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故地
任何年代都少不了喜歡大自然的年輕人,所以即便已經步入冬季了,東山仍舊有許些安營紮寨的學生和驢友隊伍進入。
由于沈牧這些年意見來過太多次,對每條路甚至每棵樹都熟悉,雖然腿走得很辛苦,卻還是用最短的時間帶着秦深找到比較清淨、視野又開闊的角落,微微喘息着停步道:“老了,走着幾步路都覺得累。”
秦深背負着絕大多數行李,伸手幫他擦汗:“你以為自己是超人嗎,剛從病床上爬起來就登山。”
“還記得帳篷怎麽搭吧?”沈牧還是不喜歡被照顧,立刻走到一邊喝水。
“當然了,你教我的怎麽可能忘?”秦深立刻回答。
沈牧早已掌握了自動過濾花言巧語的能力,吩咐道:“那就靠你了,我到附近看下。”
“不行,你不能離開我視線,有什麽好看的?”秦深立刻阻攔。
“好,歇着總可以吧?”沈牧反問,話畢還真找了快大石頭當椅子。
秦深這才卸下行囊忙活起來。
沈牧望着他的背影,難免與記憶中那個奪目的少年重疊,但又多出如山海般厚重的親近。
正走着神的功夫,頭頂忽然響起個女聲:“兩位帥哥,興致這麽好,大冬天來露營啊?”
沈牧擡眸,望見個留着長卷發的大美女,性感的身材即便穿着登山服也掩飾不住。
秦深這人打娘胎裏就對異性無感,更讨厭有誰靠近愛人,頓時直起腰說:“你是誰,有事嗎?”
“我叫許桐,和登山俱樂部的朋友來野炊的,看到你們倆也落了腳,就過來打個招呼。”她笑語盈盈地說着話,露出堪比牙膏廣告模特的白牙,實在讓人印象深刻。
“哦,是嗎。”秦深無情回答,繼續圍着帳篷敲敲打打。
“看你不怎麽熟練的樣子,要我來幫忙嗎?”許桐賣開腿從山坡上跑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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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不用,自己搭是樂趣。”秦深趕忙阻攔。
可這美女偏偏沒眼色,還圍在旁邊湊熱鬧。
幸好始終看熱鬧的沈牧忽然起身:“抱歉,我和男朋友有點私事要聊,一會兒再去和你們打招呼。”
“那好吧,我在煮飯呢,不嫌棄的話一起來吃點吧,還有啤酒和德國香腸。”許桐熱情地擺擺手。
等她終于消失,秦深才沒好氣地皺眉:“這女人哪來的,真是話多。”
“喜歡出門玩的人都外向,交個朋友有什麽不好。”沈牧彎起嘴角:“趕快把帳篷搭上,你不說還要負責今天的晚餐嗎?”
“沒問題,瞧好吧。”秦深比了個OK的手勢,轉身又忙碌了起來。
——
溫暖的暮色籠罩住東山的時候,帳篷外的篝火已經緩緩升起了。
始終“坐享其成”的沈牧整理着自熱飯盒感慨:“沒想到你還挺熟練,監獄裏還能學這個嗎?”
“無聊時就看書,看了很多野外生存和游記什麽的,因為你喜歡。”秦深用刀往湯鍋裏削着蘿蔔。
其實沈牧不怎麽敢詢問他坐牢的事,現在重逢得久了,終于能勉強開口:“你在那裏……是不是被白錦帛安排的人傷過?”
“嗨,都是些亡命徒,跟我關在一起的人哪個沒背一個半個命債之類的。”秦深倒是挺平靜:“到底是被買通還是看我不爽,誰說得清呢,這世上本來也沒多少公理,重要的是我撐下來了。”
沈牧伸手摸他的頭:“堅強是好事,但想和我抱怨的話也可以。”
“切。”秦深哼了聲:”沈老師語氣能不能別那麽故作成熟?”
“我都三十歲了,什麽叫故作成熟。”沈牧無語。
秦深趁機親他:“三十歲了不起啊?”
兩人剛鬧着,他兜裏的電話就響了起來。
秦深看到齊磊的名字趕快接通:“喂,怎麽了?”
“你在深山老林嗎,怎麽整天都沒信號?”齊磊質問。
“對啊,露營呢。”秦深回答。
齊磊咳嗽了幾聲:“真有閑情逸致,我是告訴你,重審的批文下來了,現在是公安局取證時間,很快就會有警察聯系你的,你又要重新配合調查一次了。”
“那太好了,我媽的狀況怎麽樣?”秦深問。
“我是她的代理律師,夏實怎麽可能告訴我?”齊磊嘆息:”有消息第一時間告訴你,一定要保持通信暢通。”
“知道,嗯。”秦深答應着把電話挂掉,轉而将好消息轉達沈牧。
沈牧沒顯得如何雀躍,反而支着下巴微笑回視。
秦深加入調料後将湯鍋蓋蓋好:“盯着我幹嗎?”
沈牧說:“總有種預感,是上帝要讓你苦盡甘來了。”
“但願吧,不過現在就挺甜的,用不着上帝再加糖,只要他別坑我,我就滿足。”秦深勾了下沈牧高挺的鼻梁:“我要的從來都不多。”
——
從警校畢業後的十多年從業時間內,夏實跟蹤過三教九流各式各樣的人,當然也被無數危險對象跟蹤過。
他行事穩妥、腦袋轉得飛快,往往能夠化險為夷。
可最近這個愚蠢的尾巴,卻讓警官大人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這日他正在個商場中溜達,又瞧見那個幼兒園老師,不禁摘下墨鏡轉身走過去道:“您有何指教?”
鬼鬼祟祟的沈歌被吓了一跳:“啊,好巧啊。”
夏實抱住手挑眉。
“怎麽,我哥的案子牽涉到這裏的人嗎,是誰呀,我能幫什麽忙?”沈歌縮了脖子。
“最後再明确地講一次,警方辦案當事人家屬不得幹預,你再亂打聽,我就當你妨礙公務。”夏實發現好言相勸對他不起作用,只能嚴肅下表情。
“好好好,我也不是要幫忙來的。”沈歌趕忙擺手:“我是想問問你,那個許伽子真叫人捅我哥?”
夏實不回答:“問這個幹嗎?”
“我靠,我哥差點死了啊,什麽叫幹嗎?”沈歌不禁冒出髒話,而後整理好思緒:“不管許伽子為什麽這樣做,總而言之這事對我哥造成了傷害,如果你真的懷疑她,我肯定要把我哥看好點了。”
“我懷疑你就信?”夏實無奈。
“那當然,你可是神探啊,本來嘛我,根本不相信警察的,就連秦深都冤枉入獄了,我們這種小老百姓還要什麽公平?”沈歌撇着嘴說完,又笑嘻嘻道:“不過夏隊長不一樣。”
夏實半笑不笑地哼了聲:“我的意見是,把你哥看好點總沒錯。”
沈歌趕快點頭。
夏實又說:“我現在下班中,來這裏是為了給我愛人買生日禮物,怎麽,當'神探'就不能有私生活?”
“嗷……聽說你出櫃了?”沈歌讪讪道。
“是啊。”夏實面不改色。
沈歌哼哼:“那我不打擾,再見夏隊長。”
說完他便背着永不離身的雙肩包轉身離開。
夏實哭笑不得,半晌才嘆氣而笑:“小屁孩。”
——
冬風蕭瑟,夜裏更是寒冷異常。
好在裹着睡袋躺在帳篷裏,倒沒感覺出有多麽難熬。
秦深在外面拿涼水洗漱完走進來,抱怨說:“失策啊,難道沒有雙人睡袋嗎?耽誤我的幸福生活。”
“來露個營也不老實嗎,帳篷又不隔音,不嫌丢人。”沈牧翻轉過身去,拿着手電翻随身帶的口袋書。
“我又沒說幹嗎,抱着你睡覺而已,不行嗎?”秦深理直氣壯。
沈牧輕笑:“少廢話,趕緊休息,看星星看得都要感冒了。”
“可是很美啊,其實我特別想去瑞士,讀到別人游記挺羨慕的。”秦深鑽進睡袋裏,繼續說道:“那裏照片全都跟畫出來似的,肯定很值得欣賞。”
“那有機會就去呗。”沈牧繼續翻書。
秦深躺好後不禁笑起來。
沈牧側過古典又溫和的眼睛:“犯什麽傻?”
“咱倆好像兩條蟲。”秦深在睡袋裏扭了扭。
沈牧哭笑不得,半晌才趴在那道:“你怎麽這麽容易就答應我來東山,真的對這裏沒有恐怖的記憶嗎?”
“當然有,畢竟秦風橋死在附近了。”秦深淡聲說:“可也有好的記憶,我就是在這座山上遇到你的。”
沈牧目光盈動。
秦深淺笑:“我哥哥的死我可以忘記,但你的事永遠都不褪色,所以為什麽不願意來?”
“感覺你坐了幾年牢,學到最多的就是講好聽的話。“沈牧搖頭,可話沒繼續說完就忽然愁眉爬起。
”怎麽了?“秦深疑惑。
”外面有聲音。“沈牧低聲道。
“應該沒事吧,這露營區是封閉的,還有管理員看着。”秦深離開飛快地爬出睡袋:“我去瞧瞧。”
他拿着手電筒打開睡袋,果然看到個人影在往附近的山坡上爬,不禁喊道:“喂,你誰啊!”
強光照出許桐美麗的臉。
她笑道:“原來你們沒睡,我想來叫你們喝酒,看都進帳篷了就沒打擾。”
“這樣啊,不喝了,他身體不好。”秦深指了指帳篷:“多謝。”
“嗯,拜拜。”許桐答應着便繼續往上爬去。
秦深鑽回帳篷,忍不住啧了聲:“這女的有點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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