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鬥智

窦美林沒有理會他,自己吃着飯,還時不時給邬藍夾個菜,完全沒把對方放在眼裏。對方也不走,就看着他們母女吃,過一會兒又說:“你一個女人家,帶着個孩子多不容易啊,有個男人幫忙多好。”

窦美林冷冷地說:“我養得活我女兒,不需要男人。”

“總有事情是你一個女人做不來的吧,有個人幫忙搬個重東西也好。”那個男人還是不遺餘力地勸說。

窦美林說:“這裏有沒重得搬不動的東西。”

那男人嘿嘿笑道:“天氣冷了,有個人暖腳也好啊。”這話說得越來越猥瑣了。

“不需要。”窦美林的臉已經完全板起來了。

邬藍已經聽出來了,這家夥想追她媽呢,她不由得再次打量了一下對方,一副尖嘴猴腮的樣子,真不知道拿面鏡子照照自己的樣子:“叔叔,你不上班嗎?”

對方看着邬藍,嘿嘿笑了一聲:“我不上班。”

“叔叔是無業游民?”

對方臉色不太好看:“我是待業青年!”

邬藍心裏冷笑了一下,還待業青年呢,分明都是個中年人了,無業游民看上了開店的母親,想吃軟飯?真可笑。不過邬藍也不是真笑得出來,最怕就是沒皮沒臉的人,被這種人看上,以後還有清閑日子嗎。俗話說,寡婦門前是非多,母親是個離異女人,是非也少不了。邬藍千算萬算,也沒料到會有這樣的變故。

這頓午飯,母女倆就在對方的注目下吃完了,吃到後來,邬藍實在是有些食不知味了。他們吃飯的時候,還不時有人過來買熟食,窦美林便放下碗筷去賣東西。

那個男人便說:“這生意也不好做啊,吃個飯也不安生。”

邬藍母女誰都沒搭理他,吃完飯,看時間也差不多一點多了,窦美林也不打算再做生意了,收拾了一下東西:“藍藍,走,回家睡午覺去。”

邬藍知道母親想擺脫那個家夥,便配合地點頭:“好的,媽媽。”

對方見她們要走:“你們不做生意了啊,一會兒可能還有人來買東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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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美林說:“來了也沒辦法,不可能24小時都守着。你回去吃飯吧,我們不陪你了。”說着趕緊将店子給關了,拖着女兒的手往家走。

走了一段,邬藍悄悄地回頭看了一眼,對方已經往相反的方向走了,便問媽媽:“那個人是誰啊,媽媽?”

窦美林無奈地嘆了口氣:“就是房東上次說的那個人,聽說以前因為流氓罪坐過牢,才放出來沒兩年,所以以後看見他要躲着點。”

邬藍吓了一跳:“房東阿姨怎麽給你介紹那樣的人?”被坐過牢的人盯上了,這可怎麽辦,在街上做生意,最怕的就是被這種不三不四的人盯上。

窦美林無奈地說:“我怎麽知道,早知道就不租她家的房子了,這以後還怎麽做生意啊。”窦美林其實也挺害怕的,她一個無依無靠的女人帶着個女兒,店子又搬不走,人家來糾纏,都沒地方躲。

邬藍說:“媽媽,他一定很怕警察叔叔吧,要是他做得很過分,我們就去報警。”這人有過前科,派出所會有備案,應該會比較重視這人的動向。

“實在不行,也只能這樣了。做生意要和氣生財,我就怕他來搗亂。”窦美林抓着邬藍的手有點緊,到底還是個膽小怕事的女人。

邬藍理解母親的擔憂,她自己就算是重生的,也沒有三頭六臂,更不認識什麽達官貴人,要确保家裏的小日子過得平安,也的确是件不太簡單的事。得想個什麽法子擺脫那個家夥的糾纏才好。

回到家,邝英紅正在樓下和鄰居曬太陽聊天,她是個家庭主婦,早兩年就內退了,在家照顧孩子,等男人賺錢養家。邬藍還沒見過男主人,聽說是在外地的軍工廠上班,一年休息時間很少,會集中一段時間休假回家。他們的兒子王小帥沒考上大學,現在在一個職業學校學技術,據說過兩年會頂他父親的職。邬藍心想,這年頭還能頂職嗎?

邝英紅确實閑得無聊,否則怎麽會幫窦美林做那樣的媒。她看見窦美林母女回來了,便說:“今天怎麽這麽早就回來了?”

窦美林說:“沒什麽生意,就回來了。”窦美林進了屋,過了一會兒又叫了一聲,“邝姐。”

邝英紅扭頭看着她,然後起了身,走進屋來:“怎麽了?”

窦美林為難地說:“你那個親戚,能不能讓他以後別來我店裏了?”

邝英紅看着窦美林,笑起來:“他去你店裏啦?”

“都去了幾回了,我真的覺得不合适,我不會再結婚的。”窦美林搖着頭,別說她不打算再婚,就是再婚,也不會選一個那樣的人。

邝英紅說:“好吧,回頭我跟他說說去。他那個人啊,以前就是臉皮薄,所以才沒找到老婆,現在年紀大了,臉皮可算厚點了,但是老婆也不好找了啊。”

邬藍在自己屋裏聽見外面兩個大人的對話,心說,敢耍流氓的家夥,還叫臉皮薄嗎。

接下來邬藍每天都關注着這件事,詢問母親對方有沒有過來,窦美林說來得沒之前那麽勤了,不過偶爾還會過來。這事看樣子還沒過去。

而這時邬華元又找上門來了。他過來那天是周末,邬藍也在店裏,周末的生意比平時好,窦美林就一直都沒歇過,邬藍也偶爾幫個忙打打下手。邬華元的出現,将母女倆都驚了一吓。邬華元看着幹淨整潔的小店,然後轉頭看向前妻和女兒:“店裏生意很好嘛。”說話的語氣就像個視察的領導。

邬藍母女都沒搭理他,邬華元自己找了椅子坐下來,慢條斯理地說:“聽說你們最近發了財啊。”

窦美林招呼完最後一個客人,回頭對邬華元冷冷地說:“我發了什麽財?”

邬華元說:“我知道這店子是你們買下來的,不是租的。而且你跟我離婚之前,有個人開着車來過家裏,好像是談什麽生意,這事我都沒聽你說起過啊。窦美林,你是不是早就打算好了,和我離婚,一個人獨吞那筆錢,沒想到你這個女人這麽有心計。”

窦美林氣得臉色煞白,恨不得拿起手邊的刀子就砍過去,世界上就有這種颠倒黑白的人,她咬着牙說:“邬華元,你不要胡說八道,本來就是你先偷人,還把我打得半死,現在反而倒打一耙,說我有心計,真是、真是……”窦美林本來就口拙,說不出什麽大道理來,現在又氣憤到了極點,真是話都說不出來了。

邬藍趕緊過來幫忙:“你不許欺負我媽!你聽誰胡說八道,我們哪裏有錢買店?你到現在還沒給我生活費呢,一個月四十,現在已經半年了,給我二百四十塊!”說完就伸着手問邬華元要錢。

邬華元看着邬藍,眼中閃過一絲猶豫的神色:“那別人開車到我們家去做什麽?”

邬藍說:“買麻辣肉!我們家還能賣什麽?”賣配方的事她們從來沒有跟別人說起過,杜家也絕對不會去跟別人宣揚買配方的事,而且她們只賣了配方,邬氏麻辣肉的品牌并沒有賣給他,她篤定邬華元并不知道這種事,只是想來詐母親。

邬華元一想也是啊,他做夢也不會想到自己家的麻辣肉配方還能賣錢。“你這個店子,原本是人家要賣的,你怎麽能租得到?”

邬藍說:“我怎麽知道,反正我媽就是跟人家租來的,一個月租金一百二。”為了防患于未然,她們一直都跟隔壁鄰居們說是租的店子。

邬華元一時間又猶豫了,不确定自己打聽來的消息是不是對的。他想了許久,終于說:“你說房子是租的,那你拿租房合同來給我看。”

窦美林頓時傻了眼,沒想到邬華元還要看租房合同,她差點就要繃不住,邬藍趕緊說:“給你看是不是要幫我們付房租啊?”

邬華元頓時惱羞成怒:“死丫頭,大人說話你插什麽嘴,滾一邊去。”

邬藍就開始癟嘴哭:“你跟我媽離婚這麽久,看都沒來看我一眼,根本就沒把我當女兒。現在我媽好不容易開個店,還沒賺到錢呢,你就趕過來問我媽要錢了,我們已經和你沒有任何關系了,憑什麽要給你錢啊。家裏的房子我也要,我聽說了,家裏房子快拆遷了,我也姓邬,我也能分一半!”上輩子那房子是父母離婚前就有傳言說要拆遷了,但是真正拆遷是要到五六年後了,不過除了自己,誰也不知道這事的真實性。

邬華元被邬藍這麽一哭鬧,立即安靜了下去,最近确實在傳他們家那邊要拆遷了,邬藍是他的女兒,她要是非要鬧着要房子,也不能沒她的份,邬華元不喜歡女兒,他還打算再結婚生兒子的,怎麽願意把房子給邬藍。

窦美林被女兒一鬧,終于冷靜了下來,她說:“邬華元,我都跟你離婚了,女兒的贍養費你不給我,倒問起我要錢來了,你良心被狗吃了吧。你家裏房子要拆遷了,聽說一套能換幾套。藍藍也是你的女兒,她還姓邬,她也能分一套,我們就不用在外頭租屋住了。”

邬華元本來是來要錢的,沒想到被邬藍母女反将了一軍,他進也不是,退也不是。這時,那個一直糾纏窦美林的人過來了,這人叫劉祥:“美林,這人是誰呢?來砸場子的?”

邬藍心裏暗道不好,這事本來就快了結了,這人又跑來英雄救美了,以後可不是就要賴上她們家了:“沒什麽,是我爸。”

劉祥說:“喲,美林的前夫呢,你不都離婚了嗎,還跑來幹嘛,想找茬?也不問問看老子同意不同意。”說着就捋袖子準備打架的樣子。

邬華元看着劉祥,長得滿臉猥瑣樣子,還有一股子流氓氣,他看了一眼窦美林,鄙夷地笑了一下,然後說:“咱們離婚協議都已經簽好了,房子歸我,家具歸你,存款也歸你,不可能還給你們房子。”其實存款就是個空白,除了窦美林自己攢的那點錢,哪裏來的存款。

窦美林拿了一把笤帚在手:“那你就快滾蛋,不要再來煩我們。我過得好不好,都跟你沒有任何關系,滾,滾蛋!”

邬藍說:“爸,我的贍養費你還沒給我。”

邬華元摸了一下癟癟的口袋:“現在沒錢,以後有了再給你。”他說着就往外走。

劉祥跟個洋洋得意的勝利者一樣揮着胳膊:“雜種,滾!不滾老子揍死你!”好像邬華元就是他趕跑的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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