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10)
是驚悚。
“公子你是在開玩笑嗎?”
這剛一說完,從十就急不可耐的揚鞭催馬,眼見馬車越駛越遠,公子也漸漸退後。方才輕蕩蕩的飄來他的聲音,震若晴天霹靂,繞腦三圈,久久不絕。
“小貓兒,你定要好好的跟從十相處。”
讓我和一個狼崽子悶騷男殺人狂人販子好好相處?我縱有九條命,也受不住一招。
我拍了拍從十的肩膀,“咱能和諧統一友好相處嗎?”
他僵硬的笑了笑,“你說呢?”揮着馬鞭,自在的很,想必心情極好。
頓時對白端的眼力深感痛心,這人把我送往狼嘴裏,還那麽喜氣洋洋,悠閑自在。
我組織了下語言,企圖不被現實打敗,“先前多有得罪閣下,閣下定有容忍之量。我也不求別的,只求別太暴力別太血腥,一落全屍更好,好歹有個人樣。”
“放心便是,絕不給你從十。”
他信誓旦旦,我憂心忡忡。
不一會,從十把馬車駕到城外停住。
他栓了栓缰繩,拍了拍車廂讓我下車。我扒着車梁不肯動一步,道:“這荒郊野外荒無人煙的,你這是要做什麽荒謬絕倫荒淫無恥的事,別以為我真會任你曝屍荒野不成。”
從十指了指旁邊的一條狗和三個乞丐,讓我仔細瞅瞅是不是荒無人煙荒郊野外,他還能不能幹什麽荒謬絕倫荒淫無恥的事,也指不過就想把我賣個好價錢而已。
他的安慰更讓人肉疼。
從十走到路邊挑了塊木材,伸手成刀劈開,木鞋屑子濺了一身。又拾起旁人丢的黑煤球,手裏掂量着向我走來。我強作鎮定,發誓絕不像以前一樣吓得逃跑,他必然不敢把我怎樣。
“說了不從十,我便絕不從十。你站着且看着就行,切莫亂動,我也不知道自個的心情何時激動起來,倒時破了約定可不好。”說完,他走到我身前,伸手拿那煤球一頓抹,看得我膽顫心驚。
塗抹完,讓我拿着木板自覺的和乞丐一起蹲着。我咬牙切齒,備受侮辱。木板上面不多不少的一行:此貨無價賤賣。
這從十實在太狠。
我乖乖的蹲在乞丐窩,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不嫌棄我才是好朋友。哪知一個老乞丐和一個小乞丐說,“你看這豬頭長得,啧啧。”
“······”
來往的人看了一眼,卻無人問詢。
人對白送的東西總會報以最大惡度的揣測感。在這個山陰地即将開啓的時期,人們會越發留意身邊的平白無害,欲從細枝末節裏揪出與衆不同的花來,對于大搖大擺的黑暗卻不再提防。
就像人們總願意相信壞的并一定壞的,好的并不一定是好的一樣。如此光明正大的求收藏,整個臉上寫滿了可疑,自然不會有人來琢磨我。
正準備老老實實的蹲到白端回來。
一個溫柔的聲音在我頭上響起,像玉石輕輕的敲打,像明陽微微的照耀,像白鴿齊齊的盤繞,“姑娘,我帶你走,可好?”
我看着眼前白衣盛雪的人。
不論現世,還是異界,我都見過有人穿白衣,卻從未有人穿得如此瑩潤好看。那一身雪錦衣襯得滿天都是細小微塵,伊人蒹葭,漫沒陽光,一寸寸貼着而立的身姿,萬塵不染,暖陽微熏。
如果說白端如水,那這人便似玉。
他眉眼含笑,有無上融融的溫暖,微笑着向我遞過手來,沒有嘲笑,沒有深意,沒有算計。等我反應過來,已經将手放在了他的手心。
素手、玉肌、暖眸、溫玉。霎那間,擡手時,花是花,霧成霧,迷蒙化曉煙。
不遠處。
有人出聲,聲清如波,“貓兒,你在做什麽。”
我呆覺的目光越過幾尺,看着那長虹貫身謙和如水的人,一時間忘了所有。
忘了雪衣,忘了塵埃,忘了暖陽,忘了玉瓷,忘了溫暖,忘了言語,忘了我的手還在別人的手心裏。
**************************************************************************
那是數年後。
澗瀾滄滄,繁花郁郁,清風揚揚,端玉暖暖。溪水微紅,蕩漾折動一方溪石。楊柳輕柔,作擺撩撥一葉翩花,我站在瀾滄澗中,任水流沖洗滿身血腥。
遠處的人雪衣白絲,玉面散發,坐着木椅,于在楊柳下,落花有情難卻意,星星點點沒肩頭。
不知過了多久。
夜沉如水,馬蹄突兀,那人輕道,“滕兒,夜已涼。”他晃動着木椅,慢慢向山澗靠來,溫暖隽永,“想必初拂等不及,這才尋你過來。上來,可好?”
玉手像初見那般,手心向上,紋理柔軟。
我緩緩走出溪瀑,抖落些許的水珠,仍感到粘身貼合的不适。
水面在腳下起了波瀾,我渡到他面前,依舊站在水裏不願出來,只是微微的擡起頭看着,覺得月光恍然,而似玉的他比月色還要瑩潤幾分。
厮殺裂開的心仿佛得到修補。
他用錦帕擦拭我的長發,聲音綿長,“你不愛惜自個的身子,倒真不為我考慮。你每日折磨自己深刻,竟忘得我本與你同生,又豈會比你弱上幾分。滕兒,你這真是想讓我心疼死嗎?”
我說不出的沙啞寂滅,趴在他腿上不去看他,只是看着流水,看着落花。
“慵眠,我會活着回來。”
“我等你。”
山澗溪流,映得他的聲音溫柔清朗。
世事總是讓人有種被愚弄的肉痛感。我曾想,若是在山陰時期,若是在賢城城郊,我與他牽手不放,會不會就沒有以後的疼痛與抽離·······
作者有話要說: 喜歡的請收藏,兩白在此感激。以後一天兩更,早上11:30,晚上21:30。
☆、-29-毒舌少爺
山陰時期。
賢城郊外。
我望着白端不知所措。他目光如晦,似看非看的望來,眸間微眯,帶着醉醺之意,竟有種說不上來的寒冷。我只得快速甩開自個的手,與那白衣如玉的人分開幾步。
那人将伸出的手收回,聲音暖容,溫潤安靜,“姑娘若是不喜,在下便不強求。”
我不敢看他,微微的點點頭。
那人又說,“在下豐慵眠。姑娘保重,後會有期。”
他于陽光折射的細碎塵埃中淡出了視線,我只能看見他轉身瞬間的衣袖輕抽,還有那一聲玉珏的連擊。他後腰挂着一塊不大不小的玉珏,熟悉的讓我想喚他回來,可僅僅一眨眼的功夫,斜陽緋紅,晃過留白,哪還有什麽玉珏。
仿佛那玉珏只是一個幻覺。
白端搖搖的站在官道上,顯然剛出城門,便瞧見這一幕。
我黑着臉,拿着木牌,實在不知該把眼睛放到哪,無論看向哪都是一陣刺芒。我想走過去向他解釋,好歹這一路上,也算一同大風大浪過來了,不能因為這事,就對我進行眼神傷害吧。
這般無形的折磨,不如殺了幹脆。
白端走了過來,溫雅疏離,俊逸款款,藍衣襯着袖口的六棱雪花,墨絲配着隐約的皙白頸間,卻是生生的錯開我,徑直走向從十。
從十對白端點點頭,又搖搖頭,像是在打什麽暗號。白端沒有說話,這才回頭看向我,眼裏依舊削薄。這啞謎打的可真生疼,我踱步到他面前,剛要開口說什麽,就見他一臉不快的道:“你太不讓我省心了。”
明明是他向來什麽都不肯說,一個勁的把我當棋子使,現在又反過來責怪,真以為我不敢惹怒他嗎?
我冷笑的反擊道:“公子好大脾氣。趕明公子應該明明白白的給奴才寫上一本《十可,十不可》,來教導奴才哪些可做,哪些不可做。或是幹脆給奴才手啊腳啊的全套上線,當個傀儡一樣使喚,這樣也省得奴才一個勁折騰。”
白端薄唇輕啓,語氣沉重,“山陰時期,動亂不堪,好好實實的待着就是。你明知道從十也是掩人耳目,才将你扮作此,為何還要肆意妄為,更是牽了別人的手?”
“我知道這是個安全妥帖的法子。可是白端,我還并未蠢到完全不懂你做什麽,你要從十這樣安排,明裏是掩人耳目,暗裏是吊人胃口。你們要是真的為我好,會有更好的法子,而不是用這種招數。”我黯然。
他頓了頓,雲淡風輕的問,“貓兒,你想說什麽?”
“公子讓我在這,不就是把一塊肥肉包好了挂在牆上嗎?縱然很多人不知道包的是什麽,但大可以吸引來真正能識香的人。譬如,剛才的那位······”突然覺得自己也無比冷漠,再也不似以前的歡脫喜慶。
白端緊了緊神色,又比原先更淡了。
一顆初心被踐踏的幹淨。他處處在逢場作戲,我日夜活在算計中,見招拆招,幾乎累得沒有力氣。他喜愛我偏執的反擊,喜愛把我的反擊一掌拍下,這些都是他喜愛的,卻并不是我所喜愛的。
我用手抹着臉上的煤灰,禁不住心裏的傷痛,對他道:“我從不求你能多待我什麽,先前我倆可以稱得上是互相利用,我利用你擺脫不安,你利用我設計狗兒,這我都不難過。可是你為何還要把我推向死穴?山陰地真的是非去不可嗎?”
白端看着乞兒和狗,眼裏的深藍是那麽醉人,像是有毒的花,香醇旖旎,耐人尋味。有些人明知道它有毒,還自以為能摘下它,将這一雙眸子傾注在自己身上,一世一雙,不離不棄。
比如······檀香。
再比如······我。
他薄唇淡漠,眼神微涼,“乞兒是乞兒,狗是狗。肉,永遠也是肉。”
我退後幾步,腳踝顫抖,差點站不穩當。總想聽他的真話,總想讓他撕開虛情假意,可是眼下,他明明說的是再實誠不過,我還有什麽可求的?
他遷就我,許諾我,對我做盡溫柔事,那就代表他喜歡我了嗎?這些都只是因為我是塊肉!我是塊可口的肉,他在等我長肥,再狠狠的絕殺。
這就是我的公子。
一旁的從十冷笑出聲,眼裏毫不留情的諷刺,笑我作繭自縛,笑我自以為是。可是我又何嘗不明白自個,又何嘗不明白這些,只是心中總還有那些不切實際的念想,總以為自己這塊肉,或許能改變白端的胃口。
是我看不清現實。
“感謝公子的細心貼教,奴才今個總算明白,定當本本分分,做個不腐爛不招蠅的好肉。奴才會使出渾身解數,吊你想吊的胃口,避你想避的髒嘴,自個兒是再也不會随便蹦達了。
白端幫我揉掉發角沾惹的煤灰,模樣溫和,語氣緩緩,“你能這麽想就好。即便我是你的公子,也不能像先前那樣縱容你,更不知道能不能保住你。貓兒······我還不是你想象的那般無所畏懼。”
我點頭,沒有回答。
在城郊逛了一圈後,兜兜轉轉,幾經波折,終于來到賢城內的一家小門戶。
已至黃昏,屋外一根長青藤攀沿出牆,藤秀芳華,葉遮繁榮,雖然不是名貴的花草,卻顯得素樸雅致。從十敲敲門,客氣的問,“東家,多有打擾。只因客棧人滿,我們無從投宿,又恐深夜露寒,可否借助一宿?”
等了很久,一個少年開了門,唇紅齒白,機智靈巧,露出一副不耐煩的樣子,“哪裏來的山野客,我家主人不待見外人,無法将三位請進門。”說完就要關門,不留一絲情面。從十眼疾手快,用手擋住門縫,少年試了幾下也關不上,不由大怒,“你這人是想怎樣!我已說得如此清楚,這般推擋,是想強闖民宅嗎!”
白端跻身上前,經過一番懇請,才勸的那少年願意去問問主人。
不多時,少年便匆匆忙忙的回來,語氣也不像先前那般不耐,“我家主人同意諸位借助一宿,特命下人收拾了廂房,三位還請随我過去。”
我們随着少年進入小院。
小院不大,卻被打掃的幹幹淨淨,院裏種有各種盆栽,皆是開的極為漂亮。雖是個小院,但主人是個風雅之人,沒有庸俗的花卉與裝飾,看着不失為享受。我們三人被引進正堂,幾個丫鬟奉來茶水。
我剛在思索怎麽面見家主,唯恐一個不小心洩漏自己的身份,沒想事情跌宕起、,起承轉合的如此快。這邊門剛一關上,那邊引我們來的少年随即臉色大變,沒有了先前的敷衍和不耐。他直直的向白端抱去,口中哀嚎,令人觸動,“哥哥,你怎麽才來啊!”
這聲‘哥哥’叫的可真撕心裂肺·······
白端摸了摸少年的頭,眼中是從未有過的愛憐,不是他平日裏裝出來的別樣柔和,而是真正流淌出來的溫情。此刻這種溫情在我眼裏是如此的心酸,一舉打破我想象出來的所有戲碼。
這才是白端。
我喜愛的那個并不是他。
少年在白端懷裏好一陣撒嬌,漸有棱角的小臉上分外精彩,他緊咬着牙,不讓自己哭出來,稚嫩的肩膀随着壓抑而微微抽搐。
他帶有哭腔,卻不哭泣的道:“哥哥,我聽說大溝寨裏起了鳳火,周回百裏皆被燒成空莫荒土。我以為你營救滕将軍遭遇不測,是折沒在滿天鳳火之中了。我讓離鴿送信給如姐姐。昨日收到回信,她說滕将軍已出,可是并未見到你,只在坡上瞧見你的新墳。”
說到這。
再也忍不住,眼眶紅得吓人,終是哭了出來。
白端嘆息,安撫着他,“景卻,讓你擔心了。是我考慮不周,險些錯下大亂,我保證再也不會讓你一個人擔驚受怕。你剛才便做的很好,見到我沒有絲毫的慌亂,足以證明你已長大。”
“哥哥莫要安慰我,景卻又不是襁褓,多大苦都能受的。”那個叫景卻的少年,倔強的擦幹淚水,情緒也漸漸平和下來。他看到陌生的我,這才問道:“這個醜八怪是誰?剛才我就眼瞅着她古古怪怪的,這臉上跟開了花似的,又醜又惡心,是你撿來的嗎?”
我氣勢洶洶的走過去,發覺他竟然和我一般高。說是個少年,也不過臉上還有些稚嫩,大約十三四歲的年紀。然而小小年紀,明明是個正太,怎麽說話如此毒舌!
“姐姐叫葉子。不是撿來的,是公子強掠過來。姐姐原來也是貌美如花,就是因為管不住嘴巴,才誤被歹鳥毀了容貌。還好姐姐身殘志堅,毫不放棄,閉花羞月的臉蛋正逐步複蘇,等着一舉驚豔衆人。所以毒舌少年,你若不改掉這滿口利牙,回頭定也會受到教訓。”我企圖糾正他的錯誤作風。
毒舌少年嗤鼻不屑,臉色鐵青的道:“我若是信你這般托詞,我也不配叫一聲景少爺。你口口聲聲稱‘姐姐’,倒是一點沒有‘姐姐’樣。這臉花成這樣,怎能好意思稱作女人?依少爺的意思,你還是化作男人好了,免得吓壞衆人。”
我磨了磨牙,“少爺真聰慧得是叫奴才分外‘佩服’。”
他得意的笑,“早該如此。”
日後,不但有個公子要伺候,我還有個少爺要供奉。
這少爺讓我端茶倒水,洗衣做飯,無所不幹。每當我摔爛了茶杯,熏黑了廚房,他便倚着門嘲笑,“哎呦喂,這是從哪蹦出來的笨物,怎麽手腳都跟再安上去似的呢,是不是沒安好啊?要不要少爺親自動動手,給你那無用的胳膊肘子拆下來,再好好安置一番啊?”
“······”
作者有話要說: 喜歡的請收藏,兩白在此感激。
☆、-30-奔赴山陰
一個大版的白端我治不了,要是再來個小版的白端,還真不讓人活了。
事實證明我是對的。
景卻便是那萌芽中的小版白端。
有天。
白端在修剪院中的花枝。景卻看管院子的時候,曾經碰壞了一盆,白端現下正努力将其重新栽種,每天守着這盆栽忙活不停。我在他身旁打着哈欠,暗嘆奴才的日子不好做。
景卻晃悠悠的過來,看見白端問道:“哥哥,這盆栽還能不能活成?”
“已經将要入冬,天氣會愈發寒冷,這秋海棠連日不活,根也近似腐爛,怕是明年開不了花了。”白端擺弄着花枝。
景卻又道:“一月前我不小心給它踢碎,之後就見花葉萎靡,為了能讓它從新展枝,還拿去日下好生曬着。可是都過了月餘,還是直直謝落。我以後注意就是,萬不會再毀了哥哥的花卉。”
“秋海棠性喜溫暖,環境稍潮濕,土壤溫潤,怕幹燥。你将其拿到日下曬,直射烈陽,方才凋零的更快。”
“還有沒有辦法補救?”
白端看他有些沮喪,倒也不過多責備,摸了摸他的頭,道:“萬物起落都有定數,你心是愛護它,可是它命數已盡,下次莫要用錯方法。”
他撣了撣盆土,抱着另一盆走了。
我看着景卻失落的樣子,出聲提醒,“你若信我,便剪下一根較為靠近土壤的花枝,不可過細。再将花枝移往別處好生照料,些許還能有存活的機會。”
“你懂什麽。我若剪下花枝,豈不遭哥哥責罵?”他沒想到我會出這主意,絲毫不信,“你竟出這種心狠主意來作弄我,真是相由心生,怪不得醜陋至極。”
我向他解釋,“花葉從根,一朵花,一片葉,都有它的世界。這盆真的無法栽活了,趁根沒爛透到枝,不如剪下根花枝,好好種養,或許還有一絲希望。”
景卻半信半疑,拿來剪子,折下一根,随後歡天喜地的回屋種養。
我樂不可支。讓他老肆意折磨我,這下好有事可做了。這根花枝要是能一朝一夕種得出來,白端不早種了,哪裏還等得了他?
在小院裏安穩的待了幾日,終于有一天,白端告訴我山陰地将要開啓了。
第八十五日。
剛穿越的時候,還是炎炎夏日,轉眼就過了三個月,外頭已是入冬的節奏。為了防止山陰地寒冷,我趁機多買了好幾件冬裝,試圖從頭到腳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在此期間,白端買來各種藥品,內服外敷,應有盡有。臉上的傷基本算是好了,除了還有幾道印子,其他的都光華如初。
臨行前白端送來一件青衣,不是我經常穿的男裝,是一件清素秀氣的女裝。——來到這個異界第一件自己的女裝。
從十早已備好馬車在院裏等着。
剛進院子,就聽到景卻對白端埋怨,“哥哥,你說這醜葉子怎麽還在磨蹭,眼看就快到晌午,再不趕緊出發,夜前就趕不上落腳點了。”
從十回道:“公子今個給她買了件女裝,可把她給樂壞了,估計在房間裏試個不停呢。”
景卻撇嘴,不滿的道:“野雞窩裏定出不了鳳凰,一片蠢葉子能飛到哪去?臉上剛一好就蹦跶,還不如一直穿着男裝,憑什麽哥哥給她買衣服。”
我實在聽不下去毒舌少爺的話,不由的出聲反駁。
“人們都說心裏有什麽,看其他的就像什麽。奴婢心懷明珠,看少爺就像個神降天珠,萬分耀眼。不知少爺竟如此高見,究竟心裏懷有何聖物,看奴婢又是野雞,又是蠢葉之說?”
景卻先是怔愣,随後總算明白過來,小臉氣得鐵青。
白端眼有笑意,輕撩嘴角,如沐十裏春風。他長身而立,撐着一柄骨傘,藍衣白傘,翩翩公子。我心裏觸動。剛遇見他時,還是那副醜陋的模樣,如此多的日日夜夜裏,想的莫不是把最好的樣子給他瞧見。而今我不知道這是不是最好的樣子,卻是我最能讓他看的樣子。
若能這般初遇他,沒有傷痕,沒有枯槁。我願以今後盛世的女妝,來換此刻他一瞬的溫和。
我踩着小調準備上車。
一想到古代大家閨秀上車銮是極為講究的。
那些宮鬥的電視劇裏,格格郡主們上車前,就會有奴才拱腰蹲在車邊成榻,專供女子們上車。我環顧四周,也只有從十符合這個角色,于是好着言的問:“這車架子過高,我今日又穿了女裝,上車過于不便,不如你彎腰成榻讓我踩着上去?”
從十頸脖晃動,右手輕抽冷絲,像是聽到件極為難忍的事。他耳廓往外掙了掙,異常冷靜的對白端道:“公子,從十要是殺了她,您怪屬下也好,怨屬下也好,殺了屬下更好,哪怕是淩遲了從十,也毫無遺憾。若不殺她,從十怕是早晚折在她手裏。”
景卻多有同意,“此話甚得本少爺的心。醜葉子以為穿了件女裝,就能做傩娘呢。如果不讓她了解到,‘厚顏無恥’是為她造出來的,都枉數日我們的密切相處。”
白端看着二人言語不善,滿臉無奈。
我也很是無辜,電視劇就這麽演的,憑啥人家演員都能做到。我看從十定是心性太大,殺人如麻,多試練試練這活,指不定還能明白生命的可貴,活着的堅強。
這樣想來也不算壞啊。
從十的臉色越發不好,我便當作他瞪的不是自個,一邊拉緊後襖子,一邊把袖口再往下拽拽,愈發感嘆天氣的寒冷。僵持不下的時候,只見白端彎腰下去,雙手疊合,低于車臺幾寸。
他發絲散至身前,袖口六棱雪花像是低入塵埃,嘴角笑意正濃,“上來吧。”
上來?怎麽上來?踩着他的手嗎?我倒退幾步,心口發慌。
明明沒有半點情愫,卻溫情款款的做這些。為什麽總在感動後,給我一場猝不及防的失望?為什麽又在失望下,給我一記熱淚盈眶的感動?
白端,你究竟要踐踏我到什麽程度,才能罷手......你若長相以待,我必不揮手。你若轉身離去,我必不挽留。可你是河中的一抹珈藍,明知道我渡不過去,卻向我不停的招手。這便是你想要的嗎?
我深吸口氣,提起裙擺,一個沖刺,越過他的手直直的跳上車臺。車馬被我驚得直嘯,從十趕緊拉着缰繩,将車馬安撫下。白端依舊那個姿勢,只是靜靜的看着我,臉上見不到任何表情。
我站在車臺與他對望,頭一次不甘示弱,想把想法讓他知曉。
許久白端挺直了腰身,溫和從容,翩翩公子。他淡着音,道:“你終是成長了,這原本也是我所希望的。只是我怎麽有些懷念,以前那個小貓兒了呢?”他踏上車,與我相距不過半尺,涼薄之氣正對着我,“你說她去哪了?葉子。”
葉子......不是貓兒......
這不是很好嗎?終于不用擔心被他蠱惑,終于不用防範他的溫柔。
為什麽會比聽到真話還要難過。
從十不再耽擱,驅馬駛出院子,趕往落腳點。
景卻不能出院門,只好在原地送我們走遠。跟我一般高的個子,此時離遠看初具公子的氣質,就是臉上未脫稚嫩,平日老成的臉一見白端的離去就垮了下來。
我方才意識到,這少爺還是個孩子。
他用所有能裝的外表去僞裝自己,這些恰恰都是白端教的,或者是白端影響的。當初一心想抱住白端的大腿,無論他做什麽,我都堅信不移。到現在才後知後覺的感覺到,他的身上有很多是我不了解的,哪怕是相處了那麽久,仍分不清他哪面是真,哪面是假。
我坐在從十旁邊,執拗的不肯進去和白端同待一個空間,與其和一個猜不透的人相處,還不如和從十在外面吹着冷風。就算從十着實想殺了我,那也難能可貴在‘着實’二字,比起白端好上太多。
馬車旁的人群川流不息,我頭回兒輕松起來,以前在車廂裏躲躲藏藏,生怕看到人指指點點的目光,如今臉上的傷痕已好,再也不會擔心被人用異樣的眼光瞧着。
從十趕着馬,不說一句話,我和他說話次數,一雙手都能數得過來。好在我是個能活躍氣氛的女戲子,絕對不會埋沒任何一個角色。
梳理好思路,我問道:“從十,我們這是要去哪?”
從十冷淡的回:“去問公子。”
我不甘心的又問:“傾回有多少人是想要搶那山陰地神藏的?”
“去問公子。”從十繼續冷淡着。
“你是不是就要一直這樣的跟我說話了?”
“去問公子。”
“花兒為什麽這麽紅,草兒為什麽這麽綠,你為什麽這樣傻?”
“去問公子。”
“從十你什麽時候成親生孩子啊?”
“去問公子。”
我笑得樂不可支,“成親生孩子也得問你家公子。是不是你家公子啥時候嫁你,你啥時候才敢娶啊?”
從十沒有理會,馬車趕的飛快,忍無可忍的喊了一句,“公子啊!”
他剛一喊完,我便被人迅速的拽進車廂。白端倚在車榻上,右手抓着我,左手直揉眉,深深的嘆了口氣,“我有時候真好奇,你是想惹得貓狗都嫌棄,還是雞犬全升天?”
“難不成你和從十真有情況?”我驚訝不已,“啧啧,真是沒想到。”
“哦?依貓兒之見,我和他誰上誰下啊?”他靠了過來,輕吐一口氣,眼如媚絲,笑容狡黠。衣領隐約現出鎖骨,宛如傳說的九尾狐,要多誘惑,有多誘惑。
真乃高人吶!
我沒了骨氣,甘拜下風。
作者有話要說: 喜歡的請收藏,兩白在此感謝。
☆、-31-邪門佛派
江城是巽州的小城。
以前的江城是連接巽州仙山的幾條要道之一,往常會有朝見仙山的野客來此歇腳留宿,江城百姓便開足了店鋪客棧來招攬那麽歇腳的人。然而朝見仙山的野客大多都帶有兇悍殺伐之氣,經常會為些言語口角而大打出手,開店的老百姓總是被傷及無辜,往往一家慘死。
之後江城裏便有個規矩:普通百姓不開店。
事實上全是些犯罪逃難來的山野綠林,走投無路下只好在這開店躲藏。漸漸地,人們都不在喚它江城,而是叫它匪城。
五年前仙山關閉,抗拒任何人的接近。凡靠近仙山百米者,皆被守山人斬殺在場,屍體懸于路碑處告誡天下人。有些自認為技高膽大的人,會逞能暗探仙山,想一看究竟,但幾乎毫無例外的做了那守山人的枉死鬼。
偶爾有個別大難不死的人逃回來,也是吓得呆滞不語,沒過多久便瘋瘋癫癫。如此一來,人們對仙山唯恐避不及時,哪敢再前去受死。
仙山位于江城東南方向,而江城東北角的就是山陰地。
以前山陰地地處偏僻,人煙罕至,荒涼不堪。不但有傩教鳳凰把守,周圍山林野地裏也多有罕見的草木獸禽,就是尋常百姓家的牛馬牲畜也不願意靠近。整個山陰地背靠離世海,遙對大回都,卻是顯得陰氣逼人,分外可怕。
一年前因傩教箋稱山陰即将開啓,有緣人皆可獲得神跡的寶藏。
引得傾回八荒震動,人們感嘆山陰地開啓,莫不是預計傾回将要動亂。一年裏來到旁邊駐紮的人比比皆是,尤其江城,更是人們首選城市。
白端讓我在不要亂說話,管好自己的嘴巴。
一路上聽說江城的事,自然明白那裏因一言不合就會打架鬥毆。我不清楚白端和從十的武功到底高到何程度,但一瞧那些同樣趕路的人的步伐,就覺得古代武功深不可測。
從十駕着馬車緊趕慢趕,終于在兩天後的深夜裏趕到聽聞已久的匪城———江城。
沒想到我們這剛一到江城,就遇到了一起打架事件。
我捅了捅白端的肘子問道:“那個白衣姑娘是你鐘愛的姑娘嗎?”我是怎麽做到把情敵滿不在乎的說出來的,這個有待考察。可是我的問話并沒有給白端帶來氣惱,反而把他逗樂了。
他指着遠處兩個劍拔弩張的人,要多嘲笑就有多嘲笑,“你這眼生的果然奇怪。那兒也就有兩個人,一個穿着粉衣的姑娘,一個穿着白衣的男子。你是怎麽精簡的把兩人都概括出來的?”
我順着他的手一看,還真像他說得那樣。
可見月黑風高裏,殺人夜起時,還是不要亂看的好。他岔開話題的速度過分淩厲,導致我神經一下沒跟上來,又不想重問一遍,只得悶不作聲的繼續看着。
匪城的夜比其他地方更寒冷些。
那一男一女流光逼人,戰意蓬發,就像決戰紫禁之巅,毫不相讓。
過了片刻,城裏飛來了幾個人,皆是站到粉衣姑娘後,幫其敵對。白衣男子眼見那邊勢頭猛增,倒也聰明,不再苦苦戀戰,往身後退去。他如意算盤是打得好,可惜了早有人截在他身後,一出劍就要偷襲。
白衣男子防不得,身中一劍,血花濺身,步伐踉跄起來。粉衣女子見大事已成,也不急于補上一下。
她停下攻擊,漂浮在半空,身上隐隐有花卉圍繞,幾步開外都可聞見花香。聲音嬌俏,用現在的話就是萌音蘿莉,“步他,你們竟然敢來山陰地,也不怕盡數折在此處?今夜,你肯跪在這,我也不再為難你,放你走就是。”
“施主不必假慈悲,我佛派一心向阿彌,生又如何,死又如何。施主大可
同類推薦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21世紀醫毒雙絕的秦野穿成又醜又不受寵的辰王妃,畢生所願只有一個:和離!
側妃獻媚,她各種争寵,內心:我要惡心死你,快休了我!
辰王生病,她表面醫人,內心:我一把藥毒的你半身不遂!
辰王被害,她表面着急,內心:求皇帝下旨,将這男人的狗頭剁下來!
聽到她所有心聲的辰王憤恨抓狂,一推二撲進被窩,咬牙切齒:“愛妃,該歇息了!”
半年後,她看着自己圓滾滾的肚子,無語痛哭:“求上天開眼,讓狗男人精盡人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