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楚辭昨晚睡得很好,兩杯薄酒下肚,整個人暖洋洋的簡直都要飄起來了,讓她特別舒服特別開心,連一直暖不熱的被窩都熱乎乎的,她一躺下就睡着了,沒有像之前那樣半夜都手腳冰涼得睡不着,第二天又醒不過來。
因此在秦堯聲音很輕地推門出去的時候,她就已經醒了,可是想到自己昨晚喝醉了沖人撒嬌的樣子,有些不好意思面對他。
就假裝自己還睡着,等他出門了,又貪戀被窩裏的溫暖,賴着不想起來。
反正他們也沒有長輩要拜見,也不用祭祖,大好的晨光沒有事做,還不如躺在床上發呆。
可是秦堯說了“皇後還睡着,你們就在殿外等着伺候”,楚辭也沒有叫他們,也沒有發出任何聲響,他們卻在秦堯走後沒多久就推門進來,大敞着門,讓涼涼的秋風順着吹了進來。
楚辭裹緊了被子,有些不高興,她閉上眼睛裝睡,不想理他們。
明月今天換了一身顏色鮮亮的衣服,薄薄地施着妝,容貌豔麗,身後跟着十多個宮女侍人,浩浩蕩蕩的極有氣勢,看起來不像個伺候人的宮女,倒像是個張揚的主子。
她躬身恭敬地目送秦堯走遠,轉身看着緊閉的殿門,一揚下巴,沖身後的人示意,“開門。”
跟在她身邊的兩個宮女臉圓圓的,模樣只是清秀,五官平淡的很,站在明月身邊就像是白天鵝旁邊的小鴨子。
花清面無表情地耿直道:“陛下剛剛吩咐我們,不讓打擾殿下的。”
葉清卻是留意着明月的神色,見狀立刻說:“說不定皇後已經醒了,正等着我們進去伺候呢,明月姐這是為陛下分憂呢。”
明月不動聲色地看了花清一眼,目露淡淡的嫌棄,對葉清矜持地點頭說:“你看得通透。”葉清立刻喜笑顏開,花清只安靜地站在一邊并不上前推門,垂手看着她們不說話。
葉清迫不及待地主動上前去推門,還不忘回頭安慰說:“咱們的這位皇後殿下是個什麽性子,你們還能不知道?過去的一年,宮裏有誰拿她當主子過。”
宮女們面對秦堯尚是謹小慎微,聞言卻立刻放松了,笑嘻嘻地交頭接耳道:“可不是嘛,咱麽這位皇後年紀小,心性也像個小孩似的,乖的不行,跟誰都好說話,誰都能欺負到她頭上。”
“左丞相還在的時候,經常留宿宮中,不知道有多少人往他的床上爬,然後扭頭就踩在她頭上耀武揚威,她什麽時候敢出聲過?”
“楚家出來的小姐,也不過如此嘛,真是白費了楚相的家世和教誨……”
Advertisement
“瞧瞧她那幅模樣,瘦巴巴的還沒長開呢,一幅孩子樣兒也不知陛下看上她哪裏了?”
……
明月含笑聽着這些明裏暗裏恭維她的話,伸手捋了一下頭發,才不輕不重地笑罵,“就你們眼光好,當別人都瞎嗎?”
她長的好,又泡的一手好茶,在大爻時卻一直毫無施展的地方,只能做一個低等宮女,日日看別人的臉色生活。
眼看着身邊的不如她的小丫頭們都滾上了左斯的床,哄得左斯高興了,就用小皇帝的名義給她們封妃,一下子飛上枝頭變鳳凰,從伺候人的變成了被人伺候的。
明月也不是沒有猶豫豔羨過,可是總覺得不甘心,左斯已經不年輕了,還是個瘋子,一瞬喜一瞬怒,他身邊的人哪個沒有受過傷?
她已經在心中默認了這種宮裏攀龍附鳳的規則,只是沒有找到足夠交換的砝碼。
可是大爻一瞬之間變了天,新來的皇帝年輕英俊,比左斯不知道好上多少!雖然看起來冷冰冰的不好接近,還立了一個皇後,可是後宮還有許多位置空虛着,分給她一個,也不是什麽難事。
況且楚辭一個乳臭未幹的小丫頭,什麽都不懂,怎麽可能抓得住一個男人,連新婚之夜都——
明月掩着嘴笑得得意,她一揚袖,帶着宮人踏進大殿,腳步落地的聲音很重,像是刻意的提醒。
楚辭側耳聽到這些人接近,卻孩子氣地翻身,拿被子一裹,假裝什麽都聽不見。
明月禮數周全,跪在帷帳外面,俯身額頭抵在手背上,朗聲問:“殿下可是醒了,奴婢已經備好早膳,不知殿下想何時起身用膳?”
楚辭心軟,別人好聲好氣一說她就動搖。
雖然還不高興她們這樣不問就來打擾她,可是其實早就已經習慣了,況且她們現在還客氣地征求她的意見,楚辭就不好意思地坐起來,披着被子軟軟說:“我還想再躺一會兒。”
說完了又突然想起來昨晚剛說的,吃的太少會長不高,立刻又改了主意,問:“我現在就起來,早上有什麽好吃的?”
秦堯不在,明月自然是懶得開口,葉清壓根都不知道廚房準備的什麽,只有花清上前一步說:“早上膳食清淡些,先喝一口龍井竹荪的鮮湯墊一墊,再嘗一口清單鮮美的蓮蓬豆腐,玉掌獻壽嘗着也不會膩人,龍鳳柔情寓意好,瞧着也好看,還有八寶野鴨,鴿子玻璃糕,雪裏蕻,蓮花卷等,蓮子膳粥也正是應景。”
楚辭披着被子歪歪斜斜地坐着,猶猶豫豫的樣子。
明月:“昨夜風急雨疏,今晨便有些涼了,奴婢一身單衣抵禦不住這寒氣,殿下起身時要多加一件衣裳才好。”
楚辭昨夜沒有聽到風聲,也沒有聽到雨聲,早上是涼了些,但深秋的清晨好像都是這樣,薄霧和露珠,都涼絲絲的,讓人清醒。
楚辭揉了揉鼻子,歉意地笑笑,軟綿綿地說:“是不是因為我賴床,讓你在冷風裏站了好久?”然後裹緊了被子,體貼地關懷,“要不你先回去加一件衣裳吧,我可以再晚一點起床的。”
明月這衣服就是為了見秦堯特意穿的,怎麽可能因為她一句話就換回去,況且說這話就是既不想等她又要哄她起來,不然找什麽理由留下來。
“奴婢就在此處伺候殿下。”她躬身說:“殿下若是此時不想起,就再歇息片刻,奴婢在門外等候就是。”
楚辭垂下眼睛,看着自己細白的手指,愁眉苦臉的樣子,最後還是不忍心讓人為難,就伸了手讓人替她穿衣。
十二個宮女各司其職,有纖纖素手撩起帷帳用寬絲帶綁好,上前将窗推開一條縫,讓清新的氣息進來,銅盆裏的清水上飄着幾片桂花帶着淡淡的清香,白淨的布巾放在檀木盤上,漱口的溫茶和青鹽就放在手邊,一人上前來跪地為她穿鞋然後退至一邊,兩宮女上前來為她更衣,引她至銅鏡前坐下,花清侍立背後為她挽發。
楚辭透過銅鏡和花清對視,沖她甜甜一笑,花清微微柔和了表情,沖她略颔首。
葉清手中空無一物,垂手站在旁邊,目光流轉,在大殿裏暗自打量。明月側身看楚辭一眼,楚辭正專心致志地看着妝臺上的纏枝鳳頭簪,她收回視線,緩步走到床邊,整理着寝被。
秦堯昨晚睡在軟榻上,但是早晨起床時把寝被軟枕都放回到了床上,因此兩床被子疊壓着看起來很親密。
明月只是冷淡地看了一眼,沒動被子,轉身動作很輕地拉開小屜,去看裏面的東西是否被動過,沒找到,但也毫不意外。
那上面塗着東西,一點點,只是助興用的,放在深宮從小就有人啓蒙的皇子身上,作用微乎其微,可要是放在從來沒有接觸過的人身上……
明月回想着秦堯清晨推門而出時的腳步匆匆,不由地勾唇一笑——新婚之夜,還有暗香助興,陛下正是血氣旺盛的年紀,都一夜不願意碰她,楚辭這個皇後,也足夠徒有其表了。
她緩緩地把抽屜合上,伸手撫了撫床上放着的兩雙枕頭,眼神迷離。
葉清見她在床邊停留許久,不知她在做什麽,扭頭見楚辭還傻乎乎地看着鏡子,就輕輕走到明月身邊,小聲問她:“明月姐,怎麽了?”
明月手指點着枕頭,從兩只枕頭中間滑下去一路向下,她扭頭看着葉清,嘴角勾着笑意,手卻突然掀起被子,讓床上的一切都露出在天光下。
葉清捂着嘴小聲驚呼,她扭頭驚疑不定地看着楚辭,過了好久心還砰砰地跳着,她咽了口唾沫,聲音幹澀地說:“這……這喜帕上,為什麽什麽都沒有?”
明月嗤笑道:“畢竟是前朝舊後,又是二嫁,也沒什麽值得大驚小怪的。”
葉清的思緒一下子就被帶偏了,明月言語間模糊不明,卻正好欲蓋彌彰,讓葉清認定了帝後二人昨夜已經同房,但是喜帕上卻沒有落紅。
“這怎麽可能,小陛下那時才多大,怎麽可能成事?”葉清皺着眉頭說,看了看四周突然又小心問:“那陛下知道了嗎?”
“你沒瞧見陛下出門時臉色不好嗎?定然是知道了。”明月意有所指,“況且過去這一年裏,宮裏除了沒長大的小陛下,可是還有別人呢。”
葉清被心中的猜測吓了一跳,有些不敢相信,覺得依照楚辭的身份,應當不至于如此,可是仔細想想又并不覺得意外,畢竟再沒有什麽比看着一個高高在上的世家小姐跌倒泥污裏再讓人拍手稱快的了。
因此其實她也并不怎麽在乎事實與否。
“把這收起來。”明月仰着下巴指揮葉清,高傲得像一只壓不住尾巴的孔雀,神氣地支使葉清,“把床整理好。”
葉清看着明月豔麗的容貌,對她更加殷勤了,“是。”
花清慢慢地替楚辭梳頭,楚辭坐在銅鏡前,手中擺弄着一個小鏡子,心不在焉地轉來轉去。
秦堯進門來見到的就是這幅場景,透過圓窗能看到外面冷清平靜的湖水,葉木凋零蕭條。楚辭對鏡梳妝,黑長的頭發幾欲垂地,身邊一株一人高的金花茶明亮熱烈地盛開着,她從鏡子裏看到秦堯,回頭對他一笑。
那笑容燦爛又溫暖,像是融融的陽光下盛開的一朵的太陽花,背後的一切都好像變得虛幻起來,一下子從秋天回到了春天,冰雪消融消融百花盛開,黃鹂鳥在枝頭滴答滴答地叫。
秦堯立刻皺緊了眉頭,覺得昨晚那種渾身熱漲無力的感覺又回來了。他以拳抵着胸口,覺得它跳動的聲音有些太過聒噪。
啧,麻煩。
同類推薦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