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少年
一切發生得太快了,君微甚至還沒弄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 只記得看見一頭魔獸從後方偷襲閻煌, 她未及過腦就已經撲身相救, 再然後她似乎被那魔獸給咬了?
可是……她低頭檢查周身。
身上并無半點傷口,連衣服都沒破。
真真兒是奇怪了!她孤身走在茫茫荒山之中,試着喊了幾聲,“大狐貍!閻煌?閻煌!”
回音響徹山谷,卻無人應答。
這是哪兒?山是陌生的, 但籠罩于空的瘴氣卻十分熟悉,她疑惑地想:難道是穹窿山嗎?暮河之畔的那座山,阻隔着西荒與中土大陸。
可她是怎麽突然就入了山來的,真是讓人一籌莫展。
正當她在山路中摸不着南北的時候, 突然聽見了一陣騷動, 出于謹慎, 她立刻藏身在草叢之中,靜觀其變。
只見一群官兵押送着一對母子模樣的犯人, 從小徑上山來。
女子布衣褴褛, 黑發披散遮蓋了半張面孔,戴着鐐铐的手仍舊牢牢地牽着身邊那個七八歲的少年郎,拼盡全力地拉扯着顯然已經力竭的他。
“快走!別耽誤了我等回去的時間!”一鞭子應聲落在女子的背上。
“住手!”少年嘶啞地吼道。
“閻郞, ”女子摟住他,低聲說,“娘沒事。”一邊說,一邊對他輕輕搖頭, 示意他不要與官兵起沖突。
瘦弱的少年眼眶通紅,一雙丹鳳眼似乎要沁出血來,但終是緊咬着牙關,轉過頭去。
那群官兵似乎也沒打算真為難這母子倆,一路将人押過山路,過了寫着“穹窿山”的界碑之後,就棄之不顧了。
君微隐在一邊,看着穹窿山三個字,只覺得莫名的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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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站得筆直,知道那群官差走得看不見影了,她才終于支撐不住,軟軟地倒在了地上,無論少年如何哭喊,她都再也沒有動過。
君微跨出半步,可是又猶豫了——如今,她不知道自己為何在這兒,也不知道眼前的是什麽人,對方雖然看起來病弱不是她的對手,可萬一動了殺她取本體的心,難免又是一場生死之搏。
她不想死的不明不白。
猶豫之中,少年已經拼盡全力架着幾乎沒有意識的母親往山中走去,不過是個半大的孩子,饒是女子再怎麽清瘦也還是吃力的。
君微不遠不近地跟着,在他終于吃不住力險些帶着母親一起倒下的時候,還是忍不住施了法,扶了他一把。
少年感覺到了助力,站穩之後立刻回顧,可是君微躲得很好,他并未發現有人,只是面露狐疑之色。
君微直護送母子二人走了一夜,天微亮的時候,他終于找到一處茅草房安置下來。
那房子大概是從前被流放的人留下的,人不知道去了哪,但鍋碗瓢盆還算齊備。
君微蹲在屋頂,偷偷從窗棱看向在照料母親的少年,他太瘦了,灰頭土臉還滿身是傷,幾乎看不出原來的容貌來,可他坐在床沿替母親擦拭臉上的髒污的側臉,卻不期然地讓君微聯想起了大狐貍。
可是,大狐貍幾時這麽狼狽過呢?
君微搖搖頭,把胡思亂想甩開了,正好看見少年關上房門,踏着晨曦又要返回山林。
她悄悄跟随,才發現他是想找尋草藥,可這山野之中雜草叢生,要找适用的草藥談何容易?小小少年屢試屢敗,倒把一雙手弄得傷痕累累,卻沒找到半棵有用的。
君微看不下去,悄悄地将一株草藥丢在他必經的路上。
少年看見了,頓時欣喜若狂,但也很快察覺到異樣,擡起頭,沙啞着聲音問:“是誰在暗中助我?還請現身!”
君微吓了一跳,連忙屏息,大氣都不敢出。
搜尋一圈未果,少年眉間凝着疑色,一邊找尋草藥,一邊留意聽着身側的動靜,突然,他聽見草叢中有異動,立刻撥開灌木跑了過去。
可草叢之後,藏身的竟然是一頭長着卷角、通體漆黑的妖獸!那妖獸沒想到獵物居然主動送上門來,反倒是愣了一下才張開大口——
“當心!”說時遲那時快,一道光撲了過去,将那妖獸給撞開了。
妖獸爬起身,看向正沖自己亮出獠牙的機甲獸,猶豫了一下,終于恨恨地轉身跑了。
機甲獸還要再追,被君微喊住了,“阿壁,不追了,自保要緊。”
少年站起身,不确定地看向眼前穿着一襲白衣,面色皎皎如玉的姐姐,他确定自己不認得她,卻又有莫名的熟悉感,說不清來自于哪裏,或許是眉眼,或許是神色……
“呃,”君微遲疑了一下,“我不是故意要躲着你,只是畢竟荒郊野嶺,你我素不相識的,怕有不便。”
“我理解。”少年拍了拍衣袖上的灰,然而那些髒早已滲入布料,根本拍不掉。可他這動作,看起來還是有種刻在骨子裏的矜貴之氣,令君微想到了潔癖的大狐貍。
“謝姐姐救命之恩。”少年拱起手,畢恭畢敬地向她一躬身。
君微連忙擺手,“不不不,不用,我也沒做什麽。”
“之前扶我與母親的是你,替我找到草藥的也是你,趕走魔獸的也是你……不是嗎?”
別看這孩子年紀小,腦子可真清楚。君微見糊弄不過去,也便默認了,“舉手之勞而已,既然話都說開了,就趕緊找了草藥回去救你娘親吧!”
說着,她帶着阿壁在林間穿行,不多時,便抱着滿捧草藥回來了,“喏!夠用一陣子了。”
少年将草藥接了過來,擡起丹鳳眼看向她,啞聲說:“你的臉髒了。”
君微拿袖子胡亂地抹了把臉,可泥巴不但沒掉,還更被暈開了。
少年騰出一只手來,仔細挑了袖子上為數不多的幹淨位置,擡手替她擦了擦下巴,“……好了。”說完,他抱着草藥快步往回走去。
擡手,猶豫地摸了摸下巴,君微狐疑地想着,為什麽這孩子給她的感覺會那麽像大狐貍?
“喂,小兄弟——”
少年沒回頭,“嗯?”
“你叫什麽名字?”
瘦削的身影頓了頓,“我娘管我叫閻郞。”
君微一愣,“大名呢?”
“……沒有大名。”
這麽巧合的嗎?君微狐疑地跟着他返回了茅草屋。
萬萬沒想到的是,床榻上的女子竟已然沒了氣息。
少年的撲上前,“娘!娘!你不可以死,你還未見着孩兒替你報仇,如何能死!?”
君微探了探女子的脈搏,手落在少年單薄的肩頭,“……她已經去了。”
跌坐在地的少年閉上眼,牙關緊咬,額頭繃起青筋,無聲地落下淚來。
君微心裏跟着難受,不免又看了眼死去的女子,只覺得她的眉眼竟也有三分熟悉,突然,女子周身發出淡淡的金光。很快,一點點的幻化出一只毛色晦暗的鸾鳥來。
琅山之中栖有鸾鳥,君微是識得的,這種鳥與鳳凰有七八分相似,性情也同樣倨傲,從不輕易入世,更別提和人類結為連理了。
少年起身,抹去臉上淚痕,“我娘是妖,我是半妖,姐姐,你害怕麽?”
君微搖了搖頭,她有什麽可怕的?她自己也是妖呀!
******
入殓需要棺木,可山裏自然沒有,幸好,君微有乾坤袋,幫了大忙。
少年在鋸木制棺,君微則蹲在一邊,滿腹狐疑地盯着他。
“姐姐,”他擦了把臉,口氣中帶了些無奈,“你總盯着我看做什麽?”
“你娘真的沒給你取大名?”
“沒有,”他一斧子劈在木塊上,“她讓我等那人回心轉意,所以遲遲沒有替我取名,只讓我等他,可是等來的卻是發配西荒,可笑不可笑?”
“那人……是指你的生父嗎?”
“我沒有那樣的父親,那不過是個負心薄幸的小人。”
君微的名字是先生取的,普天之下大概絕大多數人的名字,都是由最重要的人取的,想來他的母親是真的很在乎他的生父了……
“名字啊……”她想了想,試探地問,“你可聽過閻煌這個名字?”
少年停下鋸木的動作,側目看她,“……閻煌?”
看來是沒有,真真是巧合嗎?可洗幹淨了臉的少年,眉眼與大狐貍也太過相似了吧?簡直是一個模子脫出來的。
莫不是,私生子?
君微被自己的念頭吓了一跳。渾身都不舒服起來。
“姐姐,你在想什麽?”
“不,沒什麽。”君微拍拍衣服站起身,“你打算把你娘葬在哪兒?”
“總之不能葬在西荒,我想選個靈氣充沛幹淨的地方,希望母親來生再無苦難。”
“好……我替你送一程。”
“方便嗎?”
君微拍了拍手上的灰,“有個人跟我說過,天地之大,無論我在哪裏,他都一定能找到我。我想試試……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
作者有話要說: 大狐貍:本少爺連個女人都沒有,見鬼的私生子!?小妖怪你給我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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