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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清啊, 我腿疼……”他說這句話的時候, 似乎還帶着哽咽。

梅幼清能感覺到, 他說的“腿疼”并非是現在的腿疼, 一定是想起了當初腿被打斷時候的那種疼。

想到這裏, 梅幼清心疼地拍着他的背,輕聲哄到:“殿下不疼, 都過去了,不會再發生那樣的事情了……”

“他們趁着我睡覺, 弄斷了我的腿, ”封雲澈還沉浸在痛苦的回憶中, “好疼啊,我不敢睡了, 我怕他們連我的另一條腿也不放過……”

“殿下……”梅幼清忽然如遭雷擊,她似乎想到了什麽。

她将方才封雲澈說的殘乞的事情和他的腿傷聯系在了一起, 有了一個難以置信的猜測:莫不是……太子以前也曾淪落到那種人手中?太子殿下也曾經是……那些可憐的、飽受折磨的殘乞之一?

怎麽會呢?

他是太子啊, 怎麽會淪落到那種境地?

倘若是真的,他曾在睡夢中被人将腿打斷,被痛醒的那一刻,他該有多麽的無助和恐懼?

難怪他以前夜裏睡不着覺?難怪他性子如此冷僻?

他曾經竟是被人這樣傷害過?

梅幼清心裏疼得幾乎喘不上氣來, 她将封雲澈扶起來, 捧着他的臉道:“殿下別害怕,不會再有人趁你睡覺的時候傷害你了。臣妾一直在您身邊,臣妾會好好守護您的……”

封雲澈醉意朦胧地望着她,眸中的痛苦和掙紮漸漸消散, 他就這樣望着她許久,忽然睜大了眼睛:“你說的,一直在我身邊!”

“是。”

封雲澈扣住她的脖頸,湊上去用力親了她的唇:“我蓋章了,你說話算話。”

梅幼清眸中的盈盈水光晃了一下,她鼓起勇氣,也在他唇上蓋了章:“臣妾說話算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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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雲澈立即像個小孩子一般笑了起來。

梅幼清瞧見他心情終于轉好,想着夜色着實不早了,明日還要去天壇參加祭天大典,于是道:“殿下,咱們去歇着吧。”

“好。”封雲澈抱着她,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就要往外走。

梅幼清忙道:“殿下腿上有傷,臣妾自己走。”

封雲澈卻不想将她放下來,帶着醉意抱着她出了書房,往後院的寝殿走去。

她身子輕盈柔軟,抱着不僅不累,還十分舒服。

他才不要放她下來。

夜裏有值守的宮人,見狀都紛紛投來目光。

梅幼清羞得埋下頭,小聲勸說:“殿下,這不合規矩。”

封雲澈卻好像沒聽見一般,反而放慢了腳步,像是故意給他們多看一會兒似的。

入了寝殿,封雲澈将侍候的宮人都趕了出去,把梅幼清放在床上後,自己踢掉了鞋子,也要爬上來睡覺。

他不洗漱也便罷了,怎能連衣服都不脫?

梅幼清攔住他:“殿下,臣妾幫您更衣。”

封雲澈立即坐正了身子,微微張開手臂,由着她給自己解開衣襟帶子,一層一層地脫下衣物。

許是喝了酒的原因,身上的衣服越來越少,身子反而越來越燥熱了,只覺得一雙柔弱無骨的小手在自己胸膛上游走,明明小手沁涼,但所到之處卻如同點了火一般灼熱。

他有些忍受不了,下意識的攥住了那兩只小手,貼在自己的臉上:“幼清,我有點熱……”

“殿下覺得熱?”梅幼清看着他再脫就要光着了的衣服,心想他怎麽會覺得熱呢?“那臣妾将窗戶打開一些,讓外面的涼氣進來一些……”

封雲澈迷蒙着點頭:“好。”

梅幼清便下床,走到窗邊,将窗戶推開了一些。

外面的涼氣随即灌了進來,吹得梅幼清不由打了個激靈。

轉身準備回到床上,卻剛好看到耐不住熱的封雲澈将僅剩的一件上衣脫下來扔掉,一臉無辜地看着她:“這樣就不熱了。”

“這樣……不太好吧?”梅幼清第一次瞧見他衣不蔽體的樣子,小臉一下子紅了個徹底,猶豫害羞地不敢往前走。

那廂封雲澈見她站在原地不動,招手讓她過來:“你來,我困了。”

梅幼清躲閃着目光,盡量不往他身上看,硬着頭皮走了過去。

封雲澈期待地看着她走過來,待她剛一走近,便迫不及待地将她撈了上來,摟在懷中準備睡覺。

可剛躺下,又覺得不對:“你怎的還未更衣?我幫你……”

梅幼清忙坐起身來:“臣妾自己來……”

原本她要更換寝衣的,但是在他的目光注視下,梅幼清着實做不到當着他的面換衣服,于是只脫去了外衣,留着中衣躺下。

封雲澈抱了一會兒,還是不滿意。

他現在因為醉意而不太清醒,想了許久才想出來自己究竟是哪裏不滿意。

于是他一邊去扯梅幼清的衣服,一邊說:“太子妃,我想和你肌膚相親……”

“殿、殿下……”梅幼清此生第一次受到如此大的驚吓。

次日要早起去天壇祭天,近侍太監掐着時辰前來敲門,封雲澈昨晚睡得晚,今日起得太早,難免心情有些不愉快。

他醒來的時候梅幼清已經不在了,今的日祭天大殿她也要參加,她的裝束要更繁雜一些,所以她起得更早,還出去給他熬了醒酒的湯端進來,讓他喝下,緩解頭痛。

不知怎的,封雲澈覺得梅幼清今天看他的眼神怪怪的,躲閃中帶着一絲羞憤?

羞憤?

難不成昨晚他喝醉酒後,對她做什麽了?

封雲澈想啊想,終于在換好冕服之後,想起了昨天他醉酒後耍流|氓的事情。

他昨天晚上好像先脫了自己的衣服,又去扯她的衣服,她不肯,兩人拉扯了好一會兒,最後……他好像得逞了。

最後的回憶,是懷中一團香香軟軟、潤玉細滑的觸感讓他無比滿意地睡去。

今日腦袋清醒了,方知那觸感意味着什麽。

封雲澈有幾分羞愧,覺得自己不該對她做那樣的事情。

可是又有幾分遺憾,想着自己都做到那一步了,怎麽能就此打住呢?

醉酒成事,也敗事啊。

他兀自糾結又懊惱着,忽然鼻頭一癢,連着打了兩個噴嚏。旁邊梅幼清像是被他傳染了一般,也打了一個噴嚏。

柔兒這才發現寝殿的窗戶是開着的:兩位主子接連打噴嚏,莫不是受涼了?

“這窗戶怎麽是打開的?奴婢昨晚走前明明檢查了一遍……”柔兒趕緊過去将窗戶關上。

梅幼清說道:“是我打開的,昨天晚上太子覺得有點熱,我便打開了一些,忘記關上了。”

其實她也想起來關上來着,但是那時才剛入眠的封雲澈睡得尚淺,她一動身子,他便摟緊了不讓她起來。

她只能依着他,最後不小心也睡着了。

“那奴婢這就讓小廚熬些姜湯,太子殿下和太子妃今早都喝一些吧。”柔兒體貼道。

梅幼清沒忍住又打了個噴嚏,也感覺身子确實有着涼的跡象,于是點頭道:“好,你去吧。”

封雲澈喝過姜湯之後出了些汗就沒什麽事了,而梅幼清喝了一大碗姜湯,初時倒有些效果,但到了天壇,寒冬早晨的凜冽的風一吹,她便又覺得有些不好了。

控制不住總想打噴嚏,嗓子又疼又癢的偶爾驚咳,祭天大殿舉行到一半的時候,她又覺得有些頭重腳輕,身體畏寒的厲害了。

離她最近的皇後第一個發現她的不對勁,擡手試了一下她額頭的溫度,覺得有些燙:“清兒,你是不是不舒服?”

“母後,我可能是着涼了。”梅幼清越來越難受,沒忍住說了實話。

皇後關切道:“你先回去,叫太醫看看。”

“可這祭天大典……”

“沒事,你今日只是助祭,不在也沒關系的。”皇後安慰道,“身子要緊,你趕緊回去吧。”

梅幼清也擔心自己這身子狀态,又是打噴嚏又是咳嗽的,若是擾了典禮的威嚴清淨,也算是對神明的不敬。

“母後,那我先回去了。”

“回去吧,等典禮結束,母後就去看你。”

梅幼清悄悄從典禮上退了出來,帶着柔兒回到了東宮。

延福宮中,太後今日也早早起床了。她雖不用去參加祭天大典,但是畢竟是為民祈福的日子,她也特意早起,虔誠跪拜,向上天祈求風調雨順,國運昌隆,百姓豐衣足食。

她也時刻關注着祭天大殿,每隔一會兒便有人來回報大殿的進程。

這會兒又來了人,說是大典已經進行了一半,剛舉行完亞獻,太子妃因為身體不适,提前退出了大典,已經回到東宮了。

太後聽了,皺着眉頭道:“她偏偏在這個時候生病,着實不吉利……”

一旁的元柒聽到太後對梅幼清又生了意見,眼珠一轉,說道:“太後,元柒倒覺得太子妃生病,并非是不吉利的事情,反而是好事呢。”

“這如何說?”

“太後可能不知,在民間有這樣的說法,一個人若是出門遇到喜事,反而寓意不好,因為喜事都跑到了別人家,自己反而沾不到喜事;若是出門遇到喪事,反而寓意很好,意味着壞事都落在別人家,自己要有好事發生。”元柒說道,“今日祭天大殿,太子妃突然生病,這許是說明太子妃擋下了災禍,不好的事情落到了太子妃身上,那麽接下來一年,封國便不會有災禍發生,定會國泰民安,人壽年豐……”

太後聽了這樣的解釋,心中竟覺得有幾分道理,方才對梅幼清的不悅也随即消失殆盡。“你啊,就長了張巧嘴,慣會說好聽的哄哀家……”

元柒撒嬌道:“元柒哪裏敢哄太後,明明是太後最明事理了。”

“說起來,太子妃也實在清瘦了些,身子骨柔弱,自然就容易染病。”畢竟是自己的孫媳,如今生病了,她這個做長輩的也不能不聞不問,便吩咐了一位嬷嬷,“叫禦膳房熬些滋補的湯給太子妃送去,讓她多吃些葷腥,別總吃素……”

嬷嬷猶豫道:“太後,老奴聽說,太子妃半點葷腥都不碰的……”

“又不是真正的佛門中人,難不成一輩子不吃葷腥?”太後言語嚴厲了些,“再說若不将身子補得強壯些,以後如何能生育子嗣?你熬好了端過去叫她喝下便是,就說是哀家的命令……”

元柒暗暗替梅幼清擔心:以她對梅幼清的了解,梅幼清十成十是不會喝帶有葷腥的湯的,就算因此得罪太後,她也絕不喝一口。

這個倔丫頭,明明溫柔得像水,但倔起來也是真的倔。

想到這裏,元柒對太後說:“太後,太子妃有一顆敬畏佛祖的心,輕易不碰葷腥。還是讓元柒把湯送過去了,順便也将太後對太子妃的關心之意也帶過去。太子妃是個很容易感恩的人,若是知道太後您是為了她着想,這湯她一定會喝下去的。元柒跟您保證,一定親眼看着太子妃把湯喝下去……”

她這話說得周全,太後便将這件事交給了她。

禦膳房依照太後的吩咐,給梅幼清熬了一盅烏雞人參湯。

元柒給她送過去的時候,梅幼清剛剛服下治風寒的藥,胃裏正鬧騰得想吐,莫說是這烏雞人參湯,便是單純的人參湯,她也喝不下去。

元柒将湯盛出一碗來,吹了吹,說道:“太子妃,這是太後專門命人給你熬的,你可不能辜負了太後的心意。”

梅幼清聞到了雞湯味,拒絕道:“元柒,你知道的,我不喝這個。”

元柒舉着碗道:“乖嘛。”

梅幼清仍舊搖頭。

元柒就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嗔了她一眼,然後一擡手,咕嘟咕嘟自己喝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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