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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的廷宴開始之前, 成鳶公主就趁着小湘兒睡覺的時候, 親自将佛珠送了回來, 并坐着同梅幼清聊了一會兒。

“太子今天在養心殿中惹得太後不高興, 我們都沒将太後勸好, 今晚的廷宴,太後怕是不會參加了。”成鳶公主小心翼翼道, “太子妃,不若你和太子延福宮給太後太後道個歉?今晚的廷宴, 王公大臣們都來, 我和二皇子還帶了不少的季國使臣, 若是太後不參加,恐怕不太好……”

梅幼清想想也是:今天在養心殿, 封雲澈對太後不敬的事情許多人都看到了,若是太後真的不參加今晚的廷宴, 萬一有人拿這件事做文章, 給封雲澈扣上一個不孝的帽子,對封雲澈這個太子的威望也是有影響的。

可是若是讓封雲澈去給太後道歉,以她對封雲澈的了解,封雲澈是絕對不會去的。

不知道為什麽, 梅幼清隐隐感覺到, 封雲澈對太後似乎一直有一股怨氣。

從她剛嫁入皇宮,第一次去延福宮給太後請安的時候,那時因為她比封雲澈晚到了一會兒,太後便借此難為她, 還有意将她留下來訓話。封雲澈及時站出來将她帶走,還同她說,讓她将太後的話當成耳旁風,不要放在心上。

那個時候,封雲澈應該還沒有喜歡上她,幫她的原因,想來是與他這股怨氣有關。

可是太後是他的祖母,封雲澈會怨太後什麽呢?

不過現在不是思考這個問題的時候。

既然封雲澈不會去延福宮給太後道歉,那麽這個任務只能落在梅幼清身上。

“多謝公主提醒,廷宴就快要開始了,太子這會兒實在忙得緊,我先去延福宮請太後,若請不來,再去找太子過來……”

“也好,”成鳶公主想了想,道,“你先過去,我去瞧瞧湘兒醒了沒?若是醒了,我就抱着她也去延福宮,讓她哭一哭鬧一鬧,許是也能幫你的忙呢。”

“多謝公主,還要勞煩你也跑一趟。”

“謝什麽,太子是我的親弟弟,我為他操點心也沒什麽。倒是你,”成鳶公主的神情中帶着些許同情,“太子這樣的性子,你嫁給他以後沒少受委屈吧。”

梅幼清淡淡笑道:“沒有,太子他一直待我都很好,我沒受過委屈。”

“那是你生性淡然,不愛計較罷了。”成鳶公主嘆了口氣,“其實太子他以前的性子不是這樣的,以前他開朗愛笑,溫暖體貼,對誰都很和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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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第一次梅幼清聽到這種話了。

當初父親要送梅曉晨進宮給封雲澈做伴讀的時候,也提過這件事情,說是封雲澈自從生過一場大病後,性子就變了,和以前截然不同。

不過封雲澈從未跟她提過以前生病的事情,她只知道她少年時曾經落難民間,不曉得這兩件事情是不是有什麽牽連?

梅幼清送成鳶公主出了東宮,自己便往延福宮去了。

延福宮中,太後果然還未消氣,元柒正在給太後講笑話,哄太後開心。

太後原本聽了元柒的笑話,剛舒展了眉眼笑了一下,見梅幼清進來,臉色便又沉了下來。

梅幼清在來的路上已經想過了,此時太後正在氣頭上,單只是她過來道歉,對太後來說也不會消氣。

封雲澈是絕對不會過來的,所以她只能另辟蹊徑。

“太後,”梅幼清上前跪了下來,“孫媳來替太子殿下給您道歉。”

太後果然哼了一聲:“你沒做錯什麽,哀家不需要你的道歉。”就算是封雲澈自己過來給她道歉,她原不原諒都另說,更何況是梅幼清過來呢。

太後的反應也在情理之中,梅幼清也早就料到:“太後您與殿下祖孫這麽多年,一直都曉得殿下的脾氣,若您還與殿下置氣,那臣妾自嫁給殿下之後受到的委屈,就該氣得去投湖了。”

方才在東宮的時候,成鳶公主有句話點醒了她。

成鳶公主以為她嫁給太子之後,定然受了不少委屈,還說她沒覺得受委屈是因為她不計較。

當初她嫁給封雲澈的時候,所有知道封雲澈脾氣的人,都以為她會受到委屈,雖然梅幼清覺得一切都還好,但仔細想想,初時嫁來東宮時封雲澈的冷落,若是放在其她人身上,确實是不小的委屈。

于是梅幼清便在太後面前,細數起她自嫁給封雲澈後,所受的“委屈”:包括洞房那晚封雲澈本是要夜宿在書房,後來頭腦不清醒時來回到寝殿;第一次請安時封雲澈不耐煩她上妝,嫌棄她走得慢而将她抛在身後;以及嫁入東宮多日,封雲澈一直冷落她,不怎麽和她說話,最後還是她去請教了皇後如何與太子拉近關系,兩人才得以慢慢親近……

“太後,今日在養心殿太子同您說的話雖然有失分寸,但也不是完全沖着您。太子不想要孩子,其實最着急的,應該是孫媳才是……”梅幼清将封雲澈今日在養心殿發的火,都攬到了自己身上。

一旁的元柒聽了,也同情起梅幼清來,對太後說道:“是啊太後,太子殿下不想要孩子,最傷心的應該是太子妃了,太子那些話許真不是沖您說的呢……”

太後想想,确實也是這麽個道理。

太子不想要孩子,究竟是他不想要,還是他不想要太子妃生的孩子?

若是不想要太子妃生的孩子,是因為不喜歡太子妃嗎?

如此想來,最可憐的,确實是太子妃。

“太子那脾氣,想來平常也沒少給你氣受,”太後的語氣已經沒了方才的怒意,甚至也生出幾分同情來,“行了,你起來吧,你又沒有錯,還跪着作甚?”

梅幼清聽到太後說這話,就知道太後的氣消得差不多了。

這便是她想到的方法:勸人莫生氣,要麽求得對方諒解,要麽,就和對方比慘。

“那太後,廷宴就快開始了,孫媳陪您一起過去吧。”梅幼清站起身來,對太後說道。

太後微微沉思了一下: “走吧。”

梅幼清心中終于松了一口氣,走上前去,和元柒一左一右,攙扶太後起身。

元柒暗暗對梅幼清比了個大拇指,梅幼清低頭一笑。

去太和殿的路上,太後對梅幼清的态度比以前好了許多,許是因為梅幼清剛才的賣慘,惹來了太後的心疼,太後反而勸了她幾句放開心懷,別介意那麽多事情。

路上又遇到了抱着湘兒過來的成鳶公主,幾人有說有笑的,便到了太和殿。

梅幼清和元柒扶着太後坐下,同太後說了一聲後,便去找封雲澈了。

皇後見梅幼清居然将太後請了過來,心中倍感詫異:“太後您為大局考慮,心胸叫臣妾實在佩服。”

“哀家倒也不是為了什麽大局,”太後說道,“不過是看太妃子也不容易,縱然知道哀家一直不喜歡她,還是肯為了太子硬着頭皮來給哀家道歉,這份韌性,倒叫哀家挺佩服的。”

皇後附和道:“太子妃她雖表面上看着柔弱,實則骨子裏聰慧又堅韌,臣妾當初也是看中了她這一點,才敢将她許配給太子的……”

太後點了點頭:“你選的很好,她配得上太子。”

梅幼清在殿樓找到了封雲澈:“樓上風大,殿下怎麽不下去坐着?”

“今日來得人多,我在這裏盯一會兒,等廷宴開了我就下去。”實則今日來的人太多,封雲澈懶得接待,便來這裏躲一會兒清靜。夜裏的風還是很涼,封雲澈幫她捋了一下被風吹起的頭發,說道,“你去下面坐着,這裏冷。”

“臣妾走了好一會兒的路,這會兒身子正熱,可以陪殿下站一會兒,待會兒咱們一起下去。”

封雲澈摸了摸她的手,确實溫熱:“也好。”小手握在手心熱乎乎的很舒服,封雲澈也就沒有松開。

“對了殿下,臣妾将太後請來了。”梅幼清提了一句,覺得還是讓他知道這件事比較好。

“太後不是被我氣得不來嗎?”封雲澈看着她,“你是怎麽将她請來的?”

梅幼清調皮地笑了笑:“臣妾自有辦法,殿下就不用管了,待會兒別再惹太後生氣就好……”

她不說,封雲澈也不問了,反正他對這件事也不是很關心。

廷宴就快要開始,大部分人都入了座,封雲澈便拉着梅幼清下去了。

初時大家都中規中矩地看着節目表演,待過了一半之後,宴席上便紛紛走動起來,喝酒聊天,閑話家常。

梅幼清那會兒陪太後過來的時候就瞧見父親和梅曉晨了,姜淵神醫也過來了,這會兒終于得空去見一見他們。

梅曉晨正在和封語嫣說話:這小胖丫頭過了個年又胖了,真羨慕,他怎麽就不長胖呢?

“父親,曉晨,姜神醫,”梅幼清過來同他們打招呼,看到梅曉晨時尤為驚喜,“曉晨,你看起來好了許多……”

“是啊,多虧了姜神醫。”梅曉晨感激地看了姜淵一眼。

“種善因,得善果,梅公子還是要多謝謝太子妃,若非當初太子和太子妃救了在下,在下也沒有機會給梅公子診治……”

梅曉晨看着梅幼清:“我姐姐禮佛這麽多年,我這個做弟弟的,确實沾了我姐不少的福氣……”

梅幼清欣慰道:“只要你的病能好,我的福氣你盡管沾去。”

梅曉晨想到之前姜淵說過,他這病用好藥養着許是能活到三四十歲,眼神不由黯淡了一下,不過很快就被笑容掩飾了過去:“有姜神醫和姐姐在,我這病想必很快就能好了……”

原本就算今天姜淵不過來,改日梅幼清也要去一趟将軍府,請他幫忙開技服避子藥,今日正好見到他,梅幼清不好單獨與他說話,便讓柔兒與他借一步說話,暗中記下了藥方。

元柒一早就瞧見韓雲西也來參加廷宴了。

先前她聽他說要專注學業,還以為他不會浪費時間參加這次廷宴了,沒想到他竟然過來了。

她一直暗中注意着他,終于等到他起身,許是因為內急或者別的事情,離開了座位。

元柒也立即站起身來,悄悄追了上去。

他許是真的內急,同宮人打聽了什麽,便往偏僻的小徑走去,正是通向淨房。

元柒不好跟着過去,就站在小徑上等他回來。

她正思考着待會兒該如何與他搭讪時,忽然聽見有人喚了一聲她的名字。

“元柒……”

她尋聲望去,很是驚訝:“齊王殿下?”

“元柒見過齊王殿下?”她也是今天才見過他,疑惑他為何會認識自己。

“元柒,”他笑眯眯地走近了她,神情自若,語氣稀松平常,說出的話卻讓元柒的心都提了起來……

“鎮南王托我問個話兒,他讓你查的事情,你查得怎麽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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