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初好對這邊的動靜不甚關心,她見大掌櫃終于停止了游說,難得有機會插話,急忙開口,她咬着牙,毫不退讓地砍價:“五兩!”

大掌櫃這次沒有再轉移話題,他笑着搖頭,不為所動:“不講價。”

心中卻在感慨小王爺的冷血無情。

摸着良心說,這定價委實高了些。

按照小王爺先前的吩咐,數額他皆往上虛報了幾兩,那時他以為小王爺怕江姑娘壓價太狠,打個可商議的富餘量。畢竟是個小姑娘家,他也不好欺負地太狠。

可想起剛剛下人的傳話,大掌櫃搖了搖頭,真不知這位江姑娘哪裏得罪了小王爺,不僅不給壓價,反而還要讓她多花一些。

大掌櫃哪裏知道,剛剛下人将他二人的對話一字不落,悉數講給了隔壁屋中的矜貴男子聽。

賀闌原本并無占她便宜的意思,卻意外發覺了她如此可愛的一面。

不知為何,突然就想看看她抓狂的樣子。

一分為難,九分逗弄。

男人負手立在門前,手指撥弄着腰間懸挂的玉佩,眼下了眸色中的暗沉,側耳聽着隔壁傳來少女暴躁的怒吼,竟是沒忍住低低笑出了聲。

韓深木着臉站在一旁,已經習慣了主子近來的喜怒無常。

不,應該說主子自從與江姑娘相識之後,心情愈發讓人捉摸不透,從前他開心的時候很少,現在卻是不知他何時就開心了。

這大概就是,男人的心思你別猜,上司的心思深似海吧。

隔壁兩人又磨了一炷香的時間,最終還是江初好妥協了。

賀闌悄無聲息地離開了镖局,離去時嘴角還挂着若有似無的清淺的笑意。

“王爺,您不怕江姑娘放棄長風镖局,不與我們合作?”

賀闌上了馬車,半挑起轎簾,聞言回眸瞥了眼韓深,見他眉宇間滿是疑惑,難得有耐心地解答道:“她別無選擇。”

她沒有選擇的餘地,所以即便被他欺負,也只能忍下了這口氣。

賀闌回憶着少女氣呼呼的樣子,兩個腮微微鼓着,白嫩的小手攥着拳頭,隔空對着大掌櫃的背影揮舞,可愛極了。

韓深:…………

沉默站了半晌,猶豫道:“王爺,您……對江姑娘太過關注了些。”

幾日前,王爺便讓他将江家的産業悉數調查了個遍,頗有意圖插手的用意。

自從與江姑娘相識,主子一再地突破自己的底線,已是犯了大忌。

賀闌眯着眼睛看了他半晌,眼裏的溫度漸漸退了下去,“本王自有用意,你未免管得太多了些。”

韓深抱拳單膝跪在他面前,不卑不亢道:“您本不該卷涉其中!”

賀闌原本嘴角挂着的淡笑消弭不見,視線越過他,怔怔地望着遠處的一角,語氣中帶着濃濃的冷意:“不必你提醒,本王自會掌握分寸。”

說不清對江初好是什麽心思,從前與她有過一面之緣,那時心裏并未掀起波瀾,唯有看到她完美的纖纖玉手,才讓他的視線停留得久了些。

也僅僅是一些而已。

再見她,總有種說不出的怪異情緒萦繞在心頭,讓人忽略不得。

忽而又想起那雙白皙細嫩、十指修長的手指,心弦被撥動,又酥又癢。

也不知被這樣一雙靈巧的手觸碰是何滋味。

狼狽用力閉了閉眼,努力将一些不合時宜的念頭從腦內驅逐。

“盯牢江府的動靜,有情況立刻告訴我。”

賀闌撂下這句話,便閃身進了馬車。

低調的馬車漸漸走遠,镖局大門走出兩道倩麗的身影。

“阿嚏……”初好吸了吸鼻子,将披風裹緊了些,嘟囔着,“是誰在思念如此可愛又美麗的我。”

柳靜:…………

二人上了馬車,初好嘴裏還在碎碎念,這一趟出門可是虧大發了!

她與大掌櫃定下協議,長風镖局出十個镖師供她差遣,每人每月十兩白銀,頭一月試用,若不滿意,可退九成銀兩。一月後若滿意,再正式簽訂契約。

定金已付,若她反悔,定金不退。

初好在心裏反複罵着暗中觊觎她家財産的人,若不是這些人,她哪至于去這麽貴的镖局,找這麽貴的镖師!

這筆賬他們遲早都要還!

柳靜見她一副唉聲嘆氣的模樣,忍笑道:“姑娘,按照長風镖局的地位,以及市價來看,大掌櫃出價并不過分。”

雖然只是稍稍高了那麽一些些。

初好才不管那些,咬牙切齒:“多一分錢都不行!他就是在趁火打劫!待我有朝一日飛黃騰達,我定要将那長風镖局收入囊中!”

這麽想着,愈發堅定了努力奮鬥努力創業的決心。

抱怨了一路,馬車停在江府門前。

“車內是江妹妹嗎?”

隔着轎簾兒,一道尖細的女聲傳了進來,那聲音又甜又嗲,聽得初好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柳靜聽出了那聲音的主人,臉色沉了下去,“是範姑娘。”

範姑娘是哪位??

她不知道,她還不敢說。

但看柳靜的神色,應該是位不怎麽受歡迎的人。

“姑娘,您既已決定痛改前非,就和從前那些狐朋狗友斷了吧!”

初好乖順地點點頭,好好好,您說啥就是啥,手順勢拍了拍她的肩膀,柳靜視角的回憶又傳了過來。

原來這位範姑娘便是曾經跟在原主身邊蹭吃蹭喝中的一員,父親是禮部郎中。仗着有個五品官兒的爹,沒少從原主這裏撈錢。

初好快速地看完了過往,只想自戳雙目。

剛剛被人坑了幾百兩銀子,此刻又經受了刺激,心中熊熊怒火燃燒着,一把撩開轎簾,幾步蹿到範采倩的面前。

四目相對,初好敏銳地捕捉到範采倩面上閃過一絲輕蔑神色,然而對方下一秒便挂上了熱絡的笑容,作勢要上來攙她的手臂。

她後退一步避開。

範采倩一愣,“江妹妹,這是作甚?”

“你天生就是這副嗓子?能不能好好說話?”初好比她還要高上半頭多,此刻居高臨下的看着她,面沉似水。

範采倩沒想到她如此無禮,面上也有點挂不住,惱怒道:“妹妹今日怪得很,從前你可說過,最喜歡聽我的聲音!”

初好不屑地撇了撇嘴,從前是從前,那是原主上趕着拍馬屁,與她何幹?她又不是那個腦殘。

左右不再需要與這些炮灰虛與委蛇,今日正好遇到,擇日不如撞日,是個撕破臉的好時機。

“您這聲音,若是天生如此,那我真是要為您未來夫君感到悲哀,您嚎上一嗓子,給夫君吓出毛病偃旗息鼓都是小事情,不知情的還以為房裏在殺豬?”

“若不是天生如此,是您有意做作,那也是旁人的不是,必定是那些別有用心之人诓騙您,欺負您腦子裏空蕩蕩,好哄騙。”

“江初好!你放肆!”

初好抱着肩,嗤笑道:“喲喲,這不是能好好說話嘛,成天捏着嗓子累不累啊?要是學得像也成,可您這領悟能力實在堪憂,恕我沒法把什麽燕語莺聲、悠揚婉轉這樣的詞彙用在您身上。”

範采倩聽得臉色青一陣白一陣,揚起手臂要向初好的臉上招呼。

初好冷笑着抓住她的手臂,微微用力向外扭着,範采倩立刻痛哭出聲,淚水嘩啦啦流了下來。

“範姑娘,若民女沒記錯,您曾從我這借走二百兩銀子,不知何日才能還呢?”初好紅唇微張,慢慢湊到範采倩的耳邊,桃花眼彎着,笑得妖豔又嚣張,活脫脫像個要吃人的妖精。

“念在我們相識,利息我就不給您多算了,您就把那二百兩原原本本還給我便可。”

範采倩呆楞,沒想到話鋒急轉,突然要上賬了。

平日裏從她這拿走的贏錢也沒見她在意過,況且她也并無借據,這麽想着底氣突然足了些,不由得辯解道:“那些不接是你上趕着給我的嗎?既是送出的禮物,哪有要回去的道理……”

初好斂了笑,凝視着範采倩,眼裏漸漸結了冰碴。

範采倩的聲音漸漸小了,直到完全沒了聲音。她覺得今日的江初好性格大變,完全不似曾經認識的那個人。

江初好盯着她看了許久,驟然松開了她纖細的手腕,那上面紅腫了一圈。

後退了半步,抱着肩,似笑非笑,悠悠然地道着歉:“真是抱歉啊,今日确實唐突了些,不是個好時機,想必您今日也沒有将銀錢帶在身上,改日必登門致歉,屆時您可将銀兩還給我,倒也不打緊。”

範采倩聽得太陽穴直跳,這人今天怎麽回事兒,張嘴閉嘴就是要錢,過幾日便是九公主的生辰宴,她已看好了賀禮,但銀錢卻差了些,今日便是來要錢的,此情此景她還如何開得了口?

江初好今天本就心情十分煩躁,這位範姑娘還要往上撞,那就別怪她口下不留情。

“看來範姑娘無其他事要說了,民女這就先告退了。”

範采倩本還想叫住她,初好回頭嫣然一笑:“希望下次見面,您能信守承諾,還錢。”

“……”

回了府,一直忍笑的柳靜終于撲哧笑了出來。初好無語地看了她半晌,搖搖頭回了房。

沐浴過後,洗去一身疲倦,捧着受傷的心,一頭栽倒在床上,昏睡了過去。

又過了幾日,初好帶着柳靜上街。

自從穿越過來,她還未好好逛一逛京城,難得有半日的空閑,今日就讓她好好賞賞這京城的景致,順便看看自家的那幾個鋪子。

“姑娘,令安街最西邊的那家鋪子都是我們的胭脂水粉鋪,由西往東的幾家店依次是布莊、茶莊、雜貨鋪、香燭鋪。對街由西到東依次是茶樓、典當行,這邊還有米莊和油鋪。還有開在城南的永康錢莊,您那日已經去看過了。”

初好吞了吞口水,抖着聲音,“這都是咱家的?”

“是,城南還有兩處農莊,城西有一山莊。”柳靜看着因激動而微微抽搐的少女,上前摻起她的胳膊,“但這些都不是最要緊的。”

“不……要緊嗎??”

柳靜笑着點頭,“您沒有好好看那賬冊嗎?我們江家是靠商貿往來起家的,做的是北邊和西邊的生意。”

“……看不懂。”

對不起,我給江家丢臉了。

柳靜耐心地做了解釋,江家早年開辟了條商路,性質就類似她那個世界裏的絲綢之路。

初好瞠目結舌地聽着柳靜的介紹,暗自唾棄着沒出息的自己。

“至于具體的經營狀況,江垣給您的那些賬冊裏都有明确的記錄。”

二人正說着話,街角一處傳來喧鬧的聲音。

滿春閣門口,一個妙齡少女跪伏在地上,梨花帶雨,哭得甚是凄慘。她身邊圍着許多彪形大漢,手中還拿着粗長的棍子,其中一個滿臉絡腮胡的中年男子伸手抓向少女淩亂的長發。

中年男子一邊拖拽,一邊嘴裏罵着不堪入耳的話。

滿春閣是風月場所,在京中也是數一數二的招牌。

初好聽得直皺眉,做勢要靠近,目光觸及那少女面前立着的人時,步子猛得頓住。

壯漢之中走出一人,看似是這群人的頭目,那人沖錦衣公子畢恭畢敬行了禮,滿臉歉意似是在賠禮謝罪。

聲音太小,他們的交談聲聽不真切。

男子挺拔的身軀背對着她,他微微垂眸看了看地上的少女,又側頭對那頭目說了句話。

側臉轉過來時,初好清晰地看清了他的面容。

是賀闌。

許是察覺到了背後灼灼的目光,賀闌轉頭望去,不期然與初好四目相對,他瞧見了女孩眼底的震驚,眼中掠過淡淡的笑意。

男人微抿着唇,只看了她一眼便挪走了目光。

靴邊的長袍輕輕被牽動,他眉尖輕蹙着,垂眸看去,跪在那兒的少女将他的衣袍緊緊攥在手心。

“求您,求您救救我……”少女的聲音微弱,慢慢擡起小臉,眼裏噙着淚水,淚珠挂在長長的睫羽上,要落未落,楚楚可憐。

臉上的血跡和塵土的污漬混在一起,卻依舊遮掩不住那傾城的容貌。

女孩擡起頭的一瞬間,四周響起了陣陣抽氣聲,初好也有片刻的失神,唯有賀闌面不改色,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的眼睛。

男人眼神淡漠,毫無溫度,似乎面前的女子并無什麽特別之處。

少女再次懇求,頭重重地磕在地上,額頭青烏一片,“這些人會打死我的,求您救我,我可以做牛做馬報答您!”

賀闌的目光停留在她滿是傷痕的手上,眉頭狠狠皺起,渾身突然散發出危險的氣息,他用力将衣袍抽出,後退了一步,嫌惡地看着地上的少女。

薄唇輕啓,低沉的嗓音中帶着十足的冷漠:“滾。”

同類推薦

從零開始

從零開始

想要讓游戲幣兌換現實貨幣,那就一定要有一個強大的經濟實體來擔保其可兌換性。而這個實體只能是一國的政府。可是政府為什麽要出面擔保一個游戲的真實貨幣兌換能力?
戰争也可以這樣打。兵不血刃一樣能幹掉一個國家。一個可以兌換現實貨幣的游戲,一個超級斂財機器。它的名字就叫做《零》一個徹頭徹尾的金融炸彈。

穿越之農家傻女

穿越之農家傻女

頂尖殺手因被背叛死亡,睜眼便穿成了八歲小女娃,面對巨額賣身賠償,食不果腹。
雪上加霜的極品爺奶,為了二伯父的當官夢,将他們趕出家門,兩間無頂的破屋,荒地兩畝,一家八口艱難求生。
還好,有神奇空間在手,空間在手,天下有我!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21世紀醫毒雙絕的秦野穿成又醜又不受寵的辰王妃,畢生所願只有一個:和離!
側妃獻媚,她各種争寵,內心:我要惡心死你,快休了我!
辰王生病,她表面醫人,內心:我一把藥毒的你半身不遂!
辰王被害,她表面着急,內心:求皇帝下旨,将這男人的狗頭剁下來!
聽到她所有心聲的辰王憤恨抓狂,一推二撲進被窩,咬牙切齒:“愛妃,該歇息了!”
半年後,她看着自己圓滾滾的肚子,無語痛哭:“求上天開眼,讓狗男人精盡人亡!”

權寵天下

權寵天下

天才醫學博士穿越成楚王棄妃,剛來就遇上重症傷者,她秉持醫德去救治,卻差點被打下冤獄。
太上皇病危,她設法救治,被那可恨的毒王誤會斥責,莫非真的是好人難做?
這男人整日給她使絆子就算了,最不可忍的是他竟還要娶側妃來惡心她!
毒王冷冽道:“你何德何能讓本王恨你?本王只是憎惡你,見你一眼都覺得惡心。”
元卿淩笑容可掬地道:“我又何嘗不嫌棄王爺呢?只是大家都是斯文人,不想撕破臉罷了。”
毒王嗤笑道:“你別以為懷了本王的孩子,本王就會認你這個王妃,喝下這碗藥,本王與你一刀兩斷,別妨礙本王娶褚家二小 姐。”
元卿淩眉眼彎彎繼續道:“王爺真愛說笑,您有您娶,我有我帶着孩子再嫁,誰都不妨礙誰,到時候擺下滿月酒,還請王爺過來喝杯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