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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忌到道義,謀朝篡位?

這猜測來的結局,林珵有些不信,但是種種跡象,都指向了這點。眼下自己和林珵都在江南,其他的皇子更是不成氣,只要秦家把持住皇宮,短時間內讓林元武退位讓賢……

☆、第 86 章

不用任何人提醒, 一行人都是小心邁步,行走在山林裏竟是連一點響動都沒有發出。

不多時,一行人都停下了腳步, 側耳能聽到人聲和走動的聲音。

江千在四處掃了掃, 小心走向近處的一個小矮叢。他個子不矮,但是身形是極其瘦削又靈活的, 三兩下進了那矮叢,在裏面揪出個小個子來。

小個子見了他臉上一喜, 手上連連給他比劃着。

江千凝神看着, 懂了他意思後, 又接過一封信,拍拍他肩膀,回去把信給了谷嘉義。

兩人一個是負責明面上的事宜, 一個負責林珵江家這邊龐大的網,說來江千的重要性更大,但是他不知為何,總覺得大事上, 讓谷嘉義拿主意更好幾分。

谷嘉義直爽地拆了信,自己三兩下掃完,就把信遞給江千, 倒是讓還顧忌着幾分的江千覺得有些不好意思,當下心裏的那些郁悶盡數去了,只留下坦坦蕩蕩的一片赤誠心思。

信上說的是山下救援的人的安排是由金先生和江千的副手負責的。除此之外,倒是還有一事讓人覺得稀奇, 他們找來了好幾百的本地軍戶幫忙。

江千皺了皺眉,但還是肯定地道:“金先生他們都是靠譜的,想必那千戶是能信得過的,或者就是殿下的安排。”

谷嘉義收回信,塞進懷裏,小聲安慰他:“都是自己兄弟,怎麽會信不過?你也別老這樣,多累人。”

一個人信不信得過,谷嘉義心裏自然有一杆坑,一頭是人,一頭是心。論對林珵的忠誠,若是這些從小培養的人還信不過,他們信誰?再說做人也該直率些,有時候就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懷疑讓人冷了心肺。

江千人品自然是好的,只是自做了暗衛這邊的頭領,就想的越發多了,固然行事周全了些,有時候卻失了果敢的魄力。

再多的事,也不該放到此時來思量。谷嘉義按按空癟的肚子,對着江千揚眉示意。

兩邊人手都準備好了,早點解決,還能早點用上飯。

這樣亡命的場合,谷嘉義已經很久沒面臨了,但是很久之前,他曾長年累月地面臨生死洗禮。如今再去看,也不過博他一笑。

谷嘉義輕松的态度也讓所有人多了幾分自信,這時候,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為什麽不能大家一起活!

和鳥兒聲音有稍許不同的哨聲響起,這代表厮殺的聲音無比美妙,仿佛是在吟唱最後的戰歌。

哨聲還未停,就有人倒了下去,脖頸間血流成河,一刀斃命。

這場厮殺先是悄無聲息,随後谷嘉義這邊的人有一兩個失手,鬧騰出動靜來,驚醒其他人。

外圍的援兵也在此刻趕來,短兵相接,在這荒亂山林帶走一條條人命。

秦家請來的綠衣人都是江湖人士,哪裏肯舍了自己性命,很多人且戰且退;而那些死士卻是十足忠心,就是拼死也不肯放過谷嘉義他們。

在綠衣人被殺的殺,退的退後,谷嘉義他們兩邊人會和,在人數上比死士們還多出一些。

人數上占據的優勢,讓他們氣勢暴增,随後的對戰更像是一場小代價的屠殺。

而等着那些逃走的人的,也不是從此潇灑快意的江湖,而是一幫訓練有素的軍戶,手裏都是精鋼做的大刀。他們可能于個人武力上不如江湖人,但整體上卻是占盡優勢,有些人什麽都沒看到,就被地上的陷阱坑了,一倒地就頭身分離,死都不知自己如何死的,栽在誰身上。

谷嘉義砍下最後一刀,所有的秦家死士都被斬盡,唯一的活口是幾個沒什麽本事的管事和沒跑掉的綠衣人。

那幾個管事只恨恨地看衆人一眼,就咬牙送了自己性命。這樣的狠人,就是留着也問不出什麽,谷嘉義等人并不為此耿耿于懷,江千更是知道的多。

他沉聲對衆人道:“這是秦家祖宅的一個管事,貼身伺候秦不負的。”

說到秦家,谷嘉義突然想起讓他和林珵猜測錯發展的林斌,問道:“大皇子呢?”

一個在人堆裏的壯壯的護衛開口道:“回大人,大皇子被我綁在樹上了。”這時候,這護衛也憶起林斌身份了,所以說話的聲音到後來,也有些氣弱。

谷嘉義擺擺手,“活着就是,他還得謝謝我們呢,沒我們他早被秦家人弄死了。”

這時候,林斌會被弄死的原因,谷嘉義也知道幾分了,只是他到底不敢往過分了猜。讓一些人收拾混亂的一地屍體,自己帶着人去接林珵。

從他們離開到回去,不過大半個時辰,稀薄的霧氣盡數散去,太陽從山林那頭冒出頭來,金色光線照的人心頭發暖,心境都寬闊幾分。

林珵的視線穿過枝葉縫隙間盎然的綠意,看着谷嘉義大步如飛,像披着金光而來。

谷嘉義也看到了林珵,大力沖他揮了揮手,随後注意到自己一身狼狽,脫下了外衣扔給一直跟在他身側的一個護衛。

樹葉太過茂密,要不是谷嘉義的動作,其他的人都注意不到藏在深處的林珵。

谷嘉義可顧不上他們,蹭蹭蹭地上了樹,比爬樹業務最為精通的猴子還快上幾分,心急得不行。

而後林珵覆上他寬厚的背,嗅到他身上汗味也遮不住的血腥氣,擡手護住他的頭,輕輕在上面摩挲了兩下,心裏軟的不行。

但等雙腳踏上地,他又是那個自斂的君主。視線在人群裏掃視一圈,就問道:“外面情況如何?”

後頭和周軍一并過來的金先生簡單彎了下腰,從懷裏拿出連夜整理出來的小折子,雙手遞給林珵,“殿下,這是外面收集的信息,老朽覺得京都怕是要起風了。”

林珵低頭翻着,沒兩頁就暗沉了臉色。

谷嘉義卻是被周軍身後目光灼灼的一個小個子盯上了。

對于周軍,谷嘉義還是有點印象的,仔細想想,還記得起來他這個人。不過再細節處,就記不大清楚了,比如那個站在周軍身邊的半大的小個子少年。

林珵合上冊子,周軍上前一步,單膝跪下,一手撐地,“臣來遲,殿下受驚了。”

林珵伸手扶他一把,“何來此言,多謝周千戶才是。調你到此處,也只是為你開闊你心境,長久拘于夏山一城,恐你多憶往事,反倒是困在了裏面。”

對于周軍的調遣,确實是出自林珵的愛才之心,他當時也未曾想到,下面會把周軍下派到這曲州,還恰好遇到這事。

周軍起身,竟是意外地腼腆地笑了笑,他心裏知道,當時自己确實差點進了心魔的困境,在外行走一遭,才知道天地之大。他們當時能從困局中解脫,也多虧了太子殿下。

想到那些試圖暗殺太子殿下的人,周軍面色就冷了冷,同林珵說起他發覺的異樣。

“自昨日太子殿下上山後,山上就只上來過人,沒人能下去,那些學子和夫子也沒見人影。因着臣對此事也關注了幾分,就知道了異樣,去了一趟曲園才和幾位大人商量好上山營救之事。近幾日的消息,臣不知道多少,只是一個月前,就有好幾家的子嗣被送到別處去,想必是謀劃大事,防止禍及子孫。”

林珵想了想,捋清了一些東西,點了點頭道:“此事孤知曉了,先下山,昨日在山上的人想必都餓壞了。等會兒,總兵的人也該到了。”

江南總兵的人到是會到的,只是之後的調遣,絕對不會聽林珵的命令。林珵揉了揉眉心,抿了抿有些幹的唇瓣,大步朝外去。

那個待在周軍身後的小個子見狀湊到谷嘉義身邊,掏出一個油紙包裹着的紙團兒給他,語氣裏滿是欣喜:“大人你用!”

谷嘉義挑眉看他,他立馬解釋道:“我也是夏山城的,那時候住在土地廟,弟弟妹妹都吃過您送的糧食。”

聽到原因,谷嘉義擡手揉了揉着少年的頭,頗有點誇獎他的意思。谷嘉義捏了捏油紙團,手感軟軟的,同他商量道:“我把這個送那個殿下好不好,他幫了你們夏山很多很多人。”

少年紅了紅臉,又從懷裏掏出一個小一點紙團,“我給太子殿下準備了這個。”

原來是不好意思送,谷嘉義笑着接過那個紙團兒,遞了給林珵。再細看,那些個挨餓的人都啃上了饅頭,谷嘉義打開自己的,咬上一口,嘗到了肉味。

滿足!

林珵也嚼着糯米團,中間夾雜的雞肉散發着香味,對于确實餓了的人來說,可是難得的美味。

金先生遺憾地摸摸自己的胡須,自己怎麽比個武夫還粗心?

一行人走到一半就分散了開來,周軍那邊也得回去好好待着,他還在別人手底下混着,幸好這裏山林邊上有去他們的駐地有小路可抄,行蹤才保險幾分。

而分開的決定是林珵下的,一行人就這樣坦蕩地走在路上。

按說山上如此混亂,山下也該有些反應。可是昨日僥幸逃脫的蘇昭明卻是被架着下了山,被逼着說了太子和學子們相談甚歡,準備在山上住上幾日。

可以說,山下對林珵他們出事是一無所知的,那些個百姓們更是懵懂不知情況。那唯一知曉事情後果的秦家,也準備了後手,曲園裏埋伏了一批人,等着他們落網,各處碼頭和官道驿站,也有他們的探子。

林珵帶着人下了山,直接進了一座五進的院落,這是他備下的私宅。宅子裏住着的是收集消息的江家下屬。

換洗一身後,林珵叫了幾個人,一并窩進了書房,商量起回京都的事來。

眼下他們回京都的難度加大了不少,但是相對的好處就是,林元武絕對不會再偏幫秦家了,這江南,只要安然回去,想怎麽清洗,如何清洗,全看林珵的意思即可。

至于林元武可能殒命的念頭,在林珵腦子裏不過一閃而過,他早就不期待那所謂的父愛,他有的是更多人的愛。

這天夜裏,有船只朝着曲州南邊去。有幾人一到碼頭,就被人秘密跟上。

船只起錨,在蕭瑟夜風裏向着遠處去,船只甲板上只一個高大的孤寂背影,随着黃白色的帆消失在夜色裏。

☆、第 87 章

船只一走遠, 就有人去通知秦府,太子身邊的統領已經坐上船往山民區去了。

秦不負坐在上座,手在光潔的昂貴木椅靠手上敲打着, 發出清脆的響聲。他瞥了眼坐在下座的蘇昭明, 笑着道:“蘇大人怎麽看?那邊的兵卒要是被請了過來。我們可沒什麽好下場。”

話這樣說,秦不負臉上的笑卻早暴露了他的心思。蘇昭明自問也是個人精, 當下舔着臉道:“秦大人真知灼見,您的見解, 哪裏是小的能猜測出來的?至于那些不成氣候的, 也不過是秦家的攔路石, 遲早被清理個一幹二淨。”

秦不負被捧吹得很高興,對着蘇昭明也終于露出了笑臉。欣然道:“謬贊了,老夫不過多讀了幾本書, 多行了幾裏路。真知灼見自然是算不上的,你也別這般吹捧老夫。不過那些小子的心思,早被我猜到了,倒是真的。”

他哈哈大笑着, 蘇昭明也應和着笑。

秦不負胸有成竹,仿佛谷嘉義和林珵已經是他手心裏的螞蚱,蹦跶不遠了, 卻不知那船上之人,壓根就不是谷嘉義,而是一個身形與他相仿的人而已。

此時此刻的谷嘉義,正在那五進院落裏舒服地躺着, 日子過得賽神仙。

下了山,進了安全的院落,林珵才知道谷嘉義腹部那處帶着傷,還在夜裏就那麽熬了一夜。

老實說,一開始,林珵是有點氣惱的。但想清楚後,卻是更為心疼谷嘉義。

不是故意隐瞞,只是想他安心而已。谷嘉義要的,不過就這麽簡單。

林生氣惱自己,臉上自然笑不出來。

谷嘉義見了,笑嘻嘻地揉着他的臉,耍賴道:“黑着臉可就不好看了,我們殿下可是美男子,風度翩翩,走出能迷倒一片小娘子。再這樣下去,可沒人敢說話了,我看金先生他們不愛提意見,就是你吓得!”

林珵一把揪回去,谷嘉義臉上皮肉緊實,但是手感也不錯。

“迷倒一片,不知道可有迷倒你?”林珵手指摩挲着谷嘉義的下巴,問道。

谷嘉義笑笑,徑直躺在床上,“看,被你迷倒了,起不來了。”

這床還是林珵壓着谷嘉義上的,谷嘉義這樣的動作也是想安安林珵的心。不過是些小傷,沒得讓他躺個四五天,那才叫痛苦。再說了,就這幾日,他們就要準備動身。

林珵拉過被子,給谷嘉義蓋上。

熱意剎那就湧了上來,谷嘉義推推身上的絮被,抱怨道:“別蓋,我還不打算睡呢,阿珵你先去忙啊!去吧去吧!”

林珵看着他笑笑,“真不想睡,那去書房的小塌躺着吧。”

谷嘉義撐着一只手就要起來,被林珵瞪了,才笑着慢慢地起身,動作慢的像個小烏龜。不過,水讓林珵就滿意這個速度呢。

兩人一并去了書房,林珵看完一大摞折子,和谷嘉義商量起怎麽從曲州回到京都。

林珵想了幾個法子,谷嘉義都覺得不錯,反而是林珵自己總覺得太過簡單。

躺着的谷嘉義正看着一本雜書,把攤開的一夜擺到林珵面前,給他指了指:“這個挺好的。”

林珵接過來,快速地掃了一遍,随後好笑又好氣。沒好氣道:“你給我扮媳婦?我是沒意見的。要不找八喜給你買件八邊的羅裙,再帶些胭脂水粉。”

那本書被扔了回來,谷嘉義眼疾手快地接過,耍花腔道:“誰說媳婦非得穿裙子了,民間結契的男子也多得是。再說了,我們若是在外行走,阿珵還是得遮着點臉,我這個主意不是頂好!”

谷嘉義已經想到林珵給自己扮契弟的場面了,想想就挺讓人高興啊。他摸着自己的下巴,思考着事情的可行性。

“別想了,我們這麽多人,扮一個商隊可騙不過人。”林珵忙着打斷谷嘉義的遐想。

卻不想無賴如谷嘉義,當下就給了解決的主意,“我們可以分做兩只商隊,讓江千帶一只,我們一同行路。那些個子高壯的就扮作護衛,那些個子略小的,就扮作來投靠的腳商。院子裏那些做飯的婦人,就當做是親屬。”

谷嘉義想的還挺美,林珵卻是又把注意力集中到了政務上,打算冷冷谷嘉義跳脫的心思。

這一上午,谷嘉義就眼巴巴地看着林珵,打算看到他心軟。

事實上,林珵确實是頭痛不已,在被谷嘉義看了一會兒後,他開始想着讓谷嘉義滿足也不是什麽大事,他受着傷,跟着跑到這江南來一個人可憐巴巴的,年紀也還小。

給谷嘉義找了一串借口後,就是林珵也有幾分意動了。

兩個人,能光明正大地在外行走,以最為親近的身份,一個能常伴一生的身份。而那些,是他不能給谷嘉義的。

對于以後的日子,林珵心裏已有一個明确的計劃了。

這一回,讓他們都放縱一回又如何?

林珵心裏打定主意,回頭有些無奈地掃了谷嘉義一眼,叮囑了他一句:“你老實躺着,我有事去忙了,外面八喜守着呢。”

谷嘉義看他眉眼帶笑,眼裏的寵溺分明,也微微覺得有些不好意思。想想自己先前的行為,感覺臉上都有了熱意,支吾着對林珵揮揮大手,“嗯,我不亂跑,這兩天就把傷養好。”

八喜窩在門外,一臉生無可戀,頗有些怨念地看着林珵走遠。心內痛呼:主子都不愛帶着他了,盡偏心那個大高個!不過那個大高個還侍寝,本來就比他這樣的得寵。想那宮裏的秦貴妃,不就是因為伺候得好,秦家才得了聖寵,自己還是得好好巴結大高個才是。

谷嘉義可不知道外面八喜心裏演了一場大戲,他翻完了那本雜書,就無所事事地想着當今的局勢以及以後的打算。

從如今來看,秦家就算敢翻天,結局也不會是什麽好下場,憑林珵的頭腦和手段,解決他們也是輕易的。只是性命只一條,才需要在細節上諸多計較,若是命丢了,再多的富貴榮華都是竹籃打水,注定一場空。

他們回京都,可以走水路也可以走旱路。水路靠船只,水面上水匪和河道關都是需要注意的事項;而旱道則需要更多的時間,一點點拖延下來,路上的變數也多。

谷嘉義想了想林珵之前的主意,發現他還是更偏向于水路。他自己也更傾向于快點到京都,一來免得秦家人糟蹋了京都的皇宮和百姓,二來京裏親人衆多,誰也不說自己一點都不擔心。

水路,水路……

江家,谷嘉義拍一下大腿。他怎麽把江家忘了。秦家是江家的土地主,江家雖然低調,但是本家也是在這處的,就像清遠書院,紮根在這麽一個地方,這一地都有相關聯的改變。

想到清遠書院,谷嘉義摸了摸腰間,空蕩蕩的一片什麽都沒有。

不過轉念一想,那東西也沒什麽用,清遠書院的山長都不肯幫忙,也是個老滑頭。但是他爹谷業既然給他這麽個信物,總不會是一點用都沒有的!

谷嘉義朝着門外喊道:“八喜,幫我個忙!”

八喜從外面慢慢走進來,醞釀好心情,臉上挂着讨喜的笑,“谷大人您說,我能幫的自然給您弄妥當!”

谷嘉義心急道:“去叫我的小厮,讓他帶上箱子裏的那個玉挂件。”

等那小厮過來,谷嘉義又細細地問了,才知道那半邊的玉挂件也不簡單,只是被自己輕視了。還有,那山長也是小氣的,不肯提點一二。

林珵安排好事情回來的時候,谷嘉義正把玩着那挂件。瞧見那個缺了半個的模樣,林珵笑着提議:“閑着無聊嗎?我找找我半個,兩邊合一起看看。”

谷嘉義點了點頭,把自己手裏的一半遞給林珵,“好啊,怎麽也是百年古物,又是貴重的,肯定能長長眼。”

林珵在匣子裏找出刻着江家暗王的一半挂件,和谷嘉義刻着谷氏清遠的那一半合上。中間的縫隙成了最令人遺憾的地方,兩側則是通透難得一見的玉質,摸着觸手生涼。

“也沒什麽不一樣的地方,中間都還有縫隙,若是有人造假可怎麽辦?”谷嘉義提出自己的見解。

林珵無力點頭:“你說的,也有理。”只是這東西,知道的人都少,你們家這半塊可是從沒用過的。

唯一用過且得當的林珵也就不打擊人,反倒是覺得谷嘉義安分地自己一個人待了一下午,決定給人一個好消息,讓他高興高興。

“你上午說的主意,金先生他們也覺得不錯,我們後日便扮作商隊走吧。”

谷嘉義楞住一瞬,而後傻笑着看向林珵,一手撐着塌邊,翻身起來就到了林珵身側。

“我要貼個胡子做你契兄!”

☆、第 88 章

谷嘉義很好地展示了什麽叫得寸進尺, 林珵則是給了他腦門一下,教他老實做人。“看後日你的傷口怎麽樣,沒好你就老實坐在船腔裏做你的病夫。”

這時候, 輪到谷嘉義擔心自己的傷口了。那是道有些深的口子, 只是不寬也不長,就沒得到谷嘉義的重視, 大夫瞧過也是說沒什麽大礙的。

谷嘉義眼珠子轉了轉,讨好似的乖巧笑着, 好大個人竟有點像小孩似的撒嬌。

林珵冷酷無情地轉身走人, 他上午就因為不忍心吃了虧, 眼下可不會再上谷嘉義的當了。

谷嘉義遺憾地跟在林珵身後,怨念比八喜還要濃重。

到了後日清晨,唇上貼了一橫小胡子的谷嘉義重又開心起來, 笑着指揮人搬着貨物,将東西運上一艘大船。

出來的時候,衆人走了暗道,從林珵的客棧裏重新出發, 是以并沒有被人發現蹤跡。

碼頭上更是清風吹着,是個再好不過的天氣,所有貨物都像模像樣地被搬上船, 谷嘉義也上道地給碼頭上看守的官兵塞了銀兩,事情順利的不敢想。

八喜一顆提着的心終于放了下來,輕松又帶着些笑意地說:“這些人一點都不精明,都沒發現我們呢。等他們發現了, 我們可跑到老遠去了。”

江千瞥一眼小聲嘀咕的八喜,扯扯他的領子,“八喜,主子叫你。”

八喜笑着道謝,樂颠颠去了林珵的那間房。深出手指在門上輕敲,“主子喚奴才何事?”

林珵推開門讓他進來,只見谷嘉義頂着掉了一半的胡子,臉色很是難看。

八喜樂呵呵地笑了會,指點道:“這個胡須可用不得力,一用力就掉。”

谷嘉義沉着臉,“沒用力?”

八喜“啊?”了一聲,想了想便補充道:“除了不能大力搓之外,好像還不能沾水,谷大人這是碰到茶水了。”

林珵在一邊笑了兩聲,看谷嘉義臉色實在難看,替他開口道:“他唇上原本的絨須被刮了,現在貼着那個有點疼,你給他取了吧。若是有藥,也給他擦一點。”

八喜倒了溫水,用棉布把剩下的半邊假胡須擦了下來,同時也看到了那帶着紅色小點的另半邊。有些讪讪道:“我不知道這個會讓人不适……”

谷嘉義擺擺手,讓八喜下去。他這是自作孽,不可活。要貼假胡子的可是他,現在弄成這樣,也是他自己的主意。

林珵揉了一把八喜的頭,知道自己最近總和谷嘉義黏在一起,有些忽略這孩子,就安撫他道:“他自己弄的,不怪你,你要是沒事做,尋江千他們去玩。”

八喜這才樂滋滋地點頭離開,出了門回身來關的時候,又看到兩人抱到一塊啃着嘴。

合上門,八喜有些疑惑地摸着自己唇瓣兒,心內十分好奇,親嘴有那麽有意思?

再走出幾步,他咻地想到,自己當初給主子找媳婦的事已經做到了,只是主子的媳婦太高大,能壓着他親,還抱得動他!

而關上門的房間裏,油燈裏的草芯跳動着火光,紅色的燈火給室內蒙上一層朦胧的紗。

燈下的人皮膚也像渡了層紅光,看起來潤潤的,很可口。

谷嘉義親着親着,就有些心猿意馬,小嘉義也精神奕奕起來。

林珵迷蒙着眼,發覺某人的手不規矩的時候,谷嘉義已經揉上了那兩瓣。

林珵是個不大愛動的,身上最多的肉就長在臀上,谷嘉義使勁揉了兩下,就叫臉皮薄的林珵氣惱了,他索性也伸手模回去。

這回林珵可沒在摸谷嘉義胸口緊實的肌理,而是學着他把手往下去。

可惜,力氣小,技巧又不好。

谷嘉義空出一只手,一抓,林珵的手就到了前面,小嘉義正親切地和林珵打招呼。

谷嘉義松開林珵的唇,同他撒嬌似的小聲道:“摸摸~”

被抓了軟肋的林珵撇過頭,喘了口氣,見谷嘉義實在難受得緊才探入他裳內動作起來。嘴上還抱怨道:“可不要再喚什麽契弟,須記住我年紀比你大。”

谷嘉義一邊輕哼着,一邊看着林珵染上緋紅的臉,激動不已地吻了上去,堵住那張張合合似在邀請他的嘴。

……****……

京都的一座老民居宅子裏,原本該在皇宮裏的江卿正待在這小小一方天地裏,她對面坐着的赫然是已經成了大楚妃子的北元緋。

北元緋依舊一身紅衣,腰間的老夥計也還在,只是面上從冷然變成了清淡,一副什麽都不在乎的樣子。

她朱唇輕啓:“多謝娘娘救命之恩了。”

江卿一身素色布衣,撩過自己一律發絲到耳後,“救人的可不是我,你該謝的也不是我。”

北元緋淡淡地點了點頭。

江卿倒是不好再勸,問她:“你以後可有什麽打算?回北蠻也不知如何,也有些不妥。”

這天下之大,已無她一個居處了,但是這天下,她又處處都去得。北元緋嫣然一笑,答道:“帶着銀錢和幾個忠仆,在各國轉轉,看看這天下河山,想必也是不錯的。我幼時就想浪跡天涯,沒想到還有能實現的那天。”

她眼裏帶着欣喜,不似作僞。江卿看着她笑了笑,桃花眼裏波光流轉,叫對面顏色驚人的北元緋也看呆了去。

江卿伸手在她面前晃晃,惹得北元緋羞紅了臉。

“我一個中年婦人,還能叫小姑娘看呆了去,可真是叫人高興。”

北元緋低頭,“娘娘說笑了,您的風華可不是俗人能比得。”

江卿卻是目光看向遠處,幽幽道:“風華這東西,不過是靠着美貌來撐一撐,再有不足的就用底子補一補。那東西可以是虛無缥缈的才氣,也可以是萬貫的家財,更可以是滔天的權勢,但凡有底氣的人,才會有所謂風華,旁人才會将你看在眼裏。不然,也不過是個玩物了。”

北元緋似懂非懂,江卿看着她,沒頭沒腦地又說了句:“世人眼光都是看人下菜的。有些東西很重要,但是有些東西不重要。究竟重要與否,都是看你心意的。就像你覺得我好看,有人覺得你好看。”

說完,江卿拖着長長的裙擺,散漫地離開。即使腳下不再是金磚玉瓦,也叫人覺得她步下生蓮,姿态萬千。

江萬在一旁站着,既不靠近,也不現身。只是心裏像是被東西抓着,又疼又癢,分不清什麽感覺。

而江卿等人之所以在這小宅院裏,自然是皇宮和朝堂不再安寧。

林元武已經病危,江南傳來了太子和大皇子生死不知的消息。

江卿則是順勢消失,她在那無趣的宮裏待了那麽久,也該出來放放風了。至于之後的爛攤子,就由她的兒子來處置罷。一把年紀,總不能一直一番順境,也順帶讓她看看另外那個小家夥,到底憑什麽叫她的兒子死心塌地,有幾分能耐。

江卿不放在心裏的皇宮,已經成了秦偉的心頭寶。自前幾日讓林元武病重後,秦偉就好好嘗了一把為所欲為的滋味,那些個往日裏壓在他頭上的人都不得不看他的臉色行事,聽他的號令。還有那些總說自己衷心無二的,為着家人的小命不還是對他卑躬屈膝。

若說讓秦偉有什麽不滿意的,那就是他的老爹秦太師總是說他行事魯莽,還有江南那邊,秦家也不給個确切消息,真是急死個人。

不過,給了那個多錢和人,若是那個秦不負還幹不好事情,就可以去死了。

想了想,秦偉也覺得事情不會再有意外。

再過幾日,收集了那些大臣們的投忠書後,就可以讓今上另立新皇了。

想到此處,秦偉臉上閃過一絲笑意,座下金色的椅子發出咯吱一聲響。

秦太師正板着臉從側邊出來,臉色難看的像是秦偉欠了他幾百萬白銀。

秦偉不滿寫在臉上,不耐煩地道:“阿爹,又怎麽了?兒子又做什麽了?今日都沒召人。”

“你召什麽人?你又是個什麽身份,當那些人都是瞎子嗎?你還把那些官眷都關在宮裏,還怕事情鬧得不夠大!”秦太師氣的胡子都要飄起來了,“你做事怎麽就不能同我商量一二,我是你阿爹,還會害你不成!”

“阿爹,你就是膽子小,看如今這龍椅,兒子也不是坐上了,還穩當着呢!”秦偉不在乎地揮揮手,語氣裏滿是輕慢。“要是你膽子大,做太子的說不定就是兒子了。”

秦太師兩頰的肉抖了抖,冷靜了會才道:“萬兒的仇已經報了,你何必把全家拖進來。一個不慎,就是誅九族的下場,你也當真是狠心。”

提到秦萬,秦偉的臉色變了變,不過随即更是堅定自己的決定。要不是他兵行險招,只怕他兒子猴年馬月都等不到真兇落網。就算此事落敗,他也嘗盡天下最尊貴人的滋味了。

輕易拿下皇宮确實讓秦偉的自信心爆棚,但是他也能接受了人首兩端的結果。再說他有人暗中相助,也不一定玩不過那還在江南的小崽子。

秦太師看他這樣的神色,哪裏不知曉他心中主意已定,再勸說也沒用。只在看了看金色龍椅後,搖着頭出了大殿。

☆、第 89 章

河面上吹着順行的風, 使得船只速度迅捷無比,不過五六日,就走了來時七八天的路程。

不過這麽快的行進速度并沒有使得所有人都愉悅無比, 反倒是有一種無形的厚重的壓力在心頭湧現。這壓力來自一路上遇到的關卡越發嚴謹的查看, 而那些越發嚴謹的查看說明着秦家已經發覺到了不對,只是林珵他們消失得太過無聲無息, 使得秦家不知從何處下力而已。

秦不負自然知道人找不到是跑了,只是他收了秦偉的銀錢又和他打了包票, 實在不敢往上捅, 只安慰着自己河道盡是江南的人掌控着的, 林珵他們必然逃不出手掌心。

就在秦不負的無意放縱中,谷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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