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癡心皇子會情郎(下)
上回沉魚為了治病,可說是賣身於葉決,連後院重地也拱手奉上。這葉決還算守信,當即便與他十日的藥,可奏效與否,卻是不得而知。
沉魚取了藥,回到家來,已近黃昏。凱爾已備了飯菜,見沉魚進屋,便招呼他來食。沉魚只覺屋裏昏暗,便又點了盞燈在飯桌上。只見桌上兩碟素菜,兩小碗飯,桌子比先前空了不少,燈光搖曳下更顯凄涼,便問:「師弟今日買不到菜麽?」那凱爾懶洋洋的應道:「咱家中午才饕餮了一頓,還不太餓。師兄若餓了,就多吃點兒。」雖然沉魚也不餓,可他就不愛剩飯,便把那包藥放在一旁的凳上,硬着頭皮開吃。
好不容易挑乾淨最後一粒飯,見凱爾的碗裏還有些剩飯,便瞪了他一眼,拿過他碗,也夾了個一乾二淨。凱爾也習慣了,便不理他,漫不經心的左顧右盼,只等沉魚吃完,他好去洗碗,忽然瞥到沉魚身旁凳上那包藥,頓時來了精神,便問:「這是景岷與你的藥麽?」
沉魚颔首道:「是,這兒是十日的藥,他說十日後再來會我。」又放下筷子,提起藥來放到桌上道:「可我問不到藥方,萬一十日期限過了,他還不來,那豈不是……」凱爾笑道:「咱家好歹是個郎中,開來看看聞聞,不就曉得了麽?」便又拿了個碟兒來,拆開一小包藥倒在碟裏。
那葉決卻好似早知他有此一着,特意把藥全磨成了粉狀,又加了好些香料,掩蓋了本來氣味。凱爾頓時被潑了冷水,悻悻道:「你當我方才沒說話罷。」沉魚望着那藥粉,卻喜形於色,端起碟子聞了聞,又沾了一點放入口裏。
凱爾又問:「以前師父與你的藥也是這樣的麽?」沉魚細細品嘗,才颔首道:「一模一樣。」便連指頭上的粉也舔淨了。凱爾大喜過望,替沉魚開心之餘,更替自己身子高興。雖然他比漢人高大健壯的多,可也是肉做的,教沉魚每日兩三回的折騰,實在是苦不堪言,便立即道:「趁未發病,快快服了。」沉魚本想睡前再服藥,又怕控制不住,便斟了些溫水服了。當晚相安無事,直到睡前沉魚也不見發病,凱爾便放心了,兩人各自回房休息不提。
沉魚服了兩三日藥,病情果然好轉,先前是一日三次的,如今三日一次,還不用人助他瀉火了,此時心中陰霾盡散,面上頓時有了少時的朝氣,先前同凱爾颠鸾倒鳳的事兒,亦絕口不提。
凱爾見此,甚感欣慰。雖然沉魚又待他如少時一般,總說他吊兒郎當,丢三落四,可他覺得這般性子的才是他師兄,也便不計較沉魚之前失态,兩個同從前一般,相安無事。
過了十日,葉決依言來到沉魚家門前,喚個小厮去敲他家門,聽見有人應了,才慢悠悠的下車。沉魚出門迎接,見天氣也不太冷,可這葉決還是穿得層層疊疊,好似隆冬一般,顯得他四肢更是單薄,當即想笑也不敢笑。不等沉魚問好,葉決搶先道:「沉魚兄,別來無恙?」沉魚深深作揖道:「甚好,托葉兄鴻福。」那葉決應了一聲,單刀直入道:「病好了麽?」沉魚應道:「已無大礙,不過……」
他自知病情好轉,全靠藥物維持,正不知如何開口問他取藥,葉決卻打斷他道:「甚好!可你曉得,這藥不是白送你的,随我回杭州,有事要你相助。」沉魚道:「甚麽事?」葉決也不看他,只低頭看他那雙白骨般的手,懶洋洋的掰指甲,說:「到了再談。」沉魚想既然受人恩澤,便非去不可;可他治病本來就是為了入宮見趙柽,這般兜兜轉轉,反倒離他越發遠了,便沉默了一陣又問:「立即起程麽?」葉決還是不擡頭,淡淡道:「當然,快去收拾。」
沉魚見他一臉理所當然,不禁生疑。從東京去杭州,路途遙遠,怎可同出門踏青一般兒戲?便又道:「只但……」葉決這才擡頭,打斷他道:「你不想要藥了麽?」沉魚正要說想的,又覺自己為了區區一包藥,居然任人玩弄,實在好生不争氣。可若不要那藥,不治好病,如何有臉面去見趙柽?
他望着葉決似笑非笑的模樣,心裏有些怒了,卻強壓了下去,又道:「那凱爾……」葉決搶先道:「我已知會他了。反正你除了凱爾,在東京已衆叛親離,倒不如随了我。」最後三字聽的沉魚好不自在,可他別無他法,為了治病,只好先聽那葉決使喚,當即便道:「勞煩葉兄稍候。」正要走回屋裏,那葉決突然拉住他,把他轉過身來,挑起他下巴,親他臉頰邪笑道:「我在車上等你。」
又說宮裏那頭,趙柽才高興了幾個時辰,随着那沉魚匆匆而去,心情再次一落千丈。他那裏曉得沉魚病情的來龍去脈?他還只道沉魚每日被病痛折磨,該如何尋他回來?即使召他進宮,他也留不下來,還省的他奔波,說不定舟車勞頓,害他病的更重,豈不是得不償失。
其實這趙柽擔心沉魚病情是假,怕空虛寂寥是真。爹爹寵愛大哥,娘親照顧年幼的五哥六哥,那有人顧他感受?三哥趙楷雖然年齡相仿,可他比起聽曲,更喜悶在屋裏作畫,半天都不說一句話。趙柽想他才十二歲不到,性子就如此沉悶,日後如何交朋接友,如何談情說愛?自此便對他敬而遠之。
這下倒好,同齡的兄弟各忙各的,只剩那趙柽游手好閑,害他更不想留在宮中,與其坐擁榮華富貴,倒不如到江湖去闖蕩,反正又不得寵,不如出宮尋那沉魚玩樂。說讀書習武,這趙柽總是左推右搪;說離家出走,卻是坐言起行。他決定了去尋沉魚,當即便收拾了行裝,藏在床下,又花了幾日時間,藉着賞花追蝶,四處尋覓機會。
莫看他裝瘋賣傻,皇天還真不負有心人,一日朝中進貢遼朝,趙柽見是時機,取了行裝,說是去看熱鬧,趁無人注意,便躲到運貢品的車裏,居然也教他瞞天過海,一路還怕被人發現,漸漸聽到鬧市嘈雜,才發覺已出了宮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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颠簸了不知多久,趙柽有些餓了,悔意在心頭一閃而過。外頭的天地比他想的要大的多,萬一沉魚已不在東京,那該如何去尋?他本打算出了宮便下車的,卻見城裏人多不好躲藏,又多等了一會。去了人少的地方,他掀開蓋箱子的布探出個頭來,見是時機了,便要跳車出去。可他一低頭望地,忽的便害怕了,又縮了回去。這般來來回回,猶猶豫豫,那一行已出了南門,進了荒郊野嶺。此時天色漸暗,趙柽望了望外頭,見更是陰森可怖,只恨自己沒早些跳車,如今卻真不敢跳了,一時不知所措,急的要哭出來。
葉決同沉魚上車,正要出城,卻見天色尚早,便先去就近酒肆吃喝。本來沉魚怕葉決酒後亂性,便婉言謝絕。葉決不允,說他餓了,即使沉魚不吃也要陪他,沉魚便同他去了酒肆。起初還把持得住,不做聲的坐了一陣,見那葉決大魚大肉,還毫無分享的意思,心中不禁浮起「獨食難肥」四字,也教他引誘的餓了。
葉決見此,也不點破,便同沉魚斟酒,又喚店家取些熟牛肉來,夾到沉魚碗裏,柔聲道:「沉魚兄,何必難為自己?咱家可真舍不得看你挨餓。」便乾脆夾起塊肉,送到他口裏。
沉魚好不情願,勉勉強強的開口接住,那肉差點跌在桌上。他下意識擡手去接,咬是咬住了,就是沾了一手的肉汁,不自覺的便去吮手,邊舔邊望了望葉決,眼神裏既是尴尬,又是嬌羞。葉決見此,忍不住親他臉,親的他一臉的酒味夾着油膩,又同他夾滿了一碗肉,道:「歡喜就多吃點兒。」
兩個吃酒吃到傍晚,出的酒肆來,都各有些醉了,正好回車上休息。放下簾子,車中更是昏暗,沉魚昏昏欲睡,不自覺的倒在葉決肩上。葉決也漸漸寂寞難當,見沉魚入睡了,便趁火打劫,悄悄解了他衣扣,摸進他衣襟裏,往他身上亂摸。
不同漢人少年的胸膛,乾乾淨淨,光光滑滑,這沉魚才二十有二,胸腹卻密布細細的絨毛,從脖頸下端,直蔓延到胯間去。上次看着來摸,倒不覺得稀奇,如今一片漆黑,五指穿行其間,倒是別有一番趣味。
那葉決從肩頭摸到褲頭,抓了左乳又抓右乳,沉魚還似乎渾然不覺。葉決便變本加厲,有意無意的用指頭兒弄他乳`頭,弄的在指間挺立起來。葉決起初聽的沉魚氣息漸重,弄了他一陣,便聽的他在夢中細碎嬌吟,一時忘了分寸,禁不住下手去抓,一用力就弄醒了沉魚。沉魚先發覺的卻是自己枕在葉決肩上,連忙坐起,卻發覺胸前衣衫都敞開了,不禁又驚又怒:「葉兄你……」葉決卻裝着聽不到,不緊不慢的把手攏到袖裏,自言自語嘆道:「果真是個尤物,我有些想反悔了。」
沉魚正要叫他自重,又想說來無謂,便不做聲了,坐直了身子整理衣衫。剛扣好外衣的扣子,外頭遠遠聽得一陣厮殺。葉決打開簾子,見一片迷霧,遠遠似乎見的一堆人,圍着個車子打鬥,便喚車夫停車。沉魚搶先道:「我去看看。」葉決哼了一聲,算是允了。沉魚從行囊裏摸了把短刀,便落車往混戰那頭去,見那頭打得激烈,不敢貿貿然的接近,便先躲到灌木後頭。只見幾十個人,半兵半賊,圍着輛車,都打作一團去。這沉魚受過冤獄,本就對官兵無甚好感,看他們挨打甚是解恨。
正想袖手旁觀,冷不防一把匕首迎面飛來,沉魚稍一歪頭,那匕首便嵌在他身旁樹上。沉魚見是時機,拔了匕首,站起來厲聲喝道:「那個扔的?咱家好端端在草叢裏出恭,怎生得罪人了?」
正所謂盜亦有道,無關緊要的人,他們那裏懶得費力去打?於是連望也不望沉魚一眼。沉魚見一計不成,乾脆沖将過去,見個賊寇迎面撲來,便拔出短刀,又想無怨無仇,傷人不妥,就改用刀柄擊他虎口,可那賊一縮手,便教個官兵砍傷,痛的滿地打滾。
沉魚見此,心中無名火起,乾脆快刀砍亂麻,搶在官兵身前,左手短刀,右手匕首,在他們被砍之前,用刀柄先制虎口,再擊雙肩,一面喝道:「快走!」那些山賊倒也識趣,知道沉魚有心相救,便不去以卵擊石了,連滾帶爬,忍着劇痛,扶着那被砍傷的賊,隐進叢林裏。
那些官兵見賊寇走了,也個個收了樸刀。沉魚似乎忘了手裏還有刀,轉身便向他們作揖,心想他們肯定會說些「多謝大俠仗義」的話,不由得沾沾自喜。那些官兵卻望了望他,見他是個夷人,只道他幫忙退敵是另有所圖,也不道謝,上車匆匆離去。沉魚正要說些什麽,那些個官兵生怕他追上一般,急急的走了。
沉魚尴尬之餘,不由想起年幼時師父教他讀書,讀到一句「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戎狄志态,不與華同」,雖然師父沒有明說,但他也猜到了八九。方才滿腔英雄氣概,都叫那些個官兵潑了冷水,心想早知如此,便由他們打個夠了。沉魚望望手中匕首,見雖然不是上品,可丢了也可惜,留着削果子倒是可以,便用手帕包着,同短刀一并收起。正要離開,忽地聽的有人喚他名字。
這荒郊野嶺怎麽還有旁人?沉魚只道自己聽錯,正要邁步,又聽的一聲「沉魚」。沉魚剛轉過身,便見個小小人兒,從灌木那頭飛奔出來,定神一看,竟是那趙柽。只見那趙柽一撲到沉魚懷裏,淚水便飛流而下,都蹭到沉魚衣上去了,驚的沉魚不知所措,急道:「殿下,你怎的在這兒?」那趙柽不答他,只管低泣。沉魚見此,便要彎腰撫慰之;才動了動身子,那趙柽卻抱得更緊。沉魚便由得他抱,一手輕輕的撫他頭發。
趙柽泣了一陣,也漸漸收了聲。沉魚這才問道:「你專程來尋我的?」那趙柽連連點頭,那淚珠兒一滴接一滴的滑落:「我怕你出事兒,便……」沉魚彎下`身子,借着月光,捧起他小臉兒同他拭淚,柔聲道:「害殿下多費心了。」趙柽總算破涕為笑,随手抹了把淚,湊到沉魚耳際悄聲道:「我偷偷出來的,莫喚我殿下。」沉魚又道:「那在下……咱家怎麽喚你?」趙柽乾脆攬住沉魚脖頸,親了他臉頰,小聲道:「你叫沉魚,我便叫落雁好了,正好湊一對兒。」
沉魚聽了,不禁失笑。本來浮笙是喚做落雁的,後來一個雲游的和尚來拜訪師父,見了浮笙雖然年少,卻飛揚跋扈,一身戾氣,便說落雁這名兒,鋒芒太露,謙遜不足,便同他改名浮笙。沉魚這才想起,落雁同浮笙居然是同月同日生,不可不說是個巧合。沉思之際,落雁又道:「沉魚哥哥!咱家以後便随你了,可不準撇下我!」沉魚柔聲應道:「這個當然。」便一把抱起他,往葉決車那頭去。
葉決從車裏探出頭來,見那沉魚一人去,兩人回,不禁奇道:「這是誰?」沉魚望了望落雁,同葉決道:「我師弟,落雁。」葉決知沉魚同門的只有凱爾和浮笙,何來這麽一個小孩?心裏覺得出奇,沉魚又道:「凱爾走後他才入門,葉兄應未聽過。」葉決應了一聲,瞄了那落雁一眼,驚得他即刻抓住沉魚,埋頭在他懷裏。
沉魚趁機對葉決道:「落雁同家人失散,方才又險些遇劫,可否帶他同行?安頓下來,再想辦法尋他家人。」葉決應道:「都上車罷。」那落雁聽了,馬上假戲真做,抱拳道:「多謝大哥!」便抱住沉魚肩頭,由他抱上車。
本來車裏就窄,此時又多了一人,更是擁擠,沉魚便教落雁坐他腿上。周圍漆黑一片,落雁見葉決坐到一角,一言不發,便問道:「這位大哥,請問尊姓大名?」葉決道:「免貴姓葉。」沉魚接過話道:「他是郎中,同我醫心疾的。」話間悄悄抓了葉決大腿一把。那葉決也馬上會意,點頭哼了一聲。
落雁剛想喚他「哥哥」,突然想起方才沉魚喚他做師弟,便改口道:「師兄上次不是說無藥可治的麽?」葉決悠悠道:「确是無法根治,但治标也未嘗不可。」落雁聞之,喜出望外道:「多謝葉大哥!」葉決淡淡道:「不必言謝。」便倚在窗旁,閉眼不作聲了。
落雁這日可算是又驚又喜,驚的是路途險惡,喜的是再遇沉魚。雖然路上險象環生,可總算是不枉此行,連這般個荒野也能重逢,難道他兩個緣分是天注定的?無論如何,他終於得償所願,也覺得累了,枕在沉魚肩頭,漸漸入睡。
沉魚見那落雁在懷裏睡的安穩,一手攬緊他背,一手撫他秀發,心中萬千愛意,卻不知如何訴說。想他為自己區區一個伶人,就此抛棄榮華富貴,來伴自己左右,真好似夢境一般。
千般陶醉之際,有只瘦骨嶙峋的手掀開他衣擺,往他胯間摸索,見他不敢動,便放肆起來,滑到他腿間去,摸進他褲裆裏,握住他那話又捏又擦,又玩弄那球兒。那葉決玩得不亦樂乎,聽到黑暗中沉魚喘聲漸重,那物事教他握得又硬又燙,便弄得更是起勁,連揉帶捏,教那沉魚頂端都滲出水來。
沉魚怕驚動落雁,任的葉決握住他命根子,下唇都咬腫了,就是不做聲。那葉決還嫌不夠,另一手又摸他胸膛,不覺摸到落雁的頭發,才急急縮手,抓住他那話的手越發用勁,似要逼的沉魚叫出聲,才肯善罷甘休。
沉魚那受得住他這般折騰?教他弄了不久,便覺快要洩了,不自主的挺了挺身,下意識的喚了一聲,濺的衣服濕了一片之餘,還驚醒了落雁。落雁半夢半醒的,聽沉魚氣息粗重,只道他又犯了心疾,急道:「師兄又犯病了?」沉魚忍不住長長喘了幾聲,慢慢順了氣息,才柔聲道:「無事,你只管睡罷。」落雁也沒多問,聽沉魚氣息漸漸平複,又伏下去睡了。於是他們幾個,一路南行不提。這沉魚落雁二人,兜兜轉轉,幾經波折,終於重逢。後事又将如何?他兩個何去何從?且聽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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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