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直到大典結束,拜完天地回到宮殿,楚辭還沒有緩過神來。
“為皇後祈福。”
秦堯的話猶在耳邊,楚辭卻是滿心疑問——
秦堯光明正大出現在世人面前的第一天,斬了楚相的學生,将了烏合之衆一軍,再許以高官厚祿使之和他們背後的人離心離德,改國號為衍,改年號為嘉志,京都易名長寧,皇後住處賜名飛鸾宮,大赦天下免賦稅三年。
正是立威立信,收攏民心的好時候,他卻只說,為皇後祈福。
紅燭暖帳,玉盤銀琅。溫柔的燭火下,秦堯牽着楚辭慢慢的往前走,背影高大挺拔,楚辭乖乖地跟在他身邊,側着頭仰看他,身影小小的。
秦堯推着楚辭讓她在床邊坐下,擡手止住伺候的宮女上前,站在楚辭面前,低頭輕聲問她,“你不是很熟悉嗎,那接下來,朕要做什麽?”
秦堯實在是很英俊,劍眉星目,鼻梁挺直唇峰淩厲,不笑的時候冷峻迫人,可是只要眉目稍稍柔和一點,就是一幅溫柔深情的模樣。
滿屋柔和的紅色讓人心軟,他垂着眉眼,眼神很暖。
只是随口的一句話都能記上好幾天,真是好不大度,然而有人就是學不會計較。
楚辭抿了抿嘴,坐下之後雙手搭在膝蓋上輕輕地揉搓衣服,聞言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看了一眼後面的宮人,猶豫片刻,仰着頭輕輕招手讓他離近點,不要讓別人聽見。
秦堯配合地彎下腰,楚辭湊在他耳邊小聲地說,“要先一起喝合卺酒,然後把頭發剪下來一縷,用紅繩綁在一起。”
楚辭聲音很小,氣息軟軟撲在秦堯耳朵上,有些癢,秦堯微側着臉,離的遠了些。
他伸手摸摸楚辭的頭發,眼神晦暗問,“你的頭發已經剪過了嗎?”
“沒有。”楚辭搖頭,“那時什麽都不懂,也沒有人來教,就什麽都沒有弄。”
“那怎麽現在又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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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宮人都笑我,”楚辭小聲說,“她們整天在我面前說這件事,我就去查閱了好多本書,發現原來還有這麽多的規矩。”
事情過去很久了,宮女們明裏暗裏嘲諷的話她都記不清,楚辭已經不覺得多難過了,她吸了下鼻子,仰頭看着秦堯,聲音依然不大,認真地說,“所以你不會要來問我啊,不要讓她們知道,不然也會背後笑你的。”
“不會的。”秦堯揉了揉她的頭,摸到滿頭紮手的珠釵,“以後沒人再敢笑你了。”
一瞬間,楚辭的眼睛就紅了。
她本來覺得很好的,她已經是個大人了,學會了假裝看不見別人的不好,聽不到別人說的壞話,假裝自己很堅強,很強大。
漸漸地,她就真的變成了她想象中無堅不摧的樣子。
可是秦堯非要把她當成一個小孩,難過了要吃糖,委屈了要人哄,被人欺負了要有人護着。
把她想的那麽弱小,那麽脆弱,那麽嬌氣,還保證以後不會再有人笑她,可是卻又不是為她。
楚辭側過頭,委屈地抱怨,“才不信你。”
就是不信你。
“今天不信沒關系,”秦堯耐心地說,“明天再信也不遲,就算明天也不信,還有後天,大後天……”
“以及以後的很多很多天。”
楚辭手指緊緊蜷着,把如水的華服都攥出深深的痕跡,她哽咽了一聲,再說出口的話帶了哭腔,委屈地問,“可是,不是說好了嗎,兩年後就放我走的?”
她生怕秦堯變卦,含了水汽的眼睛看着他,緊張兮兮又可憐巴巴,像是大灰狼面前吓呆了的小白兔,連眼睛都是紅的。
秦堯往後退了一步,在心裏嘆口氣,承諾,“是的,兩年後只要你還想走,我就放你離開。”
楚辭很容易被吓到,同樣也很容易被哄好,秦堯說他的承諾有效,她就高興了,揉揉鼻子,聲音悶悶地說,“我有點渴了。”
秦堯看了一圈只看到了酒壺,他倒出一杯嘗嘗味道,覺得挺淡的,就打算倒兩杯。
侍女立在一邊,沒有秦堯的吩咐都不敢動,明月混入其中卻主動湊上前來,殷切地說,“陛下,奴婢來吧。”
她今天穿的一身顏色和楚辭相近,因為年歲長些更顯風韻,楚辭看起來還像個孩子,她美豔得像個妖精。
秦堯不記得她是誰,卻覺得她這一身衣服礙眼非常,正想發作時,又想到這些人全是楚辭親手挑選出來的。
他回頭看楚辭,楚辭舔了舔嘴唇,期待地等着杯子,對明月的舉動毫無反應。
秦堯只能揮手,“都退下。”
侍女神色各異地看了一眼明月,俯身應諾,魚貫退下。
秦堯一手一杯酒,遞給楚辭,楚辭接過,正欲舉杯的時候,秦堯微傾杯身,在她的杯沿上磕了一下,兩盞玉杯相碰發出“叮”的一聲脆響。
楚辭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來,她從來沒有試過這樣的方法,因此就算入口之後發現是酒,還是很高興。
她喝完一口就眼巴巴地看着秦堯,秦堯一杯酒已經喝完了,見狀無奈,只得舉着空杯和她碰杯,楚辭笑得眼睛都彎了,捧着杯子小口地喝完了,還握着杯子不放,興致勃勃地還想再來一杯。
秦堯不知她酒量深淺,不敢讓她多喝,可是見她因為一件小事就這麽開心,不由地放任,在她杯中只倒了杯底,交代,“最後一口。”
“知道啦。”楚辭軟軟地說,高興得臉都紅了,主動和他碰杯,嘴上還小聲地說着,“叮~碰杯。”
就像個小孩似的,秦堯看着她。
秦堯又揉了揉她的頭發,奪走她的酒杯扔到桌上,彎腰牽起她的手,“走,朕帶你去一個地方。”
“诶,去哪兒啊。”楚辭不舍地看着酒杯被搶走,聞言呆愣愣地被秦堯牽着跟在他身邊,“不用結發了嗎?”
“不用,”秦堯跨過門檻拉着她往右拐,“況且剛剛喝的也不是合卺酒。”
“啊對啊,”楚辭恍然大悟,傻乎乎的,“合卺酒要交臂纏繞着喝,我們只是喝了酒。”
“還是為了給你解渴。”秦堯補充道。
楚辭不好意思地笑起來,抿着嘴唇,笑得又乖又可愛。
“餓不餓?”秦堯問。
楚辭摸摸肚子,認真思考了一下,重重地點頭,突然撒嬌道,“餓,好餓好餓啊,都要走不動路了。”
“再等等,”秦堯無情地說,“面還沒開始做呢。”
“面?”楚辭疑惑地問,“為什麽要吃面啊,我想喝粥。”
“不行,”秦堯毫不猶豫地回絕,“只有面。”
“好吧,”楚辭依然樂呵呵的,笑得有點傻氣,“面也好啊,什麽時候開始做呀?”
“現在。”秦堯找到了廚房的門,推開門進去,轉了一圈,找到提前讓人準備好的魚湯,又翻撿出面粉和擀面杖,回頭對呆站在門口的楚辭說,“進來生火。”
楚辭手指扒着門框躊躇,有些不太想進去。
她從小到大還從來沒有進過廚房呢,更遑論生火做飯了。紮手的木頭缭繞的煙,還有一跳一跳的火苗,只是想想就讓人卻步。
可是秦堯已經動作幹脆利落地揉起了面團,白白的面粉在他手下團成一個球,又被拍在案板上,他拿起擀面杖的動作都英武得像是握着長矛,面團在他的指揮下乖乖地薄成一個片。
看起來竟然有點好吃。楚辭吸溜了一下口水,不等秦堯催促,就乖乖地跑到湯罐前的小馬紮上坐下,笨手笨腳地試着生火。
秦堯分神看了她一眼,指點,“不要直接放木柴,會把火苗壓滅的。”
楚辭摸了一手黑乎乎的灰渣,正情緒低落地搗鼓着,聞言眼睛一亮,飛快地用手抹了一把臉,給自己打氣,“知道啦,這次一定可以的!”
她小心翼翼地重新點着火,等到火苗變大了,才慢慢地放上幹燥的木柴,鼓着腮幫子呼呼地吹着氣,吹得自己眼冒金星。
“起來了起來了,”楚辭雀躍地說,坐在小馬紮上快樂地跺腳,轉了一圈挪着小凳子到秦堯身邊,拽着他的衣裳讓他看,“我生了!”
秦堯拄着擀面杖忍不住笑,故意問,“男孩還是女孩,在哪兒?”
“……”楚辭忍不住生氣,踩了他一腳端着凳子又跑回去,離他遠遠的,瞪着眼睛鼓着氣,像一只奶兇的貓咪。
“看到了,很厲害。”秦堯十分敷衍,頭都不擡地說,“真棒,第一次就能做到,好聰明!”
這話就是用來哄還沒進學堂的小孩都非常不走心,況且楚辭已經十六了,十六了!不是個小孩了!
她更加生氣了,秦堯卻還要火上澆油,“去把臉洗一洗,髒兮兮的,太醜了。”
楚辭下意識地伸手摸了一下臉,“怎麽了?”她傻乎乎地問,然後才看到自己一手的黑。
“……你為什麽不早點告訴我?”楚辭這下真的有些生氣了,說完了又想起他後面說的一句話,立刻緊張地問,“真的很醜嗎?”
十六七歲的小姑娘,就是頭上簪一朵花都能對着鏡子照半天,這樣髒兮兮的樣子,要是被人看到了,能難過得幾天都不想出門。
秦堯一個大男人,自然不可能知道姑娘家的小心思,十分随意地說,“不想說,看你傻乎乎的樣子好玩。”
楚辭非常生氣!
她跑到秦堯背後,手肘戳戳秦堯,舉着黑漆漆的雙手,鄭重地說,“你轉過來。”
秦堯沒有動,因為知道小心眼的小姑娘要做什麽,于是十分自然地加上後半句,“因為覺得你髒兮兮的樣子像只小花貓一樣,很可愛。”
一句話澆滅所有的火氣。
楚辭臉紅紅的,放下髒兮兮的手乖順地往回走。
“對了,”秦堯故意說,“還是那種沒有斷奶的小貓,眼睛沒有睜開,只會軟軟地喵喵叫,看起來特別好欺負。”
“……”
“我生氣了!哄不好的那種!”楚辭氣呼呼地說。
作者有話要說: “我生氣了!哄不好的那種!”楚辭氣呼呼地說。
秦堯:“你生氣的樣子很好看。”
楚辭臉紅紅的說不出來話了。
唉,太好哄就會讓人忍不住欺負!傻乎乎的~
PS:每章字數有點多,存稿分章不當,明天稍微緩一下,然後還是每天早上九點日更。
謝謝大家理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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