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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名:扶搖盡雲端
作者:兩白有雙
文案
傩[nuó]:驅除疫鬼,祓除災邪。
這是個唯傩是尊的大陸。
穿成萬人誅殺的傩鬼,
又是世人争奪的寶血。
衆生百相,何以歸途?
當親情和愛情一剎芳華——
縱然是片葉子,也要扶搖盡雲端。
【臉盲貧嘴龍套女】遇到
【記憶閉塞腹黑男】*【萬年善變妖孽獸】
上演了圈養與被圈養的歡痛逆襲=。=
兩白有話
※1V1,HE,有天雷,隔日更,21:28填坑
※成長、複仇、重生、回歸。多元素。披着仙俠皮的小言一枚
※第一人稱,新手上路,謝絕扒榜!
內容标簽:
搜索關鍵字:主角:滕葉、葉扶([女]白端),葉真 ┃ 配角:[男]白端(忘川端白),君盡瞳,雲桑 ┃ 其它:一片葉子也能扶搖盡雲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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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前塵之事
修羅惡鬼齊出,魑魅魍魉哀嚎,十萬天兵點将,真犼饕餮緊逼。他看見她蹒跚走出,殺得雙眼血紅、神鬼哭嚎。
早已不見了原先的模樣。
她攏了攏散亂的發,就這麽淡漠如煙的看着他,血氣缭繞。
那人的眉眼還是從容,是她再熟悉不過的,“卿卿。”
這剛開口,她便風華一笑,眼眸嘲諷,“哪敢得珊底羅上神此般呼喚。如今夜照宮的霜花上,全是我數萬兒郎神沫。”
他站在她面前,身後的神鬼将衆,皆是來捉拿她的。
“荒天二帝共日月,八荒多歧乃必然。佛祖入寶殿,衆望所歸之。”他耐心勸誡,“你不要使得性子,跟我回去,好生商量。”
她攥緊手中的七絕劍,聲線嘶啞,血衣入畫,“珊底羅,我總感覺青丘戲狐的日子,才将将過去。可是一眨眼,混沌獸只是打了個哈欠,我們便在這了,真是好不真實。”
他無言。
“我若像青龍白虎等投天帝所好,也依舊會是頂頂神将之稱。”沒等他回應,她又自顧自的道:“只是……我不願。”
她緩緩将七絕插在荒土中,緊閉着唇,扶着劍端,脖子上的端玉栩栩如生。
“卿卿……伏誅吧。”他遙看着來勢兇兇的太古巨獸,只得微微嘆息。
“還是喊我勾陣吧。”她柔骨铮铮,不屈的道。
哪有叫卿卿的了,她已經做了很久的神将勾陣。
“如卿所願。”他轉過身,負手在後,不去望她,重複着,“勾陣,伏誅吧。”
嘩。
七絕劈開大荒土,裂縫如深溝,一眼望不見底。
她烏發淩亂,言語鋒利,“我真真是被精衛琢瞎了眼!”手持劍柄,劍芒一把朝向自個胸口刺去。
神肉所失,神魂所離,兇将勾陣,竟折眼下。
“待輪回千轉,忘川遺夢,陌上花,戲之。素藍,你且記得。”
這是她留給他最後的話語。
作者有話要說: 穿越甜寵文《娶妃要趁好》
論呆萌穿越女對上腹黑重生男
“我不是好人啊!”
“那有怎樣?反正沒我壞。”
☆、-01-烏鎮穿越
疼痛像群巨獸,堪堪從頸椎骨襲來,碾壓過後背,直逼腦後。周遭是濃厚的鐵鏽味,一點點的敲打着神經。
我慌忙醒來。
遠處連山如黛,近下溪流悠然,我被綁個結結實實,一株古怪的藤蔓自腳踝而上,繞着細小的鈎刺,将我緊緊的纏繞。
這一副場景真是萬分神奇。
依稀記得,烏鎮并沒有這樣的荒野山村。有的是水墨畫般的屋檐橋洞,有的是江南雨鄉的溫淡眉眼,可眼下的境況,并不是我向往的烏鎮。
一座齊腰的木臺搭在空地正中央,十二根火柱将木臺團團包圍,穿插着擂鼓和鳴笛,很是怪異。一群人身穿赤衣紅褲,手拿彎刀鐮具,面戴猙獰木面,向我步步逼來。
我實在不明白,本一屆待考生,是怎麽來到原始地區的?
待我剛想開口尋問。
只見一個領頭的人,踏着奇異的步伐,口中念念有詞,所戴的木面更顯猙獰。他忽然大喝一聲,“祭古藤,驅天譴。”
身上的藤蔓驟然縮緊,尖銳的鈎刺深深的紮入皮膚,血液在汩汩的流動,卻絲毫未流出。藤蔓如同脈動,和我的心跳融合。它是在吸取我的血液!
我吓得想大叫,幾經掙紮,試圖擺脫這詭異的藤蔓。
可越是掙紮,藤蔓縛的越緊,鈎刺快要鑲進血肉裏,使我再也不敢輕舉妄動。
身子僵硬一片,只希望這是錯覺。那個步伐怪異的領頭人,見我醒來,便去下木面,露出一張陰沉的臉。他朝我啐口唾沫,眼裏嫌惡,口中罵道:“呸!該死的傩鬼!”
我腦海翻湧,血氣上頭,“你是猴子請來的豆比嗎?”聲音沙啞,像是刮酒瓶。
這句話似豆角爆進了滾油,我聽到人們連番的怒罵。
“妖孽,禍害世間,傾回不容。如今被我等捉到,有你好看!”
“長老勿要靠近,傩鬼身上帶毒,小心她傷了您!”
“小傩節三日後将至,我等做好措施,要不去下她一腿,以防她逃走?”
聽到最後一人的言詞鑿鑿,人們的目光裏燃起一把火,手握利器,小心翼翼的踱來。
現在我終于想起,我是怎麽來的。
很快我也會知道,我是怎麽沒的。
在這高三前的最後一個暑假,班裏舉行了一場旅游,名曰‘盡享暴風雨前的平靜’,目标直指風景如畫的烏鎮。
烏鎮,素有“魚米之鄉,絲綢之府”之稱。
臨行前的一夜。我蹲坐在旅行包上,企圖把漫出來的衣服,給壓回去。書桌旁的阿真,翻看物理題,細瑣的燈光印在她臉上,臉如玉白,發如玉屑。
我眨巴眨巴眼,沖她挑眉,“你有沒有什麽想對我說的?”
阿真不甚在意的道:“你和蘇涔別造個孩子回來。”
我被她驚世駭俗的話語驚着了,嘴裏不利索,“我們···至今···就···牽個手···”
“我想你們也沒這個膽。”阿真放下筆,晃動脖子,肌膚細膩,淡淡的道:“阿端,早點回來。”
這一刻定格,我沖她傻笑。
臨行前,我拉着蘇涔,蘇涔背着旅行包。我們向陽臺上的阿真招手。陽光明媚,佛光普照,襯得阿真猶如畫中仙。
那時我以為會早點回來。
屆時即将回程的最後一晚,我們在江邊亭臺觀看夜景。
我手裏把玩着一副精細的木制面具,看着煙花離火的那一霎那,突然出現在一片雲深不知身處的地方。一群人久久不能接受這個事實。
眼前浮雲鋪地,微風流蘇,亭臺樓宇,恍若幻境。
隐隐密密的亭臺,遮遮掩掩的虛煙,遠遠立着一個白色背影,只能看見他長衣清俊,像是古風走出的戲子。怎麽也不像普通人。
兩個粉雕玉琢的小童,抱着懷中不知名的小獸,突兀的出現在我們面前。
男童眉眼清貴,妙語連珠,“凡塵客,我家君上極愛你們那的戲劇。聽聞最近不敷容妝,不造華儀,便能淚流滿面,情難自已。”
這是在說電視劇嗎?
只聽那個女童接着道:“你們人間有道——人生如戲。君上貴為上神,不與沾惹塵埃,只得以傩面攜來諸位。還請諸位跳下這太虛臺,給君上在離界演上一演。”
給上神演出穿越戲?
我們一行人被兩個侃侃而談的小童,打擊得目瞪口呆,久久沒能回過神。
我手中的木制面具這才緩緩落下。
蘇涔回頭,咧嘴苦笑,“阿端,你果然奇葩。這面具中了因果。現在該怎麽辦?”
我抽了抽嘴角,終于明白自己是什麽貨,不由的沮喪起來。
最後,我帶頭跳下了太虛臺。
蘇涔替我瞞了因果,可我不敢望着滿臉恐慌的衆人,只能做了那“吃螃蟹”的第一人。連我這存在感微薄的人,都能一躍而下。大家不在猶猶豫豫,反而充滿新奇,紛紛跳下。
雲層呼嘯而過,罡風割裂皮膚,耳邊擂鼓铮铮,視線卻從未如此清晰過。
我看見緊接而來的蘇涔,還有靜子、阿洛、老婆···頭上的太虛臺漸漸遠離,一襲身影就在兩個小童身後。白衣仙仙,流光逆轉,看不清他的模樣。
我從九重天落下,不知以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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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我清醒後,已經被縛了三天。
希望随着血液,幾乎流逝幹淨。我想到阿真,想到蘇涔,想到那人,經年往事如同電影剪輯,在快速的回放。
眼角疼痛,好像有什麽要出來。身體疼痛,好像有什麽在幹枯。
在這三天的生死徘徊中,偶有力氣,我就試圖向看守的人解釋。我只是過路的游者,并不是他們口中的傩鬼,只因摔下山崖,一醒來就發現自個在這。
看守的漢子冷哼,“我雖是山野莽夫,但也不是任由欺騙。你哪是摔下山崖,是我們親眼見你堕空而落。古有妖孽堕雲,今有天譴落地,傩神天威所示,豈容你一個肮髒的傩鬼诓騙!”
我萬分頭疼,只覺得這出場方式太過絢麗,現在編謊也編不得。
今夜就是他們所說的‘小傩節’。
木臺紅毯,臺柱離煙,加上擺放有加的篝火。一切都照得通紅,直晃眼睛。
十二個盈盈少女站于木臺,皆是一襲紅衣,更勝火光。她們每人都戴着木制面具,跟我在烏鎮上淘的相似無疑,只是沒那個精致。
人們高喊:“傩女戲,敬神舞。”
映着通紅一片,她們開始起舞。雪白的肌膚,在舉手投足間,煞是驚豔。
我呆呆的望着,不肯轉移目光,幾乎忘了身處。
火中的少女極盡起舞,纖腰玉肌,嫣笑紅唇。那一起一合的紅衣,迎着微風擺動,如一朵朵妖豔絕倫的罂粟花,致幻至美。綻放,綻放,綻放,永恒的綻放。擺脫世俗的醜惡鄙陋,擺脫凡塵的喧鬧噪雜,遙遙而舞,乘風歸去。
霎時,血色如花。
血紋布滿少女消瘦的身體,就像破碎的陶瓷娃娃,再也不能拼湊。
她們依舊渾然不覺,只想舞動身體,将一切都敬神。血液灑滿胴體,濺在木臺的紅毯上,什麽也看不見了。
人群将木臺擁擠,明明看到這一幕,卻個個習以為常,不去阻止。
突然一陣清嘯,頭上懸風,一只巨大的青鳥騰飛盤旋。
人們像喝了醉人的酒,俯首于地,恭敬膜拜,“傩神護佑,鳳凰有恩。保我澤鄉,萬年長青。”
鳳凰,靈鳥祥瑞也。雄曰鳳,雌曰皇。
我看着高空盤旋的鳳凰,記起來以前在《大雅》看到的一首詞。沒想到在臨死之前,還能看到鳳凰于飛這樣壯闊的場景。
想來活了這麽大,真是當不上主角。
我于生活就像跑龍套,戲碼雜亂不說,出鏡效果忒差,連死去都只是人家的一道配菜。
如今這些傩女、這些人們、這只鳳凰,在我眼中就是妖孽。唯獨不是妖孽的我,卻被視為妖孽!
我想竭力喊叫,內心仿佛有一只巨獸,它在咆哮。可奔湧而出的話語,剛到嘴邊,便陡然消失,渾身酸軟,毫無力氣。我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大火燃起木臺,将所有舞動的少女吞沒。
無人營救,無人在意,這些還不知長相的少女,舞出了一場驚豔的舞蹈,也死在了這場華麗的表演上。
而我,竟是這裏唯一清醒的。
人們開始帶着嗜血的表情走向我,手裏的彎刀鐮具刺痛眼睛。一想到剛才的傩女,一想到此刻的人們,我覺得滿目瘡痍,只得閉上雙眼。
我會傩女一樣死去,成為供神的祭品,作為一個不知名的傩鬼。身上的藤蔓還在汲取我的血液,化為她的營養,助它下次迫害他人。
等待多時,想象中的刀割火燎,并未到來。
頭頂上的鳳鳴越發清晰。
一雙利爪勾住了我,将我帶起。藤蔓勾着皮膚,戀戀不舍的離開,滑出數條血痕。我疼得想張牙舞爪,但只能像死狗一樣,奄奄一息。
熟悉的懸空感又來了。
腳下的山川河流漸漸變小,就像是袖珍的沙盤,微不足道,毫不起眼。這片古老的土地上,緋紅耀眼,深綠蒼翠,成為我最後的一眼恒年。
鳳凰抓着我翺翔,途中經過許多村落。
人們見到鳳凰,都成瘋魔狀,齊聲高呼,“傩神天威,盡除妖孽。傩主大德,庇佑四方。”
這就是我穿越過來的世界。
一朝穿越,一戲天涯。神出何因,困子入畫。
作者有話要說: 喜歡的請收藏,不棄坑,正點更,有事會請假。
☆、-02-山道相救
這只鳳凰呈青色,是那種瑩瑩潤潤的碧青色,羽翼豐滿招搖,足腳修長有力。
它清嘯一聲,劃破山風和夜歌,萬木朝貢,深邃雲荒。隐約中,玄月當頭,流雲娟秀,夜的深,月的盈,鳳的尊,各據高地,美得不相上下。
我苦苦支撐自個,以防不小心掉下去。
鳳凰是飛得喜慶洋洋,我是累得苦氣哈哈,看這美景,都大有有種悲壯之感。
一夜的奔赴終于迎來破曉。
墨色迎來暖紅,烏茫迎來澄清,日夜交割的那一霎那,我仿佛聽到鳳凰在凄涼。它鳳首倨傲,莫名的長嘯。百鳥繞林,尾魚繞溪,久久不能平。
破曉的陽光直射我眼睛,帶着一夜的驚吓和勞頓,我終于承受不住。
它是飛得得意洋洋、興高采烈,可我這身子骨跟紙片兒似的,哪能再經受住折騰。眼前浮雲遙遙無期,身下高山流水綿延,若不停下來,真讓人拿不住。
據說鳳凰都是通靈的。我攀着它的長足,陪着笑商量,“鳳姐,咱能停下來歇會兒嗎?您說您這一夜折騰不清,喝口水也是好的。”
吹來的風都是綿柔的,帶着夏天獨有的微燥,絲毫不影響我說話。
等了許久,我便有些急不可耐。使出渾身力氣,企圖順着爪子,攀岩下去。這稍微一動不要緊,鳳凰叫了兩聲,立馬來個大翻轉,晃得我七葷八素,叫苦不堪。
鳳首俯下,我和它四目以對,略顯尴尬。
只見它眼神戲虐,竟然停在半山腰,給我來了通雜技表演似的自由飛翔。上下起伏,忽左忽右,這倒黴的賊鳥,不玩死我不罷休。
我僵住身子,屏住呼吸,一動不動,力圖‘死’的逼真。
鳳凰察覺到我的異狀,停下作弄,又叫了兩聲。
見我毫無反應,便緩緩的往下降。待到将至地方,它猛地放下爪子,我隔空掉落山路。
猝不及防的地面砸得我渾身散架,地上遍布的碎石子,有些沒盡肉裏。剛止血的傷口,又開始汩汩的流血。活了十八年,此遭穿越,真是萬分凄慘。
鳳凰就停駐在身邊,不是用巨大的腳掌踩踩,來确定我還會不會‘詐屍’。
沒想到我用對付狗熊的辦法,竟然去對付一只鳳凰?
真是活寶年年有,今年多兩只。
只要過了這個村,哪都能開店。
我屏息凝神,強忍身上的疼痛,告訴自個:我是穿得了越、鬥得過鳥的好青年。不怕事有變化,就怕腦洞太大。
沒等意象完。
身上‘騰’的一下,火急火燎起來。
我跳了起來,一片火焰圍裹全身,青碧色的火焰,宛若幽冥,狀似仙靈。
從骨子裏散發出一種炙熱。這種炙熱像是燃燒內心,令我口幹舌燥,眼睛腫脹。絕望如崩山倒,壓抑住呼吸。
映入眼簾的是鳳凰一臉嘲諷,我有種報錯孩子表錯情的沖動,敢情這歹鳥一直逗我玩呢!
我不管不顧,當即向它沖去,如山裏野人般,抱着它肥妹鮮嫩的翅膀,就是死命一口。無論火如何燒略,嘴裏堅決緊閉不松。
鳳凰猝不及防,不停拍打扇翅。
我的意識漸漸渾沌,約摸記得有一股甘露味,順喉嚨滑下,解了口中的炙熱。
鳳凰掙脫我,急忙飛走。
我躺在地上,眼前模糊一片。青藍色的火焰,已經漫上手指,指尖隐隐跳動的小火苗,很是漂亮···
不知過了多久,陽光傾瀉如注。
有馬車聲出現在空蕩的山路,伴随着鞭笞,一舉喚醒我。
我迷迷糊糊,只聽見馬蹄止步,有人下車查看。一雙不規矩的手,在我身上上下摸索。因為是夏天,襯衫短褲,大多□□,恐怕現在上面布滿了傷痕,慘不忍睹。
那人摸索了半天,疑惑的道:“公子,這是個什麽山魅精怪?醜成這樣,怎麽誘惑路人。莫不是客棧的老板說笑呢吧?”
又有人走來。
我聽到一聲輕笑。如微風挾浮雲,如織夢造幻林,如霓裳醉傾城,吸引着滄桑下的柔軟,寂靜裏的驚豔,讓我不得不睜開眼睛。
只見一人站在那,修長身子,莅臨墨畫,逆着光,挽住一片霞蘊。
藍衣飄灑絕塵,漆發染墨垂垂,映着身後青木蔥郁,荒天與共。猶記微風輕拂着衣角和發梢,在我眼裏如水一般寫意。
若水的男子,最是好的。
眼前的人,便給我這種感覺,溫和淡定,涼薄無情。
我看不清他的面龐,堪堪被逆光遮住。只能瞥見他湛藍色袖口,那片精致的雪花六棱形花邊。深藍襯着晶白,栩栩如生,緩緩而動。
他手指潔淨,指間清晰,摘下路邊一片翠綠的樹葉。翠葉襯着玉手,暖陽剪裁陰影,越過我的目光,輕輕的籠住視線。
那是一個雲淡風輕的聲音,讓我不敢忘卻,“山道寂寞,姑娘大可死得輕松。在下無緣,數年之後亦能聊表。只是···還請姑娘換個地駕鶴西去,我和家奴方可平穩上路。”
他就這麽輕飄飄,嘴角含笑,正式的溫和的問我,可不可以換地死去。
我一把推翻先前的評論。
原以為遇到個溫潤如水的傾城色,結果是個從容腹黑的大水貨。
胸口好像山洪爆發,鬥轉星移。我抽着嘴角,冷笑道:“咱不急。我先慢點死,你們且等一會呢。”
“不急,不急,在下好生看着。”他依舊不緊不慢,仿佛我只是一道再正常不過的風景。
我氣結,掙紮着要坐起來,一根青羽從懷裏跌落出來,悄無聲息的落在他腳下。旁邊的小青年抽吸,目瞪口呆,大概是被我的慘狀吓着。
直到此時,疏影橫斜,溫日暖暖,我終于看清他的面目。
眸中深邃淡漠,眉眼溫和俊美,唇瓣削薄藏情,面龐皙白凝脂,帶着款款的笑,散發着疏離的味,融融着似水的情,蕭瑟着空絕的心。
這人與那人,讓我分辨不清。
我嘴裏喃喃,情不自禁的想去碰觸他。
他的笑意更深,眼裏閃着暗光,“莫不是姑娘認錯了人。”
戛然止住我的舉措。
有些人,不論早一步,還是遲了一步。待到相見,是終不可避免的。
不為別的,只因相似。
時過五年,我還是不能忘卻。
我努力的咧嘴,卻止不住的淚流。那一滴滴粉紅色的鹹澀,浸透回憶,不可觸碰。
小青年驚呼,“這妖魅流血淚!”
我早已忘記,在那麽多個日日夜夜裏,拼命讓自己歡脫喜慶的原因,便是不能流淚。再是流淚,神仙也治不好我的眼睛。這也是阿真囑咐的。
想到阿真,我抹掉眼淚。
決定不論是不是幻境,都得活下去,一直演下去。
看着眼前溫和腹黑的翩翩公子,我開始女戲生涯的第一步——抱緊水貨的大腿。
行貨,水貨,能救命的,都是好貨。
只要功夫深,不怕抱不緊。
“公子,英明神武,氣宇軒昂,容光煥發,驚豔決絕···”我搜腸剮肚,都是連篇廢話。往日跟蘇涔貧嘴勁,現在怎麽也使不上來。
他眼角微合,嘴唇削薄,每一絲唇紋都像是細膩的玉刻,從容不迫的打斷,“然後呢?”
“請公子帶我一同。”我總算言簡意赅。
“有何不可。只是···”
我慌忙接着道:“奴婢可以賣藝,償還公子的情。”
“在下只相中賣身。”
“···”
經過一場不算激烈的讨價還價。終于在我再次昏迷前,被他敲定下來。
昏迷中,我夢見了屋前的那株泡桐樹。
它枝繁葉茂,搖曳溫柔,那時我在它身上一筆一劃的刻着。有人輕點我額頭,我只得放下了手裏的刻刀。一轉眼的功夫,又急急的在它身上補上一筆,然後言笑晏晏的往家走。
殘陽如血,晃得近乎看不見。一雙手拉着我,穿過障礙,徑直往前走。
阿真在耳邊盈笑,門口蘇涔在呼喚。
我以為世上沒有災難,人們沒有痛苦,豆漿還是那麽好喝,糖果也永遠躺在口袋。可是,那時的美好,一下子,面目全非。
碎裂的美好猶如玻璃紮着心髒。
蹲在肮髒醜惡的街角,我發覺一切并不那麽美好。
我想大聲嘶叫,卻淚流不止。直到阿真在惡臭熏天的垃圾堆裏,把我翻找出。她向我怒吼,眼裏布滿紅血絲,我聽不到她在說什麽。什麽也聽不到。
我們只能用最卑微的姿勢,在人性最醜陋的地方相擁着。
遠處燈光旖旎,叫嚣着要刺傷眼睛。
那便是五年前。
醒來的時候,是在一個屋裏。身子疼痛,每每呼吸,就像刨開五髒六腑。
昏迷之前還沒那麽疼,大概行将就木,也感覺不到疼痛。萬萬沒想到,我在快要死去的同時,還能把自個給賣出去。
我不住的在床上碾磨,想換個比較好受的姿勢。
門口有人大喊,“醜姑娘,你在幹什麽?”
先前的小青年端着水進來,跟審賊似的看着我,目光犀利,不忍直視。
我目不轉睛的回望他,試圖用眼神交流,好讓他明白我并無惡意。可能眼神頻道不對稱,這一看,直讓他皺眉,清秀的臉上諸多懷疑。
“你從哪裏來?是何人?家住哪?有無血親?”他一連串的問題,劈頭蓋臉砸下。
我回了口氣,撿自個想問的問,“你家公子呢?”
“原來你是沖我家公子來的。”他臉上精彩不斷,大為痛惜,“本是無顏女,如今又瞎眼。可惜啊可惜,你瞧上我家公子,就別想完整的回了。”
我也是氣憤不已,“這水貨實在坑,他竟然讓一個黃花閨女賣身。不知道‘千金無價’嘛!”
“公子把你拾回來,約摸他眼睛也有問題。”小青年嗤鼻。
我見身上的衣服挨換了,有種小媳婦待嫁人的羞澀感。面頰升溫,裝作大義凜然的樣子,“這看都看了,我會好好待他的···”說到最後,聲音見小。
這麽些年來,頭回不好意思。
作者有話要說: 文章很長,入吭謹慎。喜歡的請收藏,兩白感謝不已。
☆、-03-調笑逗趣
第一日。
風和日麗,萬裏無雲。
那人進來時,身穿淺藍色長衣,袖口鑲繡着雪花六棱的花腳,半邊烏發用湛藍錦帶高束,表情溫和如初,實則淡漠疏離。
他淺笑道:“适才觀窗外群鴿振翅長飛,繞屋三轉不停枝,想必屋內定是一片好□□。親眼所見,真當如此。”
他挑選着道,腳下徐徐,準确無誤的穿過重重阻礙,徑直來到紅木桌前。幹淨修長的手拿起桌上最後一個紫砂杯,眼裏揶揄,嘆道:“多謝姑娘留個。”
我坐在床上,半個窗簾被扯破,只得尴尬的掖着,順便扔掉榻上的鞋只。做完這些,我摳着床沿突起的雕花,十分不好意思,“哪裏,哪裏,公子客氣。”
躲在屏風後的小青年抽了抽嘴角,不敢相信這嬌羞的聲音,是從我嘴裏發出的。他臉色鐵青,不甘沉默,立馬指着我,沖那人嚷着,“公子,這臭丫頭玷污你!”
這句話如飛沙走石,電閃雷鳴,讓我平地起雷,一下子炸了起來。
繼續抄起腳上剛被砸斷的木頭,劈頭又是一輪小白飛镖。誓把這厮揍的風生水起,哭爹叫娘,以祭奠我死去的清白。
小青年不停閃躲,口中喋喋不休,先是吵嚷,後是祈求。
“你這醜物,來路不明,想我家公子滿腹黑水,趁當下還能全身而退,趕緊拿着你的古怪物什跑路。不然我家公子就···哎呦喂!”
“我不跟你女兒家一般見識,人惡自有傩神收,你且等着被抽經扒骨吧!醜···醜丫頭,放下那個木枕頭,你敢扔過來,我···啊!”
“公子,不行了,你快替奴才做主,不然狗兒非得死在···丫頭,咱能不這樣嗎?那可是貨真價實的石頭!會砸死人的!”
我冷笑,“丫頭我玩得風生水起,勞煩狗兒哥哥搏我一笑了。這石頭我會好好掂量,務必要扔的穩準很。用你的話奉勸一句,趁你還能全身而退,趕緊抹油跑路吧。不然···”
小青年故作淡定,兩腳生風,消失的快速至極。
那人放下手中的紫砂杯,默默笑語,“真是撿只野貓回來。張牙舞爪,正和我意。”
恍惚覺得他身後有九條尾巴,赫然一只九尾狐貍。
于是夏日炎炎之際,我打個哆嗦。
第三日。
那人請來了老醫官,身後跟着個小家碧玉的女徒弟。
老醫官分外驚奇,十分不解,我是如何從好死不活,變成好活不死的。原以為撐不過三日,我僅睡了一日,便清醒無比。他老得能開褶子鋪的臉,在我眼前晃悠一天,又是懸脈,又是典藥。
狗兒本是熱血小青年,但一見到小女徒弟檀香,立刻低眉順眼起來。真如他的名字一般。
待到這時,我便死勁打壓他平時嚣張的氣息。
“狗兒,煩請端來一杯茶水。什麽?讓我自個去?我這手腳劇痛,脖子酸軟的,若狗兒不便,那我也只好自己去了。是吧,檀香姑娘?”
“狗兒,煩請你跑趟八寶記。怎麽?離這太遠?那太可惜了。人家好不容易來一趟,你這也沒些瓜果棗點,好生招待人家。檀香姑娘,委屈你了。”
“狗兒,煩請···”
待狗兒端來茶水,買來瓜果,倒完藥桶,幹完一系列的事。已是華燈初上,緩緩歸時。
老醫官和檀香前腳走,狗兒後腳氣喘籲籲的趕到。
他喘着大氣問我,“檀香呢,我買來她最愛吃的蜜餞。”
“她回去了啊。”趁着狗兒發愣之際,我客氣的接過他手裏的蜜餞,又把無處吐的棗核放他手裏,“勞煩狗兒哥哥了。對我細心照顧,愛護有加。”
狗兒深吸一口氣,走出屋子,猛地關上。
只聽他惡聲惡氣的對那人抱怨道:“公子,這丫頭真真養不起。哪撿的趕緊丢回去吧,再過幾日,你可就看不見狗兒了。”
那人安撫,“你忍受一時便好。”
第五日。
我戲弄狗兒戲弄的不亦樂乎,狗兒氣結,“醜丫頭,你不就是想跟着公子嗎?我家公子倒十分不想見你。任你怎麽折騰,也休想和我們一塊上路。誰知道你是不是有什麽陰謀?”
我沉默不語。
也不過是相似幾分的長相,為何惹得我如此在意。前前後後戲耍作弄,也不過就想問個:你是誰?
他是誰。
這對我來說很重要。
狗兒見我沉默,像是抓到我把柄,反敗為勝,趾高氣揚,“醜丫頭,得了吧。勸你別打公子的主意。公子現在大發慈悲,放你一馬。只要你知道厲害,灰溜溜的走人就好。省得待這鬧人心,先前的戲耍,我也不跟你計較。走吧,走吧。”
我搖搖頭,若有所思的道:“我不走。說什麽,我也要留下來。你且讓你家公子過來,我與他對峙一番。等解了我心中的惑,我再走。”
狗兒疑惑不解,“聽你這意思,以前認識我家公子?”
我不知道怎麽跟他說,只得再次搖頭,“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他。縱使眉眼相似,氣息也不該那麽相似。可···是我···将他···”
“得了,得了。支支吾吾,吞吞吐吐,也不知你在說什麽。我家公子初次入世,先前根本沒見過外人。他必然不認識你。你若想要這個方法留下,我勸你換個可行的計策。”他調笑。
窗外的泡桐伸展進屋,熏得一室沁香。我迷迷噔噔,腦中昏沉。有些遺忘的記憶,正在竭力拼合。
若他是他。他識得我,便不會與我對峙。
若不是他。他初見我,哪還有對峙一說。
這麽看來,怎樣都不能老老實實用嘴問。我打定主意,采取旁觀政策。
第七日。
老醫官推門進來,正好看見我下床,去夠窗沿的泡桐花。
他頓時驚住,有些反應不過來,臉上的菊花褶平了好多,“你這丫頭,究竟吃了什麽靈丹妙藥?這傷勢足足得躺半個多月,如今你七天就好得迅速,真讓老夫訝異。”
我有些不好意思,騙了老頭許久。若跟他說兩天前就能下地,他不活生生的把臉燙平了。老醫官覺得他的存在感不多,揚言要我自己休整,無須用上他。
說着就真走了。
連同檀香一起。
得知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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