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示已經是六點四十分了,柳落落忙丢下手中的板栗跑去客廳打開了電視。

貴安省臺此刻正是省內新聞聯播時間。

chapter06

“你幹嘛?”阮清看着輕快跑回廚房的柳落落,“你是要做飯還是要看電視?”

“我聽電視,”柳落落笑道,“我邊做飯邊聽電視。”

阮清掃了一眼正播放新聞的電視機,“真是服了你,看新聞聯播?”客廳牆壁上的電視機是柳落落四年前買的,當時阮清是勸她有電腦就夠了,買電視機純粹就是浪費。但落落不聽啊,堅持要買電視機,說看電腦和看電視的感覺不一樣。

“了解省內事實,透析社會現象。”柳落落對阮清挑了挑眉。

“那你應該看今日說法,”

“都差不多,”柳落落說着就把板栗倒入鍋中,加了水,開始煮了。

“你家的鑰匙給我一把,我要在這裏住幾天。”

“住我家?”

“不行?”

柳落落搖了搖頭,“沒有。”

阮清把洗好的青椒放到盤中,看了看,“你這菜買的,你要做什麽菜?”臺面上滿是板栗、土豆、青椒,娃娃菜。

“我要做青椒土豆,板栗排骨,上湯娃娃菜。”

“你這是一次性的把一個星期的菜都被你買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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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買些菜,多練練。”

“柳落落,”阮清看着落落,“你有情況!”

柳落落看着阮清,抿嘴輕笑,不置可否。

“你藏得可真是夠深的,”在阮清看來,柳落落這就是默認了,“這麽多年了,一直跟我說沒有男朋友,原來一直都是有的。”

“也沒有一直啦。”柳落落嬌羞道:“後來才有的啊。”

“哎喲,‘啦,啦’,‘後來才有的啊,’”阮清學着柳落落說話,“甜死人了。什麽時候帶來給我看看。”

“時間合适,我就會帶給你看。”

“時間合适?總不會是在你的婚禮上吧?”

柳落落一臉的興奮,“你要是不介意,等到我結婚的時候在讓你見也可以的。”

“你試試?!”

柳落落笑道,“玩笑,玩笑。”

阮清好奇:“你平時不是工作就是工作,哪裏有時間談戀愛?”

“誰說工作就不能談戀愛了。”

“是工作中認識的?”身為省電視臺的阮清,對市電臺的人說不上全認識,但總歸是面熟的,“誰啊,我認不認識?不會是陳亮吧?”

“你瞎猜什麽,”柳落落雙手推着阮清,“你出去吧,廚房交給我,你安安心心地看看電視等着吃吧。”

何政陽的三通來電被拒,讓阮清心情大好。她也就不去廚房給洛洛指導了,安心地在客廳吃吃薯片,看看電視。

省新聞聯播阮清可沒興趣看,直接跳轉到了貴安省電視臺的國際頻道,看起了安雅主持的《魅力貴安》。

柳落落把煮熟的板栗倒入盤中,用清水濾過,冷卻,端出來讓阮清幫忙剝板栗皮。

“新聞聯播不是挺好看的,”柳落落說。

阮清白了她一眼。

柳落落不服地說:“《魅力貴安》是介紹貴安省,主要給海外人看的。貴安新聞聯播是介紹省內發生的大小事情,你一個土生土長的貴安人,當然得看新聞聯播了。”

“我學英語行不行,”阮清計劃着和何政陽出國旅行,最近正惡補英語呢,“你怎麽能阻止一個求知上進的人學習呢。”

“真夠好學生的,”柳落落說完就轉身去廚房忙活了。

身後的廚房漸漸地就是狀态百出,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犯罪現場,爆炸聲都有了。

面對柳落落冒着生命危險做出來的菜,阮清雖是抱怨不跌,但還是給面子的吃了些。

柳落落對阮清的差評并不介意,一次不行,在來第二次,反正材料買得多。她把每次做飯的火候時間,油鹽多少都記在了本子上,好在下一輪做的時有所參考。

能讓一個認為做飯做菜是浪費時間的人,如此精力充沛地在廚房裏忙活,唯有愛情了。

錫箔紙的油煙管道,突突地吸着油煙,圓滾滾的身子誇張地扭曲着。

“這什麽吸油煙機,吸得什麽油煙。這麽嗆的。”阮清高聲問廚房裏的柳落落。

柳落落咳着解釋說,房東買這間房的初衷就想用做投資。房東不想讓租客煮飯,但廚房不裝修,房租又提不上去。房東就想出了一個個損招,廚房裏除牆面之外其他的所有用具,裝得都是市面上最差的。

在大摩羯座的不懈努力下,大功告成了。

總算有了讓柳落落和阮清都滿意的板栗排骨,青椒土豆絲和上湯娃娃菜了。

阮清又要下筷,但被柳落落制止了,“你還沒吃飽?”

“剛才那些是人吃的?”

“在不是人吃的,你也吃進肚子裏了。”

“我說,柳落落,你是什麽意思?”

“我,”柳落落看着阮清,“我是擔心你吃太多了,發胖。”

阮清冷笑了幾聲,“行啊你,重色輕友!”她一甩筷子,“不吃了!”

柳落落忙柔聲地讨好阮清,“我的好清清,我的好學姐,以後有時間我在做給你吃。”她說着就起身去把餐桌上清洗好晾在那的飯盒拿了過來,“這次你就不要跟他争了。”她把菜在飯盒中放好。

阮清重重地了哼了一聲,酸溜溜地說了一句:“我怎麽争啊,人家可比我重要。”

“你比他重要,”柳落落把飯盒放入冰箱保鮮層,順手拿了一盒面膜出來,“吶吶,這是我送你噠。”

阮清不敢相信地看着柳落落,“你買的面膜?”

愛情的魔力真是夠大的。柳落落平日裏若是不出門臉都不會洗,即便是出門也就是簡簡單單的洗個臉。她家永遠是缺把梳子,她的頭發每次都是在上班的途中用手粗粗地梳一梳,攏一攏就行的。

“面膜連着貼,皮膚是吸收不了的。”半躺在沙發上,腳翹在茶幾上的阮清斜眼望着阮清。

“吸收一點是一點,”已經貼了三張面膜的柳落落不以為然,又在臉上貼了一張面膜。

“一點也吸收不了,”阮清不客氣地說:“你是心理作用,”

柳落落皺起鼻子,伸到阮清面前,笑笑,不與她争辯。

何政陽知道阮清與柳落落關系要好,也知道阮清心情不好肯定回去找柳落落,也知道柳落落的具體住址。

介于以上的幾個“知道”,阮清就窩在沙發上,說是為了陪柳落落看電視,倒不如說是在等何政陽找上門。

chapter07

貴安省新聞連播結束後就是中央新聞聯播,然後是一個小節目,在就到了電視劇的黃金檔。各家衛視臺都給影視劇播放階段取了獨屬的名字,貴安省臺是叫劇風場。

殺聲震天,炮火連綿,群情激昂,又是抗戰劇。

“抗日劇?”柳落落因為貼着面膜,原本就小的嘴巴更是不敢全張開,“抗日劇的風潮不是過去了?”

“臺裏早幾年就買好了,”洗完臉的阮清坐在沙發上,随手從茶幾上的紙桶裏抽出一張紙巾擦了擦臉上手上的水漬。

“擦什麽擦啊,等一等不就幹了,”柳落落很有環保意識,不喜歡浪費紙張。

“又來了,”阮清無語地說,“我用一張紙,森林是不會消失的。”

“人人都用一張紙,森林就會消失了。”柳落認真地說,見阮清臉色變了,她補充說:“我就是随口一說。”

阮清白了她一眼,便不做理會。

“你說抗日劇,有人喜歡看麽?”柳落落很為劇風場的收視率擔憂。

“有一大幫人喜歡看,”阮清說:“一幫閑着沒事的大叔大伯,就很喜歡看這個。”

“為什麽?”

阮清在手上抹着護手霜,“為什麽?”她看了一眼電視,“保家衛國,馳騁戰場啊。畢竟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個英雄夢。”

柳落落贊同的點點頭。确實是。轉念想到早上被房東追趕的一幕,她心中不免的是一番感慨。

想必在看抗日劇的時候,每個人都是熱血沸騰,會不惜犧牲性命,捐出全部身家來捍衛祖國。可諷刺的是一旦到了現實生活中,涉及到了自身的利益,比如拆遷,他們又是絞盡腦汁想着辦法從國家手裏多弄點補償錢。

總有一批人整天說着沒有歸屬感,說國家不夠愛人民,可是扪心自問,人們又有多愛國家?不過是因着自身利益的得失痛罵罷了。

人人心中都有一個英雄夢,在和平的社會裏無處實現,只能去影視劇裏意淫一番。

對于落落的這番見解,阮清點頭表示贊同。

落落陪着阮清在沙發上窩到十一點,就為了自己的美容覺去睡了。而阮清就在沙發上睡了一夜,也等了一晚。

第二天一大早醒來,落落又是敷着面膜,熱菜煮飯,滿懷愛意地把它們在飯盒裏放好。

落落刷牙洗臉後就開始梳頭。一個馬尾辮梳了無數次,不斷地變化着高馬尾,中馬尾,低馬尾,總之沒有一個讓她滿意的,這也創下了她有生以來面對鏡子的最長時間。

“行了,別紮馬尾了,”醒來的阮清走到洗漱間,“你先出來一下。等我上完廁所我幫你梳。”

“哦”,被頭發折騰到沒辦法的柳落落聽話地走出了洗漱間。

阮清上完廁所,就走到沙發後,對着被落落弄的亂蓬蓬的頭發搖頭,“真是服了你了。”

她從自己的化妝包裏掏出一把折疊梳,梳着柳落落的頭發,“都談戀愛了,也不知道打扮打扮自己,換個發型什麽的。千年馬尾辮,你不覺得煩?”

柳落落搖了搖頭,“沒有啊,好打理。”

阮清白了她一眼,“真不知道你的那位,是怎麽看上你的?”

“我不好麽?”

“不是你不好,”阮清邊梳頭邊說,“橡皮筋有沒有?”柳落落忙把套着黑色橡皮經的手腕伸了過去。

“就一根?”阮清問道。

柳落落點點頭,“一根不夠?”

“算了算了,”阮清說:“一根就一根。我本來想從上到下給你編辮子,來個複古的發式。”她邊說邊在落落兩邊的太陽穴處捋過一束秀發,“現在就簡單點吧,來一個文靜點的,上面紮一個辮子,壓住下面頭發。”

阮清用小夾子把落落的碎發固定了住,“好不好看另說,總要看着幹淨幹淨利利落落的,”她很滿意自己為落落設計的發型,“別穿短袖T恤,套襯衫,換一件。”

落落不善于家務,衣服折疊好也是不分季節的亂放。阮清趴在落落衣櫃裏好一頓翻,才幫她找到一條勉強合适的褲裙。

“去吧,去吧,”大功告成的阮清,勞累地跌趴在沙發上,“別耽誤我睡覺。”

“應該是讓我別耽誤你等何政陽吧,”

阮清把埋在沙發裏的臉側了側,“走不走了,你啊!”

“走,”落落輕快地走過去抱飯盒,嘴巴裏哼唱,“走走,走啊走。”

阮清不可思議地看着落落,這是她十多年來第一次聽自稱五音不全的落落唱歌,果然是不好聽,“我覺得你應該唱‘小嘛小二郎’。”

落落調皮地對阮清吐了吐舌頭,“不會唱,”說完就出了門。

南苑社區在新安市的西北方,她下了樓,上了滴滴預約的車,直奔天鵝湖去了。

天鵝湖位于新安市主城區的西南方,因為湖面呈天鵝形狀而得名。總占地面積136公頃,湖面面積70公頃,水深3.5米,有各種雕塑、園林樹木、人工沙灘、噴泉等景觀,是合貴省開放式公園。環湖的有東湖花園、新安大劇院、天鵝湖體育館、合貴省博物館、新安市政務大樓,合貴省新廣電中心的标志性建築。

東湖花園是國內知名的房地産旗下的高檔住宅區,落落沒有門禁卡,又報不上朋友具體的樓層和房間,只能在門口守着。

門口有進進出出的人,落落本想跟在後面進去。但見保安防備地盯着自己,她也作罷蹭卡進小區的想法。

站在門口被來來往往的人看着的感覺不太好,她就抱着飯盒走到對面保安亭的位置站着。

保安亭裏坐着一個保安。外面站着一個保安。

“你們平時怎麽上班的?”見兩個保安莫名地看着自己,落落覺得自己說得話有歧義,就改口問道:“你們早上幾點上班?”

門外的保安遲疑了一下,回道:“早上六點來接夜班的人。”

“哦,你們是輪班制的?”

保安點了點頭。

“挺辛苦的,”落落頗為同情地說,接着想到自己全天候24小時的工作狀态嘆了口氣,“我也挺辛苦的。”接着又自言自語地說:“不過工作嘛,有幾個不辛苦的。”

初秋的早上是清冷的。小區門口種着幾棵銀杏樹,一陣風掃過,幾片枯葉散散而下,截得了幾縷金色晨光碎碎點點的在眼前。

落落忽地打了個冷顫,但想到馬上就能見到想見的人忍不住地傻笑了起來。發現保安正奇怪地看着自己,她呵呵一笑,“有點冷。”

“你打電話讓你朋友過來接你,”保安好意地提醒。

落落吸了吸鼻子,搖了搖頭,“他應該還沒起床,”她不想打擾他,“他平時工作也很累的。”

“你朋友叫什麽名字?”保安準備給他查查業主姓名,以證實她确實是有朋友在小區。

落落脫口欲出,但還是沒說出對方的名字就是聳肩一笑,“我還是在等一會吧。”

chapter08

“是不是男朋友?”大清早的一個女孩子抱着飯盒說要找的朋友,八九不離十就是男朋友。

落落扭捏着,點了點頭。

“男朋友,”保安說道:“他更應該出來接你了。”

“他工作很忙的。”

“在怎麽忙,出來接女朋友的時間總是有的。”保安說:“又不是讓他去火星上接你。就是走幾步,到小區門口來。”

落落為難地搖搖頭,她是覺得保安的話在理,可是她根本聯系不上他啊。微信不回,電話不接,自己又不知道他住哪。“我還是不想打擾他休息。”

保安看着落落,“怎麽感覺你很怕你男朋友?他對你不好?”

落落忙搖搖頭,“不是不是。他真得挺忙的。”低眼看了看手中的飯盒,轉說道:“我是想給他一個驚喜,”

“早飯?”

落落搖了搖頭,尴尬地說:“午飯。”

保安擡頭看了看天,“你準備等到中午在進去?”

落落猶豫着,不知該如何說。

“進去,進去吧,”保安拿起自己的門禁卡,走過去刷開了門。

落落感激地接連道謝,快步進了小區。

保安玩笑了一句,“男朋友不能寵。”

落落笑着嗯了兩聲,就走遠了。

高樓一幢幢,單元一個個,小區的綠化做得很好,來回都是晨走晨跑的人。

手機的最近通話欄中顯示尤樂的電話已經撥了43通了,一直沒人接。落落想了想,撥通了王靖宇的電話。

房價貴,總有貴的理由。小區面積大,進深長,綠化好,人工河橫穿而過,樓層結構厚實。

9幢,3單元,1301室。

進樓還得刷門禁卡,落落這次就跟在別人身後蹭進去的。敲完1301室的門,她心裏是七七八八的不上不下。

“早啊,”沒等她想清楚要如何和尤樂打招呼,門就被打開了,“我做了飯,給你送過來。”

尤樂開門見是落落,神色一緊,“我正要去小區走走。”他沒邀落落進屋自己倒是走了出來,“一起去吧。”

“哦,”落落看了看手中的飯盒。她想說先把飯盒放進房內,但見尤樂沒有這個意思她也就提在了手中。

電梯在26樓,正一層層地向下。尤軒背對落落,不言不語,只是仰頭望着電梯顯示屏上的樓層變換。

落落移了移腳,她想要走近尤樂,可猶豫了片刻還是選擇站在原地。

電梯下降到了13樓,兩人一前一後走進電梯。

“你換了手機號,也不跟我說一聲。”她的聲音有點怯,是害怕。至于害怕什麽,她也說不清。

“忙得忘記了。”

“哦。”落落笑道,“沒事,”她就當他真的忙,“工作第一。我從王哥那邊要了你的新手機號。”

“你應該提前給我打個電話。”

“我想給你一個驚喜啊,”落落稍稍向尤樂身邊移了移,抿嘴笑着,“我下載了一個菜譜APP學的。”

“你不是說做飯是一件很煩的事麽,”

“一個人的時候做飯是麻煩的,洗洗刷刷,不劃算,”知道尤樂很排斥在外面吃飯,落落解釋地說:“要是有兩個人一起吃,我就會親手了。”

尤樂哦了一聲。

電梯到了一樓。

尤樂走在前,落落走在後。

走出了一段路,尤樂依舊是片言不說。落落覺得很尴尬,就絮絮叨叨地說起了這些天自己的所見所聞。

“你以後開車的時候要注意點,”落落說:“千萬別撞到人了。撞到車嘛保險公司還是可以賠的,撞到人就麻煩了。我昨天就差點被車撞,車……”

尤樂突然停下了腳,落落險些撞上他,“你怎麽這麽喜歡撞車,”語調平和,不溫不怒,沒油沒鹽的一句平淡話。

落落怔了住,她只覺得面頰發燙,腦子嗡嗡的響。

尤樂自知自己出口的話不妥,臉上擠出了幹癟的笑,“你為趕時間,經常是橫沖直撞的。”

落落苦笑道,“趕時間的時候沒辦法,”尤樂當初做為實習生就是跟在落落身後東跑西走,是親眼見過她為做節目的分秒必争,“其他時候我都是嚴格遵守交通規則的。”

“摩羯座永遠都是在工作的路上。”

“星座也沒那麽絕對,我沒那麽工作狂,”落落想讓尤樂知道自己其實是很賢良淑德很居家,就急忙解釋,“摩羯座可是在最适合做老婆的星座名單裏。”

尤樂沒在說了,轉過身繼續往前走。他礙于自己的公衆人物的身份,不想別人認出來,盡往沒人去的地方走。

太陽沿着它亘古不變的路線向正中天行駛,地表的溫度也随之上升。

落落跟着尤樂又走了一段路,遲遲等不到他開口,不覺得面紅耳赤起來,她糾結了一番就先開了口:“尤樂,我們很長時間都沒有一起吃飯,一起去看電影了。”

“嗯,”尤樂敷衍地說:“是很長一段時間了。”

落落連連點點頭,向尤樂身邊靠了靠,略帶祈求的柔聲說:“所以,我們都陌生了。見個面,都很尴尬。”

尤樂向旁邊走了走,“你認為我們之間陌生了?我也是這麽想的。”

“我們要多花點時間多相處相處。”

“我工作很忙。”

落落看着尤樂,耳根發熱,“微信有文章說,如果一個男生一直說自己忙,就是,不喜歡的意思。”她自言自語地說着,她也不知道為什麽會說這句話,她是毫無思考,單純就尤樂所說的工作忙而想起曾經看過的文章就随口就說了。

“是啊。”尤樂像是猶豫了很久才下了決定一般,“對啊,一個男人總是以忙推脫你,就是說明他不喜歡你。”

臉上的笑容漸次退了去,落落大腦發蒙,全身上下被麻麻的感覺包圍了與這個現實的世界隔離了開,人暈乎暈乎。

“以後在遇到這樣對待你的人,”在落落視線裏模糊的尤樂看着她繼續說:“記得,早點離開。”他說完就大步從落落身邊走過,向來時的方向走去。

落落身體裏的力氣突然間被抽了走,她雙腳發麻,幾欲摔倒在地。慶在旁邊就有一張座椅,她扶着椅背,癱坐在上。她有氣無力地呼吸着,只覺的臉燙,頭暈,似要窒息。

柳落落不記得自己是怎麽走出小區的,到是記得保安給他開了門。保安見他神色不對,就好意地說了一句:“男朋友對你不好,還要他幹嘛。”

“男朋友?”落落自言自語地重複着,尤樂是自己的男朋友麽?從交往開始到現在,尤樂當衆只稱呼她為落姐從來不是女朋友。

也許所謂的“交往”,就是落落的自以為。她把自己精心做得飯送給了幫自己開門的保安。

今天的陽光屬秋季,光線不強,但落落覺得十分的刺眼。尤樂的做為實習生進入市電視臺,稱呼的第一句“落姐”開始,太多的記憶砸向柳落落,讓她招架不出,頭沉沉的又暈暈的。

落落騎上一輛自行車,進入非機動車道,在一群極速行駛的電瓶車之間穿行。

車輪下的路都飄着四年來她和尤樂相處的點點滴滴,那些歡笑,那笑溫暖。內心煩亂一團,落落瘋狂地踩着腳蹬,她要将一切都碾碎,讓身體上的勞累轉移精神上的痛苦。

車道如江河奔湧着車流,源源不斷,絲毫不停歇,落落見縫插針地往前騎行。

突然來的一陣力量沖撞了自行車的平衡,落落還沒來得及有所反應人就倒在了地上。原來是一輛風馳電掣的電瓶車想超車,沒超成。

落落左手撐着地,慢慢地坐了下來,把卡在自行車下的腿抽了出來。才跟尤樂說過不要撞電瓶車,自己就被電瓶車給撞了,這算不算是報應。

左腿膝蓋,腳踝出了血,微微一動就是生生的疼。落落艱難地把雙腿攬在雙臂之間,她想把頭埋在兩膝之間,但脖子僵硬地動不了啊。散肩的黑色秀發這會兒淩亂不堪,不知是被汗水還是淚水黏在了臉上,落落絲毫不顧及形象地嚎啕大哭起來。

在此之前,她沒忘記讓愣在旁的肇事者把自行車移到一旁,以免妨礙了別人的通行。

chapter09

晚些時候,天空綿綿地飄灑了秋雨。小雨點漸漸蠶食了地面,接着就聚到一起,汪出了那一灘一灘的水。

落落呆呆地望着風雲飄搖的窗外,她哀傷無力的身體裏包裹着一個東奔西突的力量,它想突破而出,卻苦于找不到出口。

她想要沖到雨中放聲吶喊,只可惜綁着紗帶的腿只允許她在沙發上坐着。

被何政陽接走的阮清,聽聞落落被撞,第一時間趕到了醫院。擔心她想不開,阮清就跟臺裏請了假寸步不離地陪着落落。

這會兒,她正在裏間幫落落整理衣櫃,嘴巴裏嘀咕地說着:“不問就不問,我要不是怕你做傻事,我才不想問呢。”

落落表情呆滞,原本坐直的身子木木地滑向一邊倒在了沙發上。她覺得一切都是夢,可是疼痛卻是這麽的真實。

她胃痛,原來傷心過度真得會胃痛;她不想吃飯,一點胃口也沒用,但阮清硬是給她喂了些米粥。

在真正的心痛面前,所有的語言文字都是蒼白無力的。人就沉淪在無邊的絕望中,會想到以死解脫。若是落落在情緒的最低點時能正常行走,她或許真得會死。她曾經百思不得其解的為情自殺,其實距離她很近很近。

她如今唯一能做的宣洩,那便是哭了。阮清依在窗邊,無奈地說,“這雨都是你的淚。”

秋雨一下就是五天。說一場秋雨一場涼,實在是太看不氣全球變暖了,雨一停,大街上的人依然是短衣短袖。

落落已經去醫院換了兩次藥,走起路來腿一瘸一拐的。好不容易支走了阮清,她就趕忙去了麗人整容醫院。她在網上預約了今天來點痣。

休息在家的幾天裏她除了發呆,哭之外就是在網上看生肖運勢,看星座配對,花錢算命,看面相學。重複地做各種情感測試。

一般能激光點的痣是一百塊一顆,需要用手術刀挖除的大痣就按手術價收。這是麗人醫院點痣的收費情況。

“我這兩顆黑痣很小很小的,”落落手指着下巴上的兩顆雀斑一樣的痣,“也要兩百?”她說着眼睛就望向放在醫生桌上鏡子。

“嗯,”女醫生說:“我們醫院是統一定價的。”她欲填寫診療單的手停了下來,是在等落落确定是否真要點痣。

落落曾經問過城隍廟步和行街上的小攤小店裏點痣的費用,也不過就是二三十塊,最多也就是五十塊一顆。

之所以選擇來正規的整形醫院就是出于安全考慮,聽說小攤上點痣,都是用硫酸腐蝕的。

萬一點痣的人手一抖,硫酸潑了自己一輛,自己的整張臉豈不是要花了?!落落腦海裏浮現一張恐怖的臉,恐怖地裂開嘴搖了搖頭,“我點,你幫我開單。”貴點就貴點吧,安全第一。

先在麻藥室給下巴處的兩顆小黑痣點上麻醉藥膏,等個半小時看,在去激光科點痣。

過道旁一排有三間激光室。

落落因腿腳不便,就沒有在過道上等着,而是就近地進了一間激光室,勞累地躺在了手術床上。

正閉目休息着,忽然聽到有腳步聲,接着便是拉拽器材,器材滑動的聲音。落落要睜眼去看,但手術燈光突然地打了開,刺激的燈光刺得她忙把眼睛閉了上。

“額,”落落雙手在空中亂舞,生怕醫生就要給她點痣,“等等啊,護士說要是要等半個小時麻醉才能有效。”

“你多久了?”醫生的聲音。

“額,”落落想了想,“大概三四分鐘吧,最多不過十分鐘。”落落呵呵一笑,“能不能把燈關了?刺眼!”

啪地一聲,眼前的赤熱感消失了。柳落落立馬睜開眼,眼前倒映着一位戴着口罩,穿着白大褂的男醫生。

柳落落雙手壓着床,撐着坐起身,在小心地用雙手抱着膝蓋受傷了的右腿,側坐在床邊,眼睛望着醫生。

醫生毫不回避,回望着她。時間一度凝固,只有呼吸的輕微聲蠕動在空中。

“你的衣服好白啊,”落落笑着說:“你是看到的所有醫生裏面,衣服最白,最幹淨的一個。”她強調得點點頭,“真的。”

醫生面無表情,把手術的儀器往旁邊推了推。

“醫生,”落落立刻就問起了醫生自己點痣之後會不會留疤。

醫生眉頭一蹙,方才他去麻醉師拿患者資料時,護士小周除了驚訝這種小事怎麽勞煩了他之外就是感慨病人太煩,喋喋不休地總是問自己臉上會不會留疤。

“我看過你臉上的黑痣圖,痣很小,一般是不會留疤。”

“一般?!”落落驚地說:“那就是很可能會留疤啦?”

醫生看着落落:“不會。”

“不會留疤?”落落伸手想去摸摸下巴上的黑痣,但想到上面敷了麻藥,也就作罷了:“挖掉了一塊肉,”她恐怖地說着:“肯定會有疤的啊。”見醫生不說話,她追問道:“真的不會留疤?”

“絕對不會”,醫生不想跟她糾纏這個問題。

落落看着醫生,不無疑惑地說:“這麽絕對。醫生說話向來都是模棱兩可啊。”

醫生無語似地看着落落。

“等等,”

見醫生要走,落落忙要下床,怎奈腿上有傷,痛地唏噓了一聲。醫生見狀便轉身回來,扶了她一把。

“謝謝,”被扶着坐在凳子上的落落忙不疊地道完謝,立刻就說:“你知道我的腿是怎麽受傷的麽?”

醫生擡了擡眼,沒說話。

“被車撞的,”落落自問自說了。

“哦。那你應該好好在家休息!”

“還好,是被電瓶車撞的,”醫生欲走,落落一把拉了住他的衣袖,繼續說:“要是被四個輪子的車撞了,那我現在應該是得在醫院裏躺着了。”

醫生敷衍地哦了一聲,想要掙脫開落落的手。

落落只顧說着自己想說的話,完全沒有考慮到醫生,“膝蓋和腳踝是擦傷。脖子當時動不了了,我以為脖子也壞了,就拍了片,醫生說沒問題。然後過一會,脖子就真得能動了。”落落邊說邊轉動脖子,“那個電瓶車師傅是四川,當時身上就帶了幾十塊錢。哪裏夠付醫藥費。他是做保安工作的,一個月光工資就兩千多,還要養一家老小。我一想就算了吧,反正我有醫保,就我自己付吧,可付錢的時候我才想起來我醫保卡沒帶在身上,只能原價付錢了。後來我給自己的好朋友阮清打了電話,她過來了,就是讓我多拍片子,讓電瓶車師傅打電話叫家裏人送錢來。電瓶車師傅不願意,就跟阮清吵了起來,說我們——”

chapter10

醫生實在是聽不下去了,就打斷了落落的話,“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他看了一眼手臂上的手表,“你稍等八分鐘。”

“嗳,醫生,”落落又一次拉住了一聲的袖子。醫生回過頭,恐怖地看着她。“你都說是小黑痣了,麻藥不到時間點痣,應該沒關系吧?”

醫生輕嘆了口氣,“我随意,你看着辦。”

這句悠悠然的話在口罩的過濾下傳了出來,如一盆冷水潑得落落鎮定了下來。

讓自己看着辦?柳落落自幼最怕疼,最怕醫生,小學打個預防針都被醫生老師追着滿校園跑。

“算了,麻藥都上了,就在等等。”她話還沒說話,醫生就快步走出了房間。

十分鐘以後,醫生在回到激光室直接就擺弄起了儀器準備給落落點痣。

“等等吧,我怕疼,”落落說。

醫生想說什麽,但最終是選擇不說話。

又過了一會。

落落說要上廁所,瘸瘸拐拐地回來之後,又口渴,之後又要上廁所。一番折騰後,柳落落開始點痣。

麻藥的效果還不錯,至少柳落落沒感覺到痛。她暗自慶幸自己讓麻藥麻得久了點。

“有人說下巴上的痣是好痣,以後會擁有無數房産。”

醫生“哦”了一聲。

“你是不是想問我問為什麽還要點痣?”閉着眼睛的落落輕快地說,她嘆了口氣,接着說:“下巴有痣還有另外一個說法是,你喜歡的人不喜歡你,你不喜歡你的人會拼命地喜歡你。”

又是醫生的一聲“哦”。

麻藥敷了一個多小時,點痣花了兩分鐘。

“傷口一周不能碰水,不能吃生醬油,藥水一天兩次要按時噴。”醫生邊整儀器邊囑咐她需要注意的事項。

“什麽藥水?”落落忙問道。麻醉藥貴了,傷口有疼痛感。

“你拿着這個單子,”醫生用眼睛指了指,落落放在手術床旁邊小桌上的治療單,“去門口,護士會給你的。”

“哦,”落落懷疑地問,“确定不會留疤麽?”

醫生無語。

沒聽到醫生的回答,落落又追問了一句,“真的不會留疤?”

醫生還是無語。

落落湊到醫生面前,看了看說:“其實吧,我覺得有你有點面熟?”

醫生擡眼看了看落落,就想要離開。

“嗳,別走啊,”落落拉住了醫生,“我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

醫生連忙搖頭。

“肯定是在哪裏見過?”落落再一次拉住了醫生,“你在想想,我也想想。”她擡頭看着醫生,“你知道我是怎麽被車撞的麽?”

醫生忙說:“你剛剛已經說了。”

落落搖了搖頭,“沒有,我沒說我是因為什麽才頭暈乎乎的然後被車撞了。”

醫生的一雙眼睛恐懼地看着落落,不待他說不想知道,落落就伸手把他的口罩拿了下來。

“啊,小白臉?”落落愣愣地看着他的臉。

韓俊琪一聽,不悅道:“小姐,麻煩你注意用詞。”

落落哦了一聲,視線落在了他胸口的牌子上,“韓俊琪?!原來你是醫生?”即便是認出了韓俊琪就是那日與自己在小道上撞車的司機,她也沒松開手。

一個小時前,虛脫的王興從洗手間出來,扶着牆走到了主任醫師的辦公室,請求自己的學長兼師傅韓俊琪幫自己給幾個客戶點痣。他鬧肚子鬧得厲害,又不想請假。

韓俊琪從落落手中拿過口罩,快步向外走。落落嗳嗳地幾聲,想說什麽又不知說什麽。

120毫升的藥水,298塊錢。

看了看手中淡黃色的藥水,落落低聲說:“298?直接三百算了。”按照醫生的話就是她領完藥水她就可以離開了。

落落想着要不要去找韓俊琪去道個歉,好把兩人之前的誤會消除。但轉念一想,他對自己的态度明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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