氣地笑道:“小子,你看着還挺小的,有沒有嘗過味?要不要哥給你介紹一個?保準你跟在天堂裏那麽舒服!”
蘇棠抽了抽嘴角,幹巴巴地拒絕了他的好意。
飯還沒吃完,外面就傳來了一陣喧嘩,緊接着腳下猛地一晃,是船被什麽重重地撞擊了。
所有水手都扔下了飯碗,一臉驚懼。
“媽的!怎麽回事?!”
“不是我們剛說了海盜,就真碰上了吧!操!我就說不該聊這個,烏鴉嘴!”
“冷靜點!這動靜不像是海盜能弄出來的,更像是什麽巨大的東西……”
“……海怪嗎?!那還不如是海盜!”
水手們罵罵咧咧,神情崩潰又絕望。
果然,下一秒他們就在窗外看到了彎曲揮動的巨大黑影,滿是吸盤的大觸手!
巨型章魚怪突然襲擊了他們這艘船!
水手們的臉色更糟糕了,有的甚至已經覺得這是死路一條,走哪裏都不通,只能等死了。
一條粗大的觸腕砸了下來,直接把船艙的頂部都給砸爛了,碎片不斷從頭頂掉落,有人被吓得尖叫,但這樣更慘,發出聲音完全就是吸引海怪的注意,反倒是方便海怪看到位置,伸出觸手就把人卷過來,扔進嘴裏吃掉。
這裏的水手也是有家人的,出海只是為了賺錢,還盼着能回去與家人團聚,但現在看來,是沒有辦法了,自己很可能死在這裏,連最後一面都見不到。
他們有的瘋了一樣拿着武器砍觸手,有的就蜷縮在角落發抖,緊緊地握着家人的畫像,等着死亡降臨。
蘇棠走出了船艙,也拿了一把斧頭,眼神淩厲,氣勢洶洶,腳一蹬船板,猛地像箭一樣沖刺出去,再踩欄杆借力躍起,一下騰空,仿佛飛起來了似的,揮着斧頭狠狠地砍向了巨型章魚怪,竟然一下就把那巨大的觸手砍了下來,斷肢掉落在甲板上,瘋狂地蠕動着。
海怪發出一聲刺耳的尖叫,像是被激怒了,就想要攻擊蘇棠,但偏偏這時,海怪一轉頭,就注意到了蘇棠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那是海妖王的威壓……
海怪智商不高,但對危險的感知還是很敏銳的,一察覺到蘇棠身上的可怕氣息,就被吓了一跳,什麽都顧不上了,轉身就跑,瞬間就沉進了海裏,黑影飛快地消失不見。
海面上,只剩下一層層的海浪,漣漪蕩開。
忽然一下安靜下來。
剛才很多人都看到了蘇棠砍海怪的那一幕,幹脆利落,勇猛無敵,讓他們都震驚壞了。
數秒之後,他們就歡呼出聲,一起湧了過去,把蘇棠團團包圍住了,就像在看一個英雄,尊敬又感謝。
蘇棠猜得出來原因,那海怪顯然是被塞壬吓走的,自己并沒有做什麽,就擺了擺手。
但那些人都看到了,當然相信自己看到的,接下來幾日,蘇棠都被奉為了座上賓,誰都對他很是感激。尤其是當初答應讓蘇棠上船的商人,甚至都把懷表還給了蘇棠,說不收他的錢。
因為蘇棠一斧頭砍過去的時候,那商人剛看到身邊的人被海怪卷過去吃了,下一個就是他,蘇棠這一出手,正好救了他的命。
商人很愛錢,但同時也很惜命,把自己的命看得很重要。一個實力那麽強大的年輕人,不如趁機交個好。
船上的人都對他熱情了很多,一點都不像之前那樣,但蘇棠感覺別扭,只簡單應付了一下,就躲回船艙裏了。
其他人也不覺得不妥,反而想不愧是劍士,那麽有個性。
到了晚上,蘇棠和塞壬見面時,把這事也說了。
塞壬聽說有海怪攻擊他了,臉色頓時一沉,還湊上前,幾乎把臉貼着蘇棠的脖子,輕輕地嗅了一下,微涼的呼吸噴灑在蘇棠頸邊的皮膚,癢癢的。
然後,塞壬就擡起頭,說:“沒事,我等會就把它殺了。”
敢動他的配偶,簡直就是找死。他自然不可能放過。
蘇棠失笑,所以剛才湊過來是聞那只海怪殘留下來的氣息?
蘇棠繼續說到了自己砍斷海怪的觸手之後,商人和水手們的态度。塞壬聽完,擰着眉,又不高興了,他不喜歡別人對着蘇棠獻殷勤,想都不想就說:“既然他們讓你不舒服,那我把他們都殺了。”
蘇棠吓了一跳,這才意識到,他們是兩個不同的種族,塞壬的三觀什麽的,也和人類的極其不同。塞壬的處事方式十分簡單粗暴,動物之間弱肉強食,他實力強大,愛憎分明,誰讓他不高興了直接就殺掉,根本不用猶豫。
“沒有那麽嚴重,他們只是想謝謝我救了他們,千萬不能殺!”蘇棠用力搖頭。
塞壬有些失望,但蘇棠都這麽說了,他也就點頭答應了,用手卷着蘇棠的發尾,慢慢地纏着玩。
蘇棠在這個世界的樣貌依舊是自己的樣子,只不過變成了金發碧眼,一頭卷發像是陽光的顏色一般,耀眼奪目,十分好看。
塞壬盯着他看,過了一會,才慢悠悠地說:“快要到陸地了。”
蘇棠點頭,船上的水手跟他說過了。
塞壬卷着他頭發的手微微一動,挪到了他的臉上,輕輕地撫過他的臉,慢慢摩挲,眼神暗沉,冷聲說:“你真的會每晚都來找我?”
蘇棠毫不猶豫點頭,“當然啊。”
塞壬的臉色稍微緩和,沒有那麽冷了,但還是輕輕地摸着蘇棠的臉,怎麽都不夠,舍不得放開似的。
塞壬圈在他腰上的手用力一按,蘇棠自然就跌進他懷裏,被牢牢抱緊。
兩人額頭相抵,距離極近。
塞壬眼底冰冷,說:“別騙我,不然你會後悔的。”
蘇棠也回抱住他,笑了笑,然後擡手捏住他的臉,“放心,我不會騙你的。”
安撫了沒有安全感的人魚之後,蘇棠很晚才回到船上。
第二天。
商船抵達碼頭,靠岸了。
蘇棠也自然而然下船,和那些人道別分開。
因為不知道自己的身份,蘇棠必須從獲取信息這一步開始,他要先去找熟知各種事情的情報販子,向他們買情報。
當然,這需要用錢。
蘇棠就先去把懷表賣了,換到了當地通用的貨幣,然後去找賣各種信息的人。
他特意走去一些七拐八扭的小巷子,一般情報販子都是在這裏。
剛打聽到要去哪裏找人,蘇棠道完謝,就正要往那個方向走。
結果,前面突然冒出來幾個流裏流氣的男人,模樣神态,穿着打扮,都像是地痞混混。
蘇棠擰眉,向後退了一步。
帶頭那個紅鼻子的男人惡意一笑,“小子,不用裝了,我們都看到你去賣寶貝了,把你身上的錢全都交出來,就不為難你。”
蘇棠冷笑:“這是我的錢,為什麽要給你?”
紅鼻子說:“現在是我的錢了,識相點就趕緊拿出來,不然你全身的骨頭都得斷了。”
旁邊一個瘦小的混混說:“老大,你跟他說那麽多幹嘛,說不定他都是偷來的呢,那樣昂貴的懷表,只有貴族才買得起,哪裏會有貴族一個人來這種地方。”
紅鼻子嗤笑:“說不定這是個落魄貴族呢,是不是啊,貴族小子?”
說完,那幾人就哈哈笑開了。
但沒一會,他們就笑不下去了,因為蘇棠正面無表情地看着他們,一點害怕的情緒都沒有,仿佛在看幾個傻子。
紅鼻子被他那眼神惹火了,咬牙切齒就說:“什麽幾把玩意!都給我弄死他,不打到斷氣不許停手!”
他們是找了好久的目标,鎖定了蘇棠這只肥羊的,有錢,瘦弱,一個人,簡直是最佳下手對象,不搶劫了都對不起今天看到他。
他們是這裏偷搶多了的慣犯,欺軟怕硬,專找弱小下手,這次他們也以為自己肯定成功的,但怎麽都沒想到,竟然踢到了鐵板。
紅鼻子沖上去的時候,衣角都還沒摸到,面前的人就這麽突然消失不見了!
這多麽驚悚!
紅鼻子瞪大了眼睛,下一秒就被踢中膝蓋窩,猛地向前跪地,緊接着又被打了一拳,臉撞在牆上,門牙都磕掉了。
然後,蘇棠一轉身,對着剩下的幾個人,一拳一腳,又一個過肩摔,一整套動作下來,幹脆利落,沒有任何多餘的,兩分鐘就把人全都給解決了。
剛才還很嚣張的人,這會全趴在了地上。混混老大氣得鼻子都歪了,踉跄着扶牆站起來,惡狠狠地瞪着蘇棠:“窩不會貨過你的!”
因為少了一顆門牙,說話都漏風,放狠話都顯得那麽滑稽。混混老大的臉色更難看了。
蘇棠安靜地站在那裏,身形瘦弱,看起來完全就只有被欺負的份,誰都想不到這些人都是被他揍趴下的。
“上帝啊!多麽可憐的孩子!”巷子口突然傳來了一聲驚呼,那是一個四十歲左右的老婦,她身邊還停着一輛馬車。
簾子被掀起,裏面是一個衣着華貴的老夫人。那個女仆模樣的女人連忙向馬車裏的主人解釋了一番,大概就是——伯爵夫人啊,這些惡棍可真是太可怕了,欺負這麽一個脆弱可憐的孩子,你看他小臉白得,都被吓壞了。
那些混混可真是一臉懵逼。我們欺負他?你看看我們一身的傷再說話好嗎?!
但很可惜,她們都只看到蘇棠臉色蒼白,手上的淤青傷痕,可憐巴巴地站在那裏,被一堆兇狠惡棍包圍的樣子。
伯爵夫人插手這事了,很快警察就過來處理這事,立刻把那幾個混混押走。混混不甘心地大喊,說他們才是受害者,是那小子把他們打成這樣的。
女仆當然不信,還說:“這謊撒得也太假了,這孩子如此瘦弱,怎麽可能打得過好幾個高壯男人,肯定是他們冤枉人!真是太惡毒了!”
伯爵夫人顯然也是這麽認為,要不是她正好來這裏看望自己曾經的仆人,撞見了這一幕,這小孩被打死都有可能,太可憐了。
伯爵夫人溫和地問:“孩子,你的家人呢?快回家吧,他們肯定都擔心壞了。”
蘇棠被這發展走向搞得一愣一愣的,聽到這話更是不知道怎麽回答。
伯爵夫人好歹活了這麽多年,一下子就看出來了,眼神頓時變得更加柔和,輕聲說:“孩子,你要是不介意的話,願意來我家住一陣子嗎?”
蘇棠并不擅長拒絕別人的好意,暈乎乎的,就被伯爵夫人帶回了城堡,還被安排了很好的客房,照顧周到。
最後躺在柔軟的大床上時,蘇棠還在想,我怎麽好像忘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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