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楚辭睫毛卷翹,瞳孔黑亮有神,一雙杏眼睜圓的時候天真,笑得眉眼彎彎的時候可愛,咬着唇垂下睫毛的時候就顯得羞怯。
她就這樣一幅神情,小小的一個躺在秦堯的臂彎裏,雙臂搭在他的肩膀上,垂着眼不看他。
秦堯在心裏嘆了口氣,在膝蓋上颠了颠,哄孩子一樣地問:“怎麽了?”
還是那種慈祥的老父親哄掌上明珠一樣的語氣。
楚辭吸了一下鼻子,側着臉委委屈屈地說:“腳好疼啊。”
“……”秦堯是親眼看着楚辭腳絆在桌腿上,然後倒在他懷裏的。一桌的碟盤紋絲不動,她落下來摔在他懷裏的時候秦堯連腰都沒晃一下,就這樣她還喊痛。
要不是秦堯深知楚辭,都要以為她這是在故意撒嬌呢。
雖然和故意撒嬌什麽沒區別。
秦堯扶着楚辭的腰把她推開,讓她站的離自己很遠了才冷着臉說:“別撒嬌!”
楚辭:“……”
“我沒有!”楚辭漲紅了臉争辯,“我只是……”她跺着腳着急地說:“……只是腳疼。”
“腳疼還這麽活潑?”秦堯低頭看着她靈活的小腳,冷漠地說:“腳還挺好看的。”
楚辭拎起一點裙角低頭看腳,聞言連耳朵都紅了,擡腳側身要踢他,秦堯卻一手握着她的腳腕把人拉到面前,另一手攬着她的腰把人抱起放在插花的小案上,随手扯掉一片花瓣喂給她,問:“生什麽氣?”
花瓣聞起來很香,可是吃着一點都不甜,還有點淡淡的澀,秦堯哄人真是太敷衍了!她什麽時候想吃花瓣了,她想吃的明明是糖!
楚辭嫣紅的嘴唇慢慢地咬着花瓣一點一點扯碎,弓着腰坐在很高的小案上不吭聲,很不高興。
她背後是遠處的湖光天色,清冷的霧氣從湖面上一點點散去,露出波光粼粼的霞光萬丈,溫暖柔軟的陽光傾倒下來,融融地落在水裏。
Advertisement
楚辭一身鵝黃顏色鮮亮,長發如瀑垂落,側着頭,唇紅齒白地咬着半朵白色的花瓣,深秋清晨的剪影,沉默着也是一幅無聲的動人畫卷。
秦堯扯下最後一片花瓣,拇指摁着貼在她眉心,捏着她的下巴讓她轉過來,問:“在看什麽?”
楚辭下巴從他手中掙脫,還是看着窗外,聞言連頭都不擡地說:“看她。”
美人臨水如嬌花映月。明月站在湖邊身姿窈窕,手中提着一只花籃款款緩步慢行,推雲破霧而來,像是九天仙女落凡。
秦堯草草掃過一眼,漫不經心地問:“她是誰?”
“我也不認識。”楚辭誠懇地說:“就是覺得她好像很好看。”
“醜。”秦堯毫不猶豫的評價,又說:“俗不可耐。”也不知是說明月還是說楚辭的審美。
楚辭沉默地看他,不作聲也不動,就一直盯着他看。
秦堯無情地說:“今天的糖吃完了,你再看也沒有。”
“不是糖。”楚辭忍不住憤憤小聲說:“我沒有撒嬌,我才不會撒嬌的!”
秦堯面無表情地看她,楚辭補充:“我不會對着你撒嬌的。”
秦堯:“那你還想對誰撒嬌,齊苼?還是趙兆?想都別想了,他們不會來見你的。”
“那我也不想對着你撒嬌,反正你又不會慣着我。”楚辭扭頭受傷地說,卻偷偷拿眼角看秦堯。
秦堯覺得他們兩個好像對撒嬌的定義好像完全不同,就好像現在,楚辭認為她在生氣,他們兩個在吵架,為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争辯,可是在秦堯看來——
這不是撒嬌是什麽?
是誰口是心非地一邊說不在意一邊還要看他,一邊說不要你慣着我一邊又傷心得不成樣子,這種拿不上臺面的小把戲——
秦堯受用得很讓步,妥協道:“只能一下。”
楚辭将信将疑,秦堯保證,“朕不會動的。”
事實證明,就算沒有糖,楚辭在秦堯面前依然一如既往地好哄。
她眼睛一下子就彎了,無聲地笑得很開心,跳下桌子,動作很輕地擡腳踢了一下他的小腿,力度細小得微不可查,搖頭晃腦地眼睛彎彎地說:“好啦,我就大人大量地原諒你了,不過以後不要再故意污蔑我撒嬌,我才不會做這種事呢!”
她信誓旦旦地說。
然後又咬了一片花瓣。
一頓早飯吃得兵荒馬亂,秦堯匆匆喝一口清茶,對楚辭交代,“召集了朝臣議事,你自己消遣,午時回來陪你用膳。”
“好的。”楚辭乖乖點頭,“我等你回來。”
秦堯腳步一頓,但是沒回頭,遲疑片刻還是推門離開。
楚辭立刻轉身趴在窗子上,衣袖掀起的風帶動身邊花葉搖擺,看着秦堯腳下如風地從她面前走過,還不忘揉亂她的頭發,然後視若無物地從提花拜伏的明月身邊離開。
明月擡頭看楚辭一眼,楚辭對她一笑,然後回身關上窗。
宮女侍人進來收拾用過的早膳,楚辭坐回到梳妝鏡前,拿起那柄小鏡子把玩,湖面的水光晃人眼,一縷明光打到鏡子上,又被鏡子折射出去,在床榻上照出一個小亮點。
楚辭扭頭對着宮女吩咐:“把床上的東西都換掉。”
宮女沒有問為什麽,只是紅着臉好像想到了什麽,手腳忙亂地把被子一卷,看也不看地收拾好讓人整理出去,然後又重新換上嶄新的被衾。
楚辭拿着一本書坐在窗邊,姿态閑适地随手翻閱,她看得很快,也看的很雜,有顯淺易懂的怪志奇談,也有晦澀難懂的周易兵法,林林總總不一而足。
就好像過去一年她經常做的事情一樣,又或者,和她過去的十幾年沒什麽不同。
******
前天秦堯就交代趙兆,大婚後第二天不上朝,但要議事,讓他們早點到,不要拖後。于是天還黑着,趙兆就勤懇地坐上馬車,挨家挨戶地去敲要參加議事的朝臣的大門,不辭辛苦地叫他們起床催他們吃飯。
然後在一群打着哈欠眼都睜不開的魁梧大漢中,強忍着打哈欠的欲望,苦口婆心地說辛苦只是一時的,況且秦堯比他們還要努力,連新婚第一天都要處理政務,我們只是早起一會兒,不算什麽的。
于是他們從天色未明等到天剛破曉,又等到天色大亮,才等來了姍姍來遲,看起來吃飽喝足了的秦堯。
就算是趙兆的好脾氣都有些忍不了了,他不滿地問:“不是說好了要早點嗎,你怎麽這麽遲?”
“沒辦法,”秦堯平淡地說:“阿辭太黏人了,朕陪她用過早飯,她還拉着不肯放手,朕挂心今日議事要走,她還踢了朕一腳,要朕保證午膳陪她一起吃,這才放行。”
除了秦堯其他人都是還沒成家的大老粗,受不了這種黏黏糊糊的牽牽絆絆,雖然還沒領悟到這種不露聲色,殺人于無形的炫耀,但是本能地露出一幅牙疼的模樣,呲牙咧嘴地捂着腮幫子,感覺牙齒都被酸倒了。
趙兆不信:“阿辭明明怕你怕的不行,怎麽可能會黏着你,你少信口開河了。”
秦堯看他一眼,“那是之前,你以為現在她還只會對着你撒嬌?”
趙兆下意識地懷疑,“她對你撒嬌了?”然後疑惑地回憶,“阿辭什麽時候對我撒過嬌,我怎麽不記得了?”最後問:“阿辭撒嬌什麽樣子,是不是特別可愛特別乖?”
一群只懂行軍打仗的糙漢子們立刻來了精神,眼睛發亮地看着秦堯。唯一一個和楚辭有過接觸的魁梧大漢王達一拍大腿踴躍地說:“是,特別可愛特別乖!這麽小的一個,白白軟軟的,那雙眼睛簡直就像是會說話一樣,讓人看一眼心都軟了!”
其他人立刻聚攏過來讓他多說點,可是秦堯眼刀一橫,所有人立刻偃旗息鼓,乖順老實地排隊站好,閉緊了嘴大氣都不敢喘。
尤其是塊頭最大發言最積極的王達,在秦堯冷冰冰的逼視下背上皮都繃緊了,軟着腿臣服在被狠揍的恐懼下。
“好奇嗎?”秦堯淡淡地問,腳步輕踏踱步從他們面前走過,“羨慕嗎?”
所有人齊齊搖頭,恨不得把頭都搖掉以證清白。
秦堯站定在王達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王達铮铮鐵骨硬漢,一個哆嗦差點給他跪下了,哭喪着臉膽戰心驚。
“既然好奇,既然羨慕,就早點成家。”秦堯語重心長地說,推心置腹得就像是親密無間的好兄弟一樣,“京中這麽多待字閨中的姑娘,就看哪個是你命中注定的意中人。”
“成了親之後就收好自己的眼睛和心,不要亂看亂瞄,也不要亂想。”
秦堯側頭對趙兆說:“師兄也聽見了?”
“聽見了。”秦堯一句話趙兆就想得很遠,他操心道:“這倒不失為一個好辦法,只是京中世家大族的姑娘們,要看得上咱們這些莽漢出行啊。”
打江山難,守江山更難。
秦堯入主長寧登臨大寶,看起來尊貴無比,可是事實上背後空蕩蕩。行軍打仗要靠武将士兵,可是治理天下,還是要依仗文臣。
楚辭的父親楚序微是天下讀書人心中的高山仰止,秦堯罔顧楚序微的意見強娶了楚辭,把楚序微得罪了個幹淨,就等于把清高孤傲的讀書人也得罪完了。
大典那一日殺了頗有盛名前朝舊臣,還把他們那些見不得人的事抖落出來,手中捏着他們的把柄,讓他們聽命,可也要時刻防備着他們反咬一口。
剩下那些不要名也沒有實幹的牆頭草,也只能擺在朝堂上充個人數,實在難堪大用。
因此他們需要快速籠絡一批人才,威逼也好利誘也罷,甚至秦堯所說的結親也是一個極好的辦法,總之,他們需要培養起自己的勢力,才能在不動聲色的暗潮裏站得安穩。
趙兆把所有事情都在心裏過了一遍,仍然一籌莫展。
一群人商讨了許久也沒想出什麽好辦法,午時,待人潮散盡,秦堯留下趙兆,叫他。
“師兄,你查一查楚府從十六年前至今發生的一切事情,不論大小,全部詳細記錄下。”
“我想知道她說的話,是不是真的?”
作者有話要說: 啊啊啊啊我等的太太已經半個月沒有更新了!!!我太傷心了所以明天也要停更一天!
哈哈哈才不是呢(假裝不在意),因為字數太多為了等榜單,所以明天要暫停一天更新,後天就還是早上九點更新啦~
同類推薦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