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在達芙娜的及時出現, 以及黑色鬥篷的籠罩下,沒人看見柏得溫落水後的慘境。

但是那一天, 柏得溫過了很久才回到城堡。他被送去一家私人醫院接受治療的事情, 大家都略有耳聞。

貴族之間不禁紛紛揣測柏得溫對于水的恐懼和不可抗拒, “王子殿下落水實慘”一躍成為茶餘飯後第二熱門的談資。

而第一, 當之無愧是“安東尼國王将會如何懲罰屈潇”。

奢靡璀璨的市中心王宮內。

安東尼國王鐵青着臉, 盯着面前桀骜不馴的男人。

他們之前并沒有見過面。一次也沒有。

安東尼國王只知道柏得溫從城外撿回來一個小丫頭, 卻不知道這個小丫頭還帶着連帶關系。

染上明亮特殊橙紅色的眸光游走在屈潇身邊的埃莉諾臉上, 他深眯起眼。

啧,還真是個手段高明的小丫頭。什麽人都敢往王宮裏帶。

柏得溫幹的這是什麽蠢事。丢自己的臉也就算了,竟然還丢了整個皇室的臉面。

他越想越生氣。臉也跟着越來越黑。

埃莉諾低着頭,默默牽起屈潇的手,同他一起等待安東尼下一句話。

懲戒已經命令完了,安東尼遲遲不說話, 讓她忍不住擡頭, 偷偷瞄了一眼安東尼的臉色。

他坐在王位上咬牙切齒撫摸戒指的模樣, 不禁讓埃莉諾想起了《魔戒》裏的經典橋段,只偷看了一眼, 就再次怯生生埋下了腦袋。

“怎麽?對國王的指令都敢不服從?”

他聲線很粗,配合着刻意壓低的情緒讓整個大殿的氣氛都顯得極其詭異。

他剛剛下發對屈潇的懲戒, 大概是出于愛子心切, 這道懲戒非常嚴重,他要直接把屈潇驅逐出境,永遠不能進入安東尼國度。

人盡皆知, 心狠、手辣和殘忍是安東尼國王的三大特點。

他沒有理由去放過一個有辱皇室臉面的男人。

不剁去他的雙手,已經是他最大的仁慈。

可事實上,屈潇根本沒有在意安東尼的話,地獄煉爐般的氣氛,他只是一動不動安靜的盯着埃莉諾緊握住他的手。

這是埃莉諾第一次主動牽他的手。

他不排斥,心裏甚至非常歡喜。

直到安東尼充滿惡意對埃莉諾兇神惡煞,他才淡漠的擡起頭,對上安東尼的眼睛,“當然不敢。”

他挑眉,“國王的命令我哪敢不服從?”

暗紅的眸底深不可測,男人仰着頭,神情倦漠,對他譏笑,像極了記憶深處的某個女人。

安東尼頓了頓,興師問罪的成分少了一些,“你……”

他看着他,倔強倨傲,和已故的王妃,安東尼的妻子,是何其相似。

遙想當年,濫情的安東尼正值年輕,渾身充滿浪漫主義的藝術氣質卻無處安放,又有貴族身份和英俊面容的加持,足以支撐他同時和多名女子墜入愛河。

後來,突然某天,浪子回頭,安東尼和某位不知名的女子在英國倫敦舉辦了婚禮。并于不久後誕下一子,也就是王子殿下,從此以後改邪歸正。

沒人知道這位女性的名字,大家只知道,這是一位來自東方的純種玫瑰。

如果套用一句比較爛大街的話來概括這個故事,那就是:

“情願得一人心,白首不分離。”

可惜這個愛情故事的結局并不圓滿,最後,王妃因難産而死。安東尼也為了她,癡情的再未娶妻,在待人處事上變得極為殘忍。

在安東尼心中,她像一只天生傲骨的白天鵝,無時無刻吸引自己的視線。

而屈潇像一只黑天鵝,擁有集殘忍和冷漠為一體的,純黑羽翼。

一個至純一個至黑,卻擁有同等的迷人。

安東尼莫名在屈潇身上看到了已故愛人的影子。

他自認不是個多愁善感之人,但回憶起前塵往事,眼眶不由得有些濕潤。

“算了。”他摸了摸下巴上的青灰絡腮胡,松口,“你們先回去吧。”

“懲戒的事情以後再說。”

怕忘記正事,他看着屈潇,放緩語速,“還有,你。”

“不需要離開安東尼國。”

出乎意料的放行讓埃莉諾心中升起一種不太妙的預感。

她舔舔幹燥的唇,牽住屈潇的手,在說完“謝謝國王殿下”之後,頭也不回的轉身離開。

這樣低沉吊詭的環境,她一秒鐘都不想多待。

眯起眼睛看着二人漸行漸遠,最終變成兩個小黑點,消失在地平線盡頭,安東尼才有了下一步動作。

他對身邊的侍衛勾了勾手,手指指着屈潇離去的位置,低低道,“你去調查一下。”

“他的身世。”

******

埃莉諾從未對哪件事如此好奇過。

卻唯獨在柏得溫這件事上,死摳着細節不放。

她自己心裏清楚,她并不是在怨恨柏得溫那天把她推下水。

讓她疑惑的另有其物。

白皙手肘撐在書桌上,被磕的有點泛粉,埃莉諾将腦袋一下子紮進《美人魚圖鑒》下面,發出一聲長長的喪氣的嗚咽。

下巴抵在桌面上,她一歪頭,蓋在毛茸茸腦袋上的書就“啪嗒”一下,随着順滑的金色長發,滑落在地上。

頁面碰巧停留在第三頁。

這一頁是講成年美人魚的生長習性的。

埃莉諾剛剛看過。非本意的,卻非常認真的,仔細研究觀摩過。

人魚如何進食。

她嘟起嘴巴,提着裙擺蹲下,一邊撿書,一邊小聲喃喃,“這本書的編者到底是誰呀?為什麽只有一頁關于成年男性人魚的內容?而且還是講人魚怎麽進食的!誰要知道這個啊摔!”

埃莉諾欲哭無淚,她真的只是想要找到青年男性人魚的魚尾是什麽樣子的。

人魚的崩潰點往往比人類更加奇怪,埃莉諾甚至不知道自己在氣什麽,可就是越想越氣,最後索性把氣撒在這本書上,“啪”一下将它扔向幾米遠的地方。

屈潇不在,沒人哄她的小脾氣,埃莉諾蹲在原地,抱抱自己的雙臂,自閉了好一會兒後,悶悶不樂的又把書撿回來,繼續不死心的尋找關于青年魚尾的內容。

她對柏得溫那天掉下游泳池後發生的事情真的太好奇了。

銀白色如流銀樣的魚尾巴。

即使一天過去,還若隐若現在她的腦海中,久久無法消散殆盡。

那是柏得溫落入水中後,埃莉諾無意間看到的。只有人魚才擁有的魚尾。

只是她只看了一眼,現在還不是很确定。

“篤篤篤。”

敲門聲打斷埃莉諾的頹廢。

她把這本無用之書随意丢進垃圾桶裏,從地上站起來,理了理裙擺,扁着嘴道,“進來叭。”

她可不想因為這本書,讓別人發現自己才是條貨真價實的美人魚。

是達芙娜來了。

她是來叫埃莉諾去參加音樂會的。

埃莉諾是她在這座城堡裏唯一的朋友,其實對于埃莉諾而言,又何嘗不是這樣?

達芙娜晃了晃手腕上的棕色石英表,笑眯眯說,“埃莉諾,馬上就要一點啦,我們一起去參加音樂會吧?”

埃莉諾頓了兩秒。

“……可以不去嘛?”她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這是柏得溫王子壓軸表演的音樂會,”達芙娜将手背在身後,走近兩步,“安東尼國王要求所有人都必須出席。”

語畢,她不忘記朝埃莉諾做了個鬼靈精的吐舌,一副“我已經将你看穿了”的表情。

“你逃不掉的!”

可惜埃莉諾現在根本沒有心思回應她的玩笑。

她的視線依舊定格在垃圾桶。看起來有些犯難。

達芙娜順着她的視線看過去,不露聲色伸長脖子。

手比眼睛還要快,她走進垃圾桶旁邊,把書拿出來,沾沾自喜,“你在看什麽好書呢?我也來看……”

“美人魚”三個字映入眼簾,達芙娜挂在嘴角的笑容立刻止住。取而代之,是擰緊的眉。

……難道柏得溫的秘密被發現了?

不可能吧……

達芙娜還沒頭腦風暴完畢,埃莉諾就想要搶奪她手中的書。

上帝知道,埃莉諾是怕自己的人魚身份因此暴露。

可達芙娜不知道。

她以為埃莉諾要用這本書上的內容去要挾柏得溫,愛情友情,她最終抛棄了後者。

埃莉諾也沒想到達芙娜的反應比她還要更受驚吓,她竟直接将圖鑒朝窗外丢了下去!

埃莉諾附身趴在露臺上向下看。

嗯,

很妙,

還砸中了喬治的頭。

不幸的喬治只是想要為小花園裏的玫瑰澆澆水而已,上帝就賜予了他這一道突如其來的懲罰。

他不服,環顧四周,大聲疾呼,“是誰在那……”窺探我珍貴的頭顱?

埃莉諾縮回腦袋,蹑手蹑腳,伸出食指在嘴巴前面比了個“噓”。

另一只手又煽動了兩下,示意達芙娜同她一道,離開房間。

全程,達芙娜都宛如一尊丢了魂兒似的行屍走肉跟在埃莉諾身後。

而埃莉諾就這樣帶着姥姥牌祖傳冒險精神,冒着被喪屍生吞活剝的危險,帶她出了房間。

房門打開又被關上的幾分鐘裏。

達芙娜依舊眼神空洞。

埃莉諾盯着她看了幾秒,有些奇怪的伸出五指在她眼前蕩了蕩。

見她沒反應,又戳戳她的手,問,“你怎麽了呀?”

達芙娜驚魂未定,條件反射縮回手,後退半步看她,“……啊?”

她沒有聽埃莉諾說話。

腦子裏滿滿當當是柏得溫的秘密。

她不打自招,瘋狂搖擺雙手,矢口否認,“柏得溫王子只是單純的對不幹淨的水過敏,如果掉進游泳池,身上和臉上都會過敏,起大量紅疹子,特別吓人,所以才趕去醫院的。”

埃莉諾愣了兩秒,歪歪頭。

咦?

她好像沒有問達芙娜問題呀?

達芙娜還沉浸在幫柏得溫打掩護中,機械的扯謊,“柏得溫他只是天生不喜歡水。沒別的原因。”

她太緊張了,

緊張到站在一旁的埃莉諾都能感受到她的細微顫抖。

“噢……”埃莉諾緩慢的點頭,似乎接受了她的解釋,嘴角咧開一個大大的笑容,“那好叭。”

“那我們現在去音樂會叭?”她親昵的挽住達芙娜的臂彎,可愛的朝她眨眨眼睛。

氣氛終于有所緩和。

“對啦。”

忽然想到了什麽,埃莉諾微眯起眼,像只狡黠的小狐貍似的,把臉湊到她面前,鼻尖對鼻尖,發出嘻嘻的笑聲。

“說!”

“你是不是喜歡柏得溫王子呀?”

達芙娜先是一愣,然後臉紅了一度。

她別開臉,故意不去看埃莉諾的眼睛,幹咳了聲。

“我才沒有。”

“你、你別亂說啊。”

******

這支只允許由皇室成員組成的特殊交響樂團,将會在這次音樂會上閃亮登場。

冷白的內部構造讓埃莉諾情不自禁想到了冬季的芬蘭,滿街都是冰凍的雪花。

啊……還有點兒像是寒冰冷冽的極地!

埃莉諾學着大家的樣子,間隔一個座位,坐在達芙娜身邊,不錯,這點也很符合芬蘭人的社交禮儀。

随着埃莉諾這位客人的到場,天花板上的水晶燈一暗。閃光燈全部聚集在舞臺中央,柏得溫的臉上。

打得很冷的溫度給這場音樂會蒙上一層複古蒸汽波。

有種另類高級的絕美感。

柏得溫脖子上架着小提琴,緩緩的拉。

醉人的音律立刻從他手中流淌出來。

牽動住大片觀衆的芳心。

用出衆的小提琴和如歌的嗓音來挽回皇室的顏面,這應該是安東尼想出來的辦法。

可惜,埃莉諾的關注點并不在昂貴的小提琴上,她靜靜的盯着柏得溫白皙的面容,皺了下眉。

他的臉上并沒有過敏,反而,在閃光燈的照耀下顯示出非人類的白。

埃莉諾低下頭,飛快瞄了一眼自己的手臂。

這個純度的白,大概只有埃莉諾能和他如出一轍。

她歪歪腦袋,擡頭望着舞臺上被玫瑰花和掌聲包圍的男人,呆了兩秒,又去看達芙娜。

達芙娜正沉醉在柏得溫的天籁之音中。

埃莉諾沒好意思将她打斷。

就這樣,這場華美盛大的音樂會在掌聲,從天而降玫瑰,以及埃莉諾疑惑的目光中拉下帷幕。

******

結束後,埃莉諾找到正要給柏得溫送花、卻被衆多迷妹堵在最外圍的達芙娜。

她戳戳達芙娜的肩骨,将手背在連衣裙後面,笑彎了眼睛,“我正好有事情要問柏得溫王子。”

“我陪你一起等可以麽?”

為了驗證心裏的猜測,埃莉諾昏昏沉沉等了兩個小時,終于曲終人散。

新鮮的百合,溫柔又可愛。

柏得溫接過達芙娜手中的花束,輕嗅了幾秒,笑着道謝,“謝謝。”

他已經相信埃莉諾不是人魚的事實,便也恢複了以往的斯文。

可是出于本能,他還是想扼殺掉內心殘存的最後一點疑慮,他直白問,“埃莉諾,你真的不是人魚族嗎?”

銳利的目光如刃,埃莉諾鎮定自若,“不是。”

也不知跟誰學的,埃莉諾變得連說謊都已經爐火純青、臉不紅心不跳、游刃有餘了。

回答完柏得溫的問題,提問的順序理應輪到她。

她不加掩飾,脫口而出,問,“你怎麽這麽讨厭人魚族呀?”分明你自己也是人魚呀?

好奇怪哦。

柏得溫愣了兩秒,接着面目扭曲,非常厭惡的皺了下眉,“如果你見過人魚族就會知道了。”

“那是怎樣兩個,”

“冷血無情的死神。”

埃莉諾沒聽懂柏得溫的比喻。

兩個?

死神?

誰是死神?

她眨眨眼睛,又卷了卷垂在身前金黃色的長發發梢。

我們人魚族明明全都是活潑的小可愛呀,哪來的什麽死神?

軟唇動了動,埃莉諾想要再問些什麽,話到嘴邊,卻最終沒能問出口。

她看見柏得溫的眼睛了。

怒火中燒又絕望孤寂。

看起來,是真的發自內心厭惡人魚這個種族。

看他這麽排擠人魚族……

埃莉諾鼓鼓臉,放下手中玩弄的頭發。

算了,還是下次回南海的時候,問問父親好了。

她禮貌的朝柏得溫笑了笑,沒多說什麽,轉身就準備離開。

哼,和這種讨厭自己種族的人,埃莉諾也沒什麽好說的。

就在那一秒,埃莉諾即将離開的前一秒,

神出鬼沒的家夥出現了。

屈潇最近變得神出鬼沒。

上一秒還不知所蹤,下一秒他的雙手就穿過埃莉諾手臂和側腰之間的空隙,引得身前的少女直起腰來。

大幕關閉,劇場裏的人走了大半,這個時候只剩下稀少的零星半點兒。

暗下去的光線遮住他的半面,另一半是病态的白,這令他看上去像是由夜色凝聚成型的魅影。

埃莉諾覺得,他才是柏得溫口中真正的死神。

粗糙的大手輕輕摩挲,時不時放慢速度,身體先于理智,産生反應,埃莉諾不争氣的軟了身子。

屈潇神态堪稱癡迷一樣的享受,在她耳邊呢喃,“寶貝,原來你在這兒啊。”

“……我終于找到你了。”

酥麻的觸感延續在側脖之間,屈潇掰過她的頭,啃她的天鵝脖。

她不得不死死咬住嘴唇,哪怕出血,也必須忍住。

她不能在別的男人面前叫出來,否則屈潇真的會割了她的舌頭。

言語流連于唇齒之間,将洩不漏,屈潇也感受到,懷裏的可人兒或許會控制不住做出他不喜歡的事情,點到為止後,随即抱起埃莉諾離開。

一直等到了昏暗的私密房間內,埃莉諾才敢嬌嗔的低聲抱怨,“你總是喜歡從後面來!”

她指的是擁抱的方式。

屈潇溫柔的将她放在床上,又人格分裂似的粗暴的捏住她的下颌,吻她天生的紅唇。

幾十秒後,才肯離開。

他表情嚴肅的回答她上一個問題,“那這次從前面?”

埃莉諾別開臉,小聲吐出兩個字,“讨厭。”

他溫柔的撫摸她的臉,将她放在床上,誘哄的聲線,“我不喜歡柏得溫。”

“埃莉諾。”

“我不喜歡你和他說話。”

“更不喜歡你對他笑。”

提到這裏,男人的眼底不可抑制閃過一絲鋒銳,

他嫉妒,憎惡的快要發狂。

他甚至不敢去想,若是埃莉諾只身一人留在柏得溫的城堡裏,會不會發生某些出乎意料的事。

他的埃莉諾,他不會同任何人分享。

指腹緩緩摩挲她臉邊,他附身,在靠近她的耳垂時停下,繼續說,“答應我。”

“別做我不喜歡的事。”

“好嗎?”

肆意中帶着乞求的語氣,他分明知道她心軟,最不能拒絕的就是乞求。

他明目張膽的故意,埃莉諾心甘情願被下了套,無意識嗫嚅着,“……好。”

耳邊糖果的香甜,輕而易舉俘獲她,讓她就此成為俘虜。

屈潇慢條斯理勾去她黏在脖子上的發絲,放在唇邊親吻,“埃莉諾,”

“我可能要離開一段時間。”

暗紅的眸深不可測,沒人清楚他心裏在想些什麽。

“答應我。”

“等我回來。”

思維散亂之際,埃莉諾根本不知道男人在說些什麽,只能依稀看見他的薄唇在動。

胸腔劇烈起伏,女孩也不過腦,軟綿綿的應了他一聲,他這才松開自己。

屈潇眯着眼,癡迷觀賞了一會兒埃莉諾的身體,盯着她胸前可愛的溝壑,一本正經說着葷話。

“你長大了,埃莉諾。”

******

走廊盡頭的書房。

柏得溫坐在玫紅色的座椅上,半撐着頭,看窗外半紅半紫雲卷雲舒的火燒雲。

他又在想些什麽呢?

達芙娜不知道自己打斷的是不是時候,但她真的不想再等下去了。

她已經進入書房快要半個小時了,柏得溫就像是看不見她似的。

她試圖抛棄“透明人”這個标簽,主動出擊問,“你……”

她有意識看了一眼柏得溫的雙腿,“都已經痊愈了麽?”

氣氛安靜了幾秒。

眉眼送走天邊曼麗的雲彩,柏得溫才回頭看她,溫和的笑,“嗯。”

“謝謝達芙妮小姐的關心。”

“我已經痊愈了。”

達芙娜抿抿嘴,也跟着沒了下文。

瞥見她沒了說話的勁頭,柏得溫繼續說,“你答應過我,不會把這件事告訴別人的……”

“對吧?”

溫柔的笑容下似乎藏着什麽,又似乎只是泛濫的溫柔而已,毫無惡意。

達芙娜微微一愣,小聲說,“嗯。”

“我不會告訴別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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