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我從床上爬起來,下床站立在地上的一瞬間,腦袋發暈,應該是酒醉後的不良反應。我捶了下腦殼兒,站定,待恢複,這才出了卧室。

“劉瑞?”我試探性的喊了一句,空曠的房間裏整潔冷清的仿佛從來沒有人存在過一樣。

“去哪了?”我自言自語的呢喃道,然後拿起昨晚劉瑞給我的牙刷洗漱。

門口玄關處響起了開門動靜,我使勁揉了揉自己的臉,最後沖了一把涼水,用毛巾擦幹,頭從洗漱臺伸出往玄關看去。

“你去超市了?”我看到他手提兩個超市大型塑料袋回來,問道。

“家裏沒食材了,我出去買一點,餓了吧?”劉瑞推上門,換了拖鞋,把東西放在桌子上,道。

“唔,有點。”畢竟現在都十點了,餓了也正常,平時上班的時候,這個點,早飯早就吃過了。

“我買了包子,你先填填肚子,我現在做飯。”劉瑞聽到我說餓了之後,撸起袖子進了廚房。

我跟着他屁颠屁颠的進去了。

他打開廚房裏的櫃子,拿出圍裙系上,然後推了推我,道:“出去吧,我做飯。”

“你會做飯哦”我無意識的踮起腳尖,擡起頭,把下巴擱在劉瑞的肩上,陳述語氣的問道。

啧,踮起腳尖還是有點費力。

于是,不等劉瑞讓我離開,我就把下巴從他的肩上挪開,後退一步,道:“不打擾你了,出去等你,需要幫忙叫我。”

“去吧。”劉瑞揮了揮手。

我去衛生間,把昨天被我弄髒的劉瑞的睡袍丢進了洗衣機。昨天換下來的其他的衣服,除了內衣都不見了,可能被他送去幹洗了,餘下的內衣,只能手洗。

然後再把餐桌上,剛剛從超市裏買回來的東西分類裝好,塞到收納櫃裏。

廚房裏傳來油炸滋滋的聲響,和抽油煙機“嗚嗚”的抽風聲,客廳裏彌漫着米香味。

我再到卧室,收拾床鋪。內衣、睡袍洗完,整理完房間後,劉瑞的菜就差不多完成了。

我們兩個人稍微炒一點就夠吃了,劉瑞炒了一盤紅燒排骨和一道素菜黃瓜炒雞蛋,肉香味從廚房裏飄出來,我手裏的肉包子突然就不香了。我把手裏最後一口包子吃完,把袋子裏剩下的紮起來,忙起身幫忙盛飯。

我兩眼放光,驚喜道:“他媽牛逼啊。”我還以為他說的會做飯就是普通的随便炒炒,能吃的地步,雖然炒的這兩個菜也是普通的家常菜,但是那道紅燒排骨的色澤讓我總覺得我們在下館子,反正我就不會做。

“嘗嘗看。”劉瑞用筷子夾了一塊紅燒排骨到我的碗裏。

“你自己也吃。”我也不跟他客氣,直接夾起往嘴裏塞。

肉質松軟,可口入味,味道正好,多一分嫌膩,少一分則淡,火候剛剛好,這味道,絕了。

我豎起大拇指,道:“你不當廚師可惜了,當廚師也是大廚。”

“我當醫生就可惜了?”劉瑞反問,笑道。

我有些愣怔,以前的劉瑞倒是會這麽跟我講話,重逢後,總覺得他有些陌生。剛剛那個表情和反問語氣終于像我認識的那個人了。

這也是我們重逢後第一次,他笑的毫無芥蒂。

我被他由心的笑容感染,也高興起來,道:“那你不當醫生當然更可惜。”

嘴上回答着,腦袋卻想起了另一件事。

“劉瑞,跟你商量個事兒。”我邊打量他,邊道。

“說。”劉瑞擡頭,好奇的看向我,咽下嘴裏的飯,道。

我在腦袋裏思索了一番,道:“我租的房子快到期了,能不能租你那間空房子。”想到他可能不想讓我住進來,忙又道:“當然了,你不要勉強,要是想一個人住,我就再找其他的房子租,主要是我現在住的房子離醫院太遠了。”

我打量劉瑞的臉,觀察他的神色,他的表情沒有變化,看不出是願意還是不願意。

“其實不……”他說了一半的話還沒說完,面露難色,過了一會兒面部表情舒緩開來,又問道:“什麽時候搬過來?”

看到他的表情由緊到松,我的心也被揪起又放下。

“你不用再想想?”我得到了答複,心裏樂開了花,表面認真的勸誡。也不能說我的勸誡是假的,畢竟我想住進來的初衷居心不良,所以內心也希望他自己考慮清楚。

我不是沖着房子來的,我是沖着他這個人來的。

“嗯,搬得時候跟我說一聲,床你自己準備,每個月月租給我500就行。”

“500?這不就相當于沒給嗎?這不行,你這房子地段、款式,租一間月租至少都得3000,我給你500太少了,看着像貪便宜的!3000吧。”貪便宜的事情不能做,也是我做人的底線。

劉瑞打斷我,道:“行了,收你500,你不住也是閑置,給3000就別住了。”

……

我第一次見識到這麽租房子的,不住可不行。

“那我用勞力抵押,家務我來幹吧。”我繳械投降道。

可以平時多買買菜,用生活零碎花銷來彌補,大不了搶着買單,最重要的一步是先住進來。

我是不是有點壞,臉皮還有點厚,租的房子并沒有那麽快就到期,還有半年左右。現在搬過來,那半年付的房租也是打水漂了。我看着劉瑞一臉嚴肅的咀嚼神情,心裏想着,一切都值得,只要他不煩我就好。

自己不給自己創造機會,誰會給我機會呢?

于是接下來的很多事情都自然而然的發生了,成為室友知道住址和對方的聯系方式順理成章。

考慮到未來的一周都會沒時間,又省的夜長夢多,而且我巴不得分分秒秒和劉瑞在一起。于是,當天下午,我就回到我租房的地方打包行李。

劉瑞非要跟我一起過來。

租房的位置很遠,在六環,昨天不堵車上下班也要四個小時。就算劉瑞不收留我,再過不久我也還是要換房子的,因為上下班的距離過遠,我的體力跟不上,還沒上班在路上的颠簸就讓我累死累活。這可不是體力虛,而是這份工作本身屬于長期性質,不是幹一天就完事了,長此以往,神仙也受不了。

當時房子合同簽了十個月,我自己也沒想到那麽快就又換工作、換租房了。合同上寫了提前退租不退金,因為當時這間房子的租金便宜的不像地處北京外環的房子,我就簽了。

租房很小,但是該有的設備一應俱全,除了光線不好和有點小以外,住的時候還是挺惬意的。原租房內部總共三個隔間,沒有門。吃飯睡覺在大隔間,另外兩隔間是衛生間和廚房,衛生間廚房加起來的空間沒劉瑞家衛生間大,還不知道有沒有十平米,但至少是牆隔開的,而不是一塊木板或者簾子。整個房間,三個隔間合起來也就三十平米那麽大。剛搬進來的時候雜亂髒,家具還算齊全,但是灰塵落滿了角落,堆積如雪。難得的是牆面沒有雜七雜八的劃痕脫落等,雖然有點發黃,但是牆面光滑。這可能就是我毫不猶豫租下來的原因。

整個房子被我收拾清理一番,貼了牆紙,還花錢在隔間上裝了門,重新布置了空間。現在回來收拾東西,竟然還有點舍不得。

月租800,加上裝飾和兩個門,總共也花了一萬多,住了三個月,想想還有點虧。

我的東西不多,都是些個人用品,兩個人打包搬到劉瑞的車上不費吹灰之力。回去的時候,我坐在副駕駛上問他:“今天下午我還要再去買張床,有什麽性價高的床推薦嗎?”

嗯,買床我是不願意的,但是床總是要買的,今天不買只能一個星期以後了。無論是回租房還是留在劉瑞這裏和他睡一起,我都是不願的。當然後者我很願意,只是恐怕到時候劉瑞不滿意我整天霸占他的床,一腳把我踢出去。

他把我帶到了一個偏僻的胡同,胡同巷窄,勉強過車,四周是灰牆灰瓦的老房子,牆面斑駁,常有光禿禿的枝丫從院牆上伸出來,不知是柿子樹還是棗子樹。乍一看房屋千律一篇,仔細看發現一磚一瓦都不盡相同。

穿過胡同左拐,發現來到了一條老街,我沒來過這裏,信任劉瑞,所以沒有生疑,什麽也沒問。

老街街道寬敞些,人也更多,越往南走,人越少。在這裏走車,車被人擠,過不去,廢了九牛二虎之力到達老街的盡頭。

老街的盡頭有很多作坊,其中一家是制床的。

劉瑞把車停了,我就知道到了。

他打開車門,臉上露出我沒見過的親切微笑,笑靥如花。着實亮瞎了我的钛合金狗眼,原來是我不配擁有他的笑容嗎?我有些難過,經常這樣對我笑笑多好。

“大伯!”劉瑞進門就對着房子裏正在給木頭打蠟的大爺喊道。

“哎,小瑞啊,過來,坐坐坐!”老大爺面容和藹,看起來五六十歲,精神抖擻,穿着樸素的大褂,和一雙北京老布鞋,看見劉瑞來了,忙起身找凳子給他坐。

“哎呦,大伯,您甭客氣,我不坐了,這次不是過來玩的,朋友要買床,我帶他過來看看!”劉瑞也忙制止大爺的熱情好客。

聽這話,就知道是認識的人。

“哦”老大爺聽到劉瑞的話,看了眼身後的我,沖我笑笑,我見他看我,也和藹的沖他微笑,打聲招呼:“大爺好。”

他見我打招呼更加和藹了,問我道:“小夥子不是北京人兒吧?”

我客客氣氣的點頭道:“哎!”

大爺見我們杵在門口,沖我們擺擺手,沖着劉瑞道:“介床擺在老地方,你們進去loulou(看看)?”

作坊大門不算太大,至少跟這內有乾坤的空曠房間比起來,大門尺寸也就只能勉強夠把床擡出去的。

床的款式很多,這裏除了床還賣一些家具比如凳子、椅子、桌子等。

作坊裏的光線很暗,有一股濃郁的木頭香和瀝青味,混在一起就不怎麽好聞了。床分為木式和歐式,分隔排列。木式應該就是剛剛的大爺自己加工的,歐式看起來像是從工廠進貨的。

果不其然,看中了兩款,一款歐式和一款木式。劉瑞叫了大爺來問價格,木式的800,歐式的1500。說實話,這個歐式床的質量我看了,在其他的店裏至少賣三四千,因為是劉瑞的熟人,要價不高。大爺操着一口京腔兒,大概意思是說看在劉瑞的面子上,這木式的是我自己做的,少收一點,但是歐式是工廠進的,成本價就這價格。

我點了點頭,最終選了歐式的。木式的屬于傳統家具風格,搭配的好了也不錯,但是劉瑞的房子是西式裝修風格,放木式床就有點不倫不類了。

歐式床的亮點在床頭板上,皮制的表皮和精美的花紋,再加上喜臨門床墊2200,總體還是劃算的。回去的路上我又買了棉墊和床上四件套,回到家裝床的就上門了。

床裝好後,我把床褥鋪好,再收拾衣物,慶幸這間空置的房間裏還有櫥櫃。等我把所有的用品擺好後,天已經擦黑。

房間裏陽臺的窗戶是整面牆都是落地窗的形式,陽臺上擺放着兩盆生機勃勃、綠油油的盆栽。白日裏陽光充足,夜晚能欣賞到附近的夜景,路旁的路燈綿延,但是被大樓擋住,我瞧不見全貌。

一天的奔走,現在閑下來,卸下一身的疲憊,感覺比上班還累。今天劉瑞可沒少幫忙,我仰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想着,意識越發低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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