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無法觸碰的過去

第二天早上,啓安看到了睡在身旁的蘇若,他精致的眉眼,溫順的姿态,那麽美好的畫面,讓啓安一瞬間的心髒幾乎停跳。

然後他努力回想起了昨晚發生的一切,讓人臉紅心跳的燥熱畫面不期然的浮現在腦海裏。啓安瞬間羞愧的無地自容。

他輕手輕腳的起身,穿好衣服跑了出來。在酒店的自助餐廳了走了好幾圈,直到蘇若打電話,才不得不鼓起勇氣去面對他。

他給蘇若打包了早餐,都是些蘇若愛吃的點心。打開門的時候,蘇若正坐在賓館陽臺的小沙發上玩手機。

“給你……早餐……”啓安的雙眼幾乎不敢看蘇若。

蘇若輕笑了一聲,晃晃手機說,“過來給你看張照片。”

啓安的臉騰地就紅了,羞愧的全身發熱。“我……我不看了,你快删了吧。”

蘇若挑着眼睛看着他,似笑非笑的說,“看來該記得的,你倒是都記得。”

啓安抿着嘴唇,結結巴巴道,“我喝醉、又、又不是失憶……”

……

這天下午,蘇若還有一個關于叛将的訪談。兩人沒敢耽誤太多時間,草草回家收拾了一下,就忙起了工作。

接下去一連兩個星期,兩人都在沒日沒夜的工作中度過了。在橫店的時候,北京這邊積攢了不少的事情,剛忙了北京這邊,又馬上要去上海。

時間一晃就到了六月份。

陳琰在韓國剛拍完一部愛情劇,他閑下來的時候又開始催蘇若回家。蘇若煩不勝煩。

七月份的時候,啓安給蘇若接了一部電影,所以蘇若在六月推掉了其餘的商業活動,專心調整狀态。

其實這部電影,啓安接的時候很猶豫,這是一部挑戰性很大倫理片,其中甚至以涉及到了同性情節與亂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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啓安拿到本子的時候,反反複複看了好幾遍,最終還是将選擇權交給你了蘇若。

這部電影的名字叫《失憶》。這樣一個清新的名字,其內容卻是名不副實的沉重。這部電影,根據德國一本小說改編而成,由富有愛情藝術家之稱的中日混血導演明澤直東執導。

他有意想找蘇若來演男主角,和啓安洽談過好幾次。

劇本是一部心理片,探讨家庭,親情,欲望,與人性之間的糾纏。影片講述的是一對兄弟。哥哥是同性戀,性格有些怪癖,從小就不被家裏人喜歡。他的性向暴露以後,因為父母無法接受,而遠離了家鄉。

而他的弟弟卻在從受盡寵愛。他長得極為漂亮,性格又乖巧,自從哥哥離開後,就被父母當成獨生子一樣呵護。

然而有一年全家出游,卻不幸發生了車禍。車禍中雙親未能搶救及時而失去了生命,弟弟的腦部也受到了創傷。

經過診斷,弟弟的海馬體受損,得了一種奇怪的病症,叫順行失憶症(anterograde amnesia).

這種失憶症與尋常的逆行失憶症不同,患者擁有車禍以前的全部記憶,卻不能建立新的記憶。當他每天早上醒來的時候,他都會忘記昨天所發生的一起。他的記憶永遠停留在車禍發生的前一天。他是一個只能活在“現在”的人。

哥哥為了拿到了保險公司的賠償金,不得不将弟弟接到家中,履行起照顧弟弟的責任。

最初他還尚有耐心,但随着時日漸久,他漸漸感到了不耐。

因為自己性向的問題,他每天都要活的小心翼翼。在公司受到了不公,被上司批評,被一夜情的同性伴侶騙了錢,

而生活不能自理的弟弟,更是給他帶來了無數麻煩。

他開始把一切的負面情緒,都報複在了弟弟身上。侮辱、謾罵、暴力的踢打。

他開始恨着自己的弟弟,小時候他搶走了屬于自己的寵愛,長大以後,他卻又成為他甩脫不了的累贅。

他把放馊的食物給他吃;喝醉酒以後對着他撒尿;他把他反鎖在房間裏,看着他瘋狂的敲門大罵自己,而哈哈大笑。

因為無論他了什麽,第二天都會被忘掉。

弟弟睜開眼睛醒過來,依然會親近而驚喜的叫他哥哥,他什麽都不會記得。

直到有一天,喝醉的哥哥與弟弟發生了肉體關系。

他們是親兄弟,有着血緣關系的家人。盡管哥哥是同性戀,卻從沒想過有一天會和自己的親弟弟亂倫。

他痛苦掙紮着,卻也逐漸陷入這段無法自己關系中。他的弟弟性感英俊又純真。無論他對他做了什麽,在弟弟的記憶裏,他始終是他感激信賴的哥哥。

最開始只是意外,後來慢慢變成排解寂寞。這樣一個方便的情人,呼之即來,揮之即去,他甚至不用對他負任何責任。

然而漸漸的,随着兩人在一起的時日漸長,他卻逐漸愛上了自己的弟弟。

表面上,患有失憶症的弟弟是依賴他而生存的。但在內心深處,形只影單的孤僻哥哥,卻也是依賴着依賴他的弟弟而活在這個世界上。當這種依賴逐漸變成愛情,他措手不及。

他痛苦于每次都好像強暴一樣的性愛,痛苦于每一次強暴之後,弟弟哭泣着對他的質罵。他開始嘗試溫柔的對待他,嘗試真正了解自己的弟弟,他期冀有一天,也許他的弟弟也能愛上他。

他以為,就算失去了記憶的能力,愛的心情也不會消失。然而事實上,他不論不出多少,卻始終,依舊,會被忘記。

有一天,一個偶然的發現,讓他察覺到了弟弟驚人的音樂天賦。他買了一架小提琴送給弟弟。因為請不起老師,兩個人就依靠網上的視頻來一點點摸索學習。順行失憶症的患者雖然喪失了建立新的陳述性記憶的能力,但程序性記憶卻完好無損。他依舊能學習新的技能,這種能力就像吃飯喝水,會随着熟練度的疊加漸漸成為本能。

哥哥為他每天的進步而驚喜,為不能與他做愛而痛苦,為他忘卻了曾經的傷害而慶幸,也為他無法銘記這份愛意而悲傷。這份感情已經混雜了太多,無論親情還是愛情,無論憎恨、愧疚還是渴望,這份感情太複雜也太畸形。

他花了十年的時間,讓他的弟弟登上了世界最大的舞臺。他在成千上萬人面前拉出自己的音樂。那一晚,諾達的音樂廳座無虛席。所有燈光都照射在弟弟身上。他身形颀長,面容英俊,穿着黑色的燕尾服,戴着白色的手套,将那把用了十年而磨損的破舊不堪的小提琴架在了肩膀上。他閉着眼睛,站在舞臺中央,面容平靜,全然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他拉出世界上最悠揚動聽的曲子。

演奏完畢,所有人都為他嘩然喝彩。人們拼命地鼓着掌,掌聲如雷。

那一晚,他捧着獎杯,站在臺上,笑的一如十年間每一天清晨。他說,“我是一個沒有過去的男人,每一天對我來說都是全新而陌生的一天,今後的無數個日夜,我依然會活在這樣短暫的片段中。然而,我要感謝我的哥哥,雖然我什麽也不會記得,但我明白,我今天的成就,都來源于他。他是我最信賴的家人,我永遠的哥哥。”

演唱會獲得了巨大的成功,無數電視媒體争相報道。這個患有失憶症的年輕男人成為了世界矚目的藝術家。在所有有着他身影的燈光下,另一個男人,永遠隐藏在陰影中,用一種無法為外人訴說的心情守護并愛戀着他。

十年的時間,他們相互依賴着生存。他們見證了彼此的成長。

有些人,既記不住過去,也不會有将來,他只存在“現在”。

有些愛,永不會有回報,也永不會有結果。他唯一所能做的,只是愛着罷了。

影片在又一個新的清晨中結束。剛睡醒的弟弟睜開茫然的雙眼,看着早已起床的哥哥坐在床邊,用一種複雜而溫柔的目光深深的看着他。他說,早安,弟弟。

……

這部劇本涉及的很多題材非常敏感。啓安拿到劇本的時候猶豫了很長時間。但無論是錢還是明澤直東,都始終覺得,這是只有蘇若才能演的電影。

除了他,沒有人能夠駕馭這個角色。

劇本足有十萬字,大多數都是演員的肢體動作和語言。真正人物的內心世界,在劇本中并沒有過多的描寫。這給了演員非常大的發揮空間,然而這也限制了那些演技不夠的演員,無法深入的刻畫角色。

蘇若當時看完劇本,也低頭想了很久。他問啓安,是讓我出演弟弟的角色麽?

啓安點點頭。

其實他私心裏覺得,蘇若更适合演哥哥的角色。只不過他依然負責的轉述了明澤直東的話。關于哥哥還是弟弟,都随你挑。只不過你長的那麽帥,如果讓你演了哥哥,我真不知道找誰來演弟弟合适了。

蘇若聽到以後,笑着說,他是很喜歡我的臉。

他曾經好奇的問過啓安,為什麽你覺得我更适合哥哥?

啓安想了想,認真回答,我覺得弟弟的心理活動比較單純。總覺得讓你演弟弟,埋沒了你的演技。

那時蘇若問了啓安,哥哥和弟弟,你覺得誰更可憐,更殘忍一點?

啓安想了想說是弟弟吧。但無論可憐還是殘忍,都非他所願。

蘇若問,那你覺得誰最悲哀?

啓安想的更久了一些,哥哥?

蘇若笑着搖頭,錯了,是弟弟。

他說,最悲哀的人,不是愛上了一個永遠不會回應他的人,那只是愛情罷了。悲哀的是弟弟,如果有一天,他被自己的哥哥抛棄了,這樣一個人,根本獨自活不下去。他出門,過了一夜,甚至連回家的路都找不到。

愛情?對于一個連活着都需要依賴別人的人而言,太可笑了。

每天醒來,面對着不熟悉的哥哥,內心恐慌。被惡毒的對待,卻只能忍受。更可怕的是,他知道自己全都會忘記,無論哥哥對他做了什麽殘忍惡劣的事情。他有多恨,就有多悲哀。

就算這一刻他是如此的憎恨厭惡着面前的人,第二天他也全部會忘記,他依然會像一條狗一樣貼過去,小心的乞求着哥哥憐憫自己生存的權利。”

然後他看着啓安說,你不覺得這樣一個既可憐,又殘忍,卻悲哀的角色,最适合我了麽?

啓安看着挑眉微笑的蘇若,他無法作答。

……

最終蘇若還是接下了劇本。

啓安不理解為什麽,蘇若自己心裏卻清楚,他已經不想繼續當演員了。

為了調整狀态,啓安給蘇若放了個長假。陳琰知道以後,就三天兩頭來催他回家。蘇若煩不勝煩。

啓安看到蘇若這幅模樣,就說幹脆我給你安排去外地旅游算了,你想去哪裏?

蘇若看和啓安,想了想,竟欽點了蘇州。

他說,啓安,我記得你老家是蘇州的吧,春節也沒見你回家,這次帶我去你家裏看看呗?

啓安還有點猶豫。蘇若又說,恐怕你還不知道吧,明澤直東就住在你蘇州,他是蘇州人和大阪人的混血。

這下說的啓安沒法拒絕。

……

人道上有天堂,下有蘇杭。蘇州是個鐘靈毓秀的地方,有着江南獨有的小巧與秀麗。無論人文還是精致,都透着一股懶散閑适。像詩中描寫的,春水碧于天,畫船聽雨眠。五月份的蘇州,正式春夏交接的時日,天氣晴朗,風和日麗。風中,雨中,每一次呼吸的空氣中,都透着一股娟娟的清新。能夠讓人不自覺的就放松身心。

……

啓安在蘇州有一套小別墅,是他泰寒松死後留給他的遺産。兩個人到了蘇州,就順勢住進了他家。

老房子有幾年沒有住人,落了不少灰塵,啓安回到家安頓好蘇若,特地請了清潔公司過來打掃。房子的裝潢很華麗,按照他當年的經濟水平,應該算是極為豪華了,不過放到現在來看,不免顯得有些土氣。

安排了清潔公司的人打掃房間的功夫,啓安便帶着蘇若出去玩了。兩人先去了水鄉古鎮周莊。這裏以前蘇若拍戲來過一次,走馬觀花的看了看。如今有啓安這個當地人在,倒是才算真正玩了玩。小鎮鎮民淳樸,又聽啓安講蘇州話,對兩人更是熱情。蘇若吃了些當地的小吃,在湖上劃船,照了幾張相,聽啓安講了些蘇州的風土人情,倒也別有趣致。

兩個人在外面轉了一天,再回到家裏時,老房子已經煥然一新。

雖然時日真的久了,再怎麽打掃也還是殘留着時間的污穢,但至少能夠看到家具本來的面目,匿藏在牆角的蛛網也都消失不見。

蘇若在房間裏轉了轉,打量啓安小時候生活過的地方。房子兩室一廳,面積中等。其中一間是啓安父親的房間,還有一間卧室是啓安的。

啓安的卧室與主房間奢華的裝潢不同,簡單樸素的讓人驚訝。

房間裏很幹淨,有一張木制的課桌,書架上放了些高中課本。除此以外沒什麽其餘的擺設。一個衣櫃,裏面空空的,什麽都沒有。最後是一張單人小床。

那張單人小床也不知道是哪個年代買的,是兒童床而不是如今正規的成人單人床,恐怕初中生還睡得下,要是現在成年人來睡,就顯得有些小了。

蘇若坐在床上,試着躺了躺。床是木板床,躺在上面硬的硌人,他的個子比啓安還要高出一些,躺在小床上,一雙長腿都架在了床外。

“怎麽不換個大點的床?”蘇若打量着房間,随口問啓安。

啓安笑了笑,不好意思道:“我爸爸一直太喜歡我,我的事情他從來不會關心,我從懂事起睡這張床,後來長大了自己有錢了,幾乎再也沒回來過。”

蘇若起來去他的書架上翻了翻,他的教科書幾乎和新的一樣,看得出用的時候很細心。課後的習題都做了,書旁邊寫了小批注,字跡工整。

“你是不是小時候學習成績很好?”蘇若問。

啓安抓了抓腦袋謙虛道,“還行吧,不是很差。”

“說說你小時候的事兒。”蘇若這麽半開玩笑似的和啓安說。

啓安想了想,低頭道,“小時候,也沒什麽特別的。不是很快樂的童年。”

蘇若參觀完了啓安的卧室,又去參觀他父親的卧室。那間卧室最引人矚目的就是一張大床,黑金風格的繁複床架,到與客廳的裝潢非常相稱。除此以外還有一扇巨大的衣櫃,衣櫃對面是一面大鏡子。

客廳裏有一面電視牆,上面放了一臺如今看起來顯得非常老舊的四十寸電視,那個電視在當年來說,應該是很驚人的了。電視旁邊有一扇書櫃,書櫃裏放這些獎杯,是早年泰寒松獲過的獎。“這個獎杯,不是金鶴獎的麽?”蘇若打開櫃子看了看,邊看邊問啓安。

書櫃裏還整整齊齊的碼放着許多碟片,其中有一半是泰寒松主演的,剩下一半是當年很出名的片子。

“泰啓安……泰寒松……你和泰寒松什麽關系?”蘇若拿着泰寒松最出名的一部武打片,晃了晃問啓安。

啓安尴尬的說,“他是我父親。”

蘇若驚訝的看着啓安,“他是你父親?圈子裏,從來沒有傳出過他有兒子啊。甚至都沒人傳過他成家。”

啓安苦笑道,“他的公司一直不肯公開,直到他死了,大概他都沒承認過我這個兒子。”

蘇若把那張碟片插回去,不知在想什麽。想了一會,嘆了口氣,“啓安,和我說說你小時候吧。”這是他第二次說這句話。

……

其實很多時候,蘇若明白,自己是個性格乖僻的人。他肆意妄為又任性。時常用幼稚的舉動去傷害那些關心他的人,比如陳琰,華翼,比如啓安。

但凡是喜歡蘇若的人,到最後都沒有好下場。有人曾經罵過他,蘇若,你只愛你自己。你自私的以為自己是天底下最可憐的人,卻從來不會考慮別人的心情。

蘇若對此總是一笑而過,他曾經真的這麽認為,并始終這麽認為着。

……

啓安把頭低了下來,他在猶豫。

而蘇若看着他,靜靜的等待。

“我小時候……我小時候,一直很怕我爸爸。”啓安嘆了口氣,像是終于放棄一般,緩緩回憶。

“而我爸爸很讨厭我。他總是打我,尤其是每次喝完酒以後的他,總讓我膽戰心驚。”

“泰寒松,我的爸爸年輕的時候挺有名氣的。而我的媽媽是個圈外人,他的公司一直不同意兩個人交往……”

啓安就這樣站在那面滿是獎杯的書櫃前,緩緩開始了訴說。訴說一個光鮮亮麗的男人背後,一個悲慘家庭的往事。

他說得很慢,斷斷續續的回憶,有時候也會陷入回憶中,輕輕的笑一笑。他的笑聲很

溫和,仿佛那些灰暗暴力的童年,都已經變成了如此珍貴而美好的記憶。

而蘇若,他始終站在那裏,安安靜靜的聽。他想着,這個溫柔的男人,為什麽能用這麽平靜的語氣說出自己的過去。那麽痛苦、那麽不幸的童年與過去。

這是蘇若頭一次這麽認真的觀察啓安。他長得并不差,遺傳了父親俊朗的淪落,眉眼間卻有母親的柔和。

他喜歡笑,笑的時候眼睛會微微眯起來,溫暖和煦。

蘇若不明白,為什麽他會變成這樣一個溫柔男人。仿佛那些悲痛的回憶與傷痕,沒有在他身上刻下絲毫的陰影。他總會細心的照顧到別人,那種溫柔與體貼,會讓人不知不覺間上瘾。

蘇若可以這麽肆無忌憚的任性乖僻,因為始終還有人在乎他。他可以用自己來傷害他們,無非是因為被愛着罷了。

而啓安的,這個男人,他沒有任性的權利,因為連愛着他的人都沒有。

……

……

回憶止于泰寒松的死去。他在一個冬天,因為胃癌而離世。他死前終于為啓安做了一件事,托關系讓啓安進入了北京的影視大學。

他希望啓安也能夠成為一名演員,然而啓安卻因為沒有表演天賦,而最終轉了專業,成為了一名經紀人。

他隐瞞了自己的軀體障礙。在放浪的蘇若面前,他說出自己是一個如此厭惡性的男人,厭惡到只要想起來就會全身疼痛。他甚至不敢告訴蘇若他是一個性無能的男人。

他是那麽的愛他,他渴望與他親近。

也許有朝一日,他們會肌膚相貼,他會抱着他溫柔纏綿。

如果真的有那麽一日,他想,他會慶幸自己沒有把內心最自卑的東西揭開。……

蘇若問啓安,“你覺得自己幸福嗎?”

啓安想了一會,笑起來。他笑的一如既往溫和,還有些羞赧。他看着蘇若說,“以前不覺得有多幸福,現在……現在覺得自己是個很幸運的人。因為……我成了你的經紀人。”

蘇若也笑了起來。

他聽過很多人的告白,從沒有一個人能讓他有這種感覺,仿佛渾身都暖了起來。

他抱住啓安,将他壓在牆上,輕輕吻上了他的唇。這是蘇若所嘗試過的,最清淺而純潔的吻,不摻雜任何的欲念,只是單純的想要貼近這個男人。

陽光透過窗戶照射進來,這一刻,這個吻是如此純淨美好。讓啓安幾乎落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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