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好好的馬說跑就跑,最邪門的是偏偏往二少爺的院子。
所有人都覺得不可思議,除了水離和鳳宿。
看到鳳宿在圍追堵截中脫了身,手撐着強休息的水離松了口氣,還好,還好夠及時。
她累得要命,大冷天的愣是熱得想原地扇風。此時手還握着那把砍斷栓繩索的刀。
天知道為了能把馬送過來,她經歷了什麽。
看到馬過來了,她趕緊旁邊讓讓。
哪知,那匹馬就直直地朝着她奔來。
不是吧??!
水離雙目緊閉。
害怕的事沒有發生,鳳宿忽然伸手把她撈上了馬。
水離聽到耳邊有風聲呼嘯。
腰間被一雙手緊緊環住。她不可思議地睜大了眼睛,又在看到後面有人追上來的時候屏住了呼吸。
“鳳宿!你怎麽這般沖動?!”最先追上來的是鳳意。
鳳意略彎下腰,下巴抵在懷中姑娘的頭頂,提醒她:“坐穩了。”
她耳根一熱,牢牢握住面前的缰繩。
整個鳳家亂作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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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甚者者,展着雙臂,擋在門口。水離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二少爺,萬萬不可沖動啊!”
他不予理會:“駕——駕——”
馬蹄踏着雪,毫不避讓,一躍而過,硬生生地躍過了那個擋路的人,也躍過鳳府高高的門檻,嘶鳴聲劃破了天空的寧靜。
眼前一片開闊。水離鼻子酸酸的。
他們出來了。
“水離。”頭頂上方傳來鳳宿的聲音,這是他第一次喊她。聲音似乎有些啞,在刺骨的寒風中聽起來不大真切。
“怕嗎?”
水離毫不猶豫:“不怕。”這是她第一次騎馬,卻根本顧不上害不害怕。
街上堆滿了白雪,沒有商販,只有稀稀落落三兩個行人。
他勒緊缰繩,加快了速度。能聽到的只有風聲。
鳳府內。
一群下人甚至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怎麽大少爺和二少爺就鬧成這樣了?少數幾個聽到二少爺提起鳳夫人出事了的,也不敢多嘴。
“看什麽看?!還不派人跟上他!!”鳳意怒極,揮袖吩咐。
“是!”鳳府總管王伯立刻點了一撥人。
鳳意大步朝着馬廄走去。
原被他吩咐過來守馬廄的一排人跪了一地,個個低着頭不敢起來。
鳳意遷怒:“不是讓你們看着這裏的嗎?”
無人敢出聲。
“都啞巴了?!”鳳意煩躁至極,踢了踢離自己最近的那個,“頭擡起來!”
“大少爺,看是看着,可是……”可是馬突然自己跑了。
他們都是聽大少爺的命令過來的。出了意外,一刻不敢怠慢,追了一路。
這麽多人都沒攔住。而且那匹馬像是有人牽引似的,專往二少爺的院子奔。
“你們就是這麽看的?”鳳意撿起地上那根被割斷的繩索。
“可是,沒人來啊。”
無妄之災,任誰都想不通。他們特意都一一查驗過,府中每一匹馬都栓的緊緊的。怎麽就唯獨那匹馬就出事了?
鳳意氣得把繩子扔在他臉上,“一群廢物!”
管家王伯帶來的幾個人來了。轉身朝着遞了個眼神,讓他們各自牽一匹馬就出發。
等他們走了,王伯勸道:“大少爺息怒,二少爺那樣也是擔心夫人,還請您不要氣壞了身子。”
一旁有人鬥膽附和:“是啊,大少爺,關心則亂。”
總覺得兩位少爺之間好像有哪兒不一樣了。
實際上,二少爺莽撞,也是人之常情。恐怕換一個人也會堅持,态度強硬。大少爺突然也這麽強硬,怪怪的,具體說上不上來,不過,定是太關心二少爺了。
“王伯,我是在氣我自己……二弟要是出事,我該怎麽向死去的爹交代?”鳳意捶胸頓足,只後悔沒有及時攔住鳳宿。
衆人見狀便沒有再多想。
“也罷。”鳳意甩手,擡頭向某處看去,面色陰冷。
不知死活的病秧子。
最好,死在山上別回來。
另一邊,鳳宿和水離已經到了山上。
山中積雪很厚,馬兒不得不放慢速度。
這段路很崎岖,像現在這樣實在算不上快。
水離:“要不我們下來走吧?”
鳳宿下了馬,改為她坐在馬背上,由他牽着馬走。地下的雪沒過了腳背,一淺一深。
他一走,水離就打了個哆嗦。寒風刺骨,脊背發涼。
“我們、我們還有多久到?”
鳳宿面色凝重,沒有答案。
那座佛寺離得太遠,每次去都要翻越好幾座山。他只知道娘每次去禮佛都是走這條路,但難以确定“雪崩”會被設計在什麽地方,越晚就越危險。
“阿嚏——”水離這身衣裙實在算不上保暖,一個人坐在馬上,她就更冷了。
鳳宿只掃了一眼,便解開披在肩上的狐裘,扔給她。
水離受寵若驚。然而,她兩只手不敢松開缰繩。
“鳳宿,我有點怕摔下來,扶着我點。”她小聲說。
鳳宿默不作聲地拉住馬匹,讓馬停了下來。
水離飛快地把狐裘系好,還打了一個漂亮的蝴蝶結。
柔軟的白狐皮毛上有他餘留的體溫,披在身上很暖和。她偏過臉,覺得他的面色也不是很好看。
“你不要緊吧?”
他只道:“你不用顧我。”
“你要是覺得冷就和我說,我把狐裘還給你。”
“不要啰嗦。”
“……”
這一片地勢不高,放眼望去很是寬闊,不像是能雪崩的地方。也許還得往前走好一段,也許要再翻幾座山。
“鳳宿。”
“嗯。”
“你怎麽不問我在柴房門口聽到了什麽?”
“你說過了。”
“可那不全。”
水離想了想,覺得還是有必要和她說。
于是把聽到那些的對話一字不落的複述了一遍。
鳳宿聽了卻沒什麽反應。
他早就知道了,所以才不問她嘛?應該不會吧?要是知道,他肯定不會讓鳳意有得手的機會才對。
鳳宿的眼睛像是能将人看穿,開口:“我沒想到他會在半路下狠手。我的人應該就在前面。”
“啊?”這個信息,水離消化了好一會兒。
作為穿書者,她的穿書時間節點早了點。鳳宿作為男二,前期只寥寥介紹了幾句,她實在判斷不出這件事的走向會是怎樣的。唯一能篤定的是,只要劇情沒有發生偏離,他和鳳夫人都不會出事。
鳳宿以後要幫女主打天下,鳳夫人以後成了“盈貴妃”。
她想了半天,終于想出了書中可能和此次事件相關的劇情。
書中男二認識女主的契機很簡單,相遇在茫茫白雪中。
而男二為什麽愛上女主,很俗套的,救命之恩。
具體情節雖然沒有在書中詳寫,但曾經提到過很多次。
還會是哪次呢?分明就是這次,女主救了鳳宿。
鳳宿很快會有大危險。
她怎麽這麽蠢,現在才想到這些。
“你在想什麽?”
“前面山路好陡,我想下來走。”說完,她自顧自攥着缰繩,扶着馬背下來。
一個連坐在馬背上都有些害怕的人,下馬反而沒喊他幫忙。
鳳宿看在眼裏,卻沒有多問。
水離第一次覺得自己這麽菜。
意外穿書,在确定自己是“阿飄”後,她壓根沒指望自己能在書中世界有什麽作為。
做過最有意義的一件事可能是養活了一只奄奄一息的小狗。
她很俗,也很普通。
就因為書裏形容他是翩翩公子,宛若谪仙,舉世無雙。好看到不行,無數姑娘思慕他。
所以她作為顏狗,必須去見一見。
而她第一次見到鳳宿的反應和她們一樣,驚為天人。
從此,她每天唯一不變的事情就是堅定不移,雷打不動的去鳳府瞄他兩眼。
意外的是,鳳宿能看見她。
他是她來到這個世界,唯一一個和她說話,和她有接觸的人。
山路越陡峭,不好的預感越強烈。
她祈禱着女主一定要按劇情走,一定要出現。
“鳳宿。”
“嗯。”
“狐裘還給你。”
他沒來得及拒絕,厚實溫暖的狐裘已經回到了他的肩上。
水離想,她應該讓鳳宿待在家裏,絕對不要出門。
現在她自作聰明,萬一導致劇情發生偏離呢?要是女主沒有及時出現,他的後續劇情是不是會被改寫?
“我好不容易碰見一個能看見我的人。”
她說話語氣古怪,沮喪極了。
“我後悔了。”
鳳宿将這些歸為她在擔心他們遇到危險。
“不必自責,就算你不告訴我,我今日也打算來看看,你告訴了我反而要謝你。”
水離動了動嘴唇,沒發出任何聲音。
我要是能像其他穿書者那樣,就可以保護你了。
“小心!”
巨大的山石突然從頂上滾落,鳳宿一把拉過她。
尚未站好,水離一聲驚呼:“小心身後!”
這回是她把他拽過來了,直接伏倒在地。
三支箭杆直直的朝着他原本站立的地方射過來。因為他更換了位置又及時倒下,毒箭才沒有挨到他。
堪堪逃過一劫。
等站起來,鳳宿抽/出了佩劍。
圍上來的人越來越多,大概有十多個。近處是持劍的,遠處三個是拿着弓箭的,那些人要下死手。
水離咬咬牙:“他們傷不了我,你不用管我!”
她丢下這句話就朝着敵人來的方向跑去。
他在原地對付那些刀光劍影,而她不停地清理那些飛來的毒箭。
最初幾只毒箭沒有命中,只當是射偏了,漸漸的,弓箭手發現了蹊跷,似乎沒有一支是命中的。
當真就有人運氣這麽好?
毒箭停了。
水離立刻去鳳宿身邊。
只要他後方有敵人,她就告訴他。
但凡誰想偷襲,她就提前使絆子。
若是心生一計。
還可以仗着那幫人看不見她,光明正大說給鳳宿聽。
在他們将近處的敵人清理得差不多的時候,弓箭手居然又卷土重來。
這一次,毒箭攻勢更猛。
其中一個人發現了端倪。水離和鳳宿說了下自己的懷疑。果真,有些箭不是沖着鳳宿來的,比較分散,大有亂射靶的意思。
不如剛才輕松,甚至有兩支箭是擦着他們兩人衣服過去的。
策略初有成效,那個放箭的弓箭手眼睛一亮,準備将心中的打算告訴另外兩人。
殊不知,水離已經悄悄接近。
弓箭手是老大,興奮地吩咐:“你們……”
此時水離掏出了暫放在懷中的小刀,就站在弓箭手背後。
死人是不會說話的。
第一次殺人。
覺得很惡心。
溫熱的血噴濺在她的臉上,眼前的人最後抽搐了一下,斷了氣。
另外兩個弓箭手在發現這邊的情況後驚恐至極。在他們的視角,老大就是突然被扼住,發不出聲音。
水離松開手。
那把小刀留在了那人的後背。
老大突然倒地,另外兩個弓箭手吓得抖成篩子,尚未反應過來,就被眼前的鳳宿抹了脖子,一命嗚呼。
解決完了最後兩個,兩人幾乎是同時靠着樹幹坐下休息。
刀刺進血肉的感覺又回來了,水離連忙捂住嘴巴。扶着樹幹站起來,強忍着才沒有吐出來。
鳳宿起身,發現自己心口抵着一把劍。
“你輸了。”持劍的男人笑得妖冶邪魅。
“是你。”鳳宿的眸中難掩震驚。
“讓我猜猜是誰在幫你呢?”男人對此頗為好奇。
男人不停打探鳳宿身邊,這樣的視線讓水離惴惴不安,明明看不見她的,冷靜自信的眼神卻讓她慌亂不已……她一時間摸不透他是什麽人。
她想正面攻擊幾乎是不可能的。
只能從背後偷襲。
水離扼住男人的脖子。
“什麽東西?!放開我!!”
可脖子上的兩只手太緊了,死也不放手。
水離想将他掰倒,男人一腳踹中了她的腹部。
兩人雙雙倒地。男人幾乎是精準的,也扼住了她的脖子。
他的臉上挂出詭谲的笑:“原來是個人!哦不對……恐怕不是人,是鬼?”哪怕聲音沙啞,譏诮不減。
鳳宿的劍已經刺了過來,男人往右一翻,對着劍的人又變成了水離。鳳宿連忙收手。
男人見有用,便每次都翻過去,讓水離替她擋了一下。
當長劍好不容易刺中男人的手臂的時候,水離的力氣快耗盡了。
“喂,是個女人吧?你是不是沒力氣了?”男人傲慢自恃不改,“乖,別費力氣了。”
水離掰不過他,男人便用力拽着她起來。
她看了眼陡峭的山坡。
她的手重新攀上了男人的脖頸,然後朝着望不到邊際的坡滾了下去。
當後背一遍一遍的壓過荊棘的時候,水離反而心裏一松。
救鳳宿的人……
她千想萬想,沒有想到會是自己這個“阿飄”。
作者有話要說: 啾咪。求評論求收藏鴨~
溫柔攻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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