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到底是因着緊張,手一抖偏了方向。

淩雲羽出袖如電光石火一般,饒是大師兄應變迅疾,堪堪避開了要害,整支箭矢還是穿進了腰側的皮肉裏,頓時鮮血直流。

無法置信,只是一瞬息的事兒。

當年魔教尚纖雲的陰毒手段卑鄙之至,為世人所不齒!他不是沒見識過,連他師父都談虎色變忌憚不已,自然不敢繼續招惹下去!只是沒想到眼前柔弱的小丫頭袖中竟然藏着這等奪人害命的武器!他心中雖悔恨,關鍵時刻還是足夠清明,捂着傷口腳尖點地,下一瞬,屋中已尋不見他的身影。

若不是礙于留着她的命還有用,早就咔嚓了!衆位弟子見大師兄如此狼狽樣子紛紛舉着刀劍不知所措,他羞憤異常,噴火的目光橫掃一圈,怒令道:“給我看好了,一個蒼蠅也不能放進去!”

而屋中,雲栖長長出了一口氣後竟是癱坐在了地上。地面冰涼,和她的手腳一個溫度,唯有那不斷突突跳動的心髒宣示着她還活着,也只是活着而已,外面到處都是武當弟子,何談逃出去。

一切都發生的太快,每一件事她都意料不及,他說她是丹藥,還要放血,然而一轉眼的功夫,她傷了他,他卻逃走了,唯一可以說明的就是——她的确是丹藥了。

還是教主得以續命的丹藥。

呵呵——雲栖苦笑,都說人之将死,頭腦異常靈光,她似是一下子頓悟了教主一直以來對她很特別的原因。之前她一直弄不明白教主那種谪仙一般的人為何會對她情有獨鐘,今日疑慮終于解開了,原來竟是如此!

腦中翁地一聲,眼前霎時昏黑一片,心從未像這般疼過,閉上眼,雲栖告訴自己,再睜開之後便是全新的光景了,若能逃出便是三生有幸,逃不出去也終歸是命,只是,從此之後,她的一切再也與那個人毫無關系了。

那股子清新的皂角香越來越明晰,雲栖嗅一口突然睜開眼,頓時淚濕了衣襟。饒是負氣話說的再狠,也敵不過內心深處的真實!透過模糊的視線,她看見了那個熟悉而親切的身影,那一襲白衣是這個世上最耀眼的裝飾,飄飄然宛如從雲端降落凡間的神祇。

方才還瀕死的心似是又活過來了。

雲栖還未來的及懷疑這一切是虛是實,整個人就被尚塵寰抱起,他緊緊摟着她,恨不得将她嵌進骨肉裏,當年行乞時無論遭了多大的難處,他都從未落淚,而如今,在心愛的人面前,他竟是頭一回激動地不能自持,還好,他的雲栖還活着,要不然他永遠都不能原諒自己。

“我來晚了。”他說罷拽過了她的手,死死地握着,仿佛這樣便再也不會與她分開了似的。

他甚至不敢看她,她的眼神一定很絕望,她越是絕望,他越是悔恨慚愧。只等帶她下了山去,到時候她要殺要剮就随意了,誰教他沒有保護好她。

雲栖被他拽着前行,走到門口才發現,地上陳滿了武當弟子的屍體,遍地的血腥之氣,慘不忍視。一定是方才她大腦轟鳴的時候,他大開了殺戒。

他的掌心亦是冰涼,另一只手中握着的劍上還在滴着血,他就這麽單槍匹馬而來,上武當如入無人之境,佛擋殺佛,鬼擋殺鬼!難道他就不怕武當派這是設了陷阱?還是——續命丹藥對教主來說比她想象中還要有價值?

她渾渾噩噩地跟在他身後,耳邊不時呼嘯着山風,鼻端不斷充斥着難聞的腥氣,她也懶得回頭去看是否有人追了上來,她只知道,只要有他在,她的心就會老老實實呆在原處,再也不用擔心下一刻會被誰要了命去。他就像枝繁葉茂的大樹,将她這棵小草牢牢護住,烈日有濃蔭,風雨可遮蔽,可是如今,這小草竟然開始不滿意,就因為旁人的一句話動搖甚至否定了這些年來勞苦功高的大樹。雲栖心中一時感慨,望着他的背影再一次視線模糊。

江百川自從奪了韓清軒的《踏千山》之後就自己閉關修煉了起來,而他一向倚重的大弟子還在方才受了淩雲羽,自救猶還來不及,更沒有心思顧及其他了,至于剩下的主力軍,早在幾日前被尚纖雲殺的殺傷的傷,唯一一個忠心耿耿的弟子韓清軒,還被掌門差點折磨死。

江春水站在山頂望着山下的那一抹白色,終是連嘆息的力氣都使不出。武當派,這是大勢已去的征跡,也許這一切,都是報應吧!

膽敢與魔教為敵,本來就是以卵擊石之舉,她爹總是不自量力,放着好好的相安無事不滿足,偏要去虎口拔牙,這下好了,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萬幸的是魔教教主這回來只是一心救走少主,若不然,叫他們武當山灰飛煙滅也不是做不出。

這幾日,大師兄行事越來越無所顧忌,許是料到了最後的局勢勝券在握了呢,平日裏她不能奈他何,眼下他受傷了正是好時機!那麽,作為武當掌門的獨女,也是時候為武當做些事了!

出了武當山後,尚塵寰帶着雲栖策馬疾馳了一個多時辰,确定了身處安全之地後,他勒馬停下。晴天麗日,入眼皆是明晃晃的暖陽。身上被烘暖了,掌下的那雙小手卻依舊冰涼得緊。

這一路上,他沒有與她說一句話,只是雙手環着她緊緊摟在腰間,只有這種時候,只有在他懷裏,他才能放心。她永遠也不會知道,他回了禦乾山之後找不到她時的那種驚慌失措六神無主,曾設想了無數種可能,每一種單是想象一下都能将他淩遲!

幸好有弟子說是花護法回來過,還見着帶了雲栖下山去,他才有了頭緒!真的花容去了少林寺,出現在禦乾山上的雖然不是花容,形容卻同花容一般無異,因為那是花容的雙生哥哥,這些年一直隐在武當山為江百川賣命,這也是他前幾日去救韓清軒時才得知。只怪那天煞的尚纖雲口無遮攔,當着武當派衆人面前竟是将雲栖的秘密牽扯了進來!才招致花寬生了歹念将雲栖劫了去!他終是去的晚了,只怕雲栖已經知曉了!

尚塵寰小心翼翼地握着她的手,讓她的身子靠在自己懷裏,可憐的姑娘渾身冰涼毫無生氣,他不敢想象方才她一人對敵時是怎樣的無助失力!“對不起,讓你受驚了。現在都好了,雲栖安全了,再也不會有人來傷害你了。”

雲栖就那麽愣愣地倚在他懷中,生死一線之際她曾那麽期盼,期盼他能出現,然而當他真正出現在自己身旁,她的心卻不再那麽雀躍了。前方的光線太刺目,她不得不眯起眼。

身後的人就像那中天的太陽,光芒萬丈受萬人敬仰。雖然明知靠近了會被炙傷,可是仍然奮不顧身的向往,因為那是她唯一可以投奔的方向啊,因為那是她一直以來的夢想啊,可是飛蛾撲火是一回事兒,被熱浪吞噬又是一回事兒,眼下,她已經不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了,甚至不知該用怎麽樣的一種表情來将他面對。

沉默了片刻,她語氣平靜的回道:“雲栖沒事,多謝教主的救命之恩。”

他的呼吸一窒,将臉埋進了她的頸窩,這樣冷的語氣,這樣冷的雲栖,他害怕極了!也悔恨極了!這些年裏他将她保護在自己的羽翼下,看着她哭,看着她笑,看着她從淘氣包摔着跤長大。她是個聽話的好孩子,按照他的意願無憂無慮成長,然後又按照他的期盼一點一點接受了他,他本是想把那個該死的秘密爛在肚子裏一輩子,可是老天就愛捉弄人,偏偏就在他一個閃神的時候,他的寶貝被壞人盜走,一下子毀了他這十年間的所有努力!!

“你怪我麽?我來的這樣晚,差一點——雲栖定是恨死我了,只要你能出氣,怎麽着我都行,只求你——”他顫着聲音,一顆心仿佛掉入了沸水裏,每一個上上下下都疼如扒皮抽筋。

雲栖被他的哽咽驚得怔了怔,頸窩處有什麽涼涼的東西流淌着,教主他——哭了?他為了她這般自責?他的手勒得那麽緊,即便這樣,還是在顫抖,堂堂聖教教主幾時有這般慌亂無措語氣卑微的時候?即便是演戲也不必這麽逼真吧?何況那也興許是壞人的信口胡言而已,她都被那惡人騙了一次了,難道還要繼續被他聳人聽聞的話左右着疏遠了親人?心中有芥蒂是不假,這件事要想得到驗證總也是有辦法的。

她的心不是石頭,抛去所有猜忌不說,單是一個大男人在她面前哭這事兒就叫她不知如何是好,忙道:“我不怪你,我也不生氣,我就是一下子沒回過勁兒,畢竟方才太驚險了,我以為自己要死了,我以為——”

她忽然停下,看着腰間那雙顫抖的手,終是猶豫了下,然後将自己的全部重量都靠在了他的身上。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劫後餘生,情人相逢,這是多麽美好的時光呀!所幸糊塗一回吧,好不容易活着了何必跟自己過不去呢。

她忽然看開了,微微偏了頭去看那張熟悉的俊顏,“教主,別哭。”

作者有話要說:

☆、報恩之四十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

錦堂春

錦堂春

容九喑第一眼見着那小姑娘的時候,就生出了不該有的念頭,嬌滴滴的小姑娘,撲到了他腿上,奶聲奶氣的喊了聲,“阿哥!”忽然有一天,小姑娘被他吓哭了,跑得遠遠的,如風筝斷了線
可那又如何?腐朽生花,彼岸黃泉,他都沒打算放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