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 封印
琅山腳下,有一處極其顯眼的界限, 之外是仿佛被燒焦般的貧瘠土壤, 界限內則是草長莺飛。
閻煌視若無睹, 提步便要跨入,君微一把拉住他,“別碰,有仙障。”
她說完,自己也愣住了——她竟記得這些。
閻煌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 “無妨,這點小把戲還攔不住我。”說着,他衣袖一揚,袖風所經之處, 紅霧消散, 露出真相來。
哪兒有什麽草長莺飛?琅山之中明明與山外別無二致, 怪石嶙峋,草木皆枯。
君微的腦海中閃過許多畫面, 那山靈水秀、草木繁茂的琅山一幕幕閃回, 怎會變成這般模樣了!
她提起裙裾,小跑着上了山路。
閻煌欲言又止,終究只是守在她身後。
琅山曾有仙障保護, 外人不得入內,山裏多是神獸仙草,靈氣充沛,空氣宜人, 而此刻一路上山連個活物也未曾遇見,草木都已委頓,溪流幹涸,一片死寂。
越往上走,君微越是心如刀割,每一步都會讓她想起一些零星的片段——
這棵死去的古木,曾繁茂參天,她最愛攀上樹頂等一個人。
這塊嶙峋怪石,曾被花草所覆,她常與獙獙躺在石面上曬太陽,有時候就那麽睡着了,被獙老駝回小築。
這條布滿碎石的河灘,曾是涓涓細流終年不斷,她喜愛脫了鞋在溪中浸泡,為此沒少受譴責,怪她不懂養生……
譴責?誰譴責?
君微腳步一頓,只覺得腦海中有模糊的身影呼之欲出,卻始終看不真切。
她似乎忘了一個曾經對自己十分重要的人。
突然,手臂被一把拉住了,君微還沒回頭,便聽見閻煌低聲囑咐,“小心!”
說話間,無數碎石突然淩空而來,猶如暗器般紮向地面,激起塵土飛揚,君微從閻煌懷中回頭一看,後背頓時沁出汗來,這若是紮在身上,豈非直接穿胸而亡?
石塊是從山巅處迸出的,并無後續,顯然也不是沖着他二人來的。
濃霧避目,也不知道裏間什麽狀況。
君微記得那有塊巨石,在石面上來回能走百步才能到頭,她不知道那是什麽,卻很喜歡躺在那裏乘涼,覺甚是安心。
碎石便是從那裏炸開的。
她要趕過去一探究竟,手臂卻被閻煌攥着,她回頭,只見對方長眸沉凝,看向那團濃霧,“我的話你可還記着?”
“……我不會亂來。”其實,她也不知他擔心的是什麽。她區區殘破之身,就算想做什麽也有心無力呀!
閻煌松開她的手臂,轉而握住手,握得極緊。
兩人并肩踏入迷霧。
眼前的一切模模糊糊,時不時有飛沙走石,但都無法近閻煌的身,可越是往前,飛石越密,到後來幾乎如急雨嘈切。
“那個是——”君微睜圓了眼。
閻煌後槽牙一緊,已認出遠方的影子來。
“獙老!”君微疾呼。
在巨石面前,便是露出原型來的獙獙也顯得微不足道。
他聽見了君微的聲音,回過頭來,一雙暗金色的獸瞳倏然收緊,口吐人言,“你來做什麽?快走!速速離開這裏,離開長慶!離開……”
他像是力不能繼,說了一半頓住,喘息着,方才重新開口,“離開琅嬛,去九州,去哪裏都行。”
獙獙是上古神獸,在君微支離破碎的記憶中,從未見過他如此狼狽。
巨翼被飛沙走石所傷,羽毛混雜在碎石中被風吹散,露出血肉模糊的翼翅,狐面沾了泥土,左眼似乎也被傷着了,半眯着,掙紮着無法完全張開……即便如此,它依舊死死地伏在巨石上,半點不肯挪開。
它身下的巨石,就像即将噴發的火山,下有岩漿湧動,随時迸裂而出。
“這怎麽回事?獙老,你在做什麽?”頂着碎石狂風,君微扯着嗓子問,“這石頭的底下到底是什麽?”
耳邊風聲呼嘯,聽起來就像與什麽相呼應,咆哮不止。
獙老的獸瞳眯起,沁了血似的泛着紅,卻始終沒有回答她。
“上古傳說,龍鳳雙神以身為印,封住作亂的魔神,從此鳳神栖成琅山,龍神化作嬛海,自此才有了琅嬛大陸。”
耳邊傳來閻煌低低的語聲,君微回頭,眼睛一點點睜大,“……你是說,琅山之下的是……上古魔神?”
“只要老夫還活着一刻,”獙老咬牙切齒道,“就斷不會讓雙神封印被迫,魔神禍亂人間!”
可話音剛落,他便嘔出一口血來,身子剛松,身下巨石便聳動起來。
頃刻間,山搖地動,君微站立不穩,被閻煌護在身前。
很顯然,獙獙已是強弩之末,無力為繼,無論巨石之下的是什麽,都快要破殼而出了。
“獙老!我們要怎麽做,才能幫上你?”
君微聲嘶力竭,可聲音在狂風裏還是微不可聞。
閻煌憐她吃力,将她裹在懷中,逆着狂風向上掠去。
獙獙見二人落在身側,頓時大驚,低頭怒道:“不是讓你二人離得越遠越好!趕緊走,老夫……老夫怕是撐不了多時了。”
君微擡起手,撫過它的鼻翼,手指沾染他溫熱的血。
“我記得你,”她溫聲道,“過去百年都是你與我作伴,你是我的朋友……”
獙老和閻煌相視一眼。她想起來了?
君微手指陷入獙獙柔軟的毛發之中,輕柔地按着,“我不會丢下朋友逃走,就像你們不會棄我而去。”
她每說一個字,獙獙就覺得傷口處的溫熱盛一分,疼痛緩解一分。
而閻煌則驚訝地發現獙獙的周身籠罩着一層熒光,如同溫柔的屏障,将他與飛沙走石隔離開來。這屏障的氣息是如此熟悉……一如,許久之前,他從南邊将失憶的君微帶回時,途徑山林的那夜,那個莫名出現、替他療傷的女子。
他定睛看向君微,小姑娘的側影并無變化,可是眼神卻溫柔而堅定,視線落在手上,仿佛正在将所有的靈力都注入那裏。
獙老也感受到了體內湧動的異樣,他本因受了傷而無法睜開的眼也睜圓了,詫異地看向纖瘦柔弱的少女,“……小君君,你怎麽會這些?”
君微一言不發,猶如聽不見他的問話。
“我說這封印怎會耗了這麽久還未打開,原來是你。”清冷的男聲自空中傳來,帶着說不出的冷漠。
只見一襲白衣的青年自濃霧中飄然現身,衣袂翻飛,猶如畫中仙。
“夙先生……”獙老脫口而出,又立刻改口道,“夙天縱,果然是你幹的!你可知魔神降世,于天下生靈是何等彌天大禍!怎可為一己私欲,做出這般倒行逆施之事!”
夙天縱并未看他,而是盯着他身前少女的背影。
“這天下是我的,我要它生便生,要它亡便亡,”夙天縱面無表情地說,“我的東西,便是我的東西,誰也拿不走。”
“……瘋子!慕容氏怎會出了你這樣的瘋子!”獙老心念一晃,便鎮不住身下的巨石了,頓時地動山搖,裂開的巨縫甚至比一人還寬。
閻煌扶住君微的肩,她仍一心一意地替獙獙療傷,仿佛壓根沒有注意到夙天縱的出現。
他斂目,左手還扶着她,右手掌心已經幻化出靈劍來。
“要與我鬥?”夙天縱冷笑,“此刻你難道不該回王宮,蜷縮在龍椅上,抓緊享受身為九五之尊的最後尊榮麽?畢竟,很快你就要成喪家之犬了。”
閻煌嘴角微挑,“上次沒有了結你,是我的錯。剛好今日你送上門,新仇舊怨一起了了吧。”
他睇了獙獙一眼,“微微交給你,護好她。”
獙老眯起眼,“嗯。”
下一刻,火紅身影已如鬼影向前飛掠,剎那前便殺至夙天縱身前,橫劍立腕,聲勢淩冽。
夙天縱腰身後仰,避開突如其來的一擊,而後嘲道:“之前你便不是我對手,如今殘軀還想與我鬥,自不量力。”
這一來一去之間,閻煌已經察覺到他與此前的不同。
之前長慶一戰,不僅閻煌為了救君微而自折半數妖壽,夙天縱也為了中止殺陣而神魂俱傷,奄奄一息,堪堪留下條命罷了,怎麽可能有如今這般身手,又哪裏來能耐解開上古封印?
閻煌長眸一凜,“身為慕容氏後裔,你竟自甘堕魔!”
夙天縱冷哼,“沒了天下的慕容氏不過虛名,是仙是魔又有何異!”
慕容氏是鳳神後裔,千百年來都是榮耀傳承,更是唯一得準出入琅山的特例……自古神魔對立,他身為鳳神後裔,竟為一己私欲甘願堕魔。
便是獙老也無法相信眼前的這一幕,雖說百年時光對神獸來說不過白駒過隙,可他一直以為百年時間足夠了解一個人,卻不想,他竟還是低估了夙天縱的執念。
人的執念,竟是如此可怕。
夙天縱緩緩淩空,狂風揚起他的發絲和衣擺,飛沙走石旋繞在身側,他卻連眼也不眨一下,目光落在君微的背影,一字一句地說:“諸神劫滅,慕容氏已死。我夙天縱願助魔尊重臨人間,縱九死尤不悔。”
随着他的語聲,已裂開道道裂隙的琅山地崩山摧,轟鳴聲震耳欲聾。
血霧攏入,遮天蔽日,天地變色。
“微微!”閻煌回首,正看見獙獙卷起蓬松的狐尾,将少女嚴絲合縫地護了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同樣是喜歡,大狐貍和先生是完全不同的極端
所以要相信大狐貍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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