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趙維桢從昭仁寺出來, 獵影守在門口,見了他連忙道, “那批武器已經全部運到捧日軍中了,那邊的人還守着, 暫時沒有驚動。”
趙維桢眯了眯眼, 舌頭頂了頂上颚, 說了聲“走!”
這裏并不是說話的好地方。
回到姜家的別莊, 姜嘉卉還沒醒, 趙維桢便在前院留下,聽獵影道,“爺說這話, 屬下們還都不敢相信。誰能想到這是真的。娘娘這麽做到底是為了什麽?将來爺得了大位,娘娘就是皇太後了!”
趙維桢冷哼了一聲, “她從來就沒想我得到大位,她要的只是我與趙家的人互相殘殺。她今日不動手, 遲早有一日我也要逼她動手的。”
大位,他要定了,只是将來, 他真的要封她為皇太後,在他與梅梅的頭頂再架一座山?偏偏這座山還是一座火焰山, 遲早有一日要把他和梅梅燒死。
獵影動手給趙維桢倒了一杯茶,獵影沏茶手藝不是很高,趙維桢端起來抿了一口後,皺了皺眉, “那批貨在太子府裏露了個面後就不翼而飛了,不能叫人不謹慎。父皇追那批貨也已經很久了,我沒有動過,老八和老九是想都不敢再想一下了,太子哥哥已經無意于江山,你覺得還會有誰?”
能夠裝備一萬軍隊的武器,如今朝臣們還沒有知道,要不是他盯得緊些,或許連他都要被蒙過去了,趙維桢又問道,“随月呢?”
獵影很是擔憂,搖搖頭,“不見了蹤影,主子,這些前随的舊人們,終究……”
趙維桢擡起手制止住了獵影要說的話,“你不用說了,通知獵鷹,讓他加緊訓練,再過一個月,就是前随皇室滅亡的日子,到時候,那些人就都會露面了。”
說着,趙維桢的眼裏閃過了一抹強烈的亮光,殺意森然!
獵影知,進攻的號角怕是吹響了,頓時,他也是熱血沸騰,高聲喊了一聲“是”,轉身退了出去。如同,這屋裏是軍營一般。
明翠在門口露了露頭,趙維桢起身走過去,明翠忙道,“郡主醒了!”
趙維桢的腳步便快了許多,明翠小跑着才勉強跟得上。
姜嘉卉的屋裏,她還沒有起身,靠在床頭喝着一杯熱茶。見趙維桢過來,忙擡頭朝他笑,将手裏的茶遞給他,“喝不喝?”
才,趙維桢沒有喝到一口好茶,他臉上早已經換上了笑,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口,一杯茶去了一半。姜嘉卉自己都不喝了,又喂到了他的口中,他又吸了一口,一杯茶已是見了底了,“你渴了,都不知道叫人給你上杯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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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我身邊都是獵影那號人兒,哪裏會端茶送水?”
姜嘉卉便眯上了眼,瞧着很危險,像是一只沒有吃到小魚幹的貓兒。趙維桢瞧着覺得稀罕,捏着她的肩膀,笑盈盈地看着她,姜嘉卉冷哼一聲,“你的意思,你身邊沒有服侍的丫鬟?那你且說說,你瞧上了誰了?我做主放你屋裏?”
趙維桢徹底笑出聲來了,他臉埋在姜嘉卉的肩膀上,笑得人一聳一聳地,姜嘉卉羞惱不已,粉拳捶在他的肩頭,趙維桢騰出一只手來,握住了她的拳頭,“梅梅別鬧!”
“到底是誰在鬧啊?”
邊關的時候,趙維桢聽軍營裏那些老兵們說起過,女人不好伺候,有時候說的話是真的,有時候說的話又是假的,你永遠分不清。有時候是正話反說,有時候又是反話正說,該講理的時候不講理,不該講理的時候偏偏講理。
那會兒,趙維桢在想,他的梅梅什麽時候沒講理過啊,她是世界上最講理的姑娘了,但心裏難免有些遺憾。
這會兒,遺憾是沒有了,他躺倒在床上,正好壓在姜嘉卉的腿上,姜嘉卉便在他身上一戳一戳地,兇巴巴地道,“你說呀!”
趙維桢捉住了她的手,瞧着她不說話,一雙好看的眼睛亮晶晶的,兩個人四目相對,一時間帳子裏沒有了聲音,靜悄悄的。春日裏,夕陽的餘晖從窗戶外面穿進來,灑在屋子裏,半明半暗,光線似乎漸漸地黯淡了下去,趙維桢的熱氣噴在她的臉上,脖子上,暧昧的氣氛漸漸地籠來,姜嘉卉被他一拉,便滾進了他的懷裏。
“之前不是一直想看嗎?”
“不想!”
“梅梅看看吧,想你看了呢!”
“不要!”
帳子裏的溫度熱了起來,屋子裏什麽聲音都沒有。趙維桢進來時,侍女們都出去了。如今,姜嘉卉的身邊,明翡和明翠做了大丫鬟,二人本就是趙維桢的人,對自家主子的心思明白得不得了,也知道他與姜嘉卉在一起的時候,是很煩有人在跟前的。
“梅梅,那日我看過你,要是不給你也看看的話,會顯得不公平!”
趙維桢忍得艱難,說話都喘着氣兒,姜嘉卉別過頭,臉、耳根,露出的半邊肩膀,但凡看得見的肌膚都紅彤彤的,她抿着唇,眼睛像是被水洗過一般,清亮剔透。
幾年過去了,她還記得那年她的手握着他的時候,留在掌心裏的感覺。
甚至,幾次睡夢裏,她都被吓醒。
趙維桢見她不說話,便又握起了,牽着她的手,在她耳邊噴着起道,“你答應過我,我回來了,你就……”
碰到的時候,姜嘉卉全身一哆嗦,到底也沒有掙脫,只閉上了眼睛,一股異樣的感覺流遍全身。
兩個人鬧了一身狼狽,姜嘉卉先是下定了決心不去看,可到了最後,床上身上都弄上了,她驚得跳了起來,觸目便看到了那令人膽戰心驚的,她吓得忘了收回目光,也忘了別過頭,只那麽直直地盯着看,反而把趙維桢看了個面紅耳赤。
趙維桢擡手捂住了她的眼睛,姜嘉卉眨了眨,似乎還在懵着,怎地就看不到了?趙維桢沙啞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梅梅還沒看夠嗎?”
“不是你叫我看的嗎?”姜嘉卉脫口而出。
趙維桢大約是才滿足了,心情極好,忍不住笑起來,松開了手,姜嘉卉偏又不敢看了,趙維桢笑道,“你夫君威武生猛,喜不喜歡?”
姜嘉卉直覺維桢哥哥問的這話不妥,偏她還不肯服軟,嘴上也不肯饒人,“我怎麽知道?”
“你很快就知道了!我只問你,怕不怕?”
“不怕!”
姜嘉卉其實也不知道趙維桢所說的“怕”是什麽,只她生來怕的東西不少,怕毛毛蟲,怕光溜溜的東西,怕打雷,就是不怕維桢哥哥。她懵懂的樣子叫人頓生愛憐,趙維桢不由得笑起來,提了褲子,要叫人進來收拾。
“不,不要!”姜嘉卉跪在床上,上身只穿了個魚戲蓮葉間的紅肚兜,白色的亵褲,攀住他,“不要,我自己收拾!”
兩個人在一起,姜嘉卉漸漸地在克服羞澀,在趙維桢手把手地教導之下,她已是知曉人事了,哪裏敢讓人來收拾她二人之間弄出來的這些?
趙維桢将她一把抄起,放到了南邊的榻上,“怕什麽?她二人又不會笑話你,将來等我們成婚之後,還有比這更羞的事呢,總歸是要有人伺候你的。”
“可是,可是現在,我們還沒成婚呢。”
趙維桢偏頭吻了她一下,“那就慢慢适應,沒成婚,你也是我娘子,我都等不及那一天了。”
姜嘉卉的頭在他懷裏蹭一蹭,“我想早點和維桢哥哥成婚,可我又舍不得祖母,爹爹和娘親,還有哥哥們。”
趙維桢最受不了她這麽撒嬌了,本來想叫人進來收拾的,又忍不住在坐了下來。兩人又膩歪好久,夕陽西沉了,要不是顧忌到她方才手勞累了一番,怕酸軟了一會兒吃飯拿不動筷子,必定是要再重複一遍的。
晚飯吃得就晚了,果然,姜嘉卉拿筷子便有些拿不穩了,一小塊魚肉,拈了幾次都拈不起來,趙維桢忍住笑,幫她夾了起來,喂到她的嘴裏。
姜嘉卉邊咀嚼邊看他,眼神呆萌呆萌的,趙維桢心頭一動,自己手裏的筷子差點也捏不穩了,另一只手将她撈過來,放在自己腿上。他身上硌着她,令她不由得伸出手來比劃了一下,她的手太小了些,偏他的的确威猛了太多,也難怪那麽難受呢,手指頭都伸不直了。
趙維桢當然看得出她心中所想,不由得倒抽了一口涼氣,恨不得現在就辦了她,沉聲道,“好好吃飯,吃完了,我帶你出去看一曲戲。”
“什麽戲?”姜嘉卉聽說可以出門,頓時歡喜起來,也不作怪了,顧不上手軟,趙維桢喂一口,她乖巧地吃,一碗飯剩了那麽幾口,趙維桢兩口扒到口中,又添了一碗飯自己吃了,帶着姜嘉卉出門。
春寒料峭,夜裏溫度很低。趙維桢自己只穿了一身黑色的單衣,又在外面加了一件裏紅外黑的氅衣。他讓明翠和明翡将姜嘉卉包裹得嚴嚴實實,抱到了馬上之後,又用自己的氅衣将她裹牢了,一夾馬腹,領着身後一幹獵衛朝夜色裏沖了出去。
趙維桢沒敢讓姜嘉卉跨坐在馬鞍上,她細皮嫩肉,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那豆腐一般的肌膚,他長滿了繭子的手撫上去的手,都怕刺痛了她,他不敢想象若是磨破了,他會有多心疼。他的臂膀有力,她側坐在他的懷裏,他只手摟着她,另一只手控馬,一馬雙乘,便是如此,人與馬也是合二為一,在夜色中奔騰,身後的獵衛們跟在後面,一共一二十騎,卻聽不到多少響動。
這是一支訓練有素的隊伍,趙維桢的身形随着馬兒的奔跑而有幅度地上下,從後面看,誰也看不出他其實懷裏還抱了個人,他寬闊的肩膀展成了一塊鐵板,兩條腿露出膝褲來,如兩根鋼筋一般筋骨剛硬,銳利的雙眼鷹隼一般,能夠穿透夜色。
這一路并不算遠,若以趙維桢的行軍速度,半個多時辰就可以到。但今日,懷裏有小姑娘,他跑得慢了一些,時時注意懷裏的她,見她昏昏欲睡沒有不舒服的樣子,這才放下心來,跑了也約有一個多時辰。
前面還一片漆黑,趙維桢已經停了下來,與此同時,他身後的獵衛們也跟着齊刷刷地停駐了腳步。姜嘉卉驚醒了過來,掙紮着從趙維桢的懷裏起身,扒開了氅衣,朝外看去,迷蒙中,她什麽都沒有看到。
即便如此,她也感到了氣氛緊張,沒敢輕易問出聲來。
趙維桢擔心吓着她,輕輕地按下她的頭,讓她的臉貼着自己的胸膛,催動着馬兒朝前走了幾步。
黑暗中,一道與夜色幾乎融為一體的身影朝這邊靠近。獵影等人上前來,左右守護在趙維桢的身側,那黑影蹲在地上,拱手對趙維桢低聲道,“主子,全部都布置好了,陛下的人一盞茶的功夫就要到了!”
一輪下弦月掙紮着從厚重的雲層後面露出臉來,淡淡的月光下,姜嘉卉才看清楚,不遠處黑黢黢的一片,隐約像是一處莊院。
作者有話要說: 暫時只有兩更,太累了,也存點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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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見卿卿多妩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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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跪在大相國寺的佛像前,雙手合十,垂眸祈禱,他站在一邊,扣動手中的念珠,安詳凝視,一如她只是芸芸衆生中的尋常一人;
姚蓁明白,範翼遙再也不是當年那個将她捧在手心裏,萬事順着寵着的天真少年了;
求過佛祖五百遍,姚蓁終究還是站起身來,朝範翼遙走去,忍不住喚他,“翼遙……”
範翼遙眉目舒展,一臉平靜而疏離,“貧僧九遠,女施主請自重!”
然而,範翼遙轉身,旁邊灑掃的小僧看到他們的九遠師父已是眼角含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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