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章節

（1）9號樓，不能晚睡

2009年9月，我進入寄宿制高中。在過去的十五年生活裏，我一直覺得自己是個無神論者，但我依然相信“福報”和“天道酬勤”，而且特別怕鬼，對一切無法用科學解釋的靈異事件都有着深深的恐懼。

當時我所居住的宿舍樓在學校的最西邊，因為招生人數不多，所以只有南邊的宿舍住了學生，而北邊的宿舍都被空置了。

我們高中的校規非常嚴格，晚上十點半之前必須熄燈，如果沒有熄燈就會被宿管阿姨罰分，在最開始的時候，我只以為熄燈的嚴格規定是為了保證學生睡眠質量，但是漸漸的，我發現一切并不如之前想的那麽簡單，熄燈或許是為了讓我們這些學生對晚上發生的事情聰耳不聞。

在高中的第一堂地理課上，地理老師神秘兮兮地說了句“住9號樓的同學，一定要按時睡覺”。而我們全年級女生住的正是“9號樓”。

“為什麽？”同學們問。

老師沒有回答，他轉過身，在黑板上畫起“地圖”，然後告訴我們必須在第一個禮拜裏背出中國地圖。

我看看坐在我右邊的女生，她是我的室友，小官。“為什麽住9號樓的同學不能晚睡？”我問她。

“我怎麽知道。”她随意敷衍一句，繼續聽課。和我這種“自由散漫”的學生不一樣。小官是個很有上進心的學生，學習認真刻苦。我看她不理我，只好沒趣地繼續聽課。

雖然身體坐在教室裏，但我的思緒早已飛到九霄雲外。該不會是靈異事件吧，我胡思亂想。

我們的地理老師是個魁梧的男人，他的行事風格就像他的身影一樣，雷厲風行。他很快講完了一節課的內容，可我的思緒還留在那個不能晚睡的“9號樓”身上。

老師問：“還有五分鐘，誰還有什麽問題嗎？”

好幾個同學舉手提問，果真是市重點，學習熱情高漲。

我愣愣地看着師生間的問答，然後老師又問，還有什麽問題嗎？

我鬼斧神拆地舉了手。“老師，為什麽9號樓的同學不能晚睡？”

老師笑了，雖然我知道自己問了可笑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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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西邊的樓，以前是一塊墳地。”

教室裏瞬間炸了鍋，議論紛紛。

“不過你們別怕，”老師又說，“你們這麽多人睡在一起，陽氣重，不會鬧鬼的。”

我淺薄的知識讓我無法相信老師的話語，男人主陽，女人主陰，怎麽能叫做陽氣重呢。

這件事兒很快就過去了，同學們都覺得那是老師的開玩笑，可是我耿耿于懷。

直到一件事情的發生，瞬間讓學校陷入一片輿論之中。

有位同學偷聽了學生家長和老師的聊天，這件事情很快就傳開。據說在我們進學校之前，有一個高三女生突然猝死。

故事是這樣的，一天晨跑的時候，那個女生狀态特別差，印堂發黑，臉色發灰。她一個人走着，同學們和她說話，她也沒有搭理，就像具行屍走肉。還沒走到的時候，女生突然倒地，從此再也沒有醒來。

後來學校用盡各種方法把事情壓了下去，但是故事并沒有就此結束。從女生去世以後，女生生前居住的“9號樓”便開始鬧鬼，詭異事件層出不窮，同學們紛紛申請走讀，“9號樓”幾乎成為一幢空樓，學校裏人心惶惶。

但是作為一所市重點高中，輿論對招生幾乎是致命的。于是教育局下了死命令，将這起事件全面封鎖，學校這才有了些許平靜。

“聽說，靈異事件都發現在‘9號樓’的朝北房間。”吃中飯的時候，我們幾個女生一起聊天。

“都有些什麽靈異事件？”

“好像有人連續丢衣服，半夜聽見有人唱歌之類的，誰知道呢，學姐們都畢業了。怪不得不讓我們住在朝北。”

“據說那個去世的學姐是被鬼纏上了，所以那天才會面如土色，突然猝死。”

“真的假的？”

“我們這樣讨論死者好嗎？”

大夥兒陷入沉思。我們唯獨知道的，便是那位學姐成績優異，拿到了一流大學的推薦名額，要不是發生意外，前途一定一片光明。

那天我們回到宿舍，每個人都緊張不安。我們兩兩結伴在宿舍的獨立衛生間洗澡，就連上個廁所也要結伴而行。

十點半，寝室燈熄滅了，我們拿出可以儲電的小臺燈，四個人坐在一張床上，躺進一條被子，将身邊照得燈火通明。

我往小官的身邊挨了挨，小官在我們寝室中成績最好，也讓人感覺最理性。當我們其餘三個女生陷入恐懼，瑟瑟發抖的時候，唯獨小官最為淡定。

看見小官，我就有種安心的感覺，感覺小官是個女俠，會保護弱小，膽怯的我們。

我抱了一下小官，小官沒有反應。她渾身發涼，我感覺自己就像抱了塊冰磚。

“怎麽了？”我問她。

她面無表情，然後默默将手指伸到嘴邊。“噓。”她說。

我們三個都被吓到了，急急地問她怎麽了。

她叫我們別說話，有聲音。

我吓得一哆嗦，把她抱得更緊了。

安靜下來，我聽見“滴、滴、滴”的水聲，聲音離我們很近，四人急忙往牆邊靠了靠。

“啊。”三人同時爆發尖叫。

“噓，別說話。”小官說。

于是“滴、滴、滴”的水聲又開始響了起來。

我們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抓住小官。林子是我們之間最膽小的，比我還要膽小，她開始神神道道，不斷詢問着應該怎麽辦，整個人都開始顫抖了。

林子一說話，滴水聲就不見了。我急忙捂住林子的嘴，林子安靜了，水滴聲又重新出現。

“它怕人聲？”我像發現新大陸一樣激動，林子和園園也覺得我說得很有道理。我們三個就像瘋了一樣，開始站在床上又蹦又跳，果真沒有聽見水滴聲，于是我們更加瘋狂。

小官讓我們別鬧了，床都要塌了，但是我們毫不在意，在生命面前，一張破床算得了什麽。

小官拉了下最為瘋癫的我，我一下坐在床上，床板發出“砰”的巨響，所幸床沒有破。

小官讓我們別說話，水滴聲又開始了，不過這次它又有了夥伴，那是不斷清晰、響亮的腳步聲。它正慢慢向我們逼近。

（2）考第一，纏上鬼

我感覺心髒在胸膛砰砰亂跳，即将掙脫自己的控制。恐懼讓我緊緊攥着小官和林子的手掌。

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宿舍門被打開了，進來的是宿管阿姨。

“幹嘛呢，熄了燈不睡覺，就你們寝室最吵。”

我們不顧宿管阿姨的批評，幾乎投入她的懷抱。小官從床上站起來，站在我們面前。她打量了一下宿管阿姨，然後指指衛生間的方向。

“有聲音。”小官說。

我連忙點頭，說寝室裏鬧鬼了。

宿管阿姨打開衛生間的大門，開了廁所燈。

“哪裏有鬼？”

我進行一番心裏建設後，才怯怯向衛生間看去，衛生間裏很正常，沒有鬼，也沒有水聲。

“它，它逃了？”我結結巴巴地說。

“一天到晚疑神疑鬼的，好好睡覺，不要躲被窩裏看鬼故事，自己吓唬自己。”宿管阿姨讓我們各自回到自己床上，“再這樣，我就把你們四個拆開。”

大夥兒連連表示不會有下次了，我們不要分開。

宿管阿姨見我們都躺好了，一關廁所燈離開了。

寝室一安靜，滴水聲再度襲來。

我竄到下鋪，直接躲進小官的被窩，沒想到同在下鋪的園園也來了，着實把我吓了一跳。林子是最晚來的，卻非要挑個最好的位子坐着。

“我們唱歌吧，小聲點就行。”我提議。

很快我的意見就被采納了，我們三個圍着小官開始輕聲歌唱，借此躲避無休無止的水滴聲。

就這樣，我們四個互相鎮壓着，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要不是林子突然一抽筋地踹了我一下，我們四個差點齊齊錯過早上的晨跑。

第二天，宿管阿姨給我們宿舍扣了好多分，連班主任都找我們談了話。我們生怕說出鬧鬼的事情後，四個人真的會分開，于是便謊稱要參加校園歌手大賽，所以晚上練歌。

雖然我們極力為小官脫罪，但班主任還是遷怒于她。說她班長沒有班長的樣子，要是寝室長都做不好，就不要競選學生會了。

事後，小官沒說什麽，但是我們都能看出她明顯的不悅，所以想盡一切辦法讨好她。

不過，值得慶幸的是，自從那天之後，水滴聲便再也沒有騷擾我們。

一周以後是第二次月考。在第一次月考中，小官在全年級二百五十多名同學中排名第三，我嘛，二百一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