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13)

都給尤樂發了一遍。

直到媽媽唠叨唠叨上來問女兒大白天的睡什麽覺,才知道落落生病的事。

“去看了麽?”

看了。

“藥給開了?”

開了。

“那藥吃了麽?”

吃了。

“那你還不睡覺?”媽媽說着就走過來,抱起被子,給落落蓋上,“捂一捂,出點汗就好了。”順勢用手摸了摸落落的額頭,感覺不太燙,也放了心,“別玩手機了,趕緊睡。”

落落嗯嗯地應和着媽媽,眼睛望着被媽媽放在床頭櫃上的手機,滿心期待着聽到手機的響動聲。

感冒藥的效應起了,落落上下眼皮像是貼了萬能膠,極具有粘合性。

叮咚的一聲,仿若是歐也妮葛朗臺在垂死前看到金子一般,落落坐起身,拿過手機去看。

是淘寶賣家恭喜她成為VIP客戶的推銷短信。

落落強撐着,翻到了尤樂的微信,上下拉了拉聊天的屏幕,她多麽希望在滑動的文字中間會驚喜地發現自己看漏了尤樂發來的信息。

在聊天的頁面裏,尤樂的信息寥寥可數,落落發出的文字填滿了屏幕。

要不要給尤樂發條信息,告訴他自己現在很難受。發語音吧,自己給發語音,他是不是也要給自己回複語音。真想聽聽他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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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着的腳丫踩在木地板上,地板随即向下陷了陷,發出了輕微的聲響。

落落奇怪地打量着自己身處其中的純木制樓房,感到有人走近,就聽側頭去看,是尤樂。

“你怎麽在這裏?”

“你生病了,我就來看看你。”尤樂神色淡然,“我現在要走了。”、

落落慌忙地要上前去拉住他,“別走,不要走!”但身子一軟,就倒下了。

爸爸媽媽火急火燎地上前來扶她。

蹲坐在地落落,想要伸手去拉尤樂,但手臂根本沒力氣擡起來,她只能望着尤樂,喊着:“別走,別走,”

爸爸媽媽把落落圍在中間,關心地問着落落怎麽樣了。

“不要走,你不要走,”落落對尤樂喊着不要走,她沒辦法站起身,她希望爸爸媽媽去幫自己留住尤樂,可是爸爸媽媽完全就像是沒看見尤樂的存在。

她只能大聲地喊着尤軒不要走,她喊得真切很用力,接着人便醒了。

被白粉包裹着的鋼筋水泥,衣櫃,書櫃,書桌,哪裏是什麽木制舞姿,就是鋼筋水泥的房子。

是做了一場夢。

“醒了?”媽媽走了進來。

落落不禁裂開了嘴,皺了皺眉,不用問,就這飄來的濃濃味道,就知道媽媽端來的碗裏盛的是姜湯。

“來,趁熱喝了。”

媽媽把湯遞到了落落面前,果真就是姜湯,還放了紅糖,“喝了,就好了。”

“咦,”落落一臉的嫌棄,但還是伸手去接了:“你剛才還說我睡一覺就好了呢,還沒好。”

“就你話多,”媽媽催促道,“趕緊喝了!”

“喝,喝,”落落秉住呼吸,一副英雄赴死的模樣,大口地喝起了生姜湯。

姜湯順着落落的嘴角低落下來,媽媽忙拿過餐巾紙,在被子上點了些,去擦拭落落的嘴角,“慢點喝,”

落落喝完了。

媽媽拿過空碗,“喝這麽急,也不怕嗆着。”

落落一拉被子,躺了下去,“不是你讓我趁熱喝的。”

“我是讓你趁熱喝,也沒讓你一口都吞下去。”媽媽邊說邊給落落掖了掖被子,“在捂捂,睡一覺就好了。”

雙目微閉的落落,好笑地笑了笑。她是在笑媽媽睡一覺就好了的話。

純木質的小屋沒在出現,尤樂也沒出現,在入睡前她用被子捂住了頭,但在漸漸失去意識的時候頭就不知不覺丢探出了被窩。

睡一覺,就真好了。

爸爸親自下廚做得一大桌子飯菜冷了,正被媽媽拿去在廚房裏熱着呢。

天色早已經是黑的了,現在是晚上八點了。

“丫頭,醒了,”爸爸的欣喜聲被轟隆的電動三輪車削弱了大半。車被開進了院子裏,停在子了車棚下面。

“好點沒有?”爸爸走到落落身邊問道。

坐在走廊椅子上的落落,仰頭看着天,回道:“好了。”

“你幹什麽呢,”爸爸走進堂屋,順道問了落落一句。

“我正夜觀天象,”

爸爸和端着菜從廚房裏走出來的媽媽都好笑地笑了,一個問她觀察出了什麽,一個就責怪她盡亂說話。

落落扭了扭脖子,在頸椎的咯咯聲響後,站起身,扭扭腰,伸伸胳膊,“農村的夜色比市裏的夜色要黑,”看見了天上的星星,欣喜地說,“城市裏可看不見星星。”

“進來吃飯,剛剛好,別又凍感冒了。”媽媽說這些話的時候已經擺好了碗筷。

“吃飯,”落落精神地說了一句,把椅子往牆壁處提了提,放好,然後就走進了堂屋。

“爸,你晚飯也沒吃?”

“吃了,開了個會,又餓了。”爸爸酌了口白酒,辣得砸吧了嘴巴,用筷子夾了菜送到了口中。

chapter61

落落也想喝酒了,她就去櫃子裏拿出了一瓶紅酒。父女二人,一瓶白酒,一瓶紅酒,吃着七八盤菜,說着沒大沒小的話。

不一會兒,忙活完廚房活的媽媽也來了堂屋,責怪父女二人喝酒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也坐了下來。

酒足飯飽之後,也不管什麽健不健康,容不容易長胖,落落就倒了在床上。睡覺。

以前欠下的睡眠,這是一次性都要補上來的節奏。落落自然醒來也已經是豔陽高照的第二天正午時間了。

咕咕叫的肚子,沒讓她有矯情的時間,就直接奔着廚房去了。昨晚撐到胃的食物,現在是消化殆盡。難怪每逢節假日,總會伴随着胖三斤的悔恨呼喊聲。

人睡久了,走起路來雙腿都打飄。落落就在村子裏四處轉悠,想去看看蕭索秋季的農田萬頃。

城鎮話的大建設将大量青幼年人都吸引去了市裏或者是縣城裏,農村人越來越少。

柳落落一家所在的村子,因為距離縣城近,交通又便利,村中還能見到不少年輕人的身影。在往下面去的幾個村子,幾乎都荒蕪了,能見到的人都是上了年紀的老人。

原本想要好好體會深秋的蕭索美,結果又成了遇見誰就是這是誰家的孩子?哦,村長家的。

今年多大了?結婚了沒有?

我家兒子跟你差不多,對象還沒有,市裏已經買了一套房了,你看幫忙介紹介紹好的女孩子?

不是問她結沒結婚,就是讓她幫忙介紹對象。說來說去都是躲不開“催婚”二字。

秋風不冷,人心冷。

落落随意走走,就回了家。

尤樂沒有給回複任何信息。落落在內心猶豫掙紮了一會,還是忍不住地給尤軒發了一個信息,為什麽不回複信息?

對方秒回:忙。

落落忙哦哦地說,那注意點身體啊。新聞媒體的工作者,忙起來是沒有明确的上下班時間。

落落的病一好,在家中的待遇就差了下來。媽媽又唠叨開了,衣服不洗,房間不收拾,飯不做,難怪沒男朋友。

怎麽又是這個話題?!

爸爸不是去村子裏忙事務就是代表村子去開會,回到家,沒說兩句話,也轉到今天看見誰誰了,然後誰誰家的兒子或者女兒結婚了,生孩子了,誰家的外甥外甥女都要上小學了。

“爸,你看見的人怎麽都是帶外甥女和外甥的,怎麽沒有孫子和孫女啊。”落落覺得爸爸的話說得太明顯了,“他們都沒兒子,還是兒子結婚不生孩子,都只有女兒生了孩子。”

“人家女兒還生了孩子了,”爸爸說道。

“我,我不吃了!”落落放下碗筷,就氣沖沖地去了樓上。

落落覺得自己完全适應不了這種生活,那些快樂的記憶都哪裏去了,自己哪裏也不想去就想在家帶着的想法頃刻間都沒有。

秋風在小院裏悠哉地飄過,落落頓感自己成了邊緣人。邊緣人是她從大學室友那裏聽到的。

室友生在東北,大學來到位于中國中部的新安市讀,畢業之後就去了上海工作,至今都生活在上海。

她說她在上海遇到不順心的事,她就特別地想要回到生她,養她的城市。

可是等到她回到老家,家鄉的生活她已經不習慣了,記憶中的美好也只能是記憶。

在老家呆不了幾天,她又會匆匆地回到上海。然後周而複始,奔波在兩座城市之間,就成了游走于兩座城市之間的邊緣人。

落落當時就相信室友的情況不是個例,但她以為“邊緣人”只存在于兩個像個遙遠的城市之間。而如今,她才發現,自己也是邊緣人。生在國家城鎮化進程飛速發展年代的人們,身上多少多少都是有時代的烙印。

在老家呆了三天,落落就匆匆地趕回了新安市。劉偉的事情告了一段落,傳銷的事也該要結了。

“病好了?”陳亮推門走了進來。

落落到了新安市,就直奔電視臺來了。

“嗯,”落落并沒擡頭去看一看陳亮,“今天不用出去拍攝。”

“你就不能讓我休息一會,”

落落笑了笑。問陳亮真沒外出拍攝,不過是習慣性地随口一說,并沒有其他意思。

“你病假休完了?”陳亮感覺她的病假是沒有休完。

“沒有,”她的七天病假,滿打滿算還剩下四天的時間。在家呆着,或者是出去逛街,對她而言都是無聊透頂的事。

“你這也太敬業了,”陳亮這話不是等于白說。

落落不置可否。其實就她本身而言,她并沒有什麽敬業不敬業的觀念,她覺得喜歡逛街或者是喜歡打麻将也是不錯的休閑方式,只是她對不喜歡逛街,也不喜歡打麻将,她就是喜歡自己所做的事情。

“王美手裏還有片子在剪麽?”

“沒了,片子昨天都弄完了,”陳亮說着就轉到落落身邊,彎身看電腦屏幕,想知道她在剪輯什麽。

“行,”落落說:“等一下,讓王美在最終剪輯一下。”

陳亮看着電腦屏幕點了點頭,“這個女的,就是跟你一起的住的?”

落落點了點頭,“人是不壞的,就是被一夜暴富洗了腦。對了,”她接着說:“王哥那邊怎麽樣?”

落落一提,陳亮到是想了起來,“王哥讓我跟你說,別多想,工作上的事情就這樣。”

落落聽了覺得王靖宇的話中有話,“你是不是跟王哥說了什麽?”

“我會跟王哥說什麽,”陳亮一副受冤枉的表情,“你應該問問阮清跟王哥說了什麽。”

落落抿了抿嘴,就不該跟阮清說自己就劉偉的事情感到很對不起王靖宇的話,這樣一說白了,下次見面感覺多尴尬。

真是慶幸,沒跟阮清說自己和尤樂的事,要不然,還不知道會有多少麻煩事。

咚咚咚,落落的右手手指在桌面上接連敲出了聲響,然後就手托腮幫,眨着眼睛望着正播放素材的電腦屏幕。

手拍桌子的一種重響,落落挺直了腰,點了點頭,“就這樣了!”見陳亮疑惑地看着自己,她笑了笑,“金色假日傳銷的新聞都拿去給王哥,算是他做的。”

chapter62

“啊?”陳亮說完就明白了,“那我們節目播什麽?”

“你這幾天不是做了幾期了?”正剪輯視頻的落落随口說,“夠我們播就行。”有一兩期儲存的節目就行,她忙完這個,立馬會投入到工作中去。

陳亮看着一臉認真的落落,除了遵從也是沒其他好說的了。

提煉出素材中的重點,按照新聞聯播的風格剪輯了,着重說明北城區的傳銷現狀。

重點之後的剩餘下的素材,《大事小城》節目還是可以在做兩期的深入報道嘛。

這算是跟貴安省新聞聯播聯合做節目嘛。想到尤樂讀到這一則新聞的畫面,落落不免嘴角上揚笑了。《大事小城》節目和貴安省的新聞聯播有聯系,那就是她和尤樂是有所聯系的啊。

落落大致把視頻剪輯好,就拷在硬盤裏,讓陳亮送去省臺給王靖宇。男生和男生之間好說話,若是落落自己去送,王靖宇在客氣的推讓,那場景想起來也是尴尬的。

原本準備要有陳亮送去給段麗紅審核的片子,就被姚遠屁颠屁颠地接了過去。

姚遠第一次給段麗紅送片審核是誰遵從落落的意思,第二次就純粹是主動,之後但凡是自己在臺裏能抓到給段麗紅部長送片審核的機會,他都是積極地搶着做的。

有機會去接觸領導,在領導面前表現,是他求之不得事。

陳亮拿着硬盤離開,姚遠也高興地走開了,在落落辦公位置看到的大辦公室裏只剩下王美一個人在電腦前敲動鼠标。

節目的解說詞還沒寫,音還沒配,這些都是需要做的工作,可落落一點都不想做。

她怔怔地發起了呆,腦子一片空白,身體一片懶散。許久之後,也就是她口渴的時候,饑渴的感官才把她從空離神游狀态中叫了回來。

坐得久了,屁股也疼了,落落倒完水,就站在辦公位前繼續發呆。也許是覺得這樣太浪費時間,她就在電腦上給王美傳送視頻。視頻內容比較大,夠發好一會的。

節目做所有的片子,最後都是需要王美在精修一下。雖然很多時候所謂的精修,就是加上片頭片尾。

王美畢竟是欄目組專業的後期剪輯師,前期後期自己什麽都做完了,剪輯師的職位也不需要了。她必須得有工作做。

與寫解說詞和找節目新選題的兩份工作之間,這會兒落落更願意找節目選題。

她走去陳亮辦公桌前把原本該放在自己的桌子上的文件資料拿了過來。《大事小城》欄目組在落落不在時,默認的節目負責人就是陳亮。

王美在落落發過來的文件夾裏找了會,“沒有配音?”

“嗯,”落落邊翻看資料邊說,“今天先發你視頻,配音過兩天給你。”

王美“哦”了人一聲,點頭表示知道了。

回到辦公室,翻看了幾份文件,落落又發起了呆。不是客觀的沒事可做,而是主觀的真的不想做。

她拿過筆,在紙張上寫寫畫畫,淩亂地寫着節目的解說詞。

懶勁上來了。

與其坐在辦公室發呆浪費時間,倒不如出去看看,也許能誤打誤撞地找到些好的素材。

她去尤樂的微信朋友圈翻了又翻,确定他沒有動态更新,也沒有給自己發送任何信息。

背上雙肩包,關了電腦,落落人就離開了電視臺。

想靜靜是不行了,一出門,四面八方的湧來汽車的鳴笛聲。

一個人百無聊賴,沒有目的地,能順着路走就順着路走,走到哪裏是哪裏。

遇到買着吃了無數遍的食物的小攤販,她也會上前買一份。總是期望這裏的味道,是別有一番風味的。

秋意已濃,梧桐樹枯黃了神似手的葉子,銀杏葉灑脫地脫離了樹枝,暖暖地覆蓋在地面上。道路綠化的的青松,依舊青翠,看不出四季,只是被灰塵壓垂下了原本飄逸神采的枝葉。

左手端着打包盒,右手用筷子夾着米線往嘴巴裏送的落落,成了一道獨特的風景。

見過人邊走邊吃串串,邊走邊喝奶茶飲料,唯獨是少有看見端着“碗”邊走在車如流水馬路龍的道路上,還一邊吃的人。

這群詫異的看客中間就有停車等待紅綠燈的韓俊琪,韓俊琪對能說出妓女可以與歷史上任何一個偉人相媲美話的人做什麽有違常人的舉動都表示不奇怪。

面對不時投向自己的目光,落落能做的就是快點走,快點吃。

“落落?”

聽到有人叫自己,落落本能地應了一聲,然後就轉頭去看。

“落落!”

經過片刻的方位收索,落落才看到從車內探出頭的熊益傳。熊益傳的笑臉向落落說明了,還真是你的驚喜。

熊益傳的車停着不走,排在後面的車齊齊按響了喇叭。落落快步走了過去。

“上車,”

落落無所謂去哪,就上了車。

“你要去哪?”熊益傳啓動了車。

“我就是出來走走,”落落說着把飯盒中的最後一口米線給吃了,然後把飯盒筷子在袋子裏裝好。“你随便把我放下來就行。”想了想,她補充了句:“給我帶到一個廣場上吧,”她想着去看一部電影。

“你一個人去逛廣場?”熊益傳說:“那多無聊啊,”

“一個人逛街挺好的,”在落落看來,一個人逛街沒有多好,但這個時候她只會說一個人逛街的好處,“想看什麽就看什麽,想吃什麽就吃什麽。人一多,還得顧及別人的感受,就不能都由着自己的喜好了。”

熊益傳覺得人很有理,就點了點頭,“你們文化人說話就是不一樣。”

被冠上“文化人”的稱呼,落落是渾身不舒服,尴尬地呵呵了兩聲。

她之所以會在電視臺裏遲遲不轉正,最直接的原因就是因為她的大專文憑。在這個研究生,博士生一抓一大,海龜紮堆回游的年代,大專文憑可是落落羞于說出口的。

“我陪你去逛街吧。”熊益傳說。

“啊?”落落很意外。

chapter63

“我下午沒事,”熊益傳說:“也去逛逛街。我不挑的,你想看什麽就看什麽,想吃什麽就吃什麽,我請客。”

“那別,”落落說:“要不我請客,要不大家就是AA制。”

“什麽AA制,”熊益傳說,“跟女人出去逛街,就該男人付錢。”

“那是男女朋友之前,”落落說,“我們是正常的普通朋友,”

“老同學的感情可比男女朋友要牢固多了,”熊益傳透過後視鏡望着落落,“你在跟我客氣,就是不給我面子了。”

落落開口欲說什麽,最後也只得是笑笑。

號稱百搭的落落,這下也尴尬了。她的百塔多是關于工作,或者是面對相互不認識的陌生人。她和熊益傳是小學同學,家又住的不遠,是熟悉的,和熟悉的男性閑聊,她真得不知道要聊什麽。

好在熊益傳很熱情,話又多,在他熱鬧的映襯下落落的尴尬才不至于太突兀地顯現出來。在過往路人看來,兩人就是相互成趣的一對情侶。

“落落?”

“啊?”落落一開始以為是熊益傳叫自己就本能地看向熊益傳,但很快又想到了聲音是女聲,又別過頭去循聲,看見拖着一個破舊行李箱的李曉娴。

老舊的行李箱滾輪在光潔地面上滑出一聲一聲,震顫在落落心頭。

“你病好啦?”李曉娴高興地問完,不待落落回答就蹲身下去,拉開行李箱的拉鏈,拿出一疊宣傳單塞給落落,“來,我發傳單!”

“你朋友?你好。”熊益傳跟李曉娴打了招呼。

“你好,你好,”李曉娴忙熱情地回應,“我叫李曉娴,——”還欲自我介紹的李曉娴被落落打斷了。

“發傳單了,發傳單了,”落落推着李曉娴就要走,她掃了一眼手中的傳單就知道是在做神效的宣傳。

“哎呀,你看你,”李曉娴掙脫開落落的手,“我還沒說完呢,”

“我給你介紹一下,”落落轉對熊益傳說,“這位是朋友,李曉娴,今年24歲,高中畢業,”見李曉娴開口欲補充她的自我介紹,落落忙又接着說:“她是一個很有理想,很有抱負的人,”繼續說:“将來,她在商場上一定大有作為!”

李曉娴對落落的介紹很滿意,直點頭,“你是做什麽工作的?”

落落無語地用用手摸了摸臉,“剛見面,就別談在這個了。發傳單吧,”她拉着熊益傳就要走,“我們去那邊,等我發完,我在回來問你要。”

“行,行,”李曉娴直點頭,就往兩人的反方向走去。

熊益傳對落落的這位合租室友評價很高,說她熱情又活潑。

落落沒做解釋,而是把一張傳單遞到了熊益傳面前。“怎麽了?”他說着就低頭看起了傳單。

“落落,”李曉娴匆匆地向這邊跑來。

李曉娴忙上前去迎她,“怎麽了?”

“我跟你說啊,保安會抓的,”李曉娴是來提醒落落要注意商場的保安,“先發着,等一下我們一起吃晚飯。”

哦,好。落落點了點頭,她看看手上的傳單,問了句,“印這些東西,你花了多少錢?”

“沒花多少錢,”李曉娴高興地算了起來,“印五百張要90塊,一千張就126,當然是一千張劃算了。”她看着自己手中的宣傳單,像看一件稀世珍寶一般,“上面有我的二維碼,掃了就能加到我。”

“哦,挺好。”落落摸了摸手中的宣傳單,感覺了一下,單子超薄超薄。一千張宣傳單并不厚,用不着用箱子拖。“一個箱子就裝了一千張宣傳單?”

李曉娴直搖頭,“不是,是三千張。”說完,她有些洩氣,“好難發這單子。不過沒關系,”臉上又爬上了興奮之色,“我每天換一個地方發,很快就會發完的。”

三千張就是三百多塊錢。三百多塊錢不算是多少錢,但對于整天白米飯陪榨菜的李曉娴來說,這是怎樣的節衣縮食才能省下來的。

熊益傳上前走與落落并肩,尴尬地看看李曉娴,又會意地望着落落。

“先不說了,我們先去發傳單了,”落落拉着熊益傳就走。身後的李曉娴還不忘對熊益傳說,“帥哥,等一下一起吃晚飯。”

落落尴尬地應了兩聲。

待到走開一段距離,熊益傳就迫不及待的地問落落,怎麽和一個做傳銷的人住在一起?

落落輕嘆了一聲,就把前前後後的事情說了一遍。說完,她感慨地嘆了口氣,轉頭去看熊益傳,只見他雙目發光,表情是如癡又如醉。這倒是讓落落驚,自己說得故事有這麽精彩紛呈,引人入勝麽?

“偶像,”熊益傳說着就對落落豎起了大拇指,“女俠!”

“幹嘛啊你,”落落笑着站起了身,走到垃圾桶旁邊把手中所有的傳單都塞了進去,往裏按了又按,生怕被李曉娴看見。

“你真是有膽量,敢一個人去。你是真是在懲惡揚善,為老百姓辦實事。”熊益傳由衷地佩服道。

落落笑了笑,“我也不過是為了工作。沒你說的那麽偉大。”

“偉大的人,從來都不說自己偉大,”熊益傳說,“你是不是覺得你自己是做的應該做的事?”

落落點了點頭。

“這就更對了,”熊益傳說,“真正偉大的人從不覺得自己偉大,而是覺得他們只是做了自己應該做的事情。”

“是麽?”落落笑問,“這是誰的話?”她本想記錄下來是哪位名人的名言,方便以後自己在日後寫解說詞時需要的時候拿出來用。

“我自己說的。”熊益傳一副得意的表情。

落落先是一愣,待反應過來便笑了,“說得真好!”替她豎起了大拇指。

被自己認為的有文化人誇了,熊益傳更是開心的合不攏嘴,毫不掩飾地開心大笑,“走走,我請你和那個,室友吃飯。”

“你不怕她拉你入夥?”

熊益傳搖搖頭,“傳銷對我來說,是百毒不侵的。我一直都相信天上不會掉餡餅,我也沒那個福氣會一夜暴富。”

“你真要叫上她一起吃飯?”

熊益傳點了點頭,“你室友 ,就是我朋友,請吃一頓飯不是應該的。”

落落确實想請李曉娴吃頓好的飯菜,她平時吃得實在是太清貧。

chapter64

“行,我請客。”

“我都說我請了!”熊益傳顯然不高興落落的見外,“你有沒有把我當朋友!”好面子,好排場的熊益傳可受不了被一個女人請客吃飯。

見熊益傳面露不悅,落落忙就改口說,“你請就你請,我倒是可以蹭一頓飯。”

“只要你想蹭,蹭一百頓飯我都不介意。”熊益傳好爽地說。

落落邊跟熊益傳往李曉娴的方向走去,邊笑說,“一百頓,真是太多了。”

去吃飯?李曉娴很積極。她也是妥妥的一枚吃貨,只是礙于現在事業未成功,只能堅持發揚艱苦奮鬥的精神。

熊益傳早已經聲明自己會請客,讓李曉娴随便吃,想吃什麽點什麽。李曉娴也不客氣,只要是自己喜歡吃的,直接忽略價格,直接就點了。

每上一道菜,李曉娴都會拍一張照片。落落和熊益傳很配合,會幫忙把菜放到最适合他拍相片的位置。

為了避免李曉娴這一頓不顧及自己的胃口,吃太多,落落就先說明了了,飯菜吃不完,是可以打包回去的。

李曉娴就慢條斯理地吃着,邊吃邊跟熊益傳介紹自己所從事的事業。

熊益傳連連點頭,對李曉娴說得任何話裝出贊嘆,表示贊同。這是落落告訴他的,一定要順從了李曉娴的話。

熊益傳的積極反應更是鼓動了李曉娴,她是越說越起勁,到最後落落沒下筷子就直接說自己吃飽了。桌子上的菜,目測起來,都已經被李曉娴滔滔不絕的口水雨露均沾了。

熊益傳吃了幾口之後,也明白了過來,立即表示自己吃飽了。李曉娴也不跟他們客氣,一個人吃,一個人說,忙的不亦樂乎。

飯後,落落和熊益傳在李曉娴成功學的理論學說下拖上裝滿打包來的飯菜,繼續在廣場的角角落落裏發有關“神藥”的傳單。

好在被保安發現了。

保安說,“你們是東西留下呢,還是現在帶着東西走。”

“我們走,”李曉娴說。留着青山在,不怕沒材燒的道理她是明白的。

熊益傳說要送兩人回金色假日小區。落落本覺得路太遠,不想麻煩熊益傳,但這話還沒說出口,李曉娴就高興地坐上了車。

“就麻煩你了,”落落打開車門本想做在李曉娴旁邊,但見行李箱橫放在那,她就轉而坐到了副駕駛位上。

“不麻煩的,”熊益傳沒開口客氣,李曉娴倒是先說了,“他現在也算是入股了,我們一起做,将來一起發大財。”

熊益傳側頭看看落落,嘴上說着,“是是,一起發大財。”的話回應李曉娴。

落落聳聳肩,不置可否,無語評價。

燈火璀璨,不見深秋之蕭瑟,寬闊的道路上奔走着稍縱即逝的車輛。遠處的天,進出的夜,車裏是李曉娴各種展望未來的話。

落落忽然想到了讀書時候,自己關于西方戲劇的疑惑。比如莎士比亞中,羅密歐在倒下去之前活上一句,我死了。觀衆明明是知道他演繹的人物死了,為什麽他還要多言一句自己死了呢。

落落現在想到戲劇并不是因為糾結演員為什麽會在舞臺上說死不死的話,而是坐在觀衆席看舞臺上演員的表演心态正符合自己和熊益傳此刻看待李曉娴的心态。

自己和熊益傳就是觀衆,他們在看李曉娴表演。

他們清楚的知道李曉娴所表演的是假的,但是作為演員的李曉娴是專業的,她對自己所說的說做的所展望的是如此的堅信。

“這水能喝麽?”在李曉娴高昂激進的聲音裏,落落指着車窗下放着的一瓶礦泉水問熊益傳。

熊益傳連連點頭,“嗯,可以喝的。”

“還有水麽?”李曉娴的身子突然前湊,她略有嘶啞的嗓音也靠了近,“我也渴了。”

“給你,”落落扭開手中的礦泉水,遞給李曉娴,“你喝吧。”

“這還有,”熊益傳伸手把靠近自己位置上的礦泉水拿出來,遞給了落落,“給,”

“謝謝,”落落接過了礦泉水。

“跟我還謝謝,”熊益傳說,“太把我當外人了。”

“誰都不是外人,”李曉娴高興地說,“大家都是子自己人!”她很興奮,“我們就是曉娴集團的三大金剛!”她像極了在站在高處俯瞰崇拜自己的臣民的女王,“馬雲有他的十八羅漢,史玉柱有四大金剛,我李曉娴有三大金剛,哈哈,商業帝國就開始了!”李曉娴是太激動了,簡單的加減乘除都算錯了,她的集團除了她之外,只有兩大金剛。

落落和熊益傳面面相觑,會意地笑笑。到了金色假日小區,熊益傳以幫忙那行李箱的名義跟着兩人進到了兩人在六樓的租住的房間。

雖然落落之前跟自己說明了居住的簡陋,但真當簡陋的放在随着燈光的亮起展現在自己面前,熊益傳還是怔了住。

李曉娴顯然是沒有在乎自己的陋室,熱情地招呼熊益傳進來坐。在她看來,山不在高,有仙則名。她李曉娴未來會是中國數一數二的富豪,這間陋室也會因為她曾經住過而身價倍增,成為知名的旅游景點,成為衆人争相膜拜的地方。

“哦,好,”熊益傳把行李箱放在了地上,“這是你房間?”說着就走近了落落的房間。落落随後跟着走了進去。

熊益傳忙把房門關了上,壓低了聲音,“你還準備在這裏住?”

“我也差不多要搬走了,”

“別差不多了,”熊益傳緊張地說,“趕緊走!李曉娴中毒太深,太瘋狂了,”

“沒事,她人不壞的。”

“她人不壞,是因為她以為你是跟她站在一邊的。”熊益傳說:“一旦她發現自己的美夢被你打碎了,說不準能做出什麽瘋狂的事情來。”

熊益傳初中畢業後就去部隊當了兩年的義務兵,退伍後,一直在社會上摸爬滾打,他的所見所聞比落落多得多。

“沒那麽誇張,”

“最好我是誇張了,”熊益傳說,“萬一不是我誇張,是事實就是呢。”

落落想了想,做了這麽久的民生新聞,熊益傳所說的例子她不是沒見過。“我明天就搬走,”

“你明天走,還不如今天晚上走。”熊益傳說,“正好我在,還能幫你搬點東西。”

“嗯,也行。”在落落看來,今天晚上走和明天早上走确實是沒有實質性的區別,“其實我也沒什麽東西,”她說着就開始收拾床鋪,折疊被子。

房門沒開,李曉娴就沒來敲門,她是不好意思打擾這對“情侶”。直到兩人拖着行李箱走了出來,李曉娴才追過來。

chapter65

李曉娴看着行李箱就猜到了落落要搬走,不無失望地說,“你要搬去跟他住?”

落落是一愣,知道她是誤會了自己和熊益傳的關系,沒來得及解釋,熊益傳就替她回應了。

“落落,女孩子要自愛自尊,要矜持!”李曉娴顯然是不贊同落落搬去跟熊益傳同住,“你們的速度也太快了。”

落落尴尬地笑笑,只是望向熊益傳,既然話由他說那就都都由他說吧。

“我們認識二十多年了,”熊益傳說着就拉着型行李箱向外走。落落也跟着向外走。

“等等!”李曉娴快步走走到門前,擋住了兩人的出去的路,“我才說過三大金剛,你們這就要走。”她又問了了熊益傳一句,“你住哪?市裏?距離這裏一個多小時,那麽遠,平時開臨時會議,我怎麽叫你們?”

“可以打電話,”落落忙說,“我們電話和微信都是有的,開個視頻會議都行。”

“不行。”李曉娴認真地說:“有些好的點子,就是要當機立斷去執行!打電話,接電話,發微信都需要時間!”

李曉娴的激動和認真,讓落落意識到了熊益傳所說的麻煩。“那我明天在來,”

“光白天不行,在說了,白天都要忙事情。”落落說完,“想要做好企業,把企業做大,做強,需要所有創業者不分白天夜晚的努力和堅持。”

“我還沒說要加入,”熊益傳有些不耐煩了。

“什麽不加入?來的路上不都是說好了,”

“我沒說,”熊益傳停了停,接着說:“我只是說你說都對。”

“我說的當然都對了,”李曉娴說得是理直氣壯,“這麽好的賺錢機會,我叫上你,你還有意見了?”

“別激動,別激動,”落落安撫着李曉娴的情緒,“我和熊益傳都認為你說得是對的。我們能跟你,并列成為公司的三大金剛,很高興,”生怕李曉娴不相信自己,她肯定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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