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這貨拆遷辦的吧?”花雨霁收起結界,被鋪天蓋地的灰塵嗆得好陣咳嗽。
雪嫣被徹底吓傻,抓着舒烨的袖袍哆哆嗦嗦。
白雲闊被那威壓沖擊的頭暈惡心,白虎和玄武也沒好到哪裏去。
白虎扶着玄武的肩膀,哭喪着臉道:“今天出門沒看黃歷,哎,看來我今天是兇多吉少了。”
柯子真略過衆人,看向了在場境界最高者:“這不是大名鼎鼎的晴空公子嗎?”
花雨霁也不知道從哪兒順來一把折扇,他“刷”的一下打開擋住臉,嘴裏暗道糟糕。
這柯子真可是個武癡,一輩子都在跟人比武,明明無冤無仇,卻偏要陪着他血拼,重點不是點到為止,而是不死不休那種。
柯子真一雙渾濁的眼中透出欣喜之色:“久聞尊名如雷灌耳,今夜有幸相見,老夫可要趁此良機向公子讨教兩招了。”
花雨霁忙擺手道:“不打不打,元宵佳節大動幹戈,不吉利。”
可柯子真如果那麽好說話,就不會在凡界冠有“煞神”的稱號了。
他不多廢話,直接拔劍沖上來,花雨霁沒有躲避的餘地,只能召出虹銷抵上柯子真如雷如電的劍式。
炫目的靛青色劍芒和妖異的赤紅色劍鋒相撞,暴起的罡風席卷百裏蒼雲,晃得九天亮如白晝!
柯子真眼帶厲色:“我二人自願一決勝負,生死無怨,親友師徒不得尋仇!”
“誰要跟你立誓啊?要死自己死去!”花雨霁憤而揮劍掃落柯子真的攻擊,連續幾個縱躍,輕盈的落在地面,然後嬉皮笑臉的朝周圍衆人比劃了個“耶”的手勢,說道,“我若死了,誰都可以尋仇哈!”
柯子真眼中殺意畢露:“堂堂晴空公子,是想耍賴不成?”
“明明是你強人所難,你想比武我不想,反倒是我的錯了?”花雨霁将佩劍回鞘,“簡直莫名其妙。”
柯子真從鼻孔裏發出一聲冷哼:“也罷,若你不想比武,那老夫便換個理由。”
花雨霁看向他,就見柯子真說道:“只要殺了你,老夫便能一夜揚名六界,這個理由可行?”
花雨霁下意識握緊佩劍。
柯子真:“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斬殺魔修,乃仙道修士的天職,這個理由也行?”
花雨霁無言以對。
柯子真:“為天明劍宗兩千餘人報仇,這個理由又是否充分?”
花雨霁聽聞此話,無奈笑着搖搖頭:“看來,今晚是無法好聚好散了。”
白雲闊緊張了一下:“師哥。”
“你別插手。”花雨霁重新拔出佩劍,朝暗光之中靜默的人影看去,“叫庚辰也別插手。”
白雲闊深知自己不是柯子真的對手,但是……
遠處白虎護法抹了把鼻血,朝白雲闊喊道:“這裏太危險了,還是跟我們走比較安全。”
玄武從背後偷襲,善于隐藏自身氣息伺機暗殺的他,就連白雲闊都險些忽略他的存在。幸虧境界上的差異彌補了白雲闊此時的心不在焉,他回手以清濁回擊,當場沖破玄武的護體真元,給玄武前胸開了一道口子。
玄武退下,白虎頂上,卻還未等近身,就聽到一陣古樸的簫聲蔓延在夜色之中。
“咦?”雪嫣眨巴眨巴眼,擡頭看向吹簫的舒烨,那清澈淳樸的曲聲如同久旱的甘露,滋潤心田。
一捧溫暖湧上心海,其中又浸着一抹悲意,這悲意突如其來,來勢洶洶,讓雪嫣招架不住,眼淚順着臉頰吧嗒吧嗒的滾落,在下巴上彙聚成一顆顆晶瑩,然後滴落在地。
“怎麽回事?”白虎茫然的看向四周,被水霧模糊的雙眼,已經看不清遠處玄武的身影了,“我怎麽有點想哭啊?簡直莫名其妙,我男子漢大丈夫怎麽會哭呢?我都幾百年沒哭過了?好氣!”
不僅是他們,就連遠處争鬥的花雨霁和柯子真都僵了一下,按理說區區元嬰期修士的法術,根本奈何他們不得,可為何聽了這曲子,竟會受到影響?
在場衆人除了雪嫣,就屬他舒烨境界最低,可他卻逆天的影響了所有人!
原本花雨霁還不信,現在看來,舒烨在仙道大會上贏了化神境的謝明珠,也沒什麽奇怪的了。
“聽音閣的“神籁自韻”這麽逆天的嗎?”花雨霁充滿懷疑,他設下結界護住自身,畢竟是元嬰和大乘的差距,只要他設法保護自己,還是能輕松抵禦舒烨的法術的。
莫非真是千年難見的音律奇才?
花雨霁正想着,那邊武蟲上腦的柯子真就忍不住了:“別分心!”
花雨霁回神,剛剛好躲開柯子真的一劍。該怎麽說呢,這老頭雖然癡迷比武,但手段一向光明磊落,他不會暗下黑手更不會偷襲取勝,看對手心不在焉,還會特意出言提醒對方別分心。
而就在這時,舒烨的簫聲凝住,哭的眼淚一把鼻涕一把的雪嫣擡頭一看,天空中不知何時出現一道光芒四射的法陣。法陣覆蓋的範圍,剛好包括了焚血宮在內的所有弟子,以及被白虎和玄武糾纏的白雲闊。
雪嫣稀裏糊塗的上前:“哎呀,這是什麽?”
舒烨目色一凝:“傳送法陣?”
剎那之間,法陣溢出萬丈華光,将覆蓋的人全部吞了進去!
花雨霁大驚失色:“白雲闊!”
他掃開柯子真,縱身回到地面,他伸出手,在指尖勉強接觸到法陣光芒的剎那,只感覺一道強而有力的吸力不容抗拒的将他用力一拽,他失去重心,被整個吞了進去。
電光火石之間,白虎玄武連同白雲闊,以及花雨霁在內,全部消失不見,連同那傳送法陣也沒了。
眼前的光線無比昏暗,只因四周窗戶都用深色的窗幔遮着,殿內點燃幾盞蠟燭,若不是修士的眼力異于常人,白雲闊都險些注意不到簾幕後方有人。
“血千綢?”白雲闊試着喚了聲。
簾幕後放置着一張美人榻,身着朱紅色蜀錦長袍的血千綢松松垮垮的倚在上面,他眉心的花钿換了新的花樣,從牡丹變成彼岸。
他手中一把繡着“荷塘月色”的團扇,惬意的輕搖着,用他格外尖細的嗓音說道:“霜月君身份尊貴,還得本尊親自弄個傳送法陣請你來。”
血千綢的語氣微微一頓,在看見多餘的身影之時,他展顏輕笑道:“還帶了個意外驚喜,很好!”
花雨霁勾唇一笑:“一年未見,魔君這小日子過得越發滋潤了。”
白雲闊看向花雨霁,見他無恙,自己那顆七上八下的心總算險險放平,他目光微斂,朝血千綢說道:“血宮主這回不想要在下的性命了?”
血千綢抿唇笑道:“今夕不同往日,本尊本想趁着霜月君還年輕,将雲頂之巅下一代掌門扼殺在搖籃裏,先下手為強嘛!可是轉念一想,明月霄那老不死的壽元還長,死一個親傳弟子不要緊,再培養一個便是了。”
白雲闊面不改色道:“所以,血宮主又有什麽陰謀詭計,想講述給在下開眼界?”
血千綢會心一笑,他從首飾盒裏取出胭脂,細細的往嘴唇上擦拭,一邊說:“你猜猜?”
白雲闊目光凝定:“與其針對繼承人,不如直接搞垮了雲頂之巅,挾持我,要挾我師尊,若計劃得當,可直接影響到未來仙魔大戰的戰局。”
“對。”血千綢放下胭脂,他顯得尤為興奮,“霜月君,你我還真是心有靈犀呢!”
花雨霁嗤笑道:“這種老掉牙的招數也拿出來顯擺?”
血千綢不以為然的笑笑:“招數不管老不老,好用就成。既然晴空公子不請自來,有些困擾本尊的疑問,也請晴空公子解答一二。”
花雨霁面不改色道:“魔君請說。”
血千綢的語氣冷了幾分:“本尊謀劃在蓬萊島暗殺白妄,本是萬無一失的計劃,為什麽會被雲頂之巅未蔔先知了呢?”
簾幕被敞開,血千綢從美人榻上坐起,随着四周沉默的蠟燭被盡數點燃,殿內的光線瞬間亮麗起來,他臉色白的可怕,唇色似血鮮紅,左手手腕上還盤着一條細長的銀環蛇。
他饒有興趣的玩弄着銀環蛇的小腦袋,闊步走下臺階,朝花雨霁逼近。
“計劃洩露,有沒有可能是本尊這焚血宮不幹淨?神機妙算的花公子,你倒是說說,本尊的身邊是否落了灰塵?”
花雨霁的神色沉了沉。
縱使風璃小心謹慎,奈何血千綢生性多疑,怕是早就懷疑風璃的身份,又或許……他心中早有眉目,可能早就知曉風璃卧底的秘密了。
只不過,用白虎護法的話來說,就是色迷心竅,被風璃灌了迷魂湯,甘願被騙。
也可以理解嘛,反正血千綢在《魔仙》的人設就是言情劇本的癡心男二,女主忠實舔狗。
“魔君身邊是幹淨還是肮髒,我這個外人怎麽會知道呢?”花雨霁無辜的聳肩微笑,“至于您的計劃為何會洩露……”
血千綢目光冷銳:“和你有關系?”
花雨霁會心笑道:“抱歉抱歉,在下這耳朵太長,不小心聽到了貴派舵主的談話。”
“原來是這樣。”血千綢忽而一笑,然後看向了白虎和玄武。
這舉動來的突然,意味深長,仿佛是他在得意洋洋的告訴白虎:看吧,一切都是花不染的錯,和本尊的寶貝璃兒沒有半文錢關系!
血千綢心情大好,也徹底打消了對付花雨霁的心思,他朝手下吩咐道:“把他們倆關進煉魔堂,派人看守,別出岔子。”
白虎二人應下,并對白雲闊和花雨霁施了捆仙鎖。
所謂的煉魔堂其實就是監牢,只不過比起凡間的牢獄,這裏的地方更為寬敞。
四周皆是石壁,頭頂天花板給開了方寸大小的天窗,透進一道相當凄慘的月光;牢內四周布置着各種叫不上名字的法印,入口處一條棧道,直通中央的圓臺,而圓臺下方則是從不歸河引來的弱水,除了凡人,仙魔妖鬼通殺。
白虎站在外面,吩咐手下魔修道:“把花不染帶去隔壁,我們焚血宮的煉魔堂特別大,給你們一人一個單間。”
等白雲闊順着棧道走上圓臺,他豁然發現,原來這圓臺竟是可以活動的!
白虎雙臂環胸,看着白雲闊道:“別做無謂的抵抗,更別想着逃走啊!給你一個溫馨提示,你這座牢房和隔壁花不染的牢房都被尊上施了咒,只要你們其中任何一人有異動,另一邊便會自動引弱水填滿整間牢房。也就是說,若花不染不拘束服,想方設法逃走了,那麽你的這間牢房就會在頃刻間被弱水淹沒;反之,霜月君若心懷天下,不願被焚血宮要挾甘願自盡,那麽在你動手自刎之前,且先考慮一下花不染的生死哦!此術名為共生。”
圓臺忽然下沉,水位上升,白雲闊忙調動真元努力維持平衡,不料圓臺非但沒有平穩,反而下沉的更加嚴重。
白雲闊的真元一凝,在弱水淹沒圓臺,即将蔓延到他腳邊的剎那,水流回溯,圓臺上升,終于恢複成了原本的樣子。
不能動用真元!
短短片刻,白雲闊就了解了煉魔堂的規則,所謂牢房異動,便是真元的催發。這裏面有一個分界線,在分界線以下,微量的真元不會造成後果;和分界線持平,圓臺将會下沉;超過分界線,咒術啓動,将會引來不歸河的水流,把整個牢房淹了。
比起雲頂之巅的省悔崖,還是這個煉魔堂更勝一籌。
白雲闊原地平息而坐,淡淡的真元萦繞在周身:“血宮主這牽制之術,當真高明。”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一更,明天雙更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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