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溫瑟的一席話,說得蘭斯毛骨悚然。
他記得很清楚,由于游輪公司是在做五十周年慶典,所以,他們這群被選上瑪麗王後號游輪“幸運兒”,被一而再再而三地進行宣傳。
瑪麗王後號除了他們以外,還是會有一些富人上船,但是,這些富人也就只是有錢而已,通觀整艘船下來,真正的“有名有姓”(能夠上某某周刊大肆宣揚的)的富人或者是名人,應該是沒有的。
但,從另外一方面想,蘭斯認為,這種想法可能是陰謀論了。
何必呢?為什麽游輪公司要花那麽大的代價呢?
如果他們這一艘船的人都死了,那他們還叫什麽“幸運兒”?這對公司的商譽無疑是最大的打擊。
沒有“有名有姓”的富人也很好理解,因為他們這個游輪,相當于是“特價艙”,真正的有錢人要是上這個游輪,他們覺得掉價。
蘭斯搖搖頭,想把陰謀論給甩出去:
“不不不,肯定是我多想了。”
暫且平複下心情,蘭斯重新看起了手裏的日記本。
寫這本日記本的同事,就像之前蘭斯所說,敏感多疑,愛好悲春傷秋。
并且,他還是一個政府陰謀論的支持者。
所以,整本日記都神神叨叨的。
比如說,日記本裏面好幾次都提到了,他認為,世界末日已經來到,政府正瞞着群衆在做一些見不得人的實驗雲雲。
舉例是新聞一二三。
說的有鼻子有眼的,蘭斯看得無語,前面幾頁随意翻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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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翻着翻着,終于到了寫他們一群公司裏面的人上船的事情,然後……
蘭斯猛地關上了日記本。
“怎麽了?”
溫瑟把行李箱裏面的東西都拿出來,放到一邊等海風吹幹,一聽到異響,一回頭,看見蘭斯一臉呆滞地坐在原地,感到奇怪。
他湊到了蘭斯面前,看了看蘭斯,又看了看蘭斯手裏的日記本。
蘭斯讪讪一笑:
“沒什麽。”
一邊說,一邊偷偷地想把日記本給藏在身後。
幾秒後,溫瑟開始從蘭斯手裏搶日記本。
“你幹什麽?”
蘭斯一下子醒過來,他連忙拉着日記本。
溫瑟沒搶過,被蘭斯給搶了回去。
他歪歪頭,說:“裏面寫了什麽?”
“沒、沒什麽。”
蘭斯的臉開始發燙,兇巴巴地說,“你又不認字。”
“誰說我不認字?”
溫瑟冷笑一聲,“還有,你還記得你曾經在珊瑚骨裏面說的話嗎?”
溫瑟開始給蘭斯清算:
“我教你捕獵,我教你游泳,我還幫你拖了行李箱。而我現在就只是想看看你手裏的日記本,你竟然不允許?”
說着說着,語氣竟然還有點委屈。
蘭斯:“……”
他現在特別想問一問,這溫瑟真的不是跟他一樣,是人類變成的嗎?
“我不是人類,更不是人類變成的人魚。”
在蘭斯無語的表情裏面,溫瑟仿若點了心靈感應一般,解釋了一句,然後從蘭斯手裏拿走日記本,看了下去。
幾分鐘後,溫瑟的臉,肉眼可見的變黑。
蘭斯輕咳了一聲,試圖開解:
“那什麽,人都已經死了,算了吧。”
溫瑟冷笑一聲,越發認定這本日記本裏面有不可描述的東西,認真地看了下去——
【我覺得,我的室友很可愛。】
【這麽可愛的,果然都是男孩子。】
【我想……】
溫瑟這時候的臉已經黑的像個鍋底,“我想”這兩個字,正好在這一頁的最後,要想看必須翻頁。
但是想想都知道,後面一頁上面絕對不會寫什麽好話。
比如說,想“太陽”。
溫瑟按住那一頁,表面上十分平靜地問蘭斯:
“你知道他對你心懷不軌嗎?”
蘭斯用手指繞着自己的頭發,支支吾吾:
“我覺得,他的心思還好吧,能讓人接受。”
溫瑟的冷靜終于繃不住了,他龇了龇牙,沖着蘭斯:
“這叫心思還好?!”
“啊?”
蘭斯歪歪頭,一頭霧水。
溫瑟強忍一口怒氣,他哼了一聲,翻看後面一頁,想讓蘭斯無話可說——
【做他爸爸。】
後面一頁開頭如是寫的。
按照上下文來看,連起來就是【我想做他爸爸】。
溫瑟:“……”
人類之間的關系真的好奇妙。
為什麽動不動就想要父子關系呢?
“你為什麽這麽生氣?”
蘭斯湊過來,問,
“你也想做我爸爸嗎?”
男人之間的确經常開這種玩笑,但是人魚之間也會嗎?
“不,我不想。”
溫瑟的滿腔怒火,就像是一個氣球被人戳了一針,嗖嗖嗖地漏完了氣。
蘭斯捧着自己的臉,開始回憶,還在抱怨:
“真是的,長得太嫩好像也不是件好事。我想找女朋友,但是她們都不願意讓我當她們男朋友。”
理由麽,就是蘭斯太嫩了,當她們弟弟才對。
幾次被拒絕之後,蘭斯只好先把自己躁動的心放到一邊,轉而攻克事業。
那時的蘭斯,還天真地以為,自己以後有了事業之後,就會有女朋友的。
而到了現在,變成了一條人魚,女朋友是沒真的還沒有,但是“人魚”朋友,嗯。
想到這裏,蘭斯嘆氣:
“好想談戀愛。”
不知道談戀愛的味道究竟是什麽味道。
溫瑟:“……”
他忽然想直接辦了這條小笨魚。
出了這等烏龍的事,溫瑟興致缺缺,他把日記本還給了蘭斯,然後躺在蘭斯身邊,沒管了。
蘭斯聳聳肩,接過日記本,繼續看了下去。
而看着看着,蘭斯忍不住翹起了魚尾巴。
他還真不知道,自己曾經的室友,對他有那麽複雜的情感。
就這個日記本的主人,暫且成為同事a吧。
這個同事a口口聲聲說要做他的“爸爸”,但是後面又微妙地表達出了一點點愛慕。
由于同事a他的性格本就內向且異于常人,所以,越到日記本後面,他寫的文字就越發變态且詭谲起來。
在日記本裏面,同事a後面寫的文字,不再只是單純地抒發自己的所思所想,而是變成了全都是在觀察蘭斯。
他的重心,全部變成了記錄蘭斯的一言一行。
有點像跟蹤狂。
蘭斯看到後面,有點心梗。
因為同事a連他一天洗幾次澡都寫了。
但蘭斯也從日記本裏面的描寫知道,自己在船上的那幾日是正常的,或者說,他心大的什麽都沒發現。
而再翻過一頁,裏面的東西,讓蘭斯臉色發白了起來:
【我發現,有人晚上來過我們的房間。】
【我懷疑,他們趁我們睡覺的時候,給我們注.射了什麽。】
【我的同事都不信我,蘭斯也不信我,但是我絕對被注.射了什麽東西。】
看到這裏,蘭斯回憶起來,他上船以後,的确每天晚上都睡得特別沉。
他先開始還以為是因為白天他玩得太嗨,晚上太累所以一覺不醒,如果同事a說的是真的話,那……
蘭斯忍不住蜷縮起了尾巴,他下意識纏住了溫瑟的尾巴。
“怎麽了?”
溫瑟睜開眼,問道。
蘭斯看完最後幾個字,他把日記本放到旁邊,有些難過的看着自己的魚尾巴,問道:
“我覺得,這尾巴不是我的。”
如果他是後期被人特意引導成為人魚的話,那這條尾巴,算是他的嗎?
溫瑟“噗嗤”一聲笑出來,他把蘭斯的尾巴纏得更緊了一些,并且用魚尾巴摩擦着蘭斯,舉止暧昧,同時又透出一點點霸道:
“現在,感覺魚尾巴是你自己的嗎?”
被溫瑟這麽一摩擦,蘭斯瞪大了眼睛。
他感覺某處細膩的鱗片快被摩擦開了後,他連忙捂住了自己的魚尾巴,然後一蹼爪蓋在了溫瑟的臉上:
“流氓!”
倒是不談魚尾巴究竟是不是他的了。
溫瑟愣了一下,他伸出手,拿下臉上蓋住的蹼爪,然後,他用臉頰輕輕地蹭着蘭斯的蹼爪,露出一個近乎妖冶的微笑:
“那是因為我喜歡你啊~~”
此情此景,蘭斯只想到一個詞——
“美色誤人”。
蘭斯忍不住翹起了魚尾巴,而那塊細膩鱗片之下的部位,忽然有些不太正常的發熱。
酥麻酥麻的,連腰窩都有點軟。
好像……那塊鱗片,主動打開了一點點。
他從來都知道溫瑟特別好看,但是,他不知道,自己竟然還有一天會……
蘭斯連忙扭過頭,然後用冰涼的蹼爪按了按那裏,希望用蹼爪上的熱度,降下不太正常的燥熱。
但他的魚尾巴卻一不小心透露出主人的意思——
白色的魚尾,一下又一下地絞纏着旁邊黑色的魚尾。
溫瑟也不說話,他在蘭斯扭開頭不看他的時候,笑吟吟地看着兩條人魚之間幾乎是擰在了一起的魚尾。
“你啊,應該叫做‘塞壬’。”
蘭斯嘀咕道。
在那一刻,蘭斯真實地意識到,大海裏面的人魚,真的有足夠的資本誘惑一個旅人,自己從船上跳入大海還甘之如饴。
溫瑟才是正宗的,存在于傳說裏面的那種,蠱惑人心的“塞壬”。
為了避免自己被“塞壬”迷得直接自己打開鱗片,蘭斯決定獨自去冷靜一下,于是他十分嚴肅地跟溫瑟說:
“我去看看相機好了沒。”
随後,他不等溫瑟說什麽,就連忙扭身準備爬到另一邊去拿相機。
然而,結果可想而知,由于兩條人魚的魚尾巴還絞纏在一起,蘭斯只成功動了上半身,然後整個人由于慣性,“噗通”一下,正面撲在了沙灘上。
蘭斯:“……”
他的鼻子。
“呵。”
而溫瑟發出一聲輕笑,他側着身體,用一只手支撐着自己的腦袋,悠閑地看着蘭斯爬起來,然後才提醒他,
“你的尾巴在我這裏。”
蘭斯扭頭,抹了一把臉上的沙,他有點委屈,總覺得自己被溫瑟故意報複了。
他瞪了溫瑟一眼,然後試着去把尾巴收回來。
……沒收回來。
溫瑟不知道怎麽回事,突然開始跟蘭斯作對。
蘭斯試着挪動自己的魚尾巴,想要從絞纏的姿态把尾巴收回來;
然而,只要他有所動作,溫瑟的魚尾巴立刻就纏上來。
幾次之後,蘭斯發現自己反而離溫瑟越來越近,離相機越來越遠。
“你幹什麽?”
最後被溫瑟抱住腰後,蘭斯氣急敗壞地“啪”的一聲打在了纏在自己身上的黑色尾巴,憤憤地問。
溫瑟親昵地捏了捏蘭斯張開的耳鳍,幽幽地問:
“你跟你室友在一起的時候,你跟他睡在一起了嗎?”
蘭斯沉默了兩秒,鄙視之:
“當然沒有。我那個時候還是人啊,他也是人。”
他也就是成為人魚後,天天不害臊地跟溫瑟膩歪,還一起睡覺。
如果溫瑟是人的話,那就另說了。
蘭斯表示,他才不要跟一個漢子睡在一起。
這個答案有點無厘頭,饒是溫瑟,他理了半天,才弄懂蘭斯的思路。
溫瑟開始嚴肅地想一個問題。
那這個意思,就是說,他要是變成人類的話,就不能捏捏抱抱小魚,甚至是跟小魚睡在一起了嗎?
“你怎麽還不放開我?”
蘭斯覺得,再這樣下去,會有什麽不好的事情發生。
兩條尾巴再磨蹭下去,他那塊鱗片真的會要打開了,他不想這樣,急得臉通紅。
溫瑟感受着懷裏的小魚體溫在升高,他知道再逗下去,蘭斯怕是要給他一口,于是放開了蘭斯。
而蘭斯甫一得到自由,立刻“呲溜”一下滑到旁邊,連忙躲開了懷抱。
離開溫瑟後,蘭斯忍不住在旁邊深吸了幾口氣,可是那樣,他還是覺得好熱,于是一下子又重新游回海裏,一臉不高興地遠遠看着溫瑟。
溫瑟與蘭斯對視,他挑了一下眉。
看這樣子,蘭斯得泡上好一會會兒,拿不了相機了。
所以,溫瑟索性自己慢悠悠地爬到石板邊,拿起了相機。
而在海裏面,蘭斯看着溫瑟,他的視線一直都沒移開過。
海水在太陽的照射下,溫度并不是很低,但是終究比蘭斯的身體溫度要低,勉強能夠起到降溫的作用。
這有點不正常。
蘭斯泡在海水裏面,他的體溫還沒下去,整個人魚有點像是在發燒,但是又不是發燒。
他現在精力充沛,心髒跳的特別快,他甚至有唱歌的沖動,還有跳躍的沖動。
甚至還有用手摸一摸鱗片的沖動。
但是這些奇怪的生理沖動,最後還是被理智給壓了下來。
蘭斯嘗試着想其他的東西,嘗試着找其他的東西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太陽很大,椰樹很高,那邊還有幾個掉在地上的椰子……
蘭斯在海面上露出一個腦袋,忽然嗅了嗅空氣中的味道。
空氣中有一股香味,若隐若現。
蘭斯也不知道該不該稱呼那為香味,因為這股味道時有時無,不像是自然的花香,也不像是人類的香水。
細細嗅下去,仿若還帶點溫度。
那個味道很熟悉。
冰涼的,卻又很溫柔。
微微弱弱的,有點像是大海的味道。
蘭斯默默地沉下半個腦袋到海水裏面,疑惑地眨了眨眼睛。
那股香味,是從溫瑟身上傳來的嗎?
他為什麽會突然聞到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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