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趙兆看看楚辭,又看看秦堯,這兩個人眼裏都看不到別人了。他咳了一聲,覺得自己可以功成身退了。不過在那之前,還要跟秦堯商量下齊苼的安排。
“我打算把齊苼帶走,讓他跟在我身邊,不管學點什麽都好,就像個普通的小孩一樣,簡簡單單地生活,你覺得怎麽樣?”趙兆問。
“不怎麽樣。”秦堯頭也不擡地說,手下不慌不忙地替楚辭穿上鞋,反駁道,“普通小孩,要怎麽普通?”
“他十歲了,這些年錦衣華食的日子已經刻在他腦子裏,你要怎麽拿出來?”
“況且都十歲了,”秦堯擡頭看了楚辭一眼,嗤笑一聲道:“哪裏還能算個小孩。”
趙兆不滿道,“十歲怎麽就不是個孩子了?你十歲的時候說不定還是個矮蘿蔔呢!”
趙兆說話的時候楚辭就專注地看着他聽他說話,此時就又把視線轉回來,好奇地看着秦堯,眼神閃爍——所以秦堯十歲的時候,他們還沒有見過面嗎?
那他們是什麽時候遇到的,十歲的秦堯——難道真的是小小的一個?
秦堯摁着楚辭的額頭,警告她,“收起你那些多餘的好奇心。”
“哦。”楚辭乖乖地點點頭,同時在心裏描繪出一個冷着臉,鼻孔朝天的小公子。
她從眼角偷偷打量同樣冷冰冰的大皇帝,和她心裏可可愛愛的小公子比較,覺得還是小小的秦堯比較好看。
秦堯沒再管她,只說,“他身份生來不同,只要活着,總有些人會蠢蠢欲動,拿他做文章掀風浪。”
“那你說怎麽辦?”趙兆攤手無奈道,“真殺了他?一個孩子,圈在宮裏從小都沒踏出過一步,傀儡一樣地活了十年,也挺可憐的,我看着他就像看到……”他含糊道,“我不忍心。”
楚辭十分乖覺地低下頭,手撐着軟榻,腿搭在旁邊輕輕地晃着,專心致志地看着新上腳的鞋,假裝什麽都沒聽到。
秦堯卻俯身摸了摸楚辭的頭,彎下腰聲音很溫和地說,“十歲啊,不小了,再過兩年,就是普通人家到了他那個年歲都能娶妻了,算什麽孩子。”
趙兆抿着嘴,在心裏嘆了口氣。
Advertisement
合着兜兜轉轉,最後毛病還在楚辭身上。齊苼和楚辭的婚事,哪怕只是逢場作戲,哪怕現在已經簽了和離書,還是讓秦堯這個大老虎覺得,自己頭上的王字有點綠了。
趙兆說秦堯霸道,簡直是太委婉了,這豈止是霸道,這簡直就是——
咳,小心眼。
就算齊苼今年才十歲,他們以後再也不會見面,只要齊苼這個人活着,這件事就像是秦堯心裏的一根刺。
等到齊苼十二,秦堯會想,十二了,不是個小孩了,都能成家了——齊苼和楚辭成過親。
等到齊苼十五,秦堯會想,十五了,算個大人了,都能生崽了——齊苼和楚辭成過親。
甚至是等百年後齊苼死了化成灰了,秦堯躺在地下也會想,都死了,一輩子了,——齊苼和楚辭成過親。
不過——活該!
趙兆冷漠地想,咎由自取,你就拿這件事折磨自己一輩子去吧,誰讓你承諾了又做不到,沒有護好阿辭,眼睜睜地看着她被送進龍潭虎穴。
反正有阿辭護着齊苼,甚至能拼了命去救他,就算把刀遞給你,你也不可能殺了他。
紙老虎而已,只能裝腔作勢地吓吓阿辭罷了,等以後她看清你的真面目,哼!
“哎阿辭你別……啧。”趙兆嘆了口氣,沒攔住她。
阿辭就是太乖了,等以後還不被秦堯這個老流氓吃的死死的。趙兆糟心地想。
眼睜睜地看着楚辭拉着秦堯的袖子輕輕地晃了晃,秦堯臉色立刻變好,很溫和地問楚辭,“要跟我說什麽?”
楚辭猶豫片刻,老老實實地和他說,“左斯從來沒有請過先生教導齊苼,所以在遇到我之前,他甚至都不識幾個字。”
“後來我簡單教過他一些,算是啓蒙,但也遠不如和他同齡的小孩聰慧,所以你不用擔心他會惹出麻煩。”
楚辭替齊苼說話求情,說起往事,秦堯卻不惱,甚至不止不惱,還很平和地問,“還有嗎?”
還有——楚辭思忖,還有的話,就要解釋她和齊苼的婚事了,可是這個本就沒什麽可深究的,一個小孩,過家家一樣的婚事,明明白白的,還有什麽可解釋的。
可是秦堯要聽,楚辭只能詳細地說一遍。她坐直了,雙手搭在膝蓋上,蜷着手,指甲淺淺地紮着手心。
“齊苼九歲,左項就坐在龍椅上攝政九年,不過他也不處理朝政,都交到他手底下的人手裏,他只一心一意顧收攬錢財,窮奢極欲地活着。”
“他手下有些能人,替他鏟除異己,但留了些分寸,放了些耿直一心一意為國為民的老臣處理事務。”
“至于其他渾水摸魚的人,他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只要不是罵他太過,或者暗中聚結商議清君側的動作過大,再或者比他還能攬財的,他都置之不理。”
“可是最近兩年齊苼大了些,讓他親政的聲音也多了,左項殺了好幾批人,還是攔不住暗中湧動的人心。”
“為了能安穩地再聚十年的金銀,他決定要齊苼立後選妃。”
趙兆忍不住出聲,“他是瘋了嗎,這不是異想天開嗎?一個九歲的孩子……”
秦堯伸手示意他止聲,神情很溫柔地看着楚辭,楚辭猶豫片刻,繼續說了下去。
“我父親是楚序微,天下人的楷模,讀書人的高山仰止,他說是為了天下百姓,為了黎民蒼生,主動送我入宮,讓我護好齊苼。”
楚辭摸了摸左手手腕,神情緊繃,語氣有些急促地說,“左項沒有瘋,因為在齊苼立後封妃後的一個月,後宮裏就有妃嫔有孕了。”
“這怎麽可能?!”趙兆難以置信道,“那時候齊苼才九歲,怎麽可能會有子嗣!”
楚辭勉強一笑,睫毛顫動,額頭上滲出一層薄汗,她咽下口水,聲音發幹地說,“左項說可能,那就只能可能。”
“我那時很害怕,因為只要孩子一出世,我就一定會死,或者都等不到那時候,只要月份安穩了,左項可能就不會留我活着了,因為我是顧序微的女兒。”
“後來呢?”趙兆急切地問。
秦堯沒催促她,用巾帕一點點地替她拭汗。
楚辭咬着嘴唇,手指放在膝蓋上微微發抖,她緩緩地吸了口氣,慢慢地,輕描淡寫地說,“後來齊苼推了有孕的妃子,她跌了一覺失血過多,過世了。”
“從那以後再沒有妃子有孕,可是左項對齊苼愈加苛刻,時常非打即罵。”
趙兆深吸了口氣,扭頭看着孤零零趴在地上的齊苼,再看看怕到眼睛發紅的楚辭,第一次對齊苼除了可憐之外,還感激他。
“雖然我入宮是因為齊苼,可是齊苼也算救過我一命,雖然我沒有立場求你,可是還想問問你,”楚辭擡頭眼睛含淚地看着他,聲音顫抖地問,“能不能放他走?”
“求我。”秦堯說。
“求求你了。”楚辭可憐巴巴地拉着他的衣角求他。
“師兄,帶他走。”秦堯說,“以後改個名字,讓他留在你身邊,再請個先生好好教教他。”
趙兆張了張嘴,半天沒能說出一句話來。
秦堯,變臉真快,真的,絕了,阿辭一求他,這會兒就不嫌齊苼不是個孩子了?
啧,虛僞!不就是為了看楚辭對他撒嬌嗎,呵,用心險惡。
不知人心險惡的楚辭手還牽着他的衣角,仰着頭,眼睫毛上挂着淚珠,呆愣愣的樣子有些傻。秦堯輕笑一聲,摸出一粒糖來,剝開糖紙用手托着遞到楚辭唇邊。
“別哭了,吃顆糖甜甜嘴。”他哄道。
楚辭猶豫片刻,乖順地張嘴含了進去。
趙兆在一邊看着,忍不住提醒,“阿辭十六了,你怎麽還跟哄孩子似的,哭了就用糖哄。”
楚辭有些不好意思地揉揉眼,糖含在嘴裏,臉頰鼓起一點,垂着眼晃着腿,有種天真的稚氣。
秦堯看着她,眼睛裏帶着笑意,反問,“阿辭才十六,怎麽不是孩子?”
趙兆:……
就跟剛剛說齊苼已經十歲了,不是個孩子的人不是他似的。
呵,跟秦堯果然沒道理可講。
“走了走了。”看不下去的趙兆扶起齊苼,沖他們揮手道,“看得我牙疼,回頭再來看你們。”
齊苼蹒跚着扭頭,他猶豫片刻,在不遠處向他們深深鞠了一躬,秦堯和楚辭都看到了,秦堯沒動,楚辭沖他一笑。
齊苼就也笑了,有些腼腆。
趙兆趕緊把他拉回來,生怕秦堯一轉眼又看他不順眼,要他的命。
于是再三地耳提面命教導他,“以後有秦堯在場,不要看阿辭,不要對阿辭笑,離阿辭至少三丈遠,當然,最好方法是永遠都不要見她。”
齊苼像是有話說,過了一會兒,卻只是回道,“我記下了,老師。”
趙兆一挑眉,“為什麽要叫我老師?”
齊苼茫然,“阿辭——”他立刻改口,“楚小姐教導我的,她告訴我,遇到值得尊敬的人或者學識淵博的人,都要叫老師。所以我有時會偷偷叫她老師,我覺得趙老師也很好,所以也想叫你老師。”
趙兆看他一眼,接受了這個解釋。可是齊苼對楚辭的親近和尊崇太過,趙兆覺得他以後說不定還會惹出什麽麻煩來,于是決定先下手為強地讓他長些教訓。
出了大殿沒多遠,他拉住一個士兵,故意問他,“大殿裏死的那兩個人,秦堯吩咐你們怎麽處置?”
士兵見是他,立刻行禮,恭敬回道,“将軍吩咐,讓我們把那兩人的屍身亂棍打成肉泥,分成四份扔到四個亂葬崗裏喂野狗。”
趙兆沉默,沒想到會秦堯下手會這麽狠,但是也沒指責,盡量風輕雲淡地對齊苼說,“看見了嗎,這就是招惹秦堯的下場,以後你都離他遠點,別往他身邊亂湊。”
齊苼像是被吓到了,神情恍惚。趙兆就有些後悔,覺得不該讓個十歲的孩子聽到這樣的事。他避開傷口把齊苼抱起來,吩咐手下備車。
直到坐上馬車,齊苼還沒回過神來。
他突然想起來,原來秦堯最開始說的那句話,從來都不是護着鎮國玉玺。
“要是傷了一分,我就把你剁了手腳扔去亂葬崗喂狗!”
原來是——
要是傷了楚辭一分,我就把你剁了手腳扔去亂葬崗喂狗!
作者有話要說: 這個男人,是真的霸道啊!
還雙标!
還小心眼!
但是他帥啊~
同類推薦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