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花雨霁:“若有下次,別再用那個結發了,耗時耗力耗心神。”
雖然白雲闊知道花雨霁做事一向不按常理出牌,但這一言不合就把自己的生辰八字洩露出去,已經不能用“年少輕狂不懂事”來形容了。
在修真界,教初生嬰兒第一句話不是喊“爹娘”,而是反複告誡他們不許對外人說生辰八字。
天知地知父母知,恩師知和命定之人知,這是一種絕對的禁忌,也是一種極度的信任。
白雲闊愣在當下,呆呆的望着花雨霁,老半天反應不過來。
花雨霁故作含羞帶臊的模樣:“別這麽看着我,你知道我讨厭按部就班,讨厭規矩讨厭束縛,什麽東西不讓說,我就偏偏要說。”
白雲闊也不知道是震驚更多還是歡喜更多還是憤怒更多:“師哥,你這樣……”
“大閘蟹!”就見花雨霁眼前一亮,快跑到前方,撿起被海浪沖到沙灘上的螃蟹,個頭很大,且生龍活虎,勾引的花雨霁胃口大開,“好肥啊,白兄你快來看,今晚開葷吧!”
白雲闊實在很難跟上花雨霁這跳脫的腦回路,雖然百思不得其解,但他還是湊過去,奢侈的用捆仙鎖将螃蟹的兩個鉗子拴住。
白雲闊的心裏亂的很,縱使花雨霁再不靠譜,總歸知道生辰八字是禁忌吧?
這麽口無遮攔随随便便的就說了……
不對!
花雨霁看着頑皮,但在大是大非上絕不含糊,在關鍵時刻絕對靠得住,他看似胡鬧,但絕不胡來。
所以,他是經過深思熟慮才把生辰八字告訴自己的?
這是一種極端的信任嗎?
花雨霁的父母早逝,恩師也亡故了,且沒有道侶,放眼整個六界,唯一一個知道他生辰八字的就是自己了!
白雲闊有種莫名的自豪和得意湧上心頭,讓他整個人有點飄。
且慢!
他一不是花雨霁的爹,二不是花雨霁的師父,花雨霁将生辰八字告訴他,莫非……
莫非花雨霁将他當成了命定之人!?
這個想法出來的瞬間,如同千萬斤□□在白雲闊腦中炸開,炸得他骨酥肉爛,外焦裏嫩。
這該如何是好?
若花雨霁真有那個意思,那麽對于自己來說當然是求之不得。可若花雨霁沒那意思,都是他白雲闊自己一廂情願呢?
雖說男男結為道侶相伴一生在修真界不是奇事,但自古以來還是以男女結緣,陰陽調和為正統,畢竟人家遵天道守五行,還能傳宗接代。
自己堕落也就罷了,總不能要求花雨霁也斷子絕孫吧?
想到這裏,白雲闊免不了一陣灰心,他有些洩氣的看向花雨霁,卻見人家興高采烈的在海裏撈螃蟹,玩的那叫一個不亦樂乎。
頓時覺得多愁善感的自己十分可笑的白雲闊:“……”
師尊教導不急不躁,有忍有讓,三思而行;可這不代表瞻前顧後,優柔寡斷。
修士這一輩子很長,閉一次關就要十年之久;可修士這一輩子也很短,随便一個天災一個人禍,說沒就沒了。
花雨霁經常說“人生苦短,及時行樂”,執法長老将此說辭視為放縱,揮霍,不思進取,給弟子上禮數課的時候,不止一次将花雨霁的話當成反面教材,以儆效尤。
白雲闊小時候不懂這些,如今想來,人活在世本就不易,若拘束的活着,克制自己的內心,豈非更加凄苦?
比起羨慕,其實是佩服花雨霁的随心所欲,灑脫不羁。
“師哥。”白雲闊将蹲在地上手刨蛤蜊的花雨霁攙起來,鄭重其事的問道,“師哥有想過成家立業嗎?”
“啊?”整顆心都沉溺在吃海鮮的花雨霁,根本反應不過來白雲闊的意思。
白雲闊補充道:“娶妻生子,安身立命。”
花雨霁眨了眨眼,忍不住噴笑道:“怎麽問我這個?哦,是白兄終于開竅了,特來請教我關于男女結親一事,對不對?”
白雲闊耳根發紅,他幹咳一聲道:“別扯到我身上,我是在問師哥你。”
“我?嗯……”花雨霁笑了笑,“我沒想那些。”
白雲闊進一步試探:“師哥年紀也不小了,就沒想過這些?”
花雨霁一臉單純的搖搖頭:“真沒有,再說了,找不找道侶和年紀有關系嗎?明掌門一千多歲了,不還是單着?血千綢也一千多歲了,不還是光棍兒?若想成就大道,飛升入仙境,還是單身的好,紅塵之中沒有牽絆沒有挂念,渡劫的時候好過,懂了吧?”
白雲闊被驚呆了:“你,你追求大道?”
花雨霁:“那只是個比喻,我追求的從來都是吃、喝、玩、樂!”
白雲闊險險松了口氣:“焚血宮的朱雀……”
話還沒說完,突然從天上落地一束劍芒,在海灘上或坐或站或躺的修士紛紛起身,定睛一看,原來是端木硯等人找到這裏了。
花雨霁收起吃海鮮的心,和端木硯殺氣騰騰的視線相撞,二者并沒有交流或是大動肝火,因為被跟在一旁的文曲長老擋住了視線。
文曲長老一身清華,言談舉止間溫柔如風:“有人受傷嗎,盡管到我這裏來。”
“翎兒!”端木硯确實沒時間找花雨霁的麻煩,作為一個妹控,他滿腦子都是妹妹,由謝明珠帶路,在稍遠的地方見到了剛剛轉醒,精神尚且恍惚的端木翎。
“翎兒,你還好吧?別吓哥哥。”
端木翎不說話,誰也不理,她如同失去神識的傀儡,只呆呆望着前方出神,她不反抗也不哭鬧,領她走就走,給她東西就吃。
文曲長老說:“聖女的靈識是完好無損的,相信不用我說,端木宗主也探的出來。”
在幻海森稍作調整後,一行人全部利用傳送法陣離開秘境,終于回到了蓬萊臺。
沒有不透風的牆,更何況花雨霁這面牆已經被砸的稀巴爛了。
謝明珠,洛維,洛琳,天明劍宗的弟子,雲頂之巅的弟子,還有三個散修,四個其他門派的徒弟。
這麽多人都借助白雲闊的探靈知道了花雨霁的秘密,嘴巴長在人家身上,人家想說就說。
僅僅十二個時辰,當年的真相被傳的沸沸揚揚,本來蓬萊島就聚集着仙道內數十萬修士,眼下消息一經傳開,一發不可收拾,傳到了仙洲,傳遍了修真界,最後,六界嘩然!
“這天明劍宗絕了!出了一個柳坤,出了一個端木淵,現在又來一個端木淩華,從上到下沒一個好東西!我呸,虧我還想讓我兒子拜入天明劍宗為徒,幸虧沒去!”
“就是就是,破軍長老遭人陷害,死得那麽慘,都是端木淩華那豬狗不如的畜生害的!”
“鬼界的入口竟然不是花不染弄得,而是破軍長老啊!”
“原來花不染是為了維護師父,所以忍辱負重!”
“這,這也太慘了吧!”
“真不愧是晴空公子,我果然沒有看錯他!”
“去你的吧,前兩天還對花雨霁喊打喊殺,現在搞什麽事後諸葛亮?”
“你們別忘了,花不染喪心病狂的誅殺天明劍宗弟子兩千,縱使端木夫婦有錯,那兩千弟子未免太過無辜!”
“可那是他們先動手的啊,魔修的宗旨向來是以眼還眼以牙還牙,還能指望花不染不還手嗎?”
“天明劍宗這種藏污納垢的門派,根本沒有立足修真界的資格,我看趁早解散算了!”
“天明劍宗和雲頂之巅向來面和心不和,如今更是仇上加仇!”
“可那是上一輩的事,如今的宗主端木硯,為人正派,應該不會……”
“有其父必有其子,我看端木硯也不是什麽好東西!”
“他們端木家就沒好東西!”
“我就說花不染修仙道修的好好的,那是前程似錦啊!怎麽就改修鬼道了呢?原來是為了他師父入的魔,啧啧啧,真是時也命也,徒嘆奈何啊!”
凡界的茶館、酒樓、肉鋪、綢緞莊、老槐樹底下、各家各戶都在讨論。
修真界的妖洞、秘境之中、山巅之上、滄海之下、雪峰之頂、也是人人都在議論。
傳到了魔界的時候,血千綢聽手底下人将此事前因後果細細複述,他精致到雌雄莫辨的臉上興起一絲波瀾。
“原來如此,被迫修了魔道,難怪不屑與本尊為伍。”血千綢從琉璃盤中拿起一顆葡萄,慢條斯理的剝了皮,遞給盤旋在軟塌上休眠的銀環蛇,“小乖乖,吃吧!”
殿中的白虎說道:“他拒絕焚血宮的誠邀,便是不可饒恕。”
血千綢輕輕愛撫着寵物蛇,慢聲細語的說:“确實讓本尊丢了顏面,不過,本尊向來欣賞美的東西,關于花不染的生死,暫且放放。本尊現在關心的是白雲闊,此次暗殺本該萬無一失,你們且說說,為何生變?”
白虎看向風璃,風璃也不回避,直接說道:“那個奪舍了喬正陽的魔修氣不過,不殺白雲闊,反倒去傷一個孩子。”
血千綢翹起二郎腿:“可本尊怎麽聽說,那個叫窦拟灣的孩子就是花雨霁呢?”
風璃心頭一緊,她揚起臉偷偷看向被紫羅蘭窗幔擋在後面的血千綢:“确實是,他不知道因何原因返老還童了。”
血千綢忽然換了個問題:“璃兒,本尊那傳送法陣看似雜亂無章,實際暗藏乾坤,你覺得花不染是如何弄清楚兩百個法陣的具體位置?”
風璃面不改色道:“只要給他時間,他可以探清楚的。”
“這麽說來,此次暗殺白雲闊的意外便是多了個花雨霁,因他生變,倒也不冤。”血千綢複雜的眼神掃過風璃,随後,他從梳妝盒裏拿出黃花梨的梳子,細細梳理他烏黑油亮的頭發,“罷了,有花雨霁在,傳送法陣被逆轉,也在情理之中。”
白虎隐約覺得有點怪異,不等他說什麽,上方的血千綢發話道:“你們有空就請霜月君到本尊這裏做做客,聊聊天。”
風璃躬身道:“是。”
這個“請”字,耐人尋味。
離開焚血殿,白虎和風璃走在昏暗的長廊中,白虎刻意放輕腳步跟在風璃後面,伺機觀察,用看似漫不經心的态度問道:“朱雀護法,尊上傳送法陣的位置,該不會是你告訴花雨霁的吧?”
風璃凝住腳步,并未轉身,她說道:“白虎護法,需當慎言,語言也是可以殺人的。”
白虎意味深長的笑笑:“怎麽可能殺人呢!尊上寵你還來不及,誰都可能死,就您朱雀護法不會死。”
風璃懶得跟白虎打嘴仗,這種話裏有話的文字游戲她不感興趣,順着游廊揚長而去。
白虎也不咄咄逼人,感覺到來自身後的熟悉氣息,他回頭,正是來去無蹤,擅長暗殺的玄武。
白虎不屑道:“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我管那閑事做什麽?哼!尊上真是老糊塗了,看人家長得漂亮就神魂颠倒要死要活的,真是活該被騙!”
玄武按住白虎的肩膀,目光沉涼。
白虎煩躁的甩開玄武的手:“你放心,尊上滿腦子都是朱雀護法,現在正和那條銀環蛇玩的興起,哪有心思偷聽我說話?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我鹹吃蘿蔔淡操心!”
玄武垂下眼睛,他伸手在空中寫道:你為何這麽生氣?
白虎:“我看不慣尊上為美色所迷,那朱雀護法來歷不明,疑點頗多,尊上倒好,有些事心明鏡知道,卻偏偏故作不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自欺欺人掩耳盜鈴!”
玄武寫道:尊上心裏有數。
“呵呵,這麽縱容下去,遲早出事!我看尊上被賣了還得幫着數錢呢!”
玄武深深看着白虎,寫道:我想也是。
不料白虎臉色一變:“哎,你怎麽能這麽說尊上?對尊上不敬,大逆不道!”
玄武一臉茫然,明淨的眼睛裏寫滿了無辜。
白虎皺起眉頭,憤憤的說道:“我說可以,但別人可不許說尊上的不好,哪怕一點點,不然我見一個打一個!”
玄武的眼中浸着一絲失落,他寫道:你對尊上很衷心。
“那是當然。”白虎雙臂環胸,神采飛揚,“尊上是我的恩人,知遇之恩,救命之恩,多的數不清了!我這條命是屬于尊上的,尊上要我幹什麽我就幹什麽,我這輩子誓死效命尊上。”
玄武下意識張開嘴,又無奈的閉上,眼中流露出的是讓白虎越發看不懂的情緒。
端木硯和仙道長者商議完要事,第一時間就是去看端木翎。
端木翎不眠不休整整七天,只喝水不吃飯,既不理人也不睡覺,就一個人對着牆壁發呆。
端木硯實在擔心,叫來天明劍宗的醫修給診治,可都衆口一詞的表示聖女沒有病,再加上端木淩華的事情一經曝光,天明劍宗內憂外患,正處于水深火熱之中。
“翎兒,你知道外面怎麽說天明劍宗嗎?他們說,天明劍宗不配立足仙道,比起魔道焚血宮還不如,人家至少敢作敢當,而天明劍宗推卸責任,咱們是僞君子真小人,咱們端木家更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個頂個的衣冠禽獸。”
端木硯握緊雙拳,冷笑道:“爹娘做的那些事,和咱們有什麽關系?憑什麽質疑我的人品,憑什麽給天明劍宗扣上“土匪窩”的帽子!”
就在端木硯飽受煎熬,打算抱着妹妹痛哭的時候,端木翎突然開口道:“大哥。”
端木硯一怔,幾乎是喜極而泣:“翎兒,你終于聽哥哥說話了!”
端木翎臉色慘白,憔悴的不成樣子,她嗤笑道:“其實,他們罵的也沒錯。”
端木硯仰起頭:“什麽?”
“叔父飼養血奴是真,父親殘害破軍長老也不假,他們說的是實話,咱們受着便是了。”端木翎慘笑道,“骨子裏流着邪惡的鮮血,我自以為尊貴,自以為高高在上,什麽皇族血脈,什麽聖女,呵呵……”
一夜之間,帶走了端木翎所有的驕傲。
從一個刁蠻任性的千金公主,變成一個卑微的渺小的、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
她用被子将自己蒙住,她害怕暴露在日光下,害怕被人看見,害怕被人聲讨,害怕聽見那些流言蜚語。
已經不止一次從夢中驚醒,端木淩華踉跄的朝她走來,左手拎着妖修的頭顱,右手提着一把染血的傘,背上是化作枯骨的破軍長老在索命。
端木翎裹着被子,用力抓着端木硯的肩膀,哭的泣不成聲:“爹爹很溫柔,很慈祥,他從來不對我大聲說話,他說我是他的公主,是上天賜的禮物,他很愛咱們,也很愛母親啊!”
“咱們的娘是大家閨秀,她出身皇族,她受過最好的教育,她知書達理雍容華貴,她是個好母親好妻子!她不是那種不折手段的人,更不是那種不知禮義廉恥的人!”
端木翎從一開始的發呆,變得激動,她放聲大哭,日夜難安。
在她的印象中,父母恩愛,相敬如賓。可事實證明,她的父親縱欲□□,表面君子,背地裏拿妖修修煉,害的破軍長老死于非命。
而她的母親,表面落落大方賢良淑德,卻是個不守婦道的女人,為達目的什麽陰招損招都使得出來。
“所以,咱們爹娘被殺,是活該啊!”端木翎瞪大眼睛,她如同得了失心瘋,時而癡癡傻笑,時而癫狂亂叫。
突然有一日,她趁着看守弟子打盹兒,闖出院子,迷迷瞪瞪的跑到蓬萊臺,在空曠的廣場上嘶聲吶喊。
随後,她快步跑到蓬萊殿後,轉過那九轉十八彎的回廊,闖入一間又一間的廂房,逢人就抓住大聲嘶吼:“道歉,道歉!”
那瘋癫狂凜的樣子,可着實吓壞了百家修士,都哆哆嗦嗦的跟端木翎道歉,雖然他們并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裏了。
端木翎嘴裏嘟囔着“道歉”,一路走一路闖,她瘋狂拍門,在那扇門被人從裏面打開的瞬間,端木翎擡起臉,瞳孔驟然一縮。
不等言語,淚水就順着眼角滾滾滑落,她撲通一下跪在地上,嘶聲力竭的喊道:“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端木……翎?”花雨霁好不容易認出這個披頭散發灰頭土臉的女人是誰,心底免不得震驚,想來才半月不見,怎麽堂堂聖女被搞成了這幅德行?
花雨霁驚愕的退後一步:“你幹什麽?起來。”
端木翎依舊跪着,淚如雨下,嘴裏不住的念叨:“對不起,對不起!”
騷動引來左鄰右舍修士的圍觀,他們站在廊下及垂花門處,都被端木翎的舉動弄得目瞪口呆。
花雨霁簡直一頭霧水:“對不起什麽?”
端木翎痛哭流涕,撕心裂肺的喊道:“是我們的錯!都是我家的錯!是我們欠你的,是我爹娘對不起破軍長老,對不起你……”
端木翎的所作所為是花雨霁萬萬沒想到的。
她驕傲,自信,嬌蠻,張揚,她是含着金湯勺出生,從小就被捧在掌心裏的天之嬌女,她骨子裏流淌着與生俱來的高傲。
都說被嬌寵慣了,往往不堪一擊,稍微有點刺激就會崩潰。而端木翎确實脆弱,也确實堅強,至少她有勇氣面對這一切,有勇氣承認當年的一切。
善良是一把刀,一不留神就會傷到自己。如果她和她的父母一樣,都是鐵石心腸的惡人,那麽她就不會瘋癫,就不會愧疚,更不會痛苦。
花雨霁眼底各種複雜的情緒交錯而過,他上前一步,将淚流滿面的端木翎攙扶起來,說道:“他們是他們,你是你,你爹娘做過的事,和你無關,因此你不必跟我道歉。”
端木翎淚眼朦胧,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父債子還。”
“這是修真界,不是皇家,沒有株連一說。”花雨霁的語氣低沉,也很平靜,“更何況恩怨早已了結,你父母害我師父,我殺了你父母,血債血償,你若想報仇,盡管來便是。”
端木翎淚光楚楚,漂亮的眸子腫的像核桃,她搖了搖頭,哽咽道:“犯了錯就要接受懲罰,他害的破軍長老死于萬魂噬骨咒,自己也命喪此咒,說來說去,不過是“報應”二字罷了……”
花雨霁不知該如何評價端木翎的心性。
善良,仁義,明黑白,懂是非,也很寬厚。
花雨霁說道:“我拉了天明劍宗千餘人陪葬,這筆血債我認,當年氣昏了頭所以……你若想以聖女的身份尋仇,我随時侯着。”
端木翎垂下腦袋,伸手抹了把眼淚,她面帶嘲諷的笑了笑,嘴裏滿是苦澀的味道:“我自己是個什麽斤兩,怕是再修煉一百年也比不上前輩。再說,前輩大乘期渡劫的時候,承受九百九十九道雷劫,你殘害天明劍宗的血債,天道都跟你讨了。若當初你沒有熬過天劫,那是你活該,可你熬過了,便是你命不該絕。”
“人死如燈滅,那千餘人終究是無辜,我也不是什麽好人,”花雨霁沉聲道,“來日你和端木硯報仇,或是天明劍宗的其他人報仇,我都等着,絕不逃避。”
關于仙道大會,明月霄等人也商讨出了結果。
十年大會來之不易,更何況本次大會的結果直接影響到九年後仙魔大戰的排兵布陣,因此不得不比。
所以,下令百家修士在蓬萊島修養三個月,之後進入秘境,重新比過。
而端木翎在第二天就離開蓬萊島了,她沒有那心思參加仙道大會,更沒有臉面出現在大衆面前。
随後,端木硯帶領整個天明劍宗的弟子離開了,堂堂仙道第二大宗門,成為了人人口中唾棄的土匪窩,聲名狼藉,千夫所指。
門中弟子心态崩塌,既然取不到名次,就沒有必要再在仙道大會上供人參觀,供人嗤笑了。
弟子們修養三個月,花雨霁也閉了三個月的關,身上的明傷暗傷都好了,在仙道大會再次開啓之際,等在仙洲的庚辰也匆匆登島。
見花雨霁成功脫下窦拟灣的馬甲,庚辰十分欣慰,特意帶了仙府的特色灌湯小籠包,可把花雨霁饞壞了,一口一個包子,一邊吃着人間美味,一邊用玄鏡術看着秘境中的一舉一動。
享受的很。
歷時七天,通過秘境測試的前一千名留下,其餘修士淘汰。
剩下的擂臺賽也是精彩紛呈,各家修士大展身手,大秀魂器,為期十天,前三甲已出。
一甲毫無懸念,自然是白雲闊;二甲本該是端木翎的囊中之物,奈何她沒有參加,就落到了路一之身上。
下到河裏撈魚的花雨霁問:“三甲可是謝明珠?在淩霄湖秘境裏,我見識過她的“餘音繞梁”,威力确實不俗。”
“還真不是。”路一之一邊挽起褲腿下河,一邊說道,“是謝明珠的師兄舒烨,一管紫竹洞簫,吹的是秀雅柔美,極為動聽,讓謝明珠淚流滿面,不戰而敗。”
花雨霁仰起頭:“這麽厲害?”
在岸邊架火堆的白雲闊說:“聽音閣的樂修分為兩種,一種修習剛毅的攻擊之曲,一種修習溫婉的憐憫之音;前者絕技“餘音繞梁”,聽者氣血逆行,神魂震蕩,殺人不見血;後者絕技“神籁自韻”,以安撫超度為主,可讓聽者失去戰意,沉溺于世間美好,忘卻自我。”
“洗腦呗!”花雨霁一伸手抓住一條大胖紅鯉,用力抛給庚辰。
花雨霁鄙棄道:“失去戰意什麽的,聽了就叫人讨厭,分分鐘讓我想起淨光寺那些佛修,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攻擊心境的法術,最最讨厭了!”
庚辰贊成的悶悶點頭:“嗯。”
花雨霁忽然好奇:“那個舒烨是什麽境界?怎麽以前沒聽過?”
路一之搶答道:“他以前一直閉關,只是第一次參與仙道大會,元嬰期九層。”
花雨霁吓了一跳:“謝明珠是化神境吧?”
白雲闊從庚辰手裏接過處理好的魚肉,一邊說:“仙道大會取勝,并非只靠修為,還需要過人的運氣。”
路一之點頭道:“沒錯沒錯,我幸好和清心庵的小尼姑分到一組,不然我進不了前四甲。”
白雲闊道:“當時的情況較為複雜,那舒烨的境界雖然不及謝明珠,但對于音樂的造詣着實不凡,不僅是在擂臺中的謝明珠,周圍觀戰的幾個修士聽了,亦是淚流滿面啼哭不止,這位舒公子可算一鳴驚人天下知了。”
花雨霁頗為意外,按理來說這麽牛叉的人物,怎麽在《魔仙》中沒有絲毫痕跡呢?
白雲闊将魚肉放在烤架上,緩緩說道:“賽後,仙道長者們商議,由聽音閣閣主代表,為舒烨起了一個“含湘公子”的美稱。”
“韓湘子?”花雨霁眼前一亮,“八仙之一的韓湘子吹洞簫,是這個寓意嗎?”
白雲闊恍然,他竟沒有發現這個伏筆:“原來如此,不過那舒公子倒也配得上這個美稱。”
白雲闊忽然想到什麽,轉頭望去花雨霁:“師哥對音律方面有頗深的造詣,我師尊還曾贊許你琴藝絕倫,伯牙再世。若有機會,師哥可聽聽舒烨所奏的樂曲,确實精妙,游魚出聽。”
“好不好聽且不說,我現在就關心這魚好不好吃。”花雨霁頓時将正事抛諸腦後,從河裏上岸,興高采烈的湊到火堆旁,見那些魚肉被烤的外焦裏嫩,滋滋冒油,上面灑滿了孜然和辣椒粉,色彩鮮亮,惹人食指大動。
白雲闊的手藝自然不必多說,若他不尋仙問道,去凡界開個飯館,那絕對生意興隆。
随着仙道大會的結束,各家仙門也陸續離開蓬萊島。
在收拾火堆和竹簽的時候,路一之有些失落,溫馨愉快的時間總是很短,雖然仙道對于花雨霁的态度大大不同,可魔修畢竟是魔修,終究不是一路人。
盡管這短暫的河邊野炊仿佛回到了當初,可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該走的人還是要走。
“花師兄,多保重。”路一之鼻尖通紅,一副要哭的樣子。
花雨霁失笑:“年紀也不小了,別動不動就掉眼淚,堂堂仙道大會二甲,讓人瞧見多不好?”
“嗯。”路一之用力吸了吸鼻子,羨慕的看着白雲闊,“我師父管我管的嚴,不然我真想跟你們一起去,權當下山歷練了。”
白雲闊寬慰道:“會再見的,最遲到仙魔大戰的時候,定會再見。”
“是,你們千萬保重。”路一之躬身行了重重一禮,他轉身離開的同時,剛好瞧見遠處走來穿綠色錦衣的男子,忙駐足留步,恭恭敬敬的喚道,“是舒公子啊,幸會。”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早點更新,把兩章合在一起了,感謝追讀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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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