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燈火暗歇

再來到芷悉宮已經是很多天以後，葉隐枭站在門口望着牌子上鎏金的三個大字，在這裏度過的五年仿佛做了一個長長的夢。夢裏的尹寂岸溫文爾雅，司斂一身紫衣看起來不可侵犯實際卻心軟的很，晝皙臉上冷的像塊冰卻總是在自己最危險的時候拔刀相助。這夢當真是太過漫長，以至于他都醒了好久，還是懷念夢裏的世界。

司斂像往常一樣悠閑地坐在內殿裏，像是在等着葉隐枭的到來一樣，擺好了一桌的果品茶水。門被推開的時候他發出輕輕地笑：“葉隐枭，看慣你一身的粗布衣服，冷不丁穿的這麽華麗我還真不習慣。”

“我也不習慣。”葉隐枭撇撇嘴，在椅子上坐下來，笑着看看四周：“沒什麽變化，聽說最近你都不做生意了，過得好麽？”

“這麽個芷悉宮還養得起。”司斂笑笑，坐直了些看他：“來找我什麽事？”

葉隐枭依舊帶着笑，眼神從別處回到司斂的臉上：“想談談關于咱們的交易。”

司斂笑着點頭，示意他說下去。葉隐枭思索了一下覺得還是從淵源開始說比較好：“琉璃珀是上古流傳下來的寶貝，世世代代都是葬影山莊在守護着。你可能也聽說了，它可以起死回生，有奇光什麽的。以前我對琉璃珀知道的不詳細，所以沒怎麽思考就答應你找到了給你，現在知道了些山莊內部的秘密，我覺得這筆交易應該重新商量。”

“你就直說給還是不給吧。”司斂依舊淡定的坐在原地，眼裏卻慢慢醞釀起風暴：“你別忘了要是沒有我你可能就死在尹寂岸的劍下了。”

葉隐枭扯扯自己的領子，有點愧疚的點頭：“我知道，但是有些原因我真的不能把它給你，我也沒辦法。”

“那我怎麽辦？我要救的人怎麽辦？”司斂皺眉，極力掩飾着自己情緒裏的脆弱，葉隐枭想了想猶豫的說道：“到底是什麽樣的人……”“你不用知道，這也是我的秘密。”司斂打斷他的話，站起來快步走到門邊猛地把門拉開：“出去。”

“如果以後有什麽事的話山莊肯定會幫忙的，我們山莊有個叫慕玖逆的醫術還不錯要不你讓她來試試……”葉隐枭一邊站起來一邊說着，司斂不耐煩地把他推到門口：“我說出去。”

“我……”“你別怪我。”司斂不等他說完又一次打斷他：“以後我做了什麽你都別怪我，這是你自找的。”

門被狠狠摔上以後葉隐枭抹了一把頭上的汗，轉身看着等在門口的賀伊農，招招手：“走了，回去吧。”

“談的不好啊？”賀伊農小跑幾步跟上他，葉隐枭回頭白了他一眼：“你說呢？”

賀伊農眨巴眨巴眼睛：“我覺得不好。”

“廢話。”葉隐枭把手背到身後，走着走着想到一個問題：“哎，你芷悉宮有沒有認識的人，知不知道司斂想救的到底是誰？”

“莊主你又懷疑我是內線啊，我怎麽可能在芷悉宮有認識的人，我從十歲開始就在山莊裏了，你也知道的啊。”賀伊農委屈的辯解，聽得葉隐枭不耐煩地在他頭上敲了一下：“我就是一問，最近的事太多，傾眸回來了不說，還有個一直沒找出來的內線。”

Advertisement

賀伊農想想也是，莊主一定甚是操勞，于是閉嘴沒再說什麽。兩個人一前一後的往回去的路走，沒看到身後躲在草叢裏灰色衣服的人。那人看着兩個人的背影慢慢消失，拉低帽檐疾步往山上走去。

別院外早就沒有什麽桃花，寥落走進來的時候在心裏緩緩嘆了口氣，擡起頭就看到傾眸站在窗邊，一雙青藍色的眸子沒有焦點的望着窗外，像是在等着誰來。寥落寧靜溫潤的眼睛裏蒙上一層難過，加快幾步走了過去。

“誰？”窗邊的傾眸聽到聲音轉身摸索着走到門口，有些急切的伸出手，寥落怕她摔倒趕快上前扶住她：“是我。”

“寥落姐。”傾眸扶着她站穩，剛剛眼裏燃起的光又滅了下去。寥落看透了她的期待，扶着她在窗邊坐下，安慰似的拍拍她的肩：“聽說你都不怎麽吃飯，我來看看你，怕你剛回來不習慣。”

傾眸點點頭算是回應，這幾天她一直都在想着那天山莊的殺戮，她坐在屍體成堆的院子裏絕望的哭喊，如果這一切晝皙早就知道甚至還參與其中，那她該恨他的不是麽。傾眸低着頭，拉着寥落的手，想說的話到了嘴邊只化作一聲惆悵的嘆息。

“其實有些事不用想的太多，忠于自己就好。你也知道現在錦淵已經不在了，我和隐枭也不會幹涉你太多。”寥落說着去看她的眼色，發現她眼裏還是一片迷茫，于是接着說道：“說的直白一點，現在我和隐枭都知道，只有你能找到琉璃珀放在哪，要是你不說，那就讓它永遠是個秘密，你不用有太大壓力，我們都不會逼你。”

傾眸有些驚訝的擡起頭，摸索着把頭轉向寥落的方向。寥落看着她，像是姐姐疼愛妹妹一樣擡手撫上她的頭發：“你很想他不是麽。”

晚風順着窗子吹進來，傾眸轉臉面對着有風吹來的方向，慢慢紅了眼眶：“是啊，我好想他。”

窗外遠遠地站着一個單薄的人影，在看到傾眸的口型時那人擡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像是抑制着眼淚一樣的動作。寥落看着窗外欲頹的夕陽，又看了看夕陽下遙望的人影，慢慢說道：“你站在窗邊的時候，他可能就在遠遠地看着你。他怕你恨他，所以都不敢上前來。”

“是麽。”傾眸像是在自言自語，“真可惜，沒好好記住他的樣子，就再也見不到了。”

我沒有見過你的模樣，不能陪你感慨藍天白雲莺飛草長，我所有的風景都在手掌上和耳朵裏，片面且不完整。可是你給我描摹的世界有我最喜歡的清晨與黃昏，讓我第一次覺得這個世界真實而溫暖，叫我離開你，和剜去我的眼睛有什麽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