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死亡
秦深應付完公司裏的突發狀況,時間已晚。
雖然大家都曉得第二天還要開庭,但等着開拍的節目需要老板做決策,這也是沒辦法的現實。
正因為他在監獄裏待了好幾年,對這個世界錯失太多,才努力把什麽都做好。
終于走出辦公樓穿了口氣,秦深習慣性地拿出手機想要問候沈牧。
誰曉得還沒有機會撥出熟悉的號碼,就收到條石破天驚的消息。
“沈牧在我這裏,如果你想要他活命,就一個人過來。”
短信下面是張沈牧被五花大綁的照片,以及模糊的定位。
原本心情愉悅的秦深瞬間就懵了。
他站在街邊,有那麽整整一分鐘都搞不清楚自己讀到了什麽。
——
一切的發生都仿佛在瞬間。
就像躺到手術臺上吸入麻藥般,毫無知覺的閉眼再睜眼,很多東西就已改變。
沈牧迷迷糊糊地張開眼睛,首先感覺到的是身體的酸痛,過了幾秒才發現是手腳被捆綁束縛。
幸好他不是咋咋唬唬而大呼小叫的性格,竟然動也不動地眯着眼睛觀察。
周圍的光線很暗,堆滿了方形物體,很像庫房。
而腦海中最後能想起來的場景,就是坐在轎車中,喝了吳光每日都要奉上的梨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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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光到底是什麽來路,又是被誰指使?
這種節骨眼上,怎麽會有人綁架自己呢……
難道是林家惱羞成怒、還是姓白的尋機威脅?
再怎麽綁架,也不可能改變法官的決定,所以這是報複吧。
——因為靠近不了保镖成群的秦深,而找稍顯疏忽的自己下手?
正認真思索的時候,房間裏終于響起腳步聲,而後亮了昏暗的電燈。
冷靜的沈牧沒有閉眼,擡眸便看到了張意外的面孔。
是許桐。
——
剛剛吃完外賣的夏實很悠閑,走進審訊室時還端着咖啡。
林恩再度被帶來坐好,瘦弱的身體好像随時都會倒下。
“這種時候提審你一次不容易,怎麽?終于想清楚自己不打算坐牢了?”夏實好似品嘗咖啡的興趣更大,低頭抿了口道:“我今晚很忙,如果不說重點就別浪費我時間。”
“其實坐牢不坐牢也沒什麽,因為我已經是腦瘤晚期,可以保外就醫。”林恩平靜地回答:“昨天體檢時我以為你是發現這點才有些緊張,沒想你卻劍走偏鋒去驗了過敏源。”
“本來也沒抱太大希望,是走訪了所有可能認識你……認識林恩的人,聽到她小時候的事,莫名靈機一動。”夏實說道。
“為什麽夏警官這麽肯定,我是假冒的林恩呢?”林恩問道。
“因為實施已經證明殺害秦風橋的人是她,可你的眼睛……抱歉,我見過太多殺人犯的眼睛了,你沒有殺意。”夏實說:“更何況林正道一副大義凜然的态度欣然承認一切,不符合他東躲西藏這麽多年的決絕。”
林恩笑了下:”其實我叫林希,和林恩是同父異母的姐妹,願意抵罪只因為自己的确沒多久好活,而且爸爸和姐姐都待我不錯。”
夏實說:“那你就改嘴硬到底,現在怎麽改變主意?”
林恩,不,應該說是林希笑意苦澀:“生這個病已經好幾年了,做過兩次手術,卻還是一步步走向死亡,其實我挺怕死的,在法庭上聽到姐姐所做的事、想到她帶給別人的死亡,有種很難形容的感覺……而我現在對你說出來,是怕她一錯再錯……因為來中國前她給我打過最後次電話,跟我講如果秦深覺得他這回能夠大獲全勝、那就大錯特錯了,我左思右想,姐姐根本沒有機會扭轉案情,那只可能是……”
夏實聽到這裏,漸漸放下手中咖啡,猛地站起身來。
——
不知名的倉庫裏面仍舊鬼影重重。
沈牧靠着牆壁,在真正的林恩面前努力維持思緒的鎮定。
反倒是林恩顯得很激動,玩弄着手裏的槍罵道:“我整容、更名改姓,用其他人的身份活在這個世界上,一年也見不到爸爸幾次,全都是拜秦家所賜,問我為什麽要接近你?你猜呢?秦深那家夥警惕性太高,可惜軟肋也真明顯!”
“就算你殺了我,他也不會傻乎乎前來。”沈牧平靜地說:“但凡用腦子一想,就知道獨自見你,你也沒可能放了我,只可能多搭上他的命而已。”
林恩美豔的臉露出冷笑:“腦子?我七年前就知道,戀愛的人是沒有腦子的!”
“你就那麽恨秦深嗎?在所有的來龍去脈中,他都是最無辜的。”沈牧手裏暗自動作,嘴裏也沒停下勸說。
“無辜?如果不是他勾引他哥,風橋怎麽會走上這條歪路?!”林恩提起這些,仍舊氣到渾身發抖。
“勾引……你真該聽聽庭審,秦風橋在美國留學時就有多名同性玩伴,你真不知道嗎,還是刻意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以至于把自己都騙了?”沈牧瞪着眼睛質問:“他不過就是個無恥騙婚的同性戀。”
結果下一刻,林恩就拿着槍托狠狠砸在他的頭上。
由于擦破了皮,血頃刻就滲了出來。
沈牧努力調整呼吸。
林恩惱怒:“你是不會理解我的感覺的!該死的是秦深,不是風橋,若不是當年失手——”
她講到這裏,又露出淡漠的笑意:“放心,在秦深來之前我不會動你,我要讓你們看着彼此死去,品嘗下我當初的痛苦,想想明天法庭發布判決時你們兩個都無法到場,那該有多美妙。”
“沒想到這個年代還有貍貓換太子的事,你爸爸為了你也算是付出一切,你這麽沖動,他會失望的。”沈牧擡眸說道。
林恩的臉僵了下,走神沒回答。
沈牧皺眉:“放棄吧,不管是為了你爸,還是為了給你頂罪的姑娘。”
“算了?”林恩哼道:“從你進到這裏的時候,就注定好結局。”
她說完便拎着槍轉身朝外走。
完全沒有料到,本該被牢牢捆綁的沈牧竟然空出了手,幾乎來不及矯情的猶豫,便直起身子猛撲上去,因着仍被捆住的腳腕而按着林恩一起倒下。
沉悶的槍聲即刻響起。
——
秦深開着車在馬路上飛馳,英俊的臉已經不剩血色,眼神空洞到仿佛下一秒便要撞出馬路似的失控。
然而衣兜裏不停響起的手機又成了來自現實的聲音,不停地召喚着他的神志。
不耐煩的秦深看到是夏實的號碼,才接通藍牙耳機:“喂?”
“你在哪?”夏實急問。
“在家。”秦深撒謊。
“放屁,我就在你家門口!”夏實顧不得文雅,兇巴巴地罵完便直言:“被我們從美國引渡回來的林恩是假的!真的還流竄在外,很可能對你和沈牧造成傷害,你倆現在立刻來見我!“
“什麽?”秦深怔愣了下,終于在路邊停下轎車,明白了給自己發短信的人到底是誰。
夏實非常敏感:“是不是出事了,你人呢?”
秦深沉默,本來就亂七八糟的腦袋有點不夠用了似的。
夏實開始着急:“別做錯誤的選擇,不管發生了什麽,你要相信我和受過專業訓練的武警,絕對比你好使!告訴我的位置,立刻、馬上!”
——
血淌得到處都是,浸濕了沈牧的牛仔褲。
他慌張地拖著林恩躲到貨箱背後,躲避着進門口越靠越近的腳步,同時哆哆嗦嗦地去解腳上的繩索。
由于擅長野外生存,對各種繩結都頗有研究,剛剛才有機會獲得自由。
但現在幸運之神很可能已經遠走了。
“許桐?你在嗎?”
是吳光的聲音。
沈牧咽了下口水,非常緊張地撿起地上的槍。
他當然和很多同性一樣喜歡這類東西,但從前并未摸過真的,全部都是紙上談兵。
真不知因走火而倒下的林恩怎樣了。
沈牧沒有勇氣去扭頭觀察,他必須憑借本能做選擇。
到底還有沒有別人守在附近?如果秦深趕來,危險已經消失了嗎?
不、不能猶豫!
沈牧但凡想到秦深有可能再入虎口,靈魂就像被什麽控制住了似的,在吳光拐過來的剎那,便擡手毫不猶豫地再開了槍。
子彈飛出的瞬間,血就從吳光被打穿的臉上冒出來。
原來生命是這般脆弱的東西。
沈牧張大嘴巴呼吸,卻呼不出氣,他踢開繩索摸着箱子站起來,還來不及擺脫吳光那惡鬼般的表情,便再度聽到人聲。
有些閘一旦打開就關不住了。
沈牧又舉起槍準備射擊,沒想伴随而來的卻是此起彼伏的呼叫。
他甚至還沒來及看清楚狀況,就被幾個穿着迷彩服的男人沖過來按住,奪走手上的武器。
原來是警察啊……
沈牧失力地喘息出來,全身都濕冷至極,不曉得是自己的汗、還是他們的血。
耳朵被槍聲振得有些轟鳴,以至于秦深推開那些人靠近時,都聽不到他在喊什麽。
被扶起來的沈牧終于再度望向血泊中的吳光,才發現這個背叛了自己的男人其實手無寸鐵,只拎着兩盒散落的炒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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