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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沉着臉進來, 屋子裏伺候的人都是心頭一凜。姜嘉卉本坐在窗前拿着本書在看,忙起身, 見他瞧着不高興,揮手叫屋裏服侍的人都出去了, 上前來, 幫他解大衣服, “怎麽了?”

做了真夫妻之後, 和以前的那種感覺還是不太一樣, 結下了一種從□□到靈魂的契約,彼此心意越發相通了。

趙維桢在榻上□□坐下,拿過了她才看的書翻了翻, 是一本話本。他便重新放到了榻幾上,想了想, 把自己心頭一直琢磨的事說了,“昨晚, 宮裏大火,是母妃放的火,她大約怕疼, 火燒起來前,自缢而亡!”

姜嘉卉正在倒水, 手一抖,水全灑了出來,她穿了一雙薄鞋子,水從桌上流淌下來, 淋在了她的鞋子上。趙維桢忙跳起來,将水壺從她的手裏拿走,一把抱起她,脫了她的鞋子,緊張地問道,“有沒有燙到?”

趙維桢很是自責,不該在梅梅倒茶的時候,和她說沖擊力這麽大的話。

鞋子被脫了,襪子也濕了,趙維桢要把她的襪子脫下來,姜嘉卉忙要攔,紅着臉,“我都沒感覺,沒有被燙上。本來水就不燙了,隔了鞋襪,哪裏就燙壞了?”

趙維桢依舊堅持幫她脫了,見紅了一大片,不由得倒抽了一口涼氣。梅梅的肌膚有多麽嬌嫩,他是早就知道了的,昨晚,他那麽急躁也克制着不敢太過用力,也依舊在她的身上留了不少痕跡,青一塊,紅一塊的。半夜裏,他待她睡了,要來了藥膏幫她渾身都塗上了,連那裏也都塗上了。

昨夜的藥膏,還有一些,趙維桢幫她抹在了腳背上,他幹燥溫暖的手,捏着她的小巧的腳,眸子裏的神色便暗沉了許多。她好似一個寶藏,他看似要遍了她全身,挖掘了太多,而實際上,不過是勘探了點點。

姜嘉卉縮了縮腳,趙維桢回過神來,她用腳尖兒踢了踢他的腿,“你喊明翠進來,我要穿鞋襪。”

趙維桢并沒有喊人進來,他自己進去翻了半天,找到了鞋襪出來,幫她穿上。

姜嘉卉這才有功夫問趙維桢,“若母妃不在了,我們得給母妃守孝!”

“不必!”趙維桢道,“父皇下了旨意,母妃因身子不好,移居到昭仁寺靜養,并禮佛,為父皇祈福!”

他想了想道,“孝是要守的,只是不會是現在!待将來……,再一起守吧!”

趙維桢沒有說待将來什麽時候,可姜嘉卉知道,那必定是新君登基的時候。她不由得很是難過,将趙維桢摟在懷裏,“維桢哥哥,你若是想哭,就哭一頓吧!我不會笑話你的!”

趙維桢頓時鼻子一酸,眼眶就熱了,他把頭埋在她的懷裏,眼淚奪眶而出。他漂泊了兩世,終于找到了一個港灣。她看似那麽柔弱,可自從他停泊在了這裏,他便再也沒有遭受過風吹雨打。趙維桢肩背上的肌肉松弛下來,他全身心地放松,姜嘉卉便朝床邊挪了挪,他也跟着朝前拱了拱,跟個孩子一樣,将頭枕在她的腿上,就不想起來了。

姜嘉卉靠在隐囊上,趙維桢的呼吸越來越平穩了,昨夜他幾乎沒怎麽睡,這會兒便睡得很香。姜嘉卉閉上眼睛養了一會兒神,自己也跟在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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嬷嬷進來,拿了一床薄被,蓋在兩個人的身上,趙維桢被驚醒了,扯上輩子,将姜嘉卉挪下來,摟在懷裏,他将頭埋在她的肩上,再次睡了過去。

這一睡,太陽都下山了。馮異幾次過來看,嬷嬷都擺手,示意主子們還沒有起身。廚房裏也不知道該準備什麽飯菜?這還不是最糟糕的,突然之間,門口來了輛轎子,敲門的是一位侍衛,馮異好歹也是見多識廣的人,雖然從轎子裏出來的人,搖着一把扇子,擡頭望門楣,敲門的也不說這位主子是誰,馮異還是第一眼就認出來了,這位是大雍的皇帝。

他的心一下子跳得很快,連忙叫人去後面喊主子,他自己迎了上去,弓着身,不肯叫人看他的臉。

建元帝是什麽人物?他早就知道趙維桢的府上哪路人都有,只是沒有想到,馮異居然也在。他不由得好笑,他這個兒子倒是有着海納百川的胸懷。

“你家主子呢?”建元帝随口問道。

“主子在後院,這會子正過來!先生請先喝杯茶解解渴!”

“不必了,這也不是別的地方,我也不必在這裏等他,你待我往後面去瞧瞧!”

這的确不是別的地方,這是他兒子的府邸,他若是個尋常老頭兒,這會兒也是跟着兒子住,靠兒子養老的。馮異既然已經識出了他的身份,便不能不答應,況且,三殿下身份特殊,這種時候,是無論如何不能叫帝王生疑心的。

這位陛下,還非尋常帝王,他做過的事,無可避免地令他疑心病重。

馮異只好弓着身子領建元帝去後院。大将軍王府占地面積挺大的,趙維桢被封親王後,向皇帝要了隔壁空置的一座公主府,他劈了一半出來,原先的不成規格的長沙郡王府,如今是一座完全符合規制的親王府,分東中西三路,中路是正殿,左右是回事處、筆禮房和總務處這些王府衙門,主院,後面是神殿等,東路是王府花園和幾個大院落,西路同樣是院落,東北角上是王府的祠堂,如今祠堂是空着的。

王府大約都是這麽個布局,馮異邊走邊大致說了一遍。建元帝也沒有急着去後院,而是叫馮異領着他往東邊的花園去轉轉。馮異自然是領命,出了銀安殿的後門,往左邊穿過巷子,左右紅牆青瓦,并不高調,走了兩箭之地,這才從一個月亮門進去,左邊是郁郁蔥蔥的樹林,右邊是荷花池,堆砌的假山,山上濃蔭翠密,随處都可以看到精雕細琢的痕跡,卻又不顯匠氣。

建元帝早就聽韓國公說過,大将軍王的王府雖然沒有逾制,但要求也太多了些,工部那邊多有怨言,且花費也不菲。當時,他聽了極為生氣,覺得這個三兒胸無大志,安于享樂,一座區區王府,折騰這麽多。但到底是自己的兒子,他沒好氣地怼了韓國公一句,“若是工部不肯花錢,就從朕的私庫裏出吧!”

有了他這句話,趙維桢到底也沒有窮侈極奢,工部也就沒有再在韓國公跟前抱怨,韓國公也再沒有提過這件事了。

此刻,建元帝看着這王府花園的一角,他背手而立,臉上也沒有表情,馮異跟在他的身後,不敢随便多言,心裏也是忐忑不安。

建元帝似乎也只是在這裏逗留一下,并沒有再往前去了。他讓馮異帶他去尋趙維桢,馮異忙轉頭回去,從二門進去,在門口遇到了匆匆趕過來的趙維桢夫婦,二人忙跪下行禮。

趙維桢今日回來說了那些就睡着了,這會兒是被慌忙着叫醒的,并沒有來得及與姜嘉卉細說皇帝到來是為何。建元帝見二人穿戴正規,有些不悅,“朕随意來走動,你們是朕的佳兒佳婦,何必如此隆重?”

趙維桢答“父皇教訓得是”,姜嘉卉卻不敢就此而松懈。齊國公府便是軍功赫赫,姜嘉卉打小被家裏教養得非常謹慎,明白生死榮譽系于君王的一念之間,小心駛得萬年船,滿招損的道理。是以,她雖是郡主之尊,可京中從來沒有她的傳說,深居簡出,叫人只聞其名,少見其人。

到了主院之中,姜嘉卉小心地親手為皇帝奉茶,罷了,她小心地退了出去,守在門口。屋子裏,皇帝與趙維桢說話的聲音斷斷續續地傳來,她也不敢聽,更不敢叫人靠近。

稍頃,趙維桢出來了,吩咐人去喊了木香過來,又對姜嘉卉道,“父皇還沒有用膳。”

“是!”

門還開着,建元帝看得到外頭,姜嘉卉福身,一副對夫君格外恭謹的樣子。趙維桢微微一愣,旋即明白過來,不管他夫妻二人平日裏的相處如何,在建元帝面前,她都恪守婦德,不叫他受牽連。

趙維桢心頭一動,用身體遮住了建元帝的光線,輕輕地捏了捏她的手,轉身進來。

木香早就聽說建元帝來了,他心裏格外忐忑。如今是到了關鍵時刻了,建元帝親自來王府,為的又是什麽?他們都不是別的人,曾經,前朝時候,趙家是八大上柱國之一,手握重兵,而木香常年在宮裏行走,彼此認得。

此時,趙維桢傳他過來,木香心裏一陣絕望,建元帝絕不是無緣無故來大将軍王府的,除了清理他們這些前朝餘孽,他想不出第二個理由了。

用意只有二,一是,為趙維桢清理障礙,自己百年之後,不叫趙維桢受他們這些人的牽連,不為朝廷中人诟病,不給新君處置趙維桢的理由;二是,不給新君留隐患,不給趙維桢任何機會。

木香他們這些前朝舊人效仿的是“不食周粟”,心裏早就有了就義的準備,但誰又不怕死呢?那些說自己不怕死的,不過是明知只有死路一條了,橫豎一死,不如給自己留一個身後名,便說不怕死。

到了這一刻,木香還是怕死的,他盡量克制自己打顫的雙腿,來到了趙維桢在內院的書房裏等着。

作者有話要說:  後面的內容不多了,結局要謹慎一點碼,一天也沒想出多少,就慢點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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