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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地晴天不知為何飄來了兩朵烏雲,烏雲遮住了明媚的日光,天地一片陰沉沉。
和風忽然變得冷冽了些,守着山門的弟子搓着手,焦急的等待前來換班的師兄。
突然,一道赤色淩光劃過天痕,驟然朝天明殿落去!
“有人闖山門!”
看門的弟子立即敲響警鐘,擊打戰鼓,通知滿門弟子戒備防守。
他們提着劍,懷抱法器,紛紛趕往天明殿前的廣場,霎時間,所有人都愣住了!
只見那人,着一身血色長衫,腰間纏着寓意服喪的白色絲縧,他面容冷峻,一身魔氣,妖異的眼底似有刀鋒閃過,陰鸷,邪冷,殺氣沸騰!
“是花雨霁!”人群之中,有弟子驚慌失措的喊出來。
“是他,真的是他!他不是叛逃雲頂之巅了嗎,他來這裏做什麽?”
花雨霁上前一步,圍困的弟子就畏懼的後退一步。他猛然一揮手,天明殿的大門不堪負荷,在瞬間炸成碎片。
“花不染,你究竟想幹什麽?擅闖天明劍宗,你可知……”
花雨霁側目,朝那個弟子的方向虛握一下,一股龐大的力道瞬間将那弟子拽到花雨霁面前,脖子剛好卡在花雨霁的掌心。花雨霁并未用力,他的語氣冰寒,如出鞘的利劍:“端木淩華在哪裏?”
那弟子臉色成了醬紫色:“我,我……”
“他若再不出來,我就讓天明峰從六界消失!”
再感受到殺氣襲來的瞬間,花雨霁松開那個弟子,喚出虹銷,反手抵上鋪天蓋地的劍氣。
圍困的弟子們大喜:
“宗主!”
“宗主來了!”
“太好了,宗主!”
短短片刻,二人已過數招,花雨霁縱步向前,左手輕擺,數百道符篆擊出,于空中紛紛揚揚,将端木淩華團團圍住!
端木淩華身為一派宗主,亦不是庸才,華麗的劍式毀掉符篆,卻冷不防花雨霁釋放出魔霧,鋪天蓋地,将他裹了個嚴嚴實實。
劍氣穿雲,魔氣震天,當代兩位大能的殊死搏鬥,風雲變色,無數山峰傾倒崩塌,無數泉河枯竭幹涸。
端木淩華一身鮮血:“你,你膽敢闖入天明劍宗,膽敢誅殺本……”
“我是壞人呢!連自己的授業恩師都敢殺,還有什麽不敢做的?”花雨霁心中哀切凄然,面上狂傲肆虐。
他如同地獄歸來的惡鬼,甚至比惡鬼還要可怕,他懷着戾氣和弑殺,于風中狂舞,那一草一木一風一息,仿佛都成為了他的幫兇,一鼓作氣,将端木淩華千刀萬剮!
他掏入端木淩華的內府,将裏面搜刮一空;他探入端木淩華的金丹,抓住,狠狠捏碎;他挖入端木淩華的識海,将他的神魂活生生撕裂。
“踏雪傘!”他眼中兇光畢露,将早已成為魂器的踏雪傘和端木淩華的神魂分離,讓他體會一次什麽叫挖心之痛!
挖心,傷的是□□。
可斷魂,傷的是神靈。
沒有什麽比這更痛苦的了?
不不不,還有萬魂噬骨咒呢!
靈魂不安不得赦免,永生永世受盡折磨,哪怕天地合并,也永遠永遠持續下去!
花雨霁森森笑道:“端木淩華,給我師父陪葬吧,你先行一步,我馬上就送尊夫人去陪你。”
所有圍觀的弟子都傻眼了,驚呆了,他們不敢插手,又或者可以說沒有反應過來,在強大的實力面前,他們弱的如同蝼蟻。
“放開宗主!”一個弟子提着劍,哆哆嗦嗦的刺向花雨霁的背後。
花雨霁回眸,揮出一道真元,瞬間将那弟子打得吐血倒地。
周圍的修士們好像如夢初醒一般,紛紛拔劍沖上來要為端木淩華報仇。
花雨霁揮劍,劍光未至,寒氣已逼人,僅在剎那,索要了那一排修士的性命。
終于,那目睹端木淩華慘死,龜縮多時的三位長老挺身而出,一個被花雨霁一劍穿心,一個被花雨霁捏斷了脖子,還剩下最後一個跪在地上,口吐鮮血,神魂将散未散。
“你,惡貫滿盈,罪無可恕……你飲血嗜血,濫殺無辜,終有一日會遭天譴……”
花雨霁的目光森然而灼熱:“天譴?行啊,我等着。”
一道鬼咒,了結了最後一位長老的性命。
若是以前,他或許會自诩修為高深,自诩前輩,不屑和低等級的晚輩修士們計較,可如今的花雨霁心裏只有一個念頭。
憑什麽!
憑什麽你們可以殺我,而我就不能殺你們呢?
連畜生都知道生命可貴,只有一次,不能重來。他們想要他花雨霁的命,他花雨霁就不能反殺嗎?
人群中,他看見了那個瑟瑟發抖的女人——端木夫人。
這個并非修真界中人,沒有修為的凡人。
殺她,簡直比捏死一只螞蟻還要簡單。
端木夫人跪在地上,縱使臉上鋪了再多的粉,也難以掩飾她深埋內心的恐懼:“我可是凡女,你身為修士,膽敢扼殺凡人,天道,天道不會放過你的!”
花雨霁傲然一笑,他俯視着臉色青白的端木夫人,從懷裏取出踏雪傘,說道:“很好看是不是?”
端木夫人面頰顫抖。
“喜歡嗎?”花雨霁目光陰沉,唇邊勾起戲谑的笑意,“喜歡,我給你啊!”
他松開手,踏雪傘化作一束厲光,狠狠的沖進端木夫人的神魂!
一個凡人的魂魄,豈能承載住法器?
其結果可想而知,被踏雪傘擊碎了神魂,魂飛魄散。
一群失聲喊着“師娘”、“夫人”的弟子,坐地痛哭,可能是憤怒激發了他們的熱血,原本被吓得喪魂喪膽的弟子紛紛起身,舉起佩劍朝花雨霁殺去。
若他們不動,花雨霁自會離去。可偏偏他們打着為宗主報仇的信念,為修真界斬魔除邪的旗號,上來血拼,那麽,花雨霁也沒有任打不還手的道理。
一具又一具屍身落地,屍骸堆山,哀嚎遍野,鮮血反複沖洗着石磚,沿着磚縫曲曲折折的滾滾流淌。
宗主攜夫人及坐下長老殒命,兩千弟子喪魂,血洗天明劍宗,千年滅頂浩劫!
所有人都看傻眼了。
或許是因為血劫的殘忍,或許是因為真相的殘酷。
天明劍宗的浩劫,在《六界史記》中占有濃重的一筆,世人也只能根據史料記載,幻想當年天明峰的慘烈。如今,确确實實的看見,心中的震撼無法用言語描述。
端木翎膝蓋一軟,跪坐在地,她眼前一陣天旋地轉發黑,臉色慘白的如同惡鬼。
四下無聲,寂靜的可怕。
不知不覺間,白雲闊竟是淚流滿面。
探靈在這一刻截止。
所有人神識歸位,驀然轉醒,卻仿佛經歷了幾輩子,每個人都虛脫的癱倒在地,望着前方,不知所措。
誰人能想到,鬼界的真相居然是這樣。
誰人能想到,本以為破軍長老是花雨霁學習禁術的試驗品,卻不料,花雨霁是為了破軍長老才學的禁術。
誰人又能想到,被修真界歌頌百年,死後舉行了最盛大葬禮的端木淩華,竟是這樣一個人面獸心的僞君子。
誰人又能料到,花雨霁血屠天明劍宗,并非是為了端木淩華的魂器,而是為了報仇。再說了,那踏雪傘本就是破軍長老的,他不過是拿回自己的東西罷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端木翎突然狂笑起來,她雙手死死扣着地面,漂亮的指甲劈了,指甲縫裏滿是血泥,她全然不顧,好像瘋了一般的大笑。
白面書生:“聖,聖女。”
“花不染是去報仇的。”端木翎瞪大眼睛,目不轉睛的盯着白面書生,“花不染失去報仇的啊!我爹,我爹用妖修提升修為,然後被破軍長老撞見了,我爹就殺人滅口啊,他還要破軍長老身敗名裂……然後,然後花不染不得已殺了破軍長老,哈哈哈哈哈……我爹是壞人啊?我爹是罪魁禍首,所以我爹該死?”
白面書生吓壞了:“聖女,您,您別這樣……”
“什麽樣?你說我怎麽樣了?”端木翎滿臉淚痕,卻是在狂笑,“我爹不該死嗎?我娘不該死嗎?他們,他們不是修真界的楷模嗎?我爹不是修真界的英雄嗎?為什麽要這樣做!為什麽啊!為什麽花不染明明是壞人,我爹明明是受害者,可現在一切都颠倒了!我爹十惡不赦毒蠍心腸,花不染為師報仇重情重義!”
端木翎一把抓住白面書生,拼命的搖:“你告訴我,為什麽會變成這樣?為什麽我爹娘是個壞人!”
白雲闊握緊花雨霁冰涼的手,他心如刀絞,哪怕呼吸都是疼的。
指尖泛起一道真元,再一次探靈。
依舊是那個地方,依舊是那個充滿血腥殺戮的場面,花雨霁被困在回憶的漩渦裏,走不出去了。
“師哥!”白雲闊顧不得許多,他大聲的叫喊,用力的呼喚。
可遠處的花雨霁聽不到,他站在堆山的屍骸上,瞭望被鮮血淹沒的天明劍宗,好像呆住了一般。
“花雨霁!”白雲闊失聲喊道,“醒來!”
魔光縱橫,朝白雲闊的方向湧來。
探靈的對象抗拒,讓白雲闊神魂動蕩,一口鮮血湧上喉嚨。
路一之膽戰心驚:“白公子。”
白雲闊從懷裏取出錦囊,對着那囊中結發打入一道真元,他閉上眼睛,啞聲喚道:“花雨霁,回來!”
花雨霁嗆出一口血。
白雲闊不放棄,急切的召喚道:“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疑!天地作證,日月共堅,花雨霁,醒來!”
腥風撲鼻,血雨洗面,一眼看不到盡頭的屍骸。
前方突然有光點閃爍,入目的是一片豔紅,耳邊傳來的是一片歡喜之聲。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禮成!
——“他并非十惡不赦的壞人。”
——“師尊教誨,從一而終。修士的一輩子很長,看透了花花世界,可能會遇到許許多多的紅顏知己,可真正能攜手結發的,唯有一人。”
——“我這一生,只拜一次堂。”
那束光吞噬萬物,一道看不見的力量猛地将他往前扯,眼前一陣天旋地轉,吵雜的耳畔漸漸安靜下來,模糊的視野裏出現一個熟悉的面孔。他費力去看,确定不是幻影後,不由得問道:“青山霁後雲猶在,是什麽意思?”
白雲闊一怔,猛然睜開眼睛,欣喜若狂:“師哥!”
謝明珠:“醒了?”
“太好了,終于醒了!”
“謝天謝地。”
路一之:“醒了醒了,花師兄,你還認得我嗎?”
花雨霁扶着背靠的古樹起身,并未顧及旁人,而是目光炯炯的盯着白雲闊:“你還沒回答我呢!”
浸泡在花雨霁蘇醒喜悅中的白雲闊,仿佛走在雲端,人有些飄飄忽忽的:“那是……一首詩句。”
花雨霁:“單純的詩句?”
白雲闊:“不然還有什麽?”
花雨霁的眼神充滿了狐疑,但眼下不是深究的時候,他看向衆人,斂回目光,問白雲闊:“剛才是探靈嗎?”
白雲闊點頭。
花雨霁端起雙臂道:“所以這破玩意是誰發明的?随随便便就窺探人家隐私。”
“師哥……”
“算了。”花雨霁揉了揉攪動不安的心口,在迷陣森林,有心魔之人将無所遁形,困于回憶之中飽受折磨,無法自拔,實力越強反噬越厲害。
因此他花雨霁九死一生,而那個洛琳的反應就輕很多。
謝明珠猶豫了半天,還是沒忍住:“晴空公子,關于尊師……”
花雨霁:“先離開這地方吧,再待下去,你們那點真元就被吸幹了。”
縱使謝明珠是個傻白甜,這會兒也知道花雨霁刻意避讓探靈的事,便知趣的沒再追問。
端木翎哭暈了,被白面書生背着,花雨霁只看了一眼,一句話沒說。
走出迷陣森林的過程還算順利,前方是一片藍天海灘,風景宜人。海浪沖洗着白沙,白沙之下埋藏着貝殼,清新的海風陣陣吹佛,偶爾飛來幾只雀鳥停在礁石上,被飛濺的海水沾濕了翅膀,驚慌失措的飛開。
修士們各自找地方待着,有路一之這個醫修在,洛維也不擔心洛琳沒人管了。
花雨霁坐在礁石上,望着遠方海浪滾滾,一遍又一遍的拍打沙灘,竟将一只銅錢大的小螃蟹沖上來了。那螃蟹鑽出沙子,橫着走了兩步,還沒等站穩,就被新一輪打上來的海浪淹沒,帶走。
“在看什麽?”忽然有陰影照下來,花雨霁擡頭,正是白雲闊。
花雨霁說:“我們就是螃蟹,命運就是那海浪。”
白雲闊:“師哥潇灑不拘,随心随性,可不是多愁善感的人。”
花雨霁只笑了一下,沒說什麽,白雲闊遞給他一瓶藥:“聚元丹。”
花雨霁沒接:“我真元充盈,不需要。”
白雲闊硬塞給了他,轉身,背對而立,面朝汪洋大海。
花雨霁瞧着玉瓶,倒出一粒聚元丹咽下,擡眼望去白雲闊的背,他淡淡說道:“多謝你喚醒我。”
白雲闊垂下眼眉:“你我之間,不必說謝字。”
花雨霁欣然一笑,故作懶散:“還是你有先見之明啊,留了有着羁絆的結發,不然可沒那麽容易喚回我。”
白雲闊并未轉身,只是用餘光偷偷瞥了一眼花雨霁,眼中藏着某些情緒,極為複雜,也極為純粹。
不知不覺已是日落黃昏,夕陽西下,漫天晚霞,染得海面一片火紅瑰麗。
花雨霁起身,和白雲闊并肩而立,明媚餘晖灑在他白皙清俊的面容上,為他淡淡憔悴的容顏,增添一抹和熙的暖色:“丙辰年四月初四卯時一刻,那日清明。”
白雲闊一愣,頓時驚愕:“你說什麽?”
花雨霁轉眸,落日熔金,染得他濯濯眼底一片流光溢彩:“我的生辰八字。”
作者有話要說:呦吼吼,感謝前塵扔了1個手榴彈鴨!!
今天一更哈,明天二章合一,大概八千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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