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寒冬盡頭

去往涵煙閣要越過葬影山莊所在的山，葉隐枭和晝皙坐在馬上，轉頭對門口的賀伊農告別，月光照在他們的臉上，莫名烘托出一種悲壯。

“你吩咐的事情也都交代好了，莊主你就放心去吧。”賀伊農在雪地裏搓着手，臉上的表情卻是堅定嚴肅。葉隐枭點點頭，又不放心的看看屋子的方向，欲言又止的說道：“寥落那邊好好照顧。”所有想要交代的話在這個寒風肆虐的夜晚像是被凍住了，他知道自己就算再不放心也還是得離開。身旁的晝皙望着他沒有說話，随後把頭轉開，面無表情的看着遠處的蒼白無垠。

“那我走了伊農。”葉隐枭最後還是收回不舍的目光，策馬上路。遠方的天空透出微微的曙光，又是一個嶄新的黎明。

中途休息的時候他們坐在山腳下看着上午微暖的陽光，晝皙舒服的閉上眼睛，一會兒轉頭慵懶的看着葉隐枭：“你就這麽走了沒關系麽，萬一你前腳走後腳涵煙閣就去山莊找麻煩怎麽辦？”

“素湍早就告訴我會這樣，所以咱們一走，伊農就會去請揚雪山的人過來。”葉隐枭雙手枕在腦後，恍然覺得這就像以前和晝皙一起執行任務的時候，可惜心境已經大不一樣。晝皙聽他的話疑惑的睜開眼，問道：“揚雪山沒理由幫你們啊。”

“怎麽會沒理由呢。”葉隐枭一笑，望着天上的朵朵白雲：“涵煙閣之前讓葬影去殺的人，就是揚雪山掌門，我們不接的任務總會有人接，我已經派人過去報信了，也算救了他一命，作為回報他會來的。”

“又是素湍告訴你的？她還告訴你什麽了？”晝皙臉上的表情似笑非笑，葉隐枭側頭看他，然後輕描淡寫的說了句“沒了”，心裏響起驚雷，可臉上始終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等事情結束了你去哪？”

聽到這句話時晝皙發出低低的笑，右手似乎無意的撫上腰間的短刀，思考了一會兒說道：“還不清楚，不過想離你們都遠點。”

葉隐枭随着他笑起來，心裏卻是一片難言的荒蕪。

兩個人休息了一陣便繼續趕路，四周的風景逐漸變得陌生，站在涵煙閣門前的時候葉隐枭有些微愣，相比冷清的山莊，涵煙閣明顯人丁興旺。閣主知道是他來了以後堆着笑容出來迎接，額頭上有細細的擡頭紋，笑起來整個五官卻好像都疊在了一起。這次邀請葉隐枭過來他的名目是見識一下葬影山莊新的莊主，但是上了歲數經不住舟車勞頓只好把他請過來。聽到這些身後的晝皙浮起冷笑，威脅就是威脅，何必說的這麽僞善。

涵煙閣的接風宴辦的十分風光，葉隐枭坐在席間看到不少熟悉的身影，都是從前他和晝皙光顧過的人家，他現在還能準确的說出一些人家的房間構造。轉頭發現晝皙也在打量這些人，感覺到葉隐枭的目光，湊過來小聲說了句：“都是熟人。”

“那正好了，順便通知大家葬影山莊從此不再與任何地方有往來。”葉隐枭說完坐正，等着宴席開始，其間拿起酒杯看了看，又望向晝皙：“這頓飯不會下毒吧？”

“就算要下手也絕不會在涵煙閣裏，看他跟你說的話就知道他肯定挺在乎表面功夫的。估計你在這的這段時間他就是想拖住你然後對山莊那邊下手。”晝皙說完拿起葉隐枭手裏的酒杯一飲而盡，神色鎮定自若：“你說對麽。”

“也許吧。”葉隐枭笑了笑，大家都已經坐定，雖是一派祥和的場面，可眼神都時不時的往葉隐枭身上瞄。酒過三巡後有些人說的話便開始大膽起來，句句其實都在影射葉隐枭不識好歹，晝皙側臉看過去，發現一向性格直來直去的葉隐枭竟然也會對這樣的事情一笑了之，也許是他多慮了，葉隐枭已經不是當初的莽撞少年，他有他自己的分寸。

涵煙閣閣主對兩人一直是客客氣氣的态度，手下人說了過分的話也會及時阻止。趕了半個月的路，兩個人都有些疲憊，喝了酒以後更是覺得昏昏沉沉。葉隐枭借着酒勁站起來，搖搖晃晃的看着周圍的幾十雙眼睛，忽然笑起來。

“我知道你們都在想什麽，那不如今天就把話說清楚好了，你們也好奇不是麽。”葉隐枭的眼睛因為酒精的作用紅紅的，說出的話卻是十分清晰，可見他并沒有完全喝醉：“你們之前猜的都對，我的确是想帶着山莊離開殺手這條道，給大家帶來的損失我只能說抱歉了，不過其實就是以後少賺幾筆錢的事，你們真正想要的是什麽別以為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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晝皙擡起頭，見到他有越說越過分的感覺，想阻攔卻被他閃開：“涵煙閣不是號稱江湖人手最多麽，少的那些人去哪了呢閣主？我知道這麽多年山莊樹敵不少，也包括你們，不是都等着我垮下來呢麽，我不幹了對你們來說是好事啊。”他說着離開座位，走到涵煙閣主的身邊一把攬住他的肩膀：“哦我忘了，你們不甘心的是，我都不幹了為什麽還不交出琉璃珀是吧？你們想要的就是琉璃珀對吧？”

坐在下面的晝皙鐵青着臉站起來，拉過葉隐枭打算離開，葉隐枭皺眉甩開他的手，指着衆人極其不屑：“那就是一塊破石頭你們這些傻子！”

“琉璃珀已經沒有了。”晝皙的聲音像盆冷水兜頭澆在衆人身上，葉隐枭揚起嘴角玩世不恭的笑，忽然推開晝皙扶着自己的手，說了句“你走吧”。

你走吧。

場面一時有些尴尬，晝皙的手空蕩蕩的伸在半空，不明白突然之間怎麽了。葉隐枭後退一步和所有人都隔開距離，然後對着晝皙抱拳，聲音沒一點嚴肅的樣子，但就是透着認真：“咱們就在這分道揚镳吧，該解決的事都差不多了，接下來交給我自己就行了，你走吧。”

“得一起回去啊。”晝皙不悅的皺起眉，這種關頭他怎麽會走，留葉隐枭一個在這等于送他去死。說完的時候他往前走了一步，身後就在這時傳來響動。

所有該要完結的事情，就在春天到來之前一并完結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