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高三

老遠就看見秦縱站樓底下,阮肆一個飛撲——

“肆兒啊。”李沁陽趴陽臺上,“有人追你嗎?跑這麽快。”

秦縱敏捷地閃避,阮肆飛得太猛差點進垃圾桶。他堪堪穩住身形,擡頭道,“媽您沒事不睡覺看着我幹嘛呀!”

“誰看你啊,我來叫縱縱的。”李沁陽哼聲,“縱縱,明天也直接回家裏吃飯。”

“遵命。”秦縱也擡頭,“您早點睡,補美容覺。”

李沁陽摸着臉頰轉身,“唉,我這幾天老加班,煩死了……”

“差點就暴露了。”阮肆刺激地捂胸。

“是啊,”秦縱帶着他往樓上走,“跑這麽急什麽事兒?”

阮肆沒喊聲控燈,推着秦縱的後背,“我也想問什麽事兒。”門開了,兩個人擠進門,阮肆轉過秦縱的身,把人壁咚在門上,問,“突然受刺激似的,知道我在大馬路上還撩?”

“沒撩啊。”秦縱在他圈劃的窄小空間裏脫了外套,“清純正直小青年秦縱,從不幹那種事兒。”

一路狂奔胸口撲通的阮肆:“……”

“你在期待什麽?”秦縱手扶上阮肆的後腰,笑道,“秦縱什麽都沒做,好失望啊……”

阮肆揉着秦縱的臉頰,擠到變形,湊近後響亮地親了一口,“我這一路翻了兩個欄杆,進小區過花欄的時候看見門衛大叔都站起來了,估計想怼我。你可以啊小朋友,電話裏撩撥誰教你的?這麽浪我太不放心了。”

“不放心就栓緊。”秦縱漸漸抱緊阮肆,手分別按在他後肩跟後腦勺,壓在懷裏,背上靠着門,覺得胸口滿是滿載,沉甸甸地橘色要溢出來了。

“才分開多久啊。”阮肆笑他,手臂順勢環緊他。兩個人緊緊擁抱在門邊,手臂緊貼在軀體,觸感真實,味道熟悉。

“現在開始嗎?”秦縱手掌滑動在阮肆背上,鼻尖擦着阮肆的側頸,把T恤推上去。雜物室裏的痕跡還沒褪,簇新的吻痕星點在阮肆的胸口和腰腹,被咬得微腫的地方也沒消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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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浪,”阮肆拍了把秦縱的後腰,“青少年不要耽溺男色,影響身體健康。”

秦縱嗅了嗅,“軟軟。”

“沒商量!”阮肆拽下T恤。

“不是。”秦縱突然被逗笑,松了抱人的力道,靠門上笑不停,“你嘗起來好鹹。今晚特別大放送,鹹軟是嗎?”

“卧槽,”阮肆退一步聞自己,立刻脫了鞋往衛生間去,“打球一身汗,下午又被人擠牆角,能不鹹嗎?我給你說別笑了啊!有完沒完你!”

“得,”秦縱跟在後邊撿他脫的衣服,“我說下午……怎麽一股特別的味。”

話還沒完,門裏邊就朝他扔出一條褲子,“你別得了便宜還賣乖!”

“不告訴別人。”秦縱打開洗衣機,把髒衣服扔進去。“上回換的短褲我給扔了啊,今晚穿我的。”

裏邊的阮肆開了水,大聲問,“你公報私仇,扔我海賊王!”

“絕對不是。”秦縱進卧室給他找衣服,“上回是扯壞了你忘了嗎。海賊王算什麽,讓你穿成熟的純白!”越說越興奮的秦縱把幹淨T恤又塞回去,擡手取了白襯衫,“嗯……我覺得你今晚可以嘗試一下其他風格再睡覺。”

等洗完澡,阮肆套着襯衫擦着頭發出來。衣擺露了一點平角短褲的邊沿,他擡手往上系了一扣,但鎖骨跟脖頸都露出來,裏邊被吻的痕跡半遮半掩。秦縱目光就沒移開,他還沒動,阮肆就先站邊上,一腳踩他兩腿間。

“會玩啊寶貝兒。”阮肆缭亂的黑發半幹,他危險地逼近,“看爽了嗎?”

“爽。”秦縱乖巧地拉長音。

“那就,”阮肆親他一下,“……趕緊睡你的覺吧!”

秦縱:“我覺得我還可以再……”

阮肆一毛巾蒙他頭上,揉了幾把連推帶壓的把人推倒,被子一拽,裹起來就睡覺。

被揉得頭發淩亂一臉受蹂躏的秦縱:“……”

關燈後不久,阮肆說,“晚安縱寶。”

“五星好評,今天終于不再是秦花花。”秦縱抱着他,蹭臉在他頭發上,閉眼滿足道,“晚安。”

籃球賽過後,秋雨連綿。大家進入萎靡期,一考試就是一片唉聲嘆氣。卷子跟着雨點一起越來越繁密,課間活動也逐漸減少,所有人不是睡覺就是被卷子埋沒。高三加強管理,跑校生也強制上晚自習,阮肆天天跟秦縱一起回家的特權被如此殘忍地剝奪了。

雨連着下了好幾天,到處都是潮濕的感覺。午休教室開了窗,阮肆面對窗坐桌子上,跟孔家寶和陳麟一起叼着棒棒糖扯淡。

“我昨天晚上做夢都在背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孔家寶以頭撞窗沿,“早上我媽感動的給我多煎倆雞蛋,講話細聲細語,吓得我以為還在做夢。”

“你這算什麽。”阮肆咬着糖,“我早上看見秦縱滿腦子都是英語單詞。”

兩個人一致看向陳麟,陳麟靠椅子上點頭,在困意侵襲下岌岌可危。

“同志!”孔家寶搖晃他,“醒一醒!不要在這裏屈服!”

陳麟被晃得犯暈,拍開他的手,“別晃!要吐了。”

“奇了,”阮肆說,“今天上課沒見你睡覺。”

“不能睡。”陳麟困乏地睜大眼睛,“睡着了要罰錢。”

“什麽錢?”孔家寶問。

“……說了你也不懂。”陳麟拍了把自己的頰面,“堅持上課不睡覺,這個月就能拿到生活費。”

“誰給你訂的規矩?”阮肆笑。

“啰嗦老頭。”陳麟嘆着氣栽進卷子裏,“煩……數學課上得老子一臉懵逼……”

阮肆起身伸了個懶腰,趴窗邊往外望。雨濕蒙蒙地遮擋,如同紗布一般朦胧了一切可見之景。操場上沒人,今天也沒班級出來上體育課。他嘴裏含着芒果味,說,“這才開始,還有一學期要輪。”

“背不完的知識點,寫不完的模拟卷。”孔家寶打開自個的政治書,“我昨天問黎凝想考哪兒,她說想去北京。我算了下我自己,估計挨不着邊。”

“那就不考一塊,離近點就行了。”阮肆說,“剩下的看造化。”

“你這話說得我好慌。”孔家寶說,“造化這詞……我還是想跟她待一塊。”

“那怎麽辦?”阮肆回頭,“別浪費時間了,背書。陳……”

陳麟已經就着剛才的姿勢睡着了。

阮肆透着氣,無精打采。

一頭紮進學海中,不知不覺間時間就過得特別快。阮肆拿到十一月的約稿函時,已經開始下雪了。他最近被卷子糾纏得心神恍惚,收到信才總算提了點勁。

早上又堵了雪,阮肆跟秦縱走路去學校。兩個人戴着條同色圍巾,這是李沁陽買的。下溜溜坡的時候秦縱去買早飯,阮肆看見一群小學生排隊滑冰,他非常淡定地擠進去,跟着一群小鬼滑了個爽。

“看見沒?”他姿勢炫酷,“教你們怎麽滑,酷到沒朋友!”

“你走開,”小鬼推他腰,“大人不給滑!”

“我不是大人啊。”阮肆滑着坡,“我還是個寶寶!”

小朋友一齊嘁聲,跟彈球似的挨個撞他,推着他走。阮肆彎腰抱起來一個,一股腦塞雪地裏,把雪蓋了人家一臉。小鬼爬出雪堆,坐地上捏雪球丢他,邊丢他邊喊,“我要告你們班主任!”

“你怎麽不告我媽媽。”阮肆躲閃,“小鬼還愛……”

“打他!”一群小鬼抄着雪球追着他砸,阮肆躲閃不及,背上中了好幾彈。他的回擊在衆怒之下顯得非常脆弱,他一溜煙跑秦縱後邊,秦縱正在付錢,被人扳着肩膀轉過身,猝不及防地挨了一臉一胸的雪球。

秦縱:“……”

“我叫人了啊,”阮肆從秦縱後邊冒頭,“我也要告老師!”

“略略略。”一個小鬼吸溜着鼻涕對他吐舌頭,“還告老師,告狀鬼沒朋友!”

“我朋友多着呢!”阮肆揮手,“不滑了行不行,快走快走。”

“下次再見你一次,”帶頭的小鬼擦着鼻涕,“就砸你一次!這塊冰我們承包了!”

“……好害怕哦。”阮肆說。

“你沒聽見什麽聲音嗎?”秦縱悲傷地問。

“什麽聲音?”阮肆不解。

“心碎的聲音。”秦縱抖掉他的手,把豆漿塞給他,“大冬天的也不給我一點溫暖。”

“你好意思?”阮肆吸着熱豆漿,“我天天晚上都在送溫暖。”

“好感動。”秦縱說,“天天被踹地上醒過來。”

“那都是小問題。”阮肆安撫道,“清醒的時候我就不會啊!多疼你。”

“別說了。”秦縱忍無可忍地塞他一嘴油條,“簡直聞者落淚。”

“今晚上要去酒吧嗎?”阮肆吃着油條問。

“去吧。”秦縱說,“十二月有個演出,陳麟準備挺久了,這段時間趕着練習。”

“他晚自習敢翹嗎?這會兒抓得嚴,蘇老師盯他盯得也緊。”阮肆咽下油條。

“打個招呼就行了。”秦縱呼着熱氣,“也不能指望他突然爆發考個高分,樂隊還是他的重心。況且蘇老師在上海給他聯系了個新老師,他得争取機會。”

“噢。”阮肆都進教學樓了才問,“他要是去了上海,樂隊呢?”

“不知道。”秦縱說,“就是他敢堅持玩這個,謝凡和李修也不敢。尤其是謝凡,這段時間挺糾結的。”

“我知道,聽語文組的老師們說了。”阮肆上着樓,“都說他要是不上,太可惜了。”

“我倒是覺得他放棄更可惜。”秦縱站到了分道口,“他架子鼓很酷。”

兩個人相對,阮肆說,“去吧,進教室。”

“今天的。”秦縱垂眸看他,“我想要。”

阮肆目光掃了眼走廊,沒什麽人,他才壓低聲音道,“今天也很愛縱寶,去吧皮卡縱。”

“麽麽噠。”秦縱心滿意足地轉身。

阮肆上課的時候把約稿函拿出來翻看,想了挺久,在十二萬字的規定上猶豫。他最近資金告罄,舊稿也都退幹淨了,正尋思要不要動筆。可是時間緊張,每天能跟秦縱接個吻都是擠出來的,除了午休課間和自習,幾乎沒什麽空閑時間。

沒空閑。

但很想寫。

阮肆看了眼課表,最近年級又在早讀課前開了個早早讀,每天早上起得早,晚上的晚自習也延後了半個小時,回去再背背書就差不多該睡了。白天題量大……不好抽時間。

“看什麽呢?”孔家寶在後邊小聲問。

“未來。”阮肆深沉地回答。

“哇靠,”孔家寶說,“快別提這詞,我最近聽得反胃。”

“那就好好做你的題。”阮肆蓋上信,靠回椅背。

寫吧。

說不寫也控制不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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