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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就咕咕地叫了。真是餓了。

“我敲門,你又沒聲音。”李曉娴邊走邊說,“打電話,你也不接。我還以為你出了什麽不好的事了呢。”

“我手機靜音了。”落落看了一眼手機,“我能怎麽樣啊,睡着了呗。”她想到了什麽,改口說,“我好好的睡着覺,又不會跳樓。”

“那不一定,”李曉娴說,“前面哪一棟樓,上個月就有人跳樓了。”她想到死者摔在地上的慘狀,直搖頭,“太恐怖了,那個。”

“啊?為什麽跳樓?”

李曉娴搖了搖頭,她也不知道。

肚子又咕咕地叫了,“餓了,餓了,”落落就走去洗手間洗漱,畢竟填飽肚子是當務之急。

“我電飯煲裏煮了米飯,”

刷着牙的落落搖了搖頭,不用看她就能知道李曉娴的午飯是白米飯配榨菜。

她可不想發揚李曉娴精神極度“飽滿”,物質極度匮乏,還美其名曰勤儉持家的優良傳統。

似沾了淡墨的雲層過濾了陽光的光線,廣袤天地裏的人看到的陽光已是氣若游絲,弱不禁風。

饑腸辘辘的肚子催促着落落小跑着向小區外走,邊走邊把一顆糖果送到嘴巴裏。

低血糖的人傷不起啊,不得不随身都得帶些吃食,尤其是落落這樣工作不定時的人,要不然人都不知道會暈倒在何處。

她轉了個彎,就見到大肚子的女人右手攬着一個盛滿衣服的塑料大盆往圍欄走去。

她左手從盆裏拿了一件衣服,想要塑料盆放在地上,怎奈她肚子太大,腰彎不下去。

“我來,我來,”落落忙沖了過去,雙手端過塑料盆,“我來拿。”挺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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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大肚子女人對落落笑了笑,雙手就抖開了衣服,一欠腳,衣服被搭在了圍欄上。

“你,”落落左右看了看,“你去一邊休息,我來晾,”

“不用,不用,”大肚子女人說着就從盆裏拿了另外一件衣服,雙手抖開,移了移腳,搭在了圍欄上。

落落看了看盆中的衣服,“你老公呢?”

“他忙生意去了,”

“忙生意?”落落好奇地問,“做什麽生意的?”她實在是不知道有什麽生意能比臨盆的老婆重要。

“賣牙刷,”

“牙刷?”落落在大肚子女人的眼中看到了一抹熟悉的光芒,那是李曉娴在說起神藥時也會放出的光。

“我們的牙刷,就是智能的牙科醫生,采用的都是最新的智能技術,”

一個清潔牙齒的牙刷就被女人從事關身體健康與否,到國家的政策支持,到國際上都提倡的環保,買不買她們的牙刷就成了是否願意做利國利民有利于千秋萬代的大事。

“多少一錢一個?”

“三百八!”

落落眨了眨眼,低眼看了看已經空了的塑料盆,“你住哪?”

chapter26

大肚子女人指了指身後的單元樓,“就這一樓,”

落落把空盆遞給大肚子的女人,“我先去吃個飯,真是餓了,回來找你買,”不待大肚子女人說話,她就快步走了。

天上陰雲不定,陽光時有時無,這金色小區是怎麽了?來往來往的人都是地攤貨的裝扮,嘴巴裏說着的卻都是賺了幾十萬幾百萬的錢要怎麽花。

老街上的一排飯店都是人滿為患,落落一路走下去,找了一個最少人的店走了進去。

她坐在正對門的位置上,兩眼無神地望着老街。那些被人的雙腳,被車輪攪動起來的灰塵,輕飄地給老街蒙上了一成灰蒙蒙的塵土。這塵土也飄進了落落的腦子裏,擁塞住了她所有的思維,不由地她輕嘆了一聲。

吃完飯,她在店裏發了會呆,才起身回小區。遠遠地就看見大肚子女人搬了個凳子坐在了門口,手裏拿着一只牙刷,眼睛不住地望向小區入口。

大肚子女人的視線停在了落落身上,臉上露出了欣喜的笑。落落知道她是在等自己就快步走了過去。

大肚子女人手撐着凳子要站起身,嘴巴裏問着,“牙刷,你還要麽?”

落落擔心凳子受力不均翹起來,忙就上前去扶她,“要,要,”她說着就從大肚子女人的手上拿過牙刷,眼睛不由地望向大肚子女人的手,那是一雙如蛇皮一樣龜裂的手。

大肚子女人的雙手握在了一起,看着落落笑了笑。

“哦,”落落忙明白了過來,“我給你錢,”她開始打開手機,“微信付你行麽?”

“可以,可以,”大肚子女人直點頭。

落落用手機掃了大肚子女人的微信,“三百八吧,我轉你了。”

“收到了,收到了,”大肚子女人高興地說。

“那我先回去了,”落落說:“我回去用用牙刷,要是好用的話,我會推薦給朋友用。”

在大肚子女人高興的歡送中,落落帶着一個比普通牙刷多了感應口腔溫度器的“高級智能牙刷”往回走。

只顧着看牙刷的落落沒看路,不小心與另外一個人撞了個正着,“對不起,對不起,”她忙擡頭去給面前的高個子男子道歉。

“沒事,” 男子看到了落落手中的牙刷,懷疑地看了一眼落落。

落落從他的眼神中看出了他是知道這牙刷并不非是單純的牙刷,忙說,“三百八買的,”她自我感覺像個冤大頭,嘆了口氣,“哎,這裏的人——,”她的餘光掃到了樓層的按鍵牌,11樓的數字鍵是亮着的,是被人按了。

眼前的這個人是要去11樓?這個人會不會就是1104房的成員?有可能!

落落繼續着自己的話,“這裏的人,都是做大生意的。”

男子看着落落,臉上的笑容很有深意。

“我剛搬來幾天,”落落先自報自己是新來的,“認識的人都說自己是做大生意的。你是不是也是做大生意的?”

男子搖了搖頭,“大生意我做不起,我是做小生意的。”說話間,他的嘴角就露出了嘲諷的笑。

聽他說話不像是買東西或者是做傳銷的,落落就感慨地說:“做小生意好啊。最起碼,靠譜,實在。大生意,”她搖了搖頭,對劉亮露出一個心知肚明的微笑。

男子也心照不宣地對她笑了笑,他看了一眼電梯的樓牌鍵,懷疑地問,“你也11樓?”

“啊,忘記按了,”落落嘴上說着,“我六樓,”電梯已經到了八樓,“算了,反正等一下會下去的。”

電梯響起了11層到了的提示聲,兩扇電梯随之緩緩打開。男子擡腳走了出去。

落落一直注視着男子行走的方向,他正是去往1104室!!

在電梯門關上的剎那,男子正擡起手欲敲門。那一下一下,好像是敲在落落的心上。

這個人可能是1104室的常住戶,只是忘記帶鑰匙了?也有可能他只是單純來找1104室房內的人?

落落一路想着,電梯就到了六樓。

604室的房門就在眼前了,她看了看手中的牙刷就把牙刷塞到了口袋中。要是被李曉娴看到了,她肯定會問東問西,說落落被騙了。李曉娴每時每刻都在讓落落明白什麽叫做諷刺!

落落剛走進來,李曉娴就匆匆地向外走,“你回來了?”

“嗯,”落落應着就往裏走。

“你的鞋子能不能借我穿一下?”

落落沒反應過來,但随即就發現李曉娴腳上的鞋子很面熟,在一看,那就是自己為來這裏特意買的阿迪達斯的新款跑鞋!“嗯,”她看了看一臉笑色的李曉娴,“你穿着合适麽?”

“剛好,”李曉娴高興地說,她打量鞋子的眼神就像在看自己剛買新買的鞋子一樣,

“你你就穿吧。”

“行,我先走了,”林曉娴邊向外走邊說,“我在小區裏又發展了一個代理,我去給她送藥。”

滿載創業成就感的李曉娴紅紅火火得走了,只留得砰地一聲關門聲在空氣裏回響。

落落無奈地吐了口氣,搖了搖頭。不出所料,她在李曉娴的朋友圈看到最新動态是,李曉娴穿了一雙鞋子拍的一張圖片,鞋身上的阿迪達斯LOGO無比明顯;文字配着,新買來的鞋。

“鞋子,鞋子,”躺在床上的落落猛地坐起身,“對啊,”她忙拿上手機匆匆地跑了出去。

她不是要去望湖街找昨晚見過的那個人女人,而是回市裏。她需要設備。

買一個迷你型的竊聽器,上面塗上膠水,放在1104門口,進出的人會踩在鞋子上,讓後他們所到的地方,相互之間所說得話自己就會了如指掌。

落落越想越激動,激動地坐在46路公交車裏不住的點頭。心裏默默地催促着公交車快點,快點,再快點。

數碼廣場有三層樓。她一層層的看,一層層的問,根本沒有看到影視劇中那種超級迷你型只有指甲蓋大小的竊聽器。雞蛋大小的跟蹤器倒是有。

即便是自己買到了自己所想的那種小型竊聽器,塗上膠水放在地上,竊聽器很可能沒黏在人的鞋子上就先粘在了地面上。要是剛巧那個人穿的鞋子鞋底薄,踩一下,發現地面上有竊聽器,那豈不打草驚蛇了。

影視劇中所發生的一切巧合都直存在于導演理想的設計環境裏。可是現實不是,現實生活中任何可能性都是有的。

chapter27

落落搖了搖頭,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黑色跟蹤器,“就這個吧。幫我拿一個新的。”

太陽雲層裏玩了一天的捉迷藏,近昏黃的時間都是正兒八經的出來露了臉,把整個天際都染得紅彤彤的。

李曉娴給落落打了電話,說自己做了滿漢全席等她回來一起吃。

滿漢全席?落落搖了搖頭。就李曉娴平日的就餐水準,對他的滿漢全席沒有任何期待。

果不其然,所謂的滿漢全席也就是兩葷兩素,外加一湯,标準的小康水平。

“今天讓你好好嘗嘗我的手藝,”李曉娴高興地拉着落落坐下,“吃吧,”

為了不讓李曉娴失望,落落盡量表現的很驚喜,努力地笑。後來她又擔心自己的表情會太過誇張起反作用,就收斂了點。

成功發展到代理的喜悅,仿佛為李曉娴打開了通向成功的大門。她邊吃邊說自己今天給家裏人郵寄了兩千塊錢,邊構建自己未來的商業王國,主要是說賺了大錢要怎麽花,開的公司取什麽名字,會聘請多少人,還說要聘請落落做人事經理。

落落就點頭附和,連說好,說等着去跟李總吃香得喝辣的。

“你為什麽一條信息都沒發?”李曉娴看着落落,“你不努力,怎麽能賣出去東西。”

“哦,”落落點了點頭,“我吃完飯就發。”

“你現在就發,”李曉娴一副迫不及待的的模樣,“時間不等人,你多發一分鐘,就多了一分鐘的機會。”

在勵志成功和心靈雞湯方面,李曉娴絕對能稱得上導師級的。真有那麽一瞬間,落落想建議李曉娴好好包裝自己,把自己變成講師,絕對比賣神藥賺得多,還會贏得面子和他人的尊重。

“行,現在就發。”落落說着就打開手機微信,保存了李曉娴朋友圈裏的圖片,在複制了文字,然後發到自己的朋友圈裏。“發好了,你看看,”她說着就把手機放入了上衣口袋中。

“別只發一條,你要多發,”李曉娴看着手機朋友圈說,“多發廣告,希望才會多。”

落落點點頭,“我先吃飯,吃完就煩,”她說着就夾了青菜往嘴巴裏送。

李曉娴的一雙眼睛緊緊的盯着手機,一只手不住地從碗裏往嘴巴扒飯,“你要多發點。自己不努力,誰也幫不了你。”

落落嗯嗯地應着。她想,也許李曉娴對自己說得勵志話其實是說給她自己聽的。

鍋碗瓢勺在水池裏發出碰撞的聲響,落落到了洗碗時才發現廚房裏沒有洗潔精。

“家裏沒洗潔精?”落落從廚房裏探出頭,問坐在客廳凳子上的李曉娴。

低頭看着手機的李曉娴,發出兩聲悶悶的嗯嗯,“用洗潔精多浪費,用熱開水洗就行了。”

耳旁回想着李曉娴在飯桌上的一番富貴之言,可眼前卻是筚路藍縷的境地。

用熱開水洗碗就用熱開水洗碗吧,大不了多沖洗兩遍。落落走過去提放在牆角的暖水瓶,是空的,瓶子裏沒水。

用電熱壺裝了水,放在底座上,哧哧的聲音響聲慢慢地在昏黃的客廳裏加劇。

還是去買一瓶洗潔精吧,也要用的。落落這麽想着就披上了外套,開門走了出去。

天色晚了,氣溫降了,小區的人很少。大肚子的女人在收衣服,落落走上前去幫忙。

“你老公還沒回來?”

“嗯,”大肚子女人見到落落很高興,“牙刷,你用了麽?”

黑色的天遮掩不住大肚子女人眼中因為提及牙刷兒發出的光芒,

對她而言,那不是僅僅牙刷,而是她全部的希望。

落落抿了抿唇,她知道眼前的人想聽的不是真相,“用了,”她扯開嘴,露出笑,“挺好用的,很舒服。”

“是的,是的,”大肚子女人又開始介紹起神一般的牙刷。落落加快了收衣服的速度,衣服收完,她就有了離開的理由。

她先是拿了一瓶小洗潔精,想了想,又轉身回去換了一大桶的洗潔精。如果家裏有洗潔精,她相信李曉娴在洗碗的時候一定會用!很多時候不是她不願意,不過是因為沒錢。

回小區的路上正見電梯的男子迎面走來,落落忙快步走上前,跟他打了個招呼,“這麽晚了,你還出去?”

男子笑笑,“我回家。”

“回家,”落落懷疑低地問,“你不是住在11樓的?”

男子搖搖頭,“沒有。”

“哦,”落落猜測地說,“你是來這裏看朋友的?”

男子嗯了一聲,就要走。

“下次有空來玩啊,我住在6樓。”落落高聲說:“住604房間。”

男子笑笑沒答話。面對陌生人能這麽熱情的,多數是別有目的。

落落幹脆就讓他認為自己是做傳銷的,“你是做什麽工作的?我們現在正在創業,你要是有興趣,”

男子扔出一句,“沒興趣,”頭也不回地就快步走開了。

落落本想過要跟蹤他,但一想到男子對自己起了戒心,自己的跟蹤行動很可能會造成“偷雞不成蝕把米”的結果也就作罷了。

聽到開門聲,李曉娴頭也沒擡一下。她依然保持着落落離開時的坐姿,雙眼雙手盯着手機,一動未動。

落落看看李曉娴,就走去了廚房又想到了大肚子女人,不由地不在心內一番感慨。她走過去提起電水壺,就進了廚房。

在水池裏放了些冷水,在倒入些熱水,落落擠了些洗潔精就心不在焉地洗起了碗。

如果是在剛出校門那會,她遇見李曉娴和大肚子的人一定會拼了命跟在她們後面說神藥和牙刷都是騙人的話,勸說無果她一定會選擇立即報警。

現在她會視而不見,會閉口不言,并不是因為見多了社會現狀麻木了,也不是想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自我保護,而是随着年紀也閱歷增長,越會發現曾經自認為的對與錯,其實根本就不是絕對的。

落落吐了口氣,振了振精神加速洗起了碗盤。待到她收拾好廚房,回了自己的房間,李曉娴也抱着手機回房間繼續挑燈夜戰。

所謂的對未必全是對的,所謂的錯未必全是錯的。落落坐在桌前,發了會呆,頓時覺得感慨頗多,就拿出了電腦。

chapter28

思緒漸由雙手在鍵盤上敲擊幻化成了一句一段的文字。對李曉娴和大肚子的女人而言,真相是殘忍的。社會大衆也許會說殘忍只是一時的,她們所堅信的那些理論是致命的毒瘤,會戕害她們的一生。

是的。長痛不如短痛的道理誰都知道,就像人人都知道吸煙有害健康,可各類煙還是換了法子的被推向市場,煙民還是有成百萬上千萬。

李曉娴傻麽?不傻。相反,她很聰明。李曉娴她壞麽?不壞,一點也不壞。大肚子女人和帶着孩子聽課的父母也是一樣的。

她們不懶惰,不啃老,也不寄希望于別人,她們是勤勞的,肯吃苦的,她們有夢想,也願意奮鬥,可為什麽社會上的人一旦知道他們是從事傳銷的,就會對他們避而遠之?

吃飯也是吃,吃毒也是吃,吃的東西不一樣,性質就截然相反,一個是維持生命,一個是終斷生命。

吃飯和吃毒是兩個極端的例子,好區分。但好與壞,就像是不是李曉娴和大肚子的女人從事的是不是傳銷就難以區分。按照大衆的理解,拉許勇何平拉人頭入組織的方式,和李曉娴銷售神藥比起來,拉人頭的方式肯定是傳銷。

那李曉娴和大肚子女人的經銷模式算是什麽?微商?她們确實是通過微信這個載體在推銷自己的産品,只是價格貴的離譜!完全不是正常的微商。單就神藥和牙刷離譜的價格,确實是可以說是傳銷的一種方式。

落落越是寫越覺的自己壓根就不是在寫随想錄,而是在寫什麽叫做“傳銷”。

她其實只是想說,真正的傳銷不是以是否有可銷售的實物來定義,而是以意識形态來區分。何平,李曉娴和大肚子女人唯一的共同點是在意識形态的一致。

她其實是不贊成現在社會上針對傳銷組織采用的辦法,一鍋端,然後把人們遣散回去就算了事。裝在腦子裏,又認定了的東西,并不會随着人所處于的環境變化會輕易地發生改變。

它們需要深挖,深挖,在深挖,完全從腦子裏剔除,讓新的正确的思維方式注入進去才算是根治良策。

要做到這一點,很難很難,需要多個政府部門配合,更需要社會大衆的友愛互助。很多時候,一旦別人知道誰是傳銷者或者是誰被騙入了傳銷,社會大衆就視他們如洪水猛獸,各種歧視,各種笑話。

寫到這,落落停下了手,她簡略地看了一眼自己寫得文字,覺得文字并沒有完全淋淋盡致地描寫出自己的想法,只能感慨自己的文字儲備量不足了,“書到用時方恨少,”她說着就拿起一旁的書,翻看了起來。

落落看書不精,一向很雜,也不在乎是什麽經典書籍還是随口的報紙廣告,她認為任何東西都有值得學習的地方。不論內容,就單純是看別人的遣詞造句也是有好處的。

書頁還沒翻兩張,尖銳的哭聲就隐隐地傳了來。聲音時兒大,時而小,可以肯定的是聲音是真實存在的。

落落忙開門走出了出去,走到陽臺上往下看。李曉娴也随之跟了過來。

灰暗的燈光裏,有兩個女人和三個男人在樓下撕扯着。說是撕扯顯然不準确,應該是三個男人拉拽着兩個女人往單元樓裏進。

“你去哪?”李曉娴一把拉住了正欲離開的落落。

“我去看看,”

“去看什麽,”李曉娴一副大人教育孩子的說,“少管閑事。”

“這不是閑事,”落落要掙脫開李曉娴的握住自己手腕的手,怎奈她力氣太大,“弄不好會出人命的。”

“我還真沒看見他們家死過一個,”

落落怔怔地望着李曉娴,“你知道誰家?”

“誰家跟你都沒關系,”李曉娴移開了視線。

“怎麽沒關系?”落落說:“他們是要進我們這棟樓,”

李曉娴又用力把落落拉了回來,“不進我們家門就可以了。”

落落看着李曉娴,“這樣放之任之,早晚一天會進來的。”頓了頓,她接着說:“你是不是知道他們是幹什麽的?”

“不知道,”李曉娴又拉了一把欲走的落落,“但我能猜到,”

哭喊争執的聲音進行漸遠,然後就消失了。落落快速跑去陽臺往下看,單元樓門前已經是空空無人,幾個人已經出了小區。

“你看,不就走了嘛,”李曉娴一點也不覺得剛才的事情算作是什麽值得一提的大事。

落落嘴巴裏重複着李曉娴“不就走了嘛”的話,怒然側目看着她,“現在你不會告訴我,樓上的夫妻就是簡單的喜歡吵架吧?”

李曉娴迎着落落的視線,不卑不亢,“人家夫妻吵不吵架,是人家的事。”

“這什麽叫人家的事?”落落眼睛看了看單元樓下,在用手指着小區門口的方向,“這明明就是,赤裸裸的綁架,這是犯法的!”

李曉娴不屑地哼了一聲,“什麽綁架?被打的那些人不是賭博就是做雞的,也是犯法的。”她接着說:“按這麽說,打他們的人就是懲惡揚善的好人了。”

面對李曉娴的理論,落落一時語塞不知如何反駁為好。

“要不是我拉着你,”李曉娴是一副對不知感恩人的不屑,斜了一眼落落,“你現在還不知道做出什麽傻事來了,”她說着就邁步向房間走去。

秋日的夜風是冷的,落落只覺得內心煩亂不堪,不知如何說,又不知如何做。她忽得想到了魯迅當初為何棄醫從文的原因,病因确實不在身體而在于思想。

門軸轉動在空氣中,發出了與空氣摩擦聲,披了件厚外套的落落走出了單元樓。

精神上解不開的問題,用身體運動來消化是一個絕佳的方式。落落把外套往裏掖了掖,快步走在夜色裏。

老街上的實體店鋪關得七零八落了,夜攤夜鋪倒是一個個地支了起來。零星而過的車輛,亮着兩盞燈,轉瞬即逝的照亮一方天地。

落落走得毫無目的地,但走來走去都是在可見的光的地方,畢竟人的身體對黑暗有本能的規避。

等到夜風吹平了內心的波濤洶湧,落落停下了腳步,嘆了口氣。這世間讓人想不明白的事又不止這一件,不想了,回去睡覺!

落落快步走回金色假日小區,還沒來得及轉彎,就聽到了有人痛苦叫喊的聲音。她快步向聲音源跑去,期間拿出手機打開了手電筒。

在晃動的燈光裏,落落見到了大肚子女人的臉,她一手扶着肚子,一手扶着牆做出了往前挪的姿勢。

落落驚地忙跑上前去,“怎麽了?”她拉住大肚子女人的胳膊,架在自己的脖子上,“是不是要生了?” 她邊說邊我往下看,沒看到實物,卻隐約的聽到了水聲。

糟了,應該是羊水破了。

chapter29

大肚子女人痛苦地說着話,“幫我打電話,”她拿在手中的手機想要給落落。

落落第一反應也是打電話,就撥通了120的電話,電話一接通,她忙就說“北城的金色假日小區有個孕婦要生了!你們快來啊,這個小區有點偏,從市裏過來,到了北城,要一直往裏面走——嗳,”大肚子女人痛地想要坐下,落落也被帶着向下,“你們快點來,”對120電話催促了一聲之後,落落就挂了電話雙手去扶坐在地上的大肚子的女人。

“我肚子好疼啊。給醫生打電話,”大肚子女人把手機遞到落落面前,“他就在門口,”

落落聽明白了她是要找小區對門大藥房的人來接生,“他不是專業醫生!不能接生。”

“肚子好痛,去找醫生,”痛到失去了正常判斷的大肚子女人還在堅持要找大藥房的男醫生來接生。

“不是所有,”落落本是欲說‘不是所有穿白大褂的人都是醫生,藥方的人不過是給人拿藥的’,但說話的無意間手碰到了女人的腿,立刻感到一陣濕意。

她忙打開手機電筒去看,女人兩腿間的褲子都是濕的,真是羊水破了!

“糟了,”落落沒生過孩子,但是基本的常識還是懂的,“別坐着了,趕緊躺着,”她說着就推着念叨着去找醫生來的大肚女人躺下,為安撫孕婦的情緒,她連連說“行,行,我這就去叫,你躺好,你躺好。”

“你快去叫醫生來,我肚子好痛,”

“行,我去叫。”落落也要向去外面接救護車,但是孕婦身邊得有個人。她往孕婦女人住的地方看了一眼,黑乎乎的沒有亮燈,“你家裏人呢?”

孕婦直搖頭,“都不在家,好痛,我不生了。”她用手撐着地面要坐起身。

“別動,別動,”落落壓着孕婦不讓她做起來,“有人嗎?救命了!”

落落沖着周圍喊了一聲,不見有半點回應。

孕婦是痛地抓着落落,好似她所承受的痛都是因為落落沒去叫醫生導致的,“你怎麽還不去,去叫醫生!好疼!”

“有人麽?”落落高喊道,“有孕婦要生孩子了!”她環視一周,除了自己粗喘的呼吸聲和孕婦的叫喊聲,在沒有任何回應。

就在她給李曉娴撥打電話時,聽到了匆匆跑來的腳步聲,是李曉娴。

“你在幹嘛?”李曉娴在手機上挂斷了落落的電話。

“她要生了?”

“她家裏人呢?”

“沒人啊,你來看着一下,”落落說着就站起了身,“我去看看救護車來了沒有。”

“她們家裏人不管,”李曉娴說“你管什麽閑事啊”她雖這樣說但人還是走到了孕婦身邊,蹲了下來。

“她羊水破了,千萬不要讓她坐起來,”

落落邊說邊向小區外跑,被她抛在身後的夜色裏響起了李曉娴叱

責孕婦的聲音,“不是叫你不要坐起來了,你還要坐起來。躺好了!”

救護車的身影沒見到, 救護車的響聲也沒聽到。落落幹脆爬到二樓圍欄上面,再伸直脖子看往市裏的方向,目之所及無一物能與救護車的信息聯系起來。

落落焦急地轉過頭望向雙鳳縣的方向,那是一片零星地亮着幾朵光芒的地方。

平時這條路上的車說不上多,但也不至于一輛都沒有。想到這裏,落落不由地想到了小白臉,自言自語地說:“他要是今天來,打一架也是可以的。”忽得一束弱光無力地打在了她的臉上,給了視線些許光芒。

哈,落落高興地不知道說什麽好,小心地準備下來。燈光越來越強,車子就越來越近,車速顯然是超過了她的預料之外。難道是飙車黨?!

“師傅,停車,”刺眼的燈光照的眼前白晃晃的什麽也看不見,落落擔心車走了,心急地直接從圍欄上往下跳,人就倒在了圍欄下方的綠化叢中。

極度極度刺耳的剎車聲,沸騰了方圓十裏的空氣。

落落沾染在身上的東西,直沖着車窗就是敲,“開門,開門,”

黑乎乎的玻璃任由她怎麽敲就是不為所動,車身微微顫了,是要啓動的跡象。

落落趕忙跑到車前,也顧不得什麽猛地就撲上車頭,游泳似的在車頭上上下滑動手腳,“不要走,不要走,救命的,救——命——”駕駛位上的人相越來清晰,她的聲音就越來越小。

這世間一個神奇的詞語叫做不是冤家不聚頭。

韓俊琪已經加快了車速希望盡快離開這個“是非之地”,誰料,她還是活生生的跳了出來!

這個時候不是處理個人恩怨的時候,落落手腳并用的敲擊着車頭,就像從水中的跳到岸上的魚,努力地甩着尾巴想要跳回水中一般。

“救命,救命的,”落落雙手合十求着車內的韓俊琪,“有個孕婦要生了,”

韓俊琪打開車門,想要把落落拖下車,但落落在開門的間隙就從車頭上滑下來,“有個孕婦要生了,救護車到現在還沒來!”說着就伸過雙手用力地把他往小區裏拉,“去幫幫忙,”

“麻煩你放開,”韓俊琪讨厭把自己西服拉得不成形的行為,但又掙脫不開落落的手。

“我知道你讨厭,其實我也讨厭你,”落落說:“但是孕婦不能不救,弄不好就是一屍兩命。”想到一屍兩命的畫面,落落忙恐怖的搖了搖頭,“呸,呸!不會的,不會的。”她更是用力拽着韓俊琪往裏走。

“你在不放手,我報警了。”一向以紳士的韓俊琪沒辦法讓自己像個粗魯的人一樣與落落撕扯,只是嘴巴上不斷地讓她放手。

“落落,快來啦,”李曉娴驚恐地喊道,“出血了,”

落落啊了一聲,也顧不得拉韓俊琪了,快步向孕婦跑去。得以解脫的韓俊琪整了整衣服,就要走,他才不願意理會一群妓女因為私生活不檢點懷孕生子的爛事。

“來,擡着,”落落說着就架起孕婦的胳膊,“你擡腿,”

李曉娴就去擡腿,一只手沒擡穩,在繼續擡,“哇,這麽重的!”

“腿要擡高點,”

李曉娴不滿地說,“為什麽?”

“羊水要是流完了,肚子裏的孩子就危險了。”落落說,“弄不好會生個腦癱出來。”

李曉娴就用力地想要把孕婦的腿放在自己的肩膀上,但孕婦真是太沉了,“別叫了,聽着真是煩。”她不滿地說,“要生孩子了,自己家居然沒一個人。”

落落忽然覺得孕婦輕了,擡眼去看,正見一張白皙的臉。韓俊琪的一只手摟抱住了孕婦的腰,另外一只手托住了孕婦的雙腿。

chapter30

“她羊水早破了,”落落對韓俊琪說到,“你抱着下半身,抱高點。”

韓俊琪照做了,着力抱着孕婦的腰下部分的身體。落落和李曉娴一人半托着孕婦的左右胳膊。

三人合力以最快的速度橫七速八地走出了小區,把孕婦送到了車上。

韓俊琪以最快的速度行駛在路上,他給一個醫生朋友打了電話簡單的說明了情況之後并未多問一句,諸如落落和孕婦的關系以及孕婦家人在哪之類的話。

落落和李曉娴也無心說其他,左右都是些安慰話。三人的注意力已經被孕婦痛苦的叫喊聲已充塞滿了。

“我要死了,”孕婦痛苦地喊着。

“不會,”坐在副駕駛位上的落落說,“死不了的。”她轉頭催韓俊琪,“你能不能再開快點,”

韓俊琪看了一眼落落,沒說話,但踩着油門的腳又往下踩了踩。

“啊,是不是已經生了,”李曉娴驚叫道了,“你看看,”

落落轉過身,半跪在座位上,探身過去,用手摸了摸,孕婦下面确實有東西出來,是軟軟的,“生孩子不是頭先下來的?”她又感覺了一下,“好像是腳!”

一向平靜的韓俊琪,眼角漏出了一絲緊張,“腳先露?!”

落落點了點頭,應該是。

“胎位不正,”韓俊琪又問,“孕婦的産檢是什麽情況?胎盤是不是前置?孩子有沒有繞臍?”

孕婦痛苦地喊着,哪裏會注意聽韓俊琪的說得話。落落就高聲地把韓俊琪的問題說了一遍,李曉娴随後也大致地把問題想孕婦問了一遍。

滿臉汗水的孕婦痛苦地直搖着頭,不知道,不知道。

落落嘆了口氣,“她沒做過産檢,”

韓俊琪沒說話,也沒回頭看一眼,只是車的油門已經是踩到了底。

“我來開車,”跟大藥房裏拿藥的工作人員比,眼前這位肯定更

接近婦産科的醫生,“你給她接生,”

韓俊琪不可思議是地看了一眼落落,“我接生?”

“嗯,嗯,”落落直點頭,“你是醫生,有救死扶傷的責任。”

孕婦一聽韓俊琪是醫生,就沖着他掙紮着雙手,“醫生,救救我,好痛啊,好痛。我要死了。”

“我是整容醫生!”

“現在這個時候還分什麽整容不整容的醫生,”落落說着伸手過去要奪方向盤,“救人要緊,兩條命呢。我來開!”

因為她突然的拉扯,方向盤改了方向,車極速偏離了原始的行駛路線,險些被後面的車輛撞上。

“放開!”韓俊琪怒道。落落吓得忙松開了手。

後車行駛上前,司機打開了車窗,怒氣沖沖地沖着韓俊琪說了幾句。雖然有車速和車窗的阻隔,對方說得話沒聽不清,但那肯定不是什麽好話。

韓俊琪目不斜視地看着前方,“你的教練沒教過你安全行駛的基本知識!”

“我,”落落自知自己剛才的行為太危險,便放低了聲音,“我沒去考過駕照。”

不會開車!還要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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