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章節
也算是見識了這大戶人家情緣糾葛的複雜。
回到布莊用過午飯,老裁縫見識了我的一些奇技花巧,便有意正式收我做徒弟。我也感其這兩日來真心待我,視我如己出,便下了跪奉了茶,衆人見證算是拜了師。
爾後幾日,便是天天在師傅身邊打下手,學些尺格描線樣式裁衣。而家裏救起的那女子,也只是呆呆傻傻的,一句不多言。每日對着院子裏的菜苗澆水發愣,倒也不曾見着她多流淚了。
只是仍不放心,便想起那些日日從布莊搬回的碎布。只邀了她随我一起漿洗,她倒是全聽我的話,随我把這些布一塊塊晾曬了鋪在那院子細草上。陽光下花花綠綠十分好看,一日一日的收齊了,竟集了三大筐。
見她仍癡傻,便對着她自言自語起來。
“你一定奇怪我為什麽要這些被人抛棄了的破布。”說罷拿起落在院角的一塊紫綢緞子,蒙着她的眼,繼續在她耳邊說道:
“其實你不知道,破布也有風生水起的時候。”說罷,轉身離去。也不管她是不是聽懂了。
入夜,我将那些布拼擺在桌上,盡量讓顏色形狀對稱。接着便拿起素線,一針一針将它人縫連在一起。做得許久,只嘆自己手不夠巧,只完成了一小部分。
她似在床上看了我許久會了我意,卻見我不得法便起了身,幫我一針一線縫了起來。可嘆她手兒真巧,不多時細細密密,便嚴絲合縫出一大塊布料來。
見她願主動幫我做事,有了生氣,心裏便也開懷些。拿起軟尺,哄她乖乖平舉了雙臂,也替她量起了身長來。接着便描了細粉線在那塊拼湊的布上,裁切出腰身,裁切出翻領,更裁切出裙擺飄搖。便指點了她喚她幫忙縫起,她也不多語一一照着我的話做。
直至夜深,竟趕出件廣袖長裙來。
如戲(下)
她總是信任我的,也許多半是出于我救了她一命的緣故,或者是這世上能明了她悲慘境遇的,只有我一個。而我也不願白擔了這份信任,見她望着這拼湊出的新裳時有了訝色,便順勢替她着上了這件共裁剪的“水田衣”。
水田衣本是明代流行的一種“時裝”,以各色零碎錦料拼合縫制而成,因着整件服裝織料色彩互相交錯,形如水田而得名。
這件水田衣着于她身上,煥發出別樣的光彩來。望着她人在這影影綽綽的燈光裏,竟生出虛幻之感,似要消失了去。她但笑不語,并了十指纖纖起了個勢,甩着長袖兒,轉身回眸唱起一段莫名的調兒,詞曲間盡是凄婉。
可嘆我今日竟入了兩個傷心美人的意境裏去,或許那雲想衣裳花想容的美意裏,本就是有無情春風,任胭脂蒙了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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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低聲唱罷,開了口,禀了來去。她原是如戲園裏的當家花旦,只有一藝名,喚“月君”。因曲兒唱得好,一日被那沈家老爺相中入府,寵愛非常,甚至于那傳家的綠魂珠都賞了她去。
可是恩情再多,也不如戲裏唱的才子佳人天作之合。常常顧影自憐間,本以為遇着了惜花人,便是那沈家二少。
只怨詩裏也寫“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她得了珠子,便轉贈給了沈家二少。只不想轉眼間,約她私奔的情郎,竟要殺她滅口。
她緩聲與我道來,平靜下不見一絲恨意,但怕只怕仇已藏在了心底。
原見着她連日來萎靡,便造作出這樣一段言傳身教。只是不願她由愛生恨,更受這恨的煎熬。但見她心若磐石,便知勸也無法。是夜只得各自歇去。
是日來,我也只是往來布莊,很用心學着師傅傾心授予的這門手藝。聽店堂小夥計說過,師傅也是貴家子弟落魄,機緣間做了夥計,卻是出了名的惜裳之人。
而師傅總是對我很寬厚,視我如己出。我也常在他面前找到年少無憂之感,也許這就是所謂的緣份。只是随時保持的危機感依然存在,便更想破了頭,要積錢攢勢。
于是将那水田衣只一日日一件件做着,大部分時候都是月君在忙。她也不出門,只給菜兒澆些水,或是在我白日回不來時替我照顧二老。更多的時候,她一個人整理着我帶回來的碎錦斷紗,琢磨着各式搭配。
她是有着七竅玲珑心的女子,望着她,就如望着畫中仙一般。那些布片雖是按着我的裁剪,卻更多時候是她在一針一線,成就那一件件華裳羽衣。有時也會突發些奇想,縫出開叉高領無袖的旗袍來,但卻只縫了兩件。一件給她,一件給我,就像是與她分享着一個略有驚世駭俗的秘密。
時光流水,兩個月過去了,竟也湊夠了三十件衣裳。于是,想了個由頭,帶了其中一件較滿意的去布莊見師傅。
到了布莊,在師傅面前也不敢賣弄,只是小心翼翼展開那一件布色拼叛湊如玉蝶戀花的水田衣,交相輝映間竟似本就該這般拼湊才是完整。師傅一見便驚訝至極,輕輕摩挲過衣服上的接縫處,嘆道“天衣竟也是有縫的!”。
許久才自言自語道:“惜年,這是件衣服是你制的吧。”不是疑問句卻是肯定句,“惜年,我知道你是小戶出身,但在師傅眼裏卻比大家千金出色,更不似這世上之人。”
聽至不似這世上之人,心中不禁咯噔一下。只得淺笑,“師傅又入魔了,只是一件衣服而已。這樣的衣裳徒兒還制了許多,徒兒想托師傅說管事說說,在布莊店堂擺着。賣了出去,也好貼補家用”
師傅見我說得一水帶過,也不強求我承認什麽,只是應了我這件事。
不過幾日,師傅便與我說有了買主,一件可付給我二十兩銀子。二十兩銀子,想自己月俸只拿二兩,不禁震動不已。盤算着三十件便是六百兩銀子,心裏又有些狂喜。
第二日,師傅便替我做成了這樁買賣,拿了六張百兩銀票交到我手上。師傅說這衣裳确是與人穿的,卻也不願明珠蒙塵,将衣裳給大家小姐看了,都十分喜歡。想來這些衣裳在大戶人家,有司衣的丫環日日打理,也算各得其所。
不願白白讓師傅走動,抽出一張銀票要給師傅做謝誼,師傅卻不願收下。師傅總說我有天分,能與他這個老頭子作伴已是千金難買的機緣,從不願收我孝敬他的東西,我也只得作罷。
布莊結了活,便去錢莊存了這六百兩銀票,夥計說要拿信物憑證。不禁有些犯難,自己來這半年不曾添置過挂飾金銀。突得靈光一閃,想起惜年身上常年戴于頸上的一塊玉,上面只刻着惜年二字,想是極重要的。于是便讓夥計畫了這玉,做那領錢時的信物。
出得門來,日影西斜,天邊倦鳥往飛。望向街頭收攤歸家的小販們,不禁有傷感。這個世界上要做的事也做得差不多了,二老與月君有了這銀錢防身,可一世無憂。自己孤身一人,卻不知何去何從。
怆怆然只行着路,更往前去,人影燈火裏溫暖如昨,暗裏卻孤寂非常。
突的聽耳邊馬嘶聲響,一擡頭,眼看着一匹高頭大馬驟然停住,四蹄飛騰立時就要踩着自己,只聽四圍旁人驚呼,自己卻吓得兩腿動彈不得。
最後眼睛一閉放棄等死,這一閉閉了半晌,卻沒等到馬蹄駕臨。
耳邊又傳來一聲輕笑,自己一睜眼,只見個年輕公子一手牢牢抓着那匹烈馬的缰繩,将馬頭向一旁生生拽去,而馬上的主人又驚又怕,剛醒過神來正向那位公子再三道謝。
自己一看那公子身旁還有個小厮,剛才笑的正是他,這小厮此時正興災樂禍與那公子告狀:
“少爺,這丫頭脫了魂呢,若不是少爺救起,被馬踩死也真是冤枉。”
說着這讨人嫌的小厮還動手把自己推開,不作提防,剛被吓得腿軟的自己立時又要往地上倒去,眼看着又硬又冷的青石板,想的竟是自己腦袋硬還是石頭硬的哲學命題。
只是這想法還沒得出答案,自己不期然落入一個溫暖的懷裏,一擡頭,眼前人一雙燦若星辰的眸子若有所思,嘴角堅毅冰冷卻帶着笑,竟是那日将月君扔入湖裏的沈家二少!
這下那麽一點點關于英雄救美的绮思傾刻煙消雲散,立時要推開這懷抱,卻不想被抱得更緊。只聽那男子溫潤的聲音宣告道:“是你!”
初遇(上)
心底道不好,難道那日救月君被他瞧見了。轉思卻不可能,他若知道,憑他毒辣性情,早已将我與月君一并滅了口,再聽這聲音,與那日月下男子并不十分像。
這時那推我的小厮發話了:“大少爺,這不知是哪家走路不長眼的野丫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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