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長靈便知道, 今夜自己是無論如何也撿不到那塊毛巾了, 于是從水裏爬起來後, 就迅速往岸上走。昭炎冷冷一笑, 右臂倏地伸展好長, 右掌也跟着化為一只碩大的青色狼爪, 将前方濕透逃走的小獵物撈到了跟前。

長靈氣得要掙脫, 剛一動, 腰側突襲來一股難以言喻的酸麻, 短促“唔”了聲,身體緊跟着軟倒,栽到了昭炎懷裏。

“再不聽話試試?”

昭炎拿捏着人敏感處,冷冷威脅。

長靈抿着嘴角,雙手死握成拳, 緊緊抵着昭炎胸膛,烏眸被折磨的迅速浮出一層層水汽,想逃脫那只可惡的鐵掌。

昭炎偏把着不放, 另一手握起小東西印着淤青的手腕, 調笑:“怎麽,你勾引了本君, 不負責任就罷了,還想逃走?”

長靈認真而倔強道:“我沒有。”

昭炎揚起唇角, 伸出手指往下指了指:“你有。”

兩人衣袍都被水濕透,又緊貼在一起,近乎□□相對。長靈這才陡然察覺到對方明顯的身體變化, 登時一驚,再度掙脫起來。

昭炎腹內火氣上蹿下跳,實在沒耐性,直接翻身把人壓在池壁上,又固住雙腕,分別壓在兩邊,低聲道:“本君也沒試過這裏的滋味,想來應該不錯,你說呢?”

這危險的體位令長靈雖身處溫暖的浴池裏,亦渾身發冷,胸腔裏一絲熱氣也無,扭過頭,紅着眼睛望着昭炎,飛快搖頭,小聲懇求道:“不,不要。”

“不要什麽?”

“不、不要在這裏。”

長靈面色蒼白,聲音軟綿綿的,身體止不住發抖,砧板上的魚兒一般,徒勞撲騰着尾巴,顯然是真怕了。

昭炎不為所動,反而興致更濃,心想,這小東西,真是誘人而不自知,根本不明白自己究竟生了怎樣一副皮相。如果今日刻意讨好是現學現賣,可以演的,這副清純模樣,真會是裝就能裝出來的麽,思及此,昭炎幽邃的眸光無端又沉了下。他唇角一勾,聲音亦跟着啞了下去:“放心,本君會好好疼你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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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寝殿已是深夜。

昭炎把人抱到帳內,見長靈一沾到床就飛快蜷進衾被裏,背對着他,弓成一只蝦米,肩膀一抽一抽的,任他如何逗弄都不肯回頭,便笑道:“怎麽,還沒洗夠呢?要不本君再抱你回去洗洗?”

長靈如被咬到,倏地扭過頭,烏眸淬着火,眼睛紅得兔子一般,惡狠狠瞪着昭炎,一副随時反撲撕咬的架勢。

昭炎挑眉,悠然笑道:“方才是誰哭得像貓兒一樣求本君手下留情的?現在裝什麽狼崽子。過來,給本君寬衣。”

他身上尚裹着浴巾,方才光顧着伺候某只小東西了。

長靈立刻把衾被拉到面上,緊攥着被角,不肯動。

昭炎一點不着急,眼睛一眯,露出點危險的氣息,道:“再磨蹭,信不信本君今晚直接把你丢進浴池裏睡。”

長靈相信此人說到就能做到,面色一白,咬了咬牙,只能從被子裏爬出來,忍着兩股酸軟與戰栗,趿着鞋下床,先到櫃子裏取了套新的寝袍,又折回昭炎面前,替他解掉浴巾,穿上寝袍。

見經歷一遭,小東西腕上淤青顏色更深了些,站姿亦艱難,兩截小腿部分軟得止不住在打顫,昭炎心尖如被羽毛拂了下,手上忍不住又想使壞。

長靈下意識要躲,結果腳一軟,就往地上滑去,眼瞧着要磕到腳踏上時,又被一條鐵臂穩穩撈起。

“喲,又胡思亂想什麽呢。”

“本君哪兒就對你那麽有興趣了。”

那人可惡的聲音在上方響起。

長靈無力掙脫,伸腳就往昭炎身上胡亂踢去。

可惜剛經歷過那事,長靈腳軟綿綿的并無多大力道。昭炎笑了聲,也不在意,就勢把人丢到床上,讓小東西臉朝下趴在衾被上,便去解長靈寝袍。

長靈察覺到他意圖,頓時大驚失色,急道:“等、等一下。”

昭炎挑眉:“又怎麽了?”

長靈伸出腳尖,小心蹭了蹭昭炎腿側,軟聲道:“我、我有事要交代。”

“哦。”昭炎眼睛一眯,仍緊扣着長靈雙腕,不許他翻身:“交代什麽?”

長靈扭過臉,一側頰貼在衾被上,小聲道:“我、我忘了告訴你,今日君夫人又叫我去北宮吃茶了。”

說完,長靈定睛觀察着昭炎的反應,想從中窺探出一絲半縷的訊息。

畢竟,除了第一日發作過一頓,這個人便對他去北宮的事不聞不問,實在太詭異了。他知道君夫人與褚雲楓的事麽?

昭炎目光一深。頃刻笑道:“去就去了,交代什麽。”

長靈愈發摸不準他真實想法,小聲解釋:“我想辦法拒絕了,沒有成功。”

“哦。”昭炎道:“拒絕什麽,白給的糕點,不吃白不吃。”

見小東西烏眸眨了眨,又用那種奇異的眼神的望着自己,昭炎笑道:“這是什麽反應?”

長靈道:“你就不怕他跟我說什麽,或者我別有用心?”

“怕?”

昭炎像聽到了什麽好笑字眼,意味深長道:“有什麽可怕的。你在本君手掌心裏,什麽時候翻過身。”

這話一語雙關,長靈咬牙,還想說點什麽,昭炎忽啞聲道:“別提這些掃興的,好不好。”

他眼底又有一縷縷模糊的戾氣浮動。

長靈不敢刺激他,乖乖點頭。

昭炎笑着嘆息:“你這樣,可教本君如何是好。”

長靈聽出些別的意思,擡起烏眸,定定的望着他。然後伸出手,主動抱住了他的腰,将身體整個窩進他懷裏。

昭炎道:“昨日湯熬的不錯,今日繼續給本君做,好不好?”

長靈不大情願的嗯了聲。

他對下廚實在沒什麽興趣。

昭炎望着帳頂,道:“但不要做烏雞湯了。”

長靈眼皮開始打架,悶聲問:“為什麽?”

昭炎:“……那是給孕婦喝的,你見過哪個男子會喝那玩意兒。”

長靈:“哦。”

“那、那我給你做烏龜湯?”

昭炎:“……”

昭炎神色有些微妙:“本君也用不着那玩意兒。”

長靈往他懷裏拱了拱:“那你想喝什麽?”

昭炎道:“八珍湯。”

長靈一愣,八珍湯,那不是青丘才喝的湯麽。

長靈疑惑的瞅他一眼。

昭炎依舊望着帳頂,道:“青丘的,你好學些。”

**

次日天還沒亮長靈就早早起來了。

昭炎睡眠向來淺,再加上修為已達九階,五感靈敏,耳邊聽得床內側有窸窸窣窣的動靜傳來,輕皺下眉,一把捉住試圖從他身上爬過去的小東西,問:“大早上的不睡覺,瞎折騰什麽?”

“學、學規矩。”

長靈小聲道,聲音有些發啞,是昨夜鬧的。

“哦,這麽乖呢。”

因剛從被窩裏爬出來,長靈身上只穿着薄薄的綢質寝衣,隔着衣料,可以毫無阻礙的感受到其下溫軟。昭炎想起昨夜小東西紅着眼睛哭着讨饒的場景,再對比小東西平日披着鬥篷不肯随便讓人看的沉靜模樣,心又有些癢,問:“今日要學什麽?”

長靈道:“禮儀。”

上次北宮事件後,臧獒直接被革職發配到了最下等的苦役所做苦役。新任掌事叫明源,也是從鎖妖臺過來的,長相和性格一樣嚴肅刻板,昨日第一天上任就給長靈制定了一整套學習計劃。

“奴才聽說,少主入宮這麽多日,卻還沒有開始學習宮中的規矩和禮儀,前任掌事實在太懶怠職務。從明日起,我會為少主詳細制定每一日的學習計劃,少主必須準時到內官處報到,若是遲到或早退,我會依規矩執行宮規。”

明源一絲不茍的宣讀着規章,嚴肅的像一尊沒有感情的雕像。

今日是長靈學習規矩的第一天,按課表上的要求,要卯時準時到指定地點報到。

這事兒陰燭請示過,還是昭炎親口允準的,昭炎自然知道。

一來,能把小東西時間占住,別到處瞎跑,二來,立後之事,他已決議盡快提上日程。自從立國以來,他父君為度化狼人野性,在內廷與前朝都建立了一套十分嚴苛的禮儀标準。小東西別的可以不學,禮儀卻不能不懂。

“是該學學。”昭炎一雙幽深的瞳孔裏忽然含了點笑,意味深長的道:“昨夜你那模樣,可無半分禮儀可言。”

長靈惱怒,伸腳便踢開他,泥鳅似的從他懷裏滑溜了出去。

這床是依着昭炎這個新君的身高打制的,能到長靈腰那裏,長靈每次都要格外小心的爬下來,才不致踩空摔到地上。

今日亦如此,等到了床沿,長靈先小心翼翼探出一只腳,等腳尖觸到床踏上的鞋子,才将另一只腳也放下去。繼而整個身子都落下去。

這一直是最萬無一失的過程。

但今日兩只腳同時落地時,長靈卻感覺雙腿像在醋缸裏泡了一夜似的,毫無預兆的泛起一股酸軟,還沒站穩,就一下摔倒在了床踏上。

長靈面朝下,被摔了個眼冒金星,咬了咬牙,試了幾次都沒能站起來,正要扒住床沿撐起,一條鐵臂已老鷹抓小雞似的将他重新撈回了床上。

昭炎道:“看嬌貴的,本君給你揉揉好不好?”

長靈紅着眼睛瞪他,恨不得在這個人身上捅一千個窟窿出來。

昭炎輕笑一聲,一只手已滑到長靈腰側,熟稔的在那處按揉了起來。

他動作耐心而細致,可平日陰冷沉郁喜怒無常的性情判若兩人,長靈起初還抗拒,但感受到一股熨帖靈力正在慢慢撫平酸脹處,的确很舒服,便抿了抿嘴角,漸放棄掙紮,小貓似的趴在昭炎胸膛上,由他動作。

在昭炎揉完一側後,還側了側身子,主動露出另一側。

昭炎:“……”

這小東西,回回都蹬鼻子上臉。

小東西還無情的很,嘗了甜頭就要跑,昭炎一把将人按住,挑眉道:“一大早就攪擾本君睡覺,還讓本君如此勞心勞力,你打算如何回報本君?”

長靈試了試,見掙不脫,立刻可憐巴巴的望着他,表示自己還要學規矩。

昭炎道:“怕什麽,那裏不成,不還有這兒麽。”

他捉起長靈一只手,慢條斯理的笑道。

長靈眼裏頓時又炸起火,狠狠一腳往他下腹踹去。

**

“少主,今日你遲到了一刻。”

明源手握戒尺,冷面門神一般的立在正儀殿門口,皺眉望着姍姍來遲的主仆兩個。

長靈沒吭聲,依舊通身隐在鬥篷裏,睜着烏黑雙眸,略瑟縮的望了眼他手裏的戒尺。

這讓明源掌事無端想起了自己養的那只小貍奴。

又想起陰燭昨日特意交代過的話,這小狐貍是個膽子小的,經不住吓,教規矩時可以嚴厲,但千萬不能吓壞了,否則君上那裏不好交代。

雖然明源內心極不茍同這種想法,但新君素來雷霆手腕,眼裏揉不得沙子,他不能不顧忌。

石頭剛要挺身而出,就聽明源道:“今日念少主初犯,只記過,從月俸裏扣靈石兩顆,就不責罰了,下不為例。”

“多謝掌事。”

長靈很小聲且乖巧的道,烏眸依舊怯怯的。

明源擰眉想,果然是個膽小的,板着臉道:“今日我教少主學習天狼的祭祀禮儀,請少主摘掉鬥篷,随我進殿吧。”

長靈回頭看了眼石頭,石頭會意,道:“奴才在外面等少主。”

學完規矩已是午時一刻,因為明源到來,主仆兩人不必再分食一份餐食,長靈飽餐一頓,便拉着石頭去膳房學做八珍湯。

做好後,長靈依舊把湯放進食盒裏,剛準備出門,一個內侍忽然捧着一個長匣子走了過來,道:“長靈少主,夜裏部的張鶴首領聽聞您入宮,特意命人送了賀禮過來。”

內侍放下匣子就走了。

主仆兩人對望一眼,石頭道:“少主與天狼十六部并無往來,夜狼部的首領為何要給少主送東西。要不,奴才打開看看?”

長靈點頭。

石頭半跪下去,打開匣蓋只看了一眼,便吓得尖叫一聲,丢了手裏東西。

長靈側目一看,赫然是一整張新扒下來的血淋淋的狐皮。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支持^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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