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超甜

“有屁快放。”被孔家寶擠在座位裏邊的陳麟狠聲說。

“麟哥,麟哥咱們文明講話行不行?”孔家寶擠了擠腰身,“這幾位漂亮小姐姐看着呢,別出口就是屁。”

阮肆坐對面插了塊西瓜,“這麽着急幹什麽,談心不都得慢慢來嗎。”

“談你妹。”陳麟被擠得幾乎要貼着牆。

“我沒有妹妹,”阮肆說,“談談我弟弟吧。”

“噢,”陳麟鄙夷地說,“秦寶寶的保姆,來替他算賬?阮肆,你是他媽媽嗎?他是不是還在你懷裏喝奶呢。”

“跟只刺猬似的。”阮肆笑,“一提起秦縱就這麽激動,上回被打怕了嗎?別怕啊,秦縱可沒當回事呢。今天來找你不是為了這個,就是問一問,你樂隊缺人嗎?”

“不缺,滾蛋。”陳麟飛快道。

“我覺得你缺。”阮肆掏出手機,在陳麟眼前晃了晃。

“我操!”陳麟猛然要起身去奪,孔家寶立刻用力擠過去,他又給擠得貼在牆上,撞得桌面“哐當”一聲,引來諸多目光。

阮肆對服務員小姐姐笑了笑,做了個沒事的手勢,又對着陳麟把照片劃了幾張來顯示。

“爽不爽?”阮肆說,“全方位顯示,360度無死角欣賞,帶您走進失足少年陳麟的吸麻世界。哇酷,我想你能這麽快從局子裏出來并且回到學校,你老爸一定費了不少功夫。你怎麽對你爸爸說的?爸爸,人家沒有抽,人家真的沒有抽呢。您的臉還好嗎?疼吧。”

“你到底想幹什麽!”陳麟喘息不定,他壓着聲音狠厲道,“你想威脅我?勒索嗎?要多少錢?老子告訴你,我沒錢!我也沒抽!”

“我相信你。”阮肆誠懇道,“但是你爸爸相不相信我就不知道了。一開始就說了好好談談心,你看,非得這樣嗎?傷感情。”

“別他媽的陰陽怪氣!娘炮!”陳麟咬牙,“你想幹什麽?”

“我原本想幹點一擊致命的事。”阮肆插着水果肉丁,“現在就想跟你商量一件事情。樂隊缺人吧?我們這有一位非常厲害的薩克斯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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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一位隐藏的歌手。”孔家寶接道,并且對陳麟含蓄且腼腆地說,“就是我。”

“不帶薩克斯。”陳麟一口回絕,“不需要。”

阮肆把肉丁吃完,報了一串電話號碼。陳麟又要咬他似的,他說,“沒想到你爸還是位學者,學者最好了,讀書人就愛講道理,并且最煩違法亂紀的事。抽大麻這種你家怎麽規定我不知道,不過生活費一定得斷幹淨,不能再由着你在外邊跟不學無術的人浪。沒了這點生活費,你怎麽辦呢?另外三個人不打工的吧,都等着吃飯,沒錢了,大家一塊蹲大街喝西北風?你要是真的想這樣,那麽我推薦溜溜坡東面,風大,人少,喝得安靜,喝得純粹。”

“狡詐小人!”陳麟怒火中燒,“卑鄙無恥!龌龊下流!傻x!你這麽纏着我的樂隊幹什麽!市裏邊玩這個的多了,你們找錯人了吧?六中音樂社團天天招人呢!滾過去啊,王八蛋!”

阮肆聽他說完了,才平和地問孔家寶,“這人是不是內分泌紊亂?太容易激動了。你說他傻我現在還真信了,傻火傻火的。”

陳麟:“&%@$!”

孔家寶吸着奶茶,“我覺得是有點,你看他額頭上都起痘了,估計是因為火氣大。”

“你他媽才傻!你全家都傻!你……”

“那是沒好好打掃個人衛生才爆出來的痘吧?前面抓了我一手油膩,現在還留着手感。”阮肆刷着手機,“昨晚我跟秦縱玩了連連看,打對臺你知道嗎?戰況激烈。”

“聽老子講話!操!阮肆……”

“我現在整天專注于學習,玩什麽游戲啊。”孔家寶也滑開手機,說,“不過跟黎凝玩過幾次那什麽,你畫我猜,還挺有意思的,考究畫功,讓我發掘了自身的另一天賦,沒去當畫家怪可惜的。”

“你的臉又掉了。”阮肆說,“在腳底下哭着呢。”

兩個人閑扯了一個多小時,從游戲到電影到籃球到老媽再到游戲,輪了一圈之後,阮肆點了杯水。

陳麟已經閉嘴了,正盯着他。阮肆接了水,關切地推給他,“累了吧?看一眼解解渴。”然後擡手一口氣喝了。

陳麟:“……”

“現在來談?”阮肆說,“不是我吹,整個市裏都沒有比秦縱更酷的薩克斯了。我們對你的樂隊也沒什麽興趣,秦縱就是想和人一塊玩玩音樂,他是認真的,你也認真的。認真遇上認真,志同道合才能幹出點真正想要的東西。你為這個樂隊付出了不少,你到現在得到了想要的嗎?也許你真的缺隊友,試試秦縱的薩克斯,怎麽樣?”

陳麟沉默片刻,“我要一杯水。”

“小意思。”阮肆點了推給他。

他喝完了,擡頭說,“你說得話我不信。但是他想要玩,就讓他自己來。如果他真的是很酷的薩克斯,我求着他進來。可如果他不是,那麽你就滾遠,把照片删掉,以後別來煩人,咱們各走各的道。”

“行啊。”阮肆愉悅地點了點桌面,“提前恭喜你,能和這——麽好的薩克斯合奏。”

“也恭喜隊長。”孔家寶插話,“有我這樣的主唱。”

陳麟:“……”

“你誰啊?”陳麟問。

阮肆進門就看見了秦縱的鞋,爸媽都不在,他屋裏傳出來薩克斯的聲音。阮肆換了鞋,沒着急進去,就坐玄關聽着。

不想打斷秦縱。

阮肆靠在鏡子上,閉着眼睛。他沒什麽特別厲害的音樂知識儲備,但他固執地認為秦縱就是最好的。在他心裏是最好的,也許還會更好,可那是時間的事情,現在,他就覺得秦縱非常棒。

大約過了半個小時,聲音才停。阮肆拖着棉拖,走到門口推開門,往裏吹了聲口哨,從後邊勾着手臂壓在秦縱背上。

“熱死了。”阮肆說。

“玩什麽去了,”秦縱側頭,跟他碰了碰唇,“出去這麽久就用表情包敷衍我。”

“玩……”阮肆推着他往沙發上倒,兩個人壓在一起,“跟孔家寶能有什麽,就是滿街溜達,浪一浪。”

“周末選擇跟孔家寶約會。”秦縱任由他騎上來,“我要哭了。”

“哭,”阮肆捏了把秦縱的腰,“以後讓你哭的機會多了。”

“騎起來感覺如何?”秦縱盡心地問,“騎着還舒服嗎?”

“湊合吧。”阮肆壓了壓,“怪硬的。”

秦縱:“……”

“你這重量,”秦縱說,“壓的位置不太對啊。”

“不是這兒嗎?”阮肆往後退了退,“這裏?”

秦縱擡手撩了把頭發,“繼續往上坐。”

阮肆試了試,秦縱突然坐起身,一把擒住他腰,雙腿順勢撐開他腿間,把人往沙發背上壓。

“這姿勢非常好,”秦縱笑,“能特別清楚地做點什麽事兒。”

“來啊。”阮肆笑出聲,“小黃書看得比我還多吧?”

“別帶壞我啊。”秦縱無辜道,“我什麽都不懂。大熱天穿條牛仔褲這麽跨着,你不蛋疼嗎?”

阮肆:“……閉嘴。”

“脫了吧。”秦縱傾上來,“我們……”

“什麽?”阮肆說,“聽不見。”

“我說……”秦縱推着阮肆後腰的T恤擺,往上摩挲着那脊背,跟他唇貼相近。

家門突然開了,兩個人果斷分開。聽着客廳裏李沁陽高跟鞋進門的聲音,阮肆把撩了一半的T恤拽下來恨不得塞褲子裏,光腳蹦跳着檢查自己的皮帶。秦縱正襟危坐,随手抄了本書,翻了幾頁。

“日。”阮肆小聲說,“下次別亂摸!”

摸着摸着就不對勁了!

“盡量。”秦縱用書擋了半張臉,“別日,這詞怪煽情的。”

阮肆不忍直視地捂眼睛。

李沁陽換了鞋,在客廳裏溜了一圈,再到冰箱拿了冷飲。然後邊喝邊推開門,看見兩個人隔着幾米遠的距離安靜地各幹各的事,興致勃勃地說,“我今天給你倆買了特別帥的褲子!”

她拿出袋子,把兩條褲子攤榻榻米上,說,“現在高中生最流行的吊裆褲!據說可以穿着跨大步!不怕擠!又帥!你倆快試試。”

她說一半的時候,擋臉看書的秦縱就笑出聲。

剛才蛋疼的阮肆:“……我謝謝你媽媽,你真是我的親媽媽。”

晚上秦縱沒住家裏,兩個人躺各自被窩裏打電話。

“以後得挑時間,”阮肆說,“不能随時随地這麽浪,太吓人了,別哪天正幹什麽呢,一回頭就是我媽。”

“是不太方便。”秦縱應該還在看書,能聽見翻頁的聲音,他說,“來我這裏比較靠譜。”

“靠譜個蛋。”阮肆吐槽,“你媽媽回來也是無聲無息的。”

“以前不覺得,”秦縱說,“情侶也不容易。”

“那當然不容易。”阮肆悶在被窩裏伸了個懶腰,問,“決定什麽時候去找陳麟啊?”

“下周吧。”秦縱頓了頓,“他們下周應該有個酒吧演出。我今天才聽說,陳麟的老師是蘇伯喻蘇老師。”

“蘇老師?”阮肆問,“我們學校的?”

“就是來應聘考試時轟動一時的高材生。”秦縱說,“二中水淺,他來的時候挺招搖,我媽都記得他。不過來了這兩年一直沒什麽動靜,學校裏也遇見的次數少……但陳麟确實是他教的。”

“這麽一說就不奇怪了。”阮肆抓了把頭發,“陳麟他爸爸桃李滿天下,我爸都得叫聲老師,再帶個蘇……蘇什麽的老師也不奇怪。不過老年得子,陳麟每次犯事,他爸氣得半死也沒敢下重手揍過他。”

“心頭肉,就這麽一個兒子。”秦縱笑。

阮肆想起秦躍新添的小兒子,神使鬼差地問,“以後咱們也養個小朋友?”

兩個人的家也許會有點寂寞……他不想讓秦縱再體驗空蕩蕩的感覺。

“你生嗎?”秦縱關了燈,“那我會加油的。還是你想讓我生?這就有點難了。”

“就問一問。”阮肆說,“還沒上升到怎麽生的話題。”

“不想要。”秦縱靜了靜,“不能再把你分給多出來的一個人,現在已經是我的極限了。”

阮肆沉默一會兒,淡定地說,“好,睡吧。晚安小對象。”

挂了電話兩分鐘,阮肆突然裹着被子滾起來,不知道自己發什麽瘋,又坐起來大喊一聲,“我笑什麽啊!”

客廳裏還在看午夜場的李沁陽回道,“神經病啦。”

“不像神經病。”阮城眼鏡印着光影,“談戀愛了吧。”

我靠!

阮肆老實地躺回去,小聲說,“沒有……我沒有。”

談什麽戀愛!

老子是談了超甜的戀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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